旧笔记小说网 > 百合耽美 > 深宫娇缠 > 12、金笼(小修)
    沈如霜瞪大了杏仁般的双眸,对这个突如其来的吻不知所措,只觉得萧凌安吻得凶狠又肆意,像是要把她整个人都掠夺干净,连喘息的间隙都未曾留下,窒息很快攥住她的心脏。


    她下意识挣扎着后退,侧过头想避开他的侵略,可萧凌安指骨分明的手掌托住她的蝴蝶骨,稍一用力就将她禁锢在怀中,发烫的气息喷洒在彼此的面容上,逼着她心口相贴,如同要将她融入骨血。


    萧凌安惩罚似的在她莹润饱满的樱唇上咬了一口,淡淡的血腥气在唇齿间弥散,步步紧逼地推到床上。


    偏殿的床板很是生硬,咯得沈如霜快疼出了泪花,仰头咬着手背才勉强没出声。萧凌安半俯着身子,发尾的水珠已经变得冰凉,丝丝缕缕拂过她温热的脸颊时,让她不住地浑身发颤。


    烛光摇曳的帷幔内,沈如霜几乎将下唇咬破,晶莹的泪珠断了线般从眼角滑落,埋入枕席之中,不久就留下一大片水渍。


    呜呜咽咽的哭声连绵不绝,老旧的床板似是要支撑不住这般冲击,发出吱呀吱呀的响声,可萧凌安像是全然没听到,动作没有丝毫的迟疑和怜惜。


    兴许是被逼急了,沈如霜心里也冒上来一股不甘的愠怒,拼了命地伸出纤细双臂,使劲用尖锐的指甲抓挠着萧凌安的后背,划破皮肉留下一道道红痕。


    萧凌安倒吸了一口凉气,利落地抽下衣带将沈如霜的双手束缚住,又低下头将她将要喊出口的不满尽数堵住。


    过了许久,二人都渐渐松了力气,床铺与衣衫都被汗水浸透,连萧凌安解开沈如霜腕间的束缚时,都能感受到温热的湿润。


    萧凌安将早就备在一旁的衣衫穿好,随意将墨发束起,迈了几步离开床榻,沐浴在忽明忽暗的烛火中,衣衫干净整洁无一丝褶皱,身姿一如往常般挺拔,素色的发带倒是多了几分难得的潇洒随性,如同纤尘不染的谪仙,抑或是芝兰玉树的富家公子,全然不像刚刚沾染风月。


    沈如霜却只能将碎裂的衣衫裹紧,整个人都蜷缩成一小团,恨不得将每一寸肌肤都遮蔽起来,宛如受惊小鹿般惊慌地躲藏在黑暗角落里,水光莹莹的眸中满是无措与胆怯,只能远远看着萧凌安的背影。


    刚刚仿佛一场噩梦,将曾经的美好撕碎,梦醒后只剩累累伤痕。


    萧凌安从来不会这样对她。


    登基前,无论是在王府还是东宫,萧凌安都是温情款款地触碰着她,甚至还带着几分少年的情怯,如同呵护珍宝般轻柔体贴。每次她喊疼时,萧凌安都会压抑克制地停下,如画眉眼间满是关切和内疚,星眸中的柔情几乎将她融化。


    全然不似现在,只有狠厉地磋磨与侵占,仿佛发泄着一股子火气,再也没有鱼水之欢可言,只留下满心惊惧与窒息的痛。


    沈如霜目光空洞地望着萧凌安,晚风从窗缝里钻进来,轻微地掀起他素净的袍角,他还是下意识地侧身避开风口,弯下腰细心整理着,容不下一丝凌乱。


    分明连细枝末节的习惯都和从前一模一样,可沈如霜却觉得萧凌安分外陌生。


    她的夫君何时变成了这样?冷落她,猜忌她,磋磨她,再也不是从前那个矜贵端方、清风朗月的三皇子了,更不会无论她犯了什么错,都笑着道一声“无妨”。


    沈如霜绞尽脑汁也想不出答案,仿佛很多东西在点滴中悄无声息地变了,犹如细沙流过指缝,抓不着、握不到、留不住,最终连影子也消失殆尽,两手空空。


    偏殿的门被人敲了三声,打开了一条小缝,安公公压低身子送进来一碗汤药,会意地轻轻点了点头,意味深长地瞥了沈如霜一眼后便离开了。


    萧凌安端着药碗踱步至床边,侧脸正对着跳动的烛火,刀刻般精致俊美的面容一半沐浴在烛光里,一半遮蔽在阴影下,眉眼凌冽如腊月寒风,直到靠近沈如霜时才勉强有了些许温度,轻声哄道:


    “乖,喝了。”


