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你敢动他一下,试试
“刚才看你的脸色还以为不高兴了。”宋御淡淡一笑, 看他精神紧绷,状态不对。
池颜川嘲似的笑了一声:“我又有什么资格不高兴。”
他想尽办法想要待在蒋野的身边,都不如一个陌生的omega和他随便聊聊天那样实在, 这种情况下,他无论做什么都如同在蒋野的面前小丑般的表演着。
“我想解约只是暂时不工作, 经纪人催的太紧, 现在没有心思应付。”宋御解释道。
omega被他抱在怀中很轻盈, 就算是怀孕了也仍旧小小一团, 可爱的想要让人捏捏。
“小欢没有恶意, 在家里无聊没什么朋友, 他真的很喜欢蒋野, 前一阵看他的赛还说将来也想学学。”
“是吗…那挺好的。”他苦笑一声:“方便的话, 可以吗?”
“看情况吧。”宋御推辞:“我不想让他孕期太颠簸, 我舍不得。”
这算委婉的拒绝,却也算得上答应。
宋御当初进入娱乐圈好像就是为了这个omega,他们之间并不算熟悉,点头之交而已。
电梯来了,池颜川看着他抱着人离开, 耳边盘旋着刚才的话。
从小到大的金汤匙让男人总是自私一点, 甚至想要别人的omega过来哄蒋哥开心……
自私自利,为的究竟是什么。
他坚信世上万物可以被天平衡量和等价交换,偏偏蒋野想要的东西是他给不起也得不到的。
转天, 池颜川让言卿办的解约事宜被董事会反对。
宋御是公司前一年花了大价钱捧起来的艺人, 就算对方愿意支付十倍违约金,公司仍旧要切断他以后的媒体运营权, 不想让任何人做收这份渔翁之利。
大街小巷都认识了宋御这张脸, 力捧新人取代了池颜川曾经的地位, 也让曾经对公司很多负面影响的新闻拉到最低程度。
在一个艺人大火的时候放人,这无异于是自己开了家中水库的水坝决堤。
阴沉的云压着所有蓝天,仿佛整天的氛围都被压抑笼罩着。
顶楼厚重的金属门禁闭,会议室中的老董事们早就有些不耐烦。
刘总横肉的脸上甚至出现了几分讥讽的笑意:“颜川,从你接手公司以来绯闻不断,各种风投都被延迟导致我们这几个老家伙少了多少利不说,现如今你来说解约一个人就解约?是不是手伸得太长了。”
“就是,这宋御今天解约,明天还有第二第三,开了这个先河,用什么来补窟窿,捧一个人若是那么容易我们也不会计较的。”
“颜川,你接手集团后我们可一直尽心帮你,现在……你说的算吗?”郑董事也挺了挺腰背,嘴角微弯。
会议室是U形桌,而池颜川坐在所有人中央,面容镇定,今天宋御的这个约已经被解,他来只是通知。
“自从你主动辞去执行总裁一位的时候,这里你说话的分量应该不大了,老头子我说句不好听的,颜川你得有自知之明。”
“自知之明?”池颜川的脸色微变,只一瞬又恢复如常,将电脑合在桌前道:“所谓自知,那就是我虽然辞去执行董事一位,来到公司,照样有资格坐在这。”
硕大的会议室中,坐着都都是年长他的叔叔辈。
公司里的事,他自从接手后便运筹帷幄,在金融方面的天分不容任何人否认,公私分明,严令禁止灰色地带的生意,寰盛集团曾是他们这群人赚黑钱走项目的保护伞,只是池颜川初出茅庐,与生而来的高贵更不屑与这群恶心的人为舞罢了,老董事们早就对他怨言不断,从他辞去职位便是一个契机。
短短不到两个月,寰盛集团的内部就被管理的如同黑水一样深不见底。
他昨日让言卿处理宋御解约,就算再有名的艺人在这更新迭代的互联网世界中都可以被取代,唯一是说辞。
池颜川这位正牌继承人今时不同往日,想要解约一个艺人都需要董事会开□□大会才能通过。
从一早进门,他便习惯性的坐在最中间的位置,不为其他,只是理所应当。
而会议桌前的男人们面面相觑,头顶的水晶灯折射出一个个鄙夷而诧异的面庞。
眉眼之间传递的都是暗语和心机,所谓高傲自大不过如此。
郑董和池家是世交,名下公司几次被查税全然被断了退路,只能仰仗着寰盛年底的分红苟且,却自诩老一辈想要插手:“可公司里讲究的不就是等级分明?这可是你原来说的,若是人人都看出身家庭,这恐怕不太好吧……”
“可不是?”
