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拉瑙终于有了习习凉风。
军事训练本就是重体力劳动,而热带的气候更是让体力消耗雪上加霜。一天的训练下来,卢箫的主要任务虽是督导示范,也觉得有些虚脱。
不仅浑身酸痛,更是浑身发馊。
于是晚饭前,她先到了澡堂。
拉瑙的军队澡堂设施古老陈旧,和柏林仿若是两个世界。
木制高脚楼上,斑驳的地面补了好几块木板,墙面上新砌了一层厚厚的水泥,有时会传来呛人的味道。
现在是低峰期,澡堂很清静,而这清净带来了清爽。
换衣室内只有三个世州女军人。倒不如说自四天前援军登陆后,女厕所和女澡堂之类的地方便被世州军队占领了。
这是军队结构问题。北赤联军队中女军人数量极少,还大多是文职和技术职;而世州军队的男女比例接近八比二。
女军人们见到卢箫后,立刻换上一副崇拜的眼神,声音也染上了点羞怯。
“长官好。”
“你们好。”卢箫点点头,将洗漱篮放到靠顶的柜子中。
一个小个子女生冲她咧嘴一笑:“长官辛苦了。”将洗漱篮放到矮一点的柜格中。
“你们才是。”卢箫的嘴角也不禁勾起。“好好休息,有什么不舒服及时上报。”
“是!”
看到士兵们精神状态还不错,卢箫松了口气。正准备脱衣服时——
背后传来一个慵懒又暧昧的声音。
“卢上尉,真巧。”
卢箫顿了片刻,回过头去。果然是那女人。
“少校好。”
“天真热,是不是?”白冉白大褂脱下,露出灰色短袖。她的胳膊也很白看起来很纤细,但上面的肌肉线条实则过于明显。
本想脱衣服的卢箫停在了原地:“是。”
年轻的上尉越发不自在。
余光里,那双狭长的绿眼睛下流得过分,就好像隔着衣服就能把人看光似的。
三个世州女军人目不转睛地盯着那白到发光的美人,嘴微微张开,脸颊泛起红色。
这是她们第一次靠近这位盟军军医长。当距离缩短时,美貌所带来的震撼是成倍的。
只见白冉扬起下巴,无比轻松自在地将短袖脱了去。衣服带起的风勾住了头发,浅金色的发丝粘在脸侧,还有一缕沾到了红唇上。
然后,她双手绕后,解开了内衣的扣子。
饱满展露在潮湿的空气中,什么都不用干,正常的更衣便变了味。
有些诱惑是客观的,不分性别。
尽管眼神只瞥到一瞬,卢箫仍觉鼻腔一热,赶快将头转开。她咬咬牙,解开军服的衬衫扣子,也脱光了衣服。
走进浴室时,她听到背后再度传来了那恼人的声音。
“卢上尉比我想象得要瘦。”还带着轻佻的笑意。
“训练强度大,胖不起来。”卢箫冷冷回应一句,若无其事地拧开开关,水立刻从天花板的喷头流了下来。
温中带凉的水划过皮肤,紧张了一天的肌肉终于松弛了下来。
卢箫闭上双眼,享受难得的平静。
然而再睁开眼时,火气又上来了。
白冉站到了正对面的淋浴喷头下洗澡,悠然自得。
乳白色的皮肤,直而平的肩,两侧华丽陷进的腰。纤长的双腿随意交并,圆润的双峰与臀部形成完美的曲线。
朦胧水汽中,她整个人的身体便是一条妖媚的蛇。
卢箫佯装平静,用余光稍稍环视四周,果不其然发现自家的三个女兵都在悄悄看白冉。
白冉抬起头,湿漉漉的发丝在雾气的衬托下像精灵的白色。
水流顺着她高高的鼻子滑下,化成水珠落到下巴窝上,再滴到丰满的两胸之间。热气蒸腾下,她白皙的皮肤泛起了暧昧的红色。
……
这女人绝对是故意的。
卢箫也不知道那天洗澡洗了多久,只知道自己是最后一个走出淋浴间的。
走出时还差点滑了一跤。
更衣室内,白冉已穿好衣服,却丝毫没有离去的意思。她正和那个矮个子的世州女军人攀谈,脸上挂着温柔到不能再温柔的微笑。
那样的长相天生温柔,就好像别人说什么她都会顺从。谁也不会想到那是一条凶神恶煞的蚺蛇。
那是二营的莎拉中士。卢箫的记性很好,能记住所有士官的军衔与名字。
看着白少校的微笑,莎拉也神采奕奕,声音与训练场上的粗犷截然不同,变得很娇很软。
卢箫默默穿着衣服,尝试不去听她们的对话,可还是听到了。她们说话的声音太大。
“每天低头做手术,脊椎都僵了,洗个澡才稍微好些。”
“您太辛苦了。按按斜方肌的穴位会好很多,或者捏肌。”
“呵呵,等我回哥伦比亚就去按摩,这里没按摩店。”
“我可以帮您按按。”
“那多不好意思。”白冉的声音分明没有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等上了战场,我们的命都在您手里呢。”
“那麻烦了。一块吃晚饭么?”