    沈如霜不知他端来的究竟是什么,还未回过神就被强塞进了手里,一股浓烈的中药味儿直冲鼻翼,呛得她一连咳了好几声,不得不将药碗拿远些才能喘气,隐隐闻出这药有些异样。


    曾经阿娘缠绵病榻多年,她日日去药铺抓了药来熬制,闲来便帮着掌柜打打下手,以此来抵一部分药钱。久而久之,虽不如御医那般精通药理,但也能说出个一二来。


    这碗药不似寻常补药或中庸温和或猛烈强势,倒是透出一股阴寒之气,尽管药汁温热,药碗烫手也让她直皱眉。


    “我不想喝。”沈如霜将药碗推回去,抗拒地摇了摇头。


    萧凌安眸光骤冷,连仅剩的一点诱哄也没了踪影,似是磨光了耐心般将药碗强塞回沈如霜手中,不容反抗地命令道:


    “喝了。”


    药汁随着萧凌安的动作晃动,溢出一些溅到沈如霜的手背上,烫得她浑身一哆嗦,险些端不住药碗,疑虑在心中越积越多,不安之感愈发强烈。


    她正值妙龄、身体康健,好端端地喝药做什么?还非要在同塌之后,萧凌安的态度也是前所未有的强硬,除非......这是避子汤。


    沈如霜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念头吓了一跳,整个人都顿住了,呼吸也随之一滞,一阵寒意顺着脊梁爬上了后颈,僵硬地转头凝视着萧凌安,似是在极力寻找着否认的迹象。


    可萧凌安始终阴沉着脸色一言不发,深褐色的眸中尽是毫无愧疚的坦然,甚至下颌还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算是认同了她的猜测。


    沈如霜瞬间如同坠入冰窖,浑身打着寒颤,杏仁般的眸子死死瞪着萧凌安,刹那间翻涌而上的愠怒与苦涩都凝结成潋滟水光,雾蒙蒙地盈满眼眶,打湿了鸦羽般纤长细密的睫毛。


    她一直容忍萧凌安的冷漠与苛刻,容忍他的繁忙与忽视,甚至还会自觉替他编织完美的借口来安慰自己,继续捧出一颗心来对他好,再失落也笑脸相迎。


    她不是那纸糊的人偶,感知不到人情冷暖,永远笑得那么痴傻又真诚。她是活生生一个人,眼睁睁看着夫君对自己的真心视若无睹,甚至毫不在意地抛掷一旁时,她也会惆怅失落,也会伤心难过,也会痛不欲生。


    之所以一直掩埋心思,作出一副温柔贤良的模样,小心翼翼地讨好着他,皆是因为她这些年对萧凌安的情意,也深信她的夫君是真心待她,总有一天会敞开心扉好好爱着她。


    可是现在,萧凌安给她的只有一碗避子汤。


    仿佛多年夫妻是一场笑话,萧凌安清醒冷漠地陪她演下去,玩够了转身就将她的真心碾得粉碎,说不准还暗暗嘲笑她心思单纯,不费吹灰之力就骗了这么些年。


    沈如霜的指节紧紧扣住药碗的内壁,忽而冷笑一声,讽刺的笑意中满是不甘与悲愤,锐利的凤眸死死盯着萧凌安,扬手就将药汁尽数向他泼去。


    “哗啦”一声,药汁倾倒声与药碗的碎裂声相伴着在耳畔炸开,苦涩刺鼻的药汁泼了萧凌安满身,素色锦缎上是大片的深棕色,宛如从高高庙堂跌入狼狈泥潭。药汁渗入他的墨发中,发丝都嘀嗒地落着水,顺着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黏糊糊地贴在衣衫里。


    微凉的空气似乎都在瞬时间凝滞了,萧凌安如同一尊雕塑般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沈如霜心口起起伏伏地抽气,眸光却十分坚定,丝毫不见悔意。


    过了许久,门外候着的安公公不明所以地叩门,萧凌安这才哑着声音制止。


    他缓缓地侧过头,芒刺般的目光直刺沈如霜,脸色阴沉森冷如同寒冬黑夜,寒凉彻骨深不见底,仿佛随时都可能抑制不住地上前掐断她纤细的颈。兴许是第一回见沈如霜这般倔强忤逆,眼底还藏着几分探究与惊异,遮蔽在沉沉威慑之下。


    沈如霜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尽量将娇小玲珑的身子靠在最黑暗的角落里,生怕萧凌安即刻要了她的命。可骨子里的那股气又不许她服软,更说不出那些求他放过的话,咬紧牙关对上他的双眸,未曾再退缩。


    过了许久,沈如霜并未等到预想中萧凌安的暴怒,只见他忽而意味不明地轻笑一声,慢慢挪开深邃凉薄的目光,矜贵优雅地负手而立,像往常一样脊梁挺得笔直,就算浑身沾满泥泞般的药渍,也是不肯失去半点风度,高高在上地永不低头。


    寒意在屋内蔓延弥散,掺杂着苦涩难闻的药味,让沈如霜愈发看不懂萧凌安,一颗心惴惴不安地晃动着。


    “你必须喝。”萧凌安不容置疑地说着,如同居高临下地给臣子下达命令,又让人端来了一碗新的汤药,眸中的容忍已经到达了极限。


    他可以把沈如霜方才的失态与任性当做一时胡闹,暂且纵容她这一回,权当自己也放纵了一夜,但他不可能让沈家人有机会怀上龙种,将这个祸患时时刻刻埋在身边。


    一时情动与千里江山相较,终究是太轻了些。


    沈如霜笑得讽刺,斜睨着萧凌安问道:“抗旨是何罪?”