“我们前池总恐怕心压根不在公司,早就在医院飞走了?”
“你只不过名头是分公司的经理而已,现在这样确实不太合适吧?池总。”最后两个字咬的很重。
在场的气氛被几句话弄到冰点,目光交叠的时刻针锋相对。
“何必呢。”坐在池颜川身边的男人摆弄了下自己的领带,声音儒雅而清冽。
高挺的鼻梁和薄唇,外轮廓的模样和池颜川极像,只是眉眼并不狭长,反而几分圆顿增添了书生气,穿着同样款式的西装坐在旁边的位置上,推了推自己的眼镜,眼中只有副不为权财的无辜感——池颜晟,池家最见不得面的私生子。
母亲出身风尘,低下的身份和从小到大样样逊色于池颜川的笨拙让他从不受重视,池家两子一女,池颜欢醉心医学研读不愿继承家业,一切都落在了这位曾经人人都不重视的私生子面前。
这双看似无辜眼的主人却可以在两个月内让所有的董事倒戈,架空池颜川几年的势力,说他没本事,谁都不信。
“我哥他没有别的意思,大家有话,好好说。”
池颜晟淡淡开口,在尴尬的局面中接话:“他刚刚经历失子之痛,太久不接触公司事务,说话急了一些,各位叔叔都会体谅的,对吗?”
此话一出,刚才还反驳叫嚣的人面面相觑虽便疑惑,却也点头答应:“是啊,我们和颜川在一起工作这么久,怎么会不体谅!”
“宋御这个事,既然我哥觉得他没什么价值,其实公司里优秀的艺人不少,再挑一个不会解约的,家庭背景简单的来捧就好了,如果给各位叔叔们带来的任何损失,我池颜晟全部给各位补上,大家和气些才好,公司是一个整体,没必要因为一点小事一个人吵起来,传出去多难听。”
池颜晟稍逊几分,带着祈求似的语气给所有人台阶下。
一早僵持到现在的纷争竟然被他短短几句话就摊开。
“是,我们吧,就是要个说法,既然颜晟都说了怎么解决,照着办吧。”
郑总也跟着附和道:“既然你都这么说……哪有不答应的道理,”
刚愤愤不平的人这一会全部都熄灭了自己的火焰,场面瞬间平和。
明显,这群人已经从郑董事开始全部偏向池颜晟。
今天说的好听是让他来开会研讨宋御是否可以解约,实际是宣誓自己的立场,做一场秀给他看,让池颜川清楚明白现如今他在什么地位。
池颜川轻眯着眼,靠在背椅上看着这场所谓的变脸表演,却拍手叫好同意了这位弟弟的好主意,在会议结束后叫住了郑总。
“郑叔。”
郑国霖在众人陆续起身离开的时候才让秘书进来帮着拿东西,稀稀落落荒唐的人走的差不多。
池颜川亲自上前按住他的肩膀:“最近听说您儿子在L国玩大的,记得让他早点回家。”
郑国霖惊讶的抬头看他,池颜川的声音很浅,刚在会议上被众人怼还需要私生子弟弟解围的人这一刻却面无表情起来。
池颜川最讨厌的就是有人在自己面前挑衅。
“我最近在医院照顾爱人,无法脱身,您呢,在公司多替我费心,跟错了不要紧,别做错事让我父亲失望。”
他并不避讳任何人,甚至当着几个还没有离开的叔叔辈面前替这位郑叔整理好电脑包:“慢走。”
这对于郑国霖来说,是□□裸的威胁,池颜川从来不会用任何下作手段搞小动作。
这几个月他不在公司,怎么会知道公司里的事?虽然今天敌对明显,他却第一眼就看中了带头煽风点火的郑国霖。
郑国霖尴尬的点点头,唇角轻扯了下向外走去。
到门口时正好回头,看见了池颜川漆黑明亮的双眸,刺骨的寒意瞬间在四肢百骸中蔓延,郑国霖赶紧离开他的视线,短短几句话竟能让他瑟瑟发抖起来。
“怎么,哥今天不用回医院赶紧照顾人吗?”池颜晟轻声抿唇笑起,端起咖啡喝了一口,却没有起身。
傲慢的模样和这乖张的脸似乎两个人。
“郑国霖名下偷•税,你会不知道?池颜晟,你当老子是傻子看不出来吗?!你当父亲也是瞎的?”