“好呀。”
这是什么奇怪的发展?
卢箫震惊中抬头,看到两人并肩走出了澡堂。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
**
热燃灯放到地板上,卢箫从柜子中抽出薄被子,斜躺到折叠床上。
窗外,黑色吞噬一切。风吹过棕榈树林,卷起沙沙的响声。
回想着澡堂里的那一幕,她越来越担心。莎拉是个单纯的孩子,更是个漂亮的孩子,和那条阴险的蛇共处一室,怎么想怎么危险。
如果莎拉明天出了什么事,绝对饶不了那女人。
这时,单人宿舍的门敲响了。
“报告。”
“请进。”
是樱井美雪少尉。她抱着几个长条形的盒子走进宿舍,并将其中一个小心翼翼地放到桌上。
“长官,这是刚印刷好的新地图。”
“新地图?”
樱井点点头:“说是有行政区的改动。”
又换地图了。
不过,也该到换地图的时候了。
宿舍门关上后,卢箫打开那长条形的盒子,将卷起的铜版纸缓缓展开。乍一眼看,这张和之前的旧地图没什么变化。
比对半天后,她才发现印度半岛附近的国土变化。红色的领土,也就是代表着世州国土的面积又变大了。
斯里兰卡岛北部变红了。
斯里兰卡?这不是北赤联的领土吗?
卢箫瞪大眼睛。
她愣了好久才意识到,这恐怕是北赤联政府得到的代价。
可以拱手让给世州,却不肯向南赤联松口。
再次端详那张地图,卢箫渐渐恍了神。
北纬约15°以北,除了大和岛及中东地区,均是一片红色。
这是世州军政一体国的领土。
天平的一端。
南纬约10°以南,除了马达加斯加岛,均是一片蓝色。
这是旧欧民主联合国的领土。
天平的另一端。
而赤道两侧的狭长地带,则是赤道联合王国的领土。很不起眼,但和百年前的传统国家相比,面积也不小。
赤道以北的绿色为北赤联,以南的黄色为南赤联;两个赤联虽名义上为一个国家,实则权力极度分裂。
杠杆中央的缓冲地带。
从出生起,卢箫唯一见过的世界地图,就是这只有四种颜色的地图。只有四个长条状的色块,像简化的彩虹,单调又充满危险。
据历史书说,几十年前的地图更加色彩斑斓,但三战将它变成了只有四种颜色的彩虹。世州军队一路南下,旧欧军队一路北上,于2121年的夜晚在赤道附近划定了国界。
总感觉少了点什么。
卢箫将地图卷起,绑上绳子,重新收入盒中。
闷热渐渐散去,她盖上毯子,准备关灯睡觉。
这时,纱窗外传来一阵不和谐的声音。
喘息,低吟,柔哼。
什么鬼。
耳朵被污染了。
卢箫闭上眼睛,尝试屏蔽。好像是从附近的单人宿舍传来的,也不知哪个军官把持不住找了女人。
可那令人浮想联翩的声音毫无散去之意,融入无边月色,飞入床边的热燃灯光。
卢箫受不了了,关上窗,打开电扇。
此刻,脑海里只能想到一个人。
不会又是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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