    萧凌安没有答话,但是从他危险的目光中,沈如霜已经知道了答案。


    抗旨是死罪,就算她曾以为夫君萧凌安温文尔雅,却也知道他作为帝王是何等的狠厉果决,那双手上沾了多少人的血,必定不会放过轻饶了她。


    她不想为了一个不爱自己的人死。


    沈如霜心如死灰,狠下心将汤药一饮而尽,“哐当”一声将药碗砸在萧凌安身上,背过身依靠着角落冰冷的墙壁,浑身都瑟瑟发抖。


    “我们会有孩子的,但不是现在。”


    萧凌安精准地接住了药碗,没有被伤到半分,冷峻的面容泛出几许温柔,仿佛刚刚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一样,声音温润又和缓,让人分不清真假,渐渐靠近沈如霜,企图将她揽入怀中。


    “陛下,请别碰我。”沈如霜果断躲开萧凌安的手,冷声道。


    她退无可退地躲在床榻最遥远的一角,用残破的被褥将身子严严实实地裹住,可全身的每一寸骨髓还是被寒气浸透,冷得她贝齿都上下打颤,看向萧凌安的目光只有惊惧和防备。


    萧凌安似乎被她的目光刺中,如同貌不起眼的绣花针扎入心脏,钝钝的痛让人无可奈何,只能退回原处,心中没有半分征服她的快意,反倒空落落的,好像遗失了什么一样。


    他慢慢收回手,保持着一小段距离问道:


    “你想要什么生辰礼?”


    沈如霜一愣,继而忍不住地想发笑,精致俏丽的眉眼都笑弯了,肩膀不住地随着空灵的笑声颤抖,泪珠却大颗大颗地从眼尾滑落,砸在了冰凉的掌心。


    她差点忘了,今夜是她以生辰为由求着萧凌安来的,难为他在这般磋磨自己后,还能堂而皇之地提出来,那颗心当真是冰做的。


    沈如霜久久未回答,任由思绪越飘越远,忽的想起上回有人提起生辰,还是在三年前。


    那时她还在姑苏小镇,阿娘说攒了些钱,等到她生辰的时候就带她去灯市看花灯,还会给她买甜甜的冰糖葫芦。


    可是还没等到生辰那一天,阿娘就得了重病。她请郎中花光了所有的积蓄,换来的却是一声声叹息,任谁都是抚着花白的胡须,叹道油尽灯枯,回天无力。


    那年生辰,她在微弱的烛光下守着奄奄一息的阿娘,跪在床边看着掌心那几个连一副药都买不起的铜板,尚且稚嫩的面容上尽是茫然。


    为了换药钱,她把唯一的棉衣给了药铺老板娘,寒冬腊月只能紧挨着烛光取暖,蜷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冷得没有知觉,和现在一般境地。


    只不过,曾经是天寒,如今是心寒。


    “陛下,带我去看花灯吧,我们离开皇宫,不要带别人。”沈如霜小声道。


    萧凌安拧眉瞥了沈如霜一眼,不明白为何她会有这样莫名其妙的念头。宫外凌乱嘈杂,摊贩卖的东西也无法与宫里相比,还极易让他人有可乘之机,处处皆是危险,他不喜欢那样的地方。


    “不行。你喜欢什么?朕都可以赏你。”萧凌安断然拒绝道。


    沈如霜唇角扯出一个苦涩的弧度,刚刚腾起的一丝幻象被毫不留情地击碎,人偶般缓慢又呆滞地摇着头,眸中再也不见灵动神采,只有寒凉的绝望。


    二人相对而坐良久,沈如霜似是受不了积压在心中的悲伤,抱着膝盖小声抽泣着,泪水模糊了双眸,只看见萧凌安虚幻的身影。


    哭声在深夜回荡,听得人难免心烦,萧凌安不知该如何解释和劝阻,只能妥协地挥了挥手,极不情愿道:


    “别哭了,朕只许你这一次。”


    沈如霜的抽泣声停了片刻,红肿着双眼凝视了萧凌安一会儿,又连绵不断地哭起来,比方才还要痛苦和委屈。


    她不是想撒泼来逼着萧凌安答应,只是她这时才发觉,萧凌安从来不懂她喜欢什么,真正想要的又是什么,而她也同样看不透萧凌安。


    他们仿佛活在不同的世界里,却偏偏纠缠在一起。


    萧凌安头疼地长叹一声,脸色不好地转身离去,沈如霜也再也没有像从前那样挽留。


    她透过门缝望着无星无月的黑夜,寒风将她纤弱的影吹得支离破碎,如同断翅的蝴蝶,拖着残翅在苦苦挣扎,亦如囚于金笼的鸟雀,拼命扑棱着想要逃走。


    殊不知,沉重的枷锁早就落在了金笼之上,非死无以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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