一杯咖啡直接泼洒在池颜晟的胸口,褐色温热的液体浸透了全部的布料。
许久,池颜晟扶着眼镜,起身抽了两张纸巾擦拭着身上的咖啡液,皮笑肉不笑道:“啧啧,还要麻烦言秘书替我洗一下了。”
“偷税漏税,账本上的事,您作为寰盛多年的执行总裁应该比我清楚。”
上面的手脚,就如同婴儿们会集体尿床一般像是恶性循环的毒瘤,无法阻止无法控制,只能最大限度的容忍,池颜川曾一刀切过,效果就是董事会的人会随时倒戈,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见不得人的产业链。
池颜川居高临下的目光看着他,深邃的眼眸如渊:“你敢动公司,试试看。”
池颜晟轻笑一声,温和的站起来,和他平视。
两个人的身高已经不分高低。
他道:“小时候很羡慕你,父亲喜欢,所有人都敬爱着,公司原来是你的,可现在呢?”
挑衅似的眉毛微微弯起,他大方的对视上池颜川的眼睛,故意凑近他耳边:“蒋野曾经也是你的吧,现在听说连omega都不是了。”
“你敢!”
咚!一声闷响,池颜川青筋瞬间爆起拽住了池颜晟的衣领按在门板上。
愤怒的双眼几乎要喷射出火焰,齿缝中几乎咬着:“你要是敢动他,那就是找死!”
“我可没有说。”池颜晟摊手举起:“别这么暴躁,大哥。”
“都是一家人,还分什么你我?你的就是我的,我的……”话音未落,一拳倒是直接打在了池颜晟的脸上,他偏头过去,眼镜飞出,镜片四分五裂。
池颜晟的身子歪了过去,却很快的扭打在一起。
论伸手他不如池颜川,他常年看拳赛自己也会上手练,几轮下来另一个人就落了下风。
池颜川胸口抑制不住的愤怒几乎顷刻间迸发而出,最后被秘书拉开的时候还觉得手痒。
他捡起池颜晟的眼镜,像是拽着傀儡似的拉到自己面前,重新戴好,拍了拍他的脸:“你妈就见不得人,少把你算计的心思摆我面前,这位置你自己配不配心里清楚。”
继承人只有一个,池家老爷真真正正娶进门的人也只有一个。
“上不得台面,就老实点活着是给你最大的恩赐。”
“池总!”言卿想要拉住他,可两难局面,又无奈折回来给池颜晟叫了医生。
池颜晟仰着头,被言卿擦拭着鼻血,目光不屑的看着远去离开的背影,眉间也跳动着青筋。
脸上的伤轻微刺痛,他一把抓住言卿的手,眼中满是火气:“你呢?你也以为我是池家的狗来可怜我?!嗯?”
言卿像是看神经病似的挣脱开紧握着自己的手腕:“放手!”
