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月的东京踏入了冬日的门槛,寒风裹着落叶翻滚打转。


    元宝拢紧道袍,双手攥着麻布包的肩带,皱着一张脸蹲在警视厅门口。


    她既不是报案,也不是自首,而是要找警视厅一位名叫松田阵平的警官。


    今天是委托人强调的死劫,她必须尽快联系到松田警官以及他的朋友,可她没有松田警官的联系方式,那个自称是松田阵平母亲的委托人也没有留下什么通讯地址,元宝只能顶着寒风望眼欲穿。


    随着朝阳缓缓升起,阳光遍洒大地驱散了寒意,帮忙传话的漂亮姐姐进去好一会还是没有消息传来,等在警视厅门口的元宝越发焦灼。


    就在元宝判断强闯警视厅可行性的时候,一群穿着制服的男男女女朝着警视厅的方向走来。


    “真是恼火啊,才睡了几个小时就要值班,希望今天不要再有警情了。”


    “最近的炸、弹犯有点猖狂啊,昨天多亏了萩原君大家才能顺利结束呢。”


    被簇拥在中间的萩原研二笑了笑:“不只是我一个人的功劳哦,还要多谢大家的配合。”


    “说起来,今天我们是不是要写三份报告啊?”


    缓步走来的社畜们满脸疲态,聚在一起小声吐槽工作之艰难。


    捕捉到关键词的元宝顿时眼眸大亮,噌地一下站起来。


    她昂着脑袋负手而立,摆出高人姿态。


    等到人群走近,元宝不着痕迹地瞥了一眼,翘起的左手一顿掐,嘴里念念有词。


    “印堂发黑,命不久矣,还姓萩原……应该就是他了!”


    没等到松田阵平,倒是等来了另一位关键人物。


    没错,委托人要求她保护的对象不止一个人,而是五个,其中两人还是同学、好友兼同僚。


    工作量太大,元宝不乐意996,当即回绝,可对方却无视了她的拒绝,给出了更诱人的报酬。


    元宝可耻的心动了,她迅速转变态度,拍着胸脯对天发誓,绝对保他们毫发无伤地度过死劫。


    这是元宝出师后的第一单委托,她相当重视,下山前认认真真的花时间学习外语,学习如何在犯罪率居高不下的异国生存,紧赶慢赶才在死劫当天顺利到达陌生的霓虹国。


    面对行走的巨额委托费,元宝无法淡定,高人姿态抛之脑后,背着麻布包哐当哐当地迎上去,拦住他们。


    她仰起头,脆生生道:“你就是萩原研二吧?”


    面前的小姑娘白净漂亮,五官精致,却穿着一身打满补丁的旧袍子,她神色严肃地拦在前面,水汪汪的杏眸直勾勾地盯着他瞧。


    被迫停下脚步的萩原研二尚未弄清楚状况,同行的队友们就一脸不赞同的偏头看他。


    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小姑娘确实很漂亮没错,可他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个地步吧……吐槽完,萩原研二也有些不确定。


    他顶着同事们谴责/八卦的眼神回忆了片刻,笃定自己没有招惹过元宝,萩原研二毫无负担地扬起礼节性笑容。


    “是,我就是萩原研二。”


    确定找对了人,元宝笑得眉眼弯弯,杏眸越发灵动。


    “太好啦,我终于找到你了。”


    萩原研二疑惑:“我们认识吗?”


    元宝飞快地摇摇头:“不认识哦,但是我们很快就会认……”


    “不愧是萩原队长啊。”


    “真羡慕队长的女人缘……”


    “哇,真是让人嫉妒呢。”


    似乎确认了只是一场普通的搭讪,队友们立即转变态度,对着萩原研二挤眉弄眼,怪声怪调地哇哇叫,打断了元宝要出口的话。


    同样认为这只是一场搭讪的萩原研二弯了弯唇角,礼节性的笑容里多了一丝真诚,插进口袋掏出手机。


    虽然搭讪的手法很老套,但是他很吃这一套!


    身边的同事非常有眼色,压低声音:“我们先去和松田队长汇合,就不打扰你们啦。”


    几人挥挥手就匆匆离开,给两人留足了空间。


    元宝不懂他们笑容中的深意,挠了挠头,继续刚才被打断的话题。


    “我叫元宝,有人买下了你们的命……”业内行话听起来有歧义,元宝顿了顿,重新措辞:“唔,我是受人委托来保护你哒,今天就是你的死劫,你一定要听我的话,对了……”


    元宝自顾自地说了一通,然后埋头在麻布包里翻找。


    叮叮当当一阵响后,就见她一脸肉痛地将折成三角形的黄色符纸掏了出来,小心翼翼地塞进萩原研二的手心里。


    她郑重其事地说:“喏,这是护身符,很贵很贵的,师兄特意为我准备的好东西,你先收着,绝对绝对不可以离身,也不可以弄湿。”


    小姑娘反复强调手里物品的价值,看上去和招摇撞骗的没什么两样。


    原来不是搭讪啊……


    萩原研二的笑容微微僵住,似笑非笑的桃花眼微眯,看向元宝的眼神渐渐有了变化。


    他果断地将手机塞回口袋,不着痕迹地摸向后腰的手铐。


    自从进入爆、炸物处理班,配备的手铐就成了闲置品,现在,终于要派上用场了。


    “这么贵重的……护身符,我该如何回报你呢?”萩原研二不动声色地顺着她的话茬接下去。


    元宝摆了摆手:“不需要哦,这些都包含在委托费里了,我的委托人……哦,也就是你朋友的母亲,她会支付的。”


    竟然不要钱,这是什么新型诈骗套路吗?