“你跟在池颜川身边那么多年,他看你一眼了吗!装什么装,滚蛋。”
言卿如同被戳到痛处,眨着眼反驳!:“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池颜晟冷哼一声,舌尖滚动在口腔中,满是血腥味道。
他是见不得人的私生子,藏匿多年见不得光,永远都活在大哥的阴影之中,没有他的优秀,也没有小妹的讨人喜欢,豪门世家,出身最重要。
他嫉妒着宠爱,眼红金钱。
只要是池颜川拥有的,无论是人是物,最后他都要一一抢夺过来,为己所用,不屑任何代价。
他想看的,只有池颜川身败名裂,痛苦一生。
第52章 送人了
关于宋御的解约只是一件小事, 只是这些老东西已经将自己的立场表明。
墙倒众人推,老话什么时候都在理。
池颜川下楼时,偶然有员工遇见他的时候仍会点头叫一声“池总。”
言卿追下来闷不做声的跟在他身后, 派司机到集团的大门口来接。
“池总,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后天的行程, 计划表已经发到了您的电脑上, 如果有什么需要可以随时联系我。”
他用手抵着车边让池颜川上车, 车窗摇下:“辛苦了, 现在不是我的秘书还操心这个。”
“我是寰盛集团执行总裁的秘书, 您以后回来我还是您秘书。”言卿微微弯了嘴角。
他在寰盛工作多年, 从进公司开始在池颜川身边工作, 执行董事换人, 他作为特助要留下进行下一任的交接。
天边的云压的略微低了一些,言卿捏了下自己的衣角:“您为什么不答应老董事长呢?如果那样……”
“如果那样,我会后悔。”
“可是集团是您母亲曾经的嫁妆,我…对不起我多言了。”意识到话多,他便闭了嘴。
作为一个有能力的助力, 还是位置如此敏感的地方, 可以窥视到总裁的所有生活,嘴巴最重要的就是严。
池颜川的视线顺着车窗向上看,寰盛集团的大楼高耸入云, 深蓝色的玻璃块折射着天空和广阔的城市, 华丽而虚幻的外表下藏着金钱和利益。
在蒋野流•产那天,他拦截海关的新闻消息并没有被封锁, 大肆宣扬着越权, 无德的人品, 被家族包装出的美人影帝等等。
池老爷子在国外很是不满,电话中愤怒的发着火气:“你,因为这个姓蒋的!到底要忤逆你老子多少次!”
“我告诉你,要是不能压下这消息,你这位置别想做稳!趁早把那个姓蒋的解决了,是非都是因为他,斩根,我不想再看见关于他的任何消息!老子养你这么大,不是看你当反咬一口的白眼狼!”
池老爷子早就不满蒋野的存在,只要能够动摇他江山任何脸面的人或事都会被他扫除的一干二净。
这么多年来,那是池颜川第一次正面忤逆父亲。
他对着电话中的男人甚至带着嘲讽的意味:“你自己教出来的滚蛋儿子,你怎么一点也不说是你的问题?!你有能耐就管好我,别他妈的拿蒋野威胁我,你配吗?你从没尽过当父亲的责任,凭什么要听你的!”
不等对面骂回他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不孝子时,他就将手机扔碎进墙角。
放弃执行总裁一位等于甘心将自己所有的一切放下。
只有池颜川清楚,自己的那个什么都做得出来的父亲有多狠,这种二选一下,他只想蒋野平安。
老董事长要的不是一个对他恭敬的儿子,而是听话可以继承他全部家产的工具,言听计从,能够给池家最完美的背景板争光。
他要蒋野,只要蒋野。
车窗缓缓上升,言卿看着消失在公路边的影子,睫毛微颤,转身重新走进大厦中。
池颜川不再是总裁,可他还是寰盛总裁的贴身秘书。
——
回到病房的时候不算太晚,今天是周一,路上耽搁了几个小时才回医院。
池颜川带着一束花回来,他打听到蒋铮曾经很喜欢水仙百合总是摆放在房间里,因为盲哑聋的关系格外喜欢香味,灵敏的嗅觉会让他很开心。
所以蒋野也喜欢花,香百合。
到门口时本想敲敲门,里面的笑声却传了出来。
林岁欢从上午就来了,现在正窝在蒋野的怀里被塞进了一口牛肉干,吃的眉眼笑眯起来。
蒋野半躺在病床上,被换了一身宽宽大大的毛绒衫,上面还有可爱的小熊猫图案,软萌的睡衣和他硬朗的外貌有些反差,看着池颜川走进来的时候,脸上还闪过几分尴尬。
“小欢…带给我的。”蒋野躲闪了下目光道。
池颜川将花插在花瓶里,雯的笑了,目光里透出某种惊喜似的神情,亮晶晶的望着他:“好看。”
林岁欢笑嘻嘻的抻了个懒腰:“对吧!这是网友给我做的叫什么…联名款!我觉得蒋哥一定会喜欢哒!”