    萩原研二暗暗警惕,面上却带起一丝和善的笑容,挑出元宝话里的重点。


    “我朋友的母亲?”


    元宝重重点头:“没错呢,你的朋友松田阵平,我的委托人就是他的母亲哦。”


    提起好友早已亡故的亲人,萩原研二陡然冷脸,仔细审视面前的小姑娘。


    元宝没有注意到未来老板的怪异神色,见他半晌不作声,便歪了歪头:“我的委托人……她不会还没有告诉你吧?”


    萩原研二不答话,目光闪烁地盯着她的一举一动。


    元宝将他诡异的沉默当做是默认,于是苦恼地抓了抓脸颊,低声念叨:“真是不靠谱啊。”


    她扭身拽过麻布包,甩出客户签署的委托书。


    “事情是这样的,我的委托人……也就是你的好朋友松田阵平的母亲,她特意委托我来保护你们,除非你们安全度过死劫,否则我是不会离开的。”


    萩原研二粗粗扫了一眼委托书,挑挑眉:“死劫是什么意思?”


    元宝耐着性子为他解释:“字面意思,丧失生命的劫难。”


    萩原研二撇开头,不以为然:“换句话说,今天我就会死?”


    任谁得知自己即将死亡都会有些难以面对,元宝很能理解。


    “你不要怕,我会保护好你的。”她踮起脚拍了拍他的肩膀,是承诺也是安抚。


    见她不知悔改,还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萩原研二懒得与她周旋,拨开她的手,揪住身前的证件晃了晃。


    “小朋友,我可是警察哦。”


    元宝先是愣了愣,而后才明白过来他的言下之意。


    被当成骗子什么的,又不是第一次了,虽然心酸,但元宝习以为常。


    她叹了一口气,一股脑掏出自己的风水师等级证、风水行业从业资格证、身份证等证件递上去。


    “我真的不是骗子啊,而且,我已经成年了,不是小朋友!”元宝仰着头,语气认真地强调。


    萩原研二的视线在众多证件上打了个转就挪开。


    质感挺好,大概率和委托书一样,都是道具。


    现在的骗子还真是了不得……


    这么想着,萩原研二冷冷的斜她一眼,决定揭露她的破绽。


    “小阵平的母亲早在20年前就……”


    “你废话太多了。”


    突如其来的声音打断了谈话,元宝循声望去,一身黑西装的高个男人逆着脚步匆匆的人流,缓缓走近。


    凌乱的卷发、宽大的墨镜、白衬衫黑西装,黑色的领带被扯散,挂在脖子上一荡一荡。


    元宝定睛细看,来人的五官轮廓和手札上的照片一模一样。


    他就是松田阵平?


    元宝大喜,小跑几步迎上去,抬起胳膊冲他招手。


    “松田警官~你妈妈让我来保护你,你快点帮我解释……”


    松田阵平撇了撇唇角,冷酷无情地抽出手铐,就听“咔哒”一声,元宝的话音戛然而止。


    她怔住,偏头,紧紧盯着手腕上多出的触感冰凉的金属手环。


    “不要因为她是女孩子就放松警惕啊,笨蛋研二。”


    懒洋洋的吐槽再次传来。


    “真是的,又被你抢先了……”萩原研二啧了一声,在元宝还未反应过来之时,较劲似的跟着掏出手铐:“别乱说话啊小阵平,我是在揪出她的漏洞。”


    又是“咔哒”一声传来。


    除了高举起的右手,元宝垂在身侧的左手手腕上也多出一副手铐,两副银色手铐在夕阳下反射出暖色光线。


    元宝甩了甩手腕,声音清脆,还有点好听。


    只不过,事情的发展和预想的画面有很大出入。


    见两人真要将她送进警视厅,元宝醒悟,挣扎着解释:“你们听我说完,这位萩原警官今日必有危及生命的血光之灾,我是在帮他……”


    松田阵平不耐烦地打断:“他有没有血光之灾我不知道,你的牢狱之灾是逃不掉的。”


    为防止她挣脱,松田阵平冲她使出一招锁肩。


    元宝的脑袋是蒙的,可身体却是最佳状态,她本能地抬手回击,刚准备劈下去,元宝就想到了那笔巨额委托费,硬生生地停住动作。


    松田阵平诧异地挑挑眉:“我倒是小瞧你了,小骗子。”


    即便看起来只是一个简单的抬手,但无论力道还是招式都是常人难以做到的,更显得元宝不简单。


    凌厉、迅疾的攻击让松田阵平彻底从熬夜加班的混沌中清醒,按住她肩膀的手加重了力道。


    元宝无暇在意这点痛觉,气势汹汹地扭头瞪他。


    动手就算了,怎么还带侮辱人的?


    说谁小骗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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