“是吗……”
池颜川眸光沉了沉,垂下眼帘,从自己兜里掏出一块糖塞进蒋野的手掌心中握住:“真的。”
他不敢多说话,两个字就让自己的掌心发潮。
医生是让蒋野少吃糖,控糖摄入,药苦,他总是悄悄给他。
坐在沙发上的宋御和林岁欢也穿着类似的同款,是情侣装之类的衣服。
宋御低头削水果,走到哪里都像是一个随时准备喂食的投喂机器,手臂揽过了林岁欢的肩膀到自己身边:“吃点水果,零食吃多了不好…”
“老宋,你别管我了!!”林岁欢不满的踹脚,抱着蒋野不撒手。
“你慢点。”蒋野伸手垫在小孕夫的腰下,生怕他一个不留神伤到。
林岁欢大大咧咧的,反而不想被宋御抓走,干脆钻进了蒋野的被子里抱着他,哭唧唧的说不想和他回家。
“回家没有牛肉干,没有胡辣汤,什么都没有…老宋从来不让我吃。”他撅着嘴巴控诉,像是宋御锁着不给饭吃似的难受。
就差几滴眼泪点下来惹人心疼了,蒋野一看这哪了得,大手一挥抱着人拍了拍后背:“没事,没事啊乖。”
“可是我听老宋说,你们后天就要走了,蒋哥,你们什么时候回来呀?我……我好怕我生宝宝之前见不到你哦,你摸摸——”
他最喜欢让蒋野摸自己的小肚子,说着只要自己生了宝宝,就是蒋哥的!
林岁欢握着他的手,靠着他的肩膀,免费让摸摸,逗的蒋野心里开心,对方说:“还想吃辣条。”
蒋野目光转向一旁坐着正在努力插花的池颜川。
池颜川:“……”
两秒后。
“我去买……”
宋御:“他经常这样和别人骗吃骗喝…蒋野你别惯着他……”
林岁欢吐了吐舌头,得意的晃着脑袋,每天靠着卖萌才能骗吃喝,家里的爹系老公一点机会不给,抓住偷吃就要挨打,他每天难过的要命,只有在蒋野这里才能明目张胆的偷腥。
辣条而已,罢了罢了。
他前脚出门去买辣条,宋御后脚跟上来。
“我怕你买的不健康,我去看看配料表。”
池颜川:“……”
要不是今天早上在公司里和那个神经病弟弟打了一架,他甚至以为自己现在有一种再带孩子的错觉。
两个人戴着口罩一起下楼去超市在辣条区域看了半天,池颜川这才知道原来对一个人认真会到这种地步,宋御感受到他有些崇拜的目光,突兀的说:“解约的事谢了。”
“奥,”池颜川回神:“小事。”
他注意到宋御一直在看配料表,将一些看起来比较安全的放回了货架,有些好奇的问:“这有什么不同么。”
“当然有,这种添加剂小欢吃了以后会肚子疼,所以我平时会避开,甜味太重,总是吃会让他的口味变的重一些,或者这种,用这种发酵的东西孕期是不可以吃的,容易吐,孕吐的话伤嗓子,不能吃……”
池颜川打断了他的话:“那要是,吃什么都没胃口的人应该吃点什么?”
“你问蒋野啊?”他语气轻笑出来:“你天天和他生活,他应该吃点什么你不知道吗?”
“听说你们后天去L城,都打点好了吗,有什么需要帮忙尽管说。”
池颜川悻悻然的将货架上看起来眼熟的零食放进购物车里,莫名有些抬不起头的羞愧。
同样是作为一个Alpha,他可能太逊色了。
晃晃悠悠到结账的时候,购物车里已经被堆了两座山,两个人拎着大包小包回来的时候林岁欢眼睛都快喷出星星了。
蒋野都忍不住皱眉:“不是买两包辣条,怎么这么多…他吃的完吗?”
池颜川小声道:“我是买给你的。”
“什么?”蒋野下床,这人正在给他穿鞋说话声音几乎闻声不到。
“这些比较好吃,”说起来有些心虚,因为他只是想到当初蒋野怀孕的时候,会不会也有想吃零食的某一刻:“想买给你,偶尔吃点也行…”
心觉奇怪又说不出来,他还没等打开购物袋,嘴边就被林岁欢塞过来一块棉花糖:“好吃吗好吃吗!”
“嗯,挺甜的。”蒋野揉揉他的小脑袋:“慢点吃,你怎么一天都在吃,不撑吗?慢点…岁欢,啧。”
“蒋哥,你怎么这么好呀。”林岁欢嘿嘿的傻笑,觉得谁给吃零食谁就是大好人,要不是宋御拎着脖领拽走,下一秒估计就要兴奋的吧唧一口亲上去了。
宋御冷着脸夺走他手中的棉花糖,命令林岁欢立正站好检讨他今天吃太多,并且刚才想要亲蒋野的举动反思。
“别这样,他还是小孩呢。”打打圆场,他将挺着小孕肚的人给救下来,将所有的零食都给他打包好:“等蒋哥回来了,带你去超市,把喜欢的都买了好不好?”
“真哒!”
“当然了。”
“噢耶!蒋哥就是比老宋好,就是比老宋好!!蒋哥蒋哥-那这些你还吃吗?”
蒋野顺手将袋子都给了宋御,让他一会回去的时候都直接带走:“我不吃,不够了和我说,好不好?”
“嗯嗯嗯!”林岁欢点头如捣蒜。
小肉脸被rua起来的时候像极了胖脸猫,软嘟嘟的泛着奶香味,可爱爆了,看的蒋野心软,自己要是有这么个儿子应该也挺有意思的。
前脚送走了蹦蹦跶跶的小孕夫,转头看见池颜川委屈似的蹲在沙发边捡零食的碎片放进垃圾桶里。
“蒋哥……”
蒋野顺着窗户看下去,直到两个人都上车了他才放心。
池颜川抿了抿唇,声音不似从前那班温顺,反而带着几分哑然和怒意:“我还没吃晚饭呢。”
没吃饭和他说什么?
“那,楼下应该还有饭吧…”
“你很喜欢他吗?”池颜川扯扯他的衣角:“他有宋御了。”
“我知道啊。”蒋野又不瞎:“怎么了吗?”
“没怎么,你下次还想送他零食的时候,我和你一起去买好不好?”
“哦。”
池颜川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呼了一口气:“没事了的话我去收拾行李了。”
他不死心似的转头又问问:“真的不饿吗?我们一起吃晚饭吧……”
他买了那么多零食,蒋哥不仅没夸他,还送人了,也不想和他吃晚餐。
作者有话说:
池狗:拿我的零食,以你的名义?!
蒋哥:怎么了吗?
池:用不用再买点?开心我现在就买个超市。
第53章 蒋哥哪里都不丑
去L城一切都准备好, 行李带的不多,只有几件随身的衣服,私人侦探拍到的照片过分模糊, 只是说有几个男孩符合条件,行踪还没有确定掌握。
这是蒋野心中最后紧绷着的一根线, 听见有他的消息不可能不紧张。
其实最开始池颜川没有派人去找时, 他是不抱希望的, 蒋铮离开医院只是不想见蒋野离开人世, 可他多年没有涉足社会, 饿死冻死, 只是两三天的事。
蒋铮虽然长得高些, 模样也和常人没有任何差别, 心智却还像个小孩子, 平时会因为蒋野多陪他一分钟高兴很久很久。
生死,都是有命的。
高速路上风景漫长,寒冬而来绿意盎然的只有松柏,褪去了夏日的颜色留下的只有颓靡之色。
蒋野望着窗外发呆,他随身携带的东西很少, 就连衣物都懒得携带, 不离身的只有曾经给宝宝针织的那件衣服。
路上偶尔昏睡也是闭眼,池颜川会让他靠着自己的肩膀浅眠。
林岁欢发来几条消息,祝福两个人一路顺风, 期待着他回去能带着他去超市里肆意妄为的购物一把, 蒋野看了看手机屏幕里的消息,只是微微一笑并没有回话, 关了手机揣进兜里。
如果有人问他, 将来会不会做这个, 做那个,蒋野心虚不敢回答。
他不是松柏从来不会一年四季都郁郁葱葱,只是如同浮萍,或许上岸,也或许在水中打散。
他喜欢林岁欢,是因为这孩子看起来是那样活泼,和他这种从骨子里卑微的人活在两种世界,把他幻想成自己宝宝成长后的样子,可爱,让人忍不住的喜欢。
来L城之前,心理医生对蒋野的评估虽然有所好转,可这人不积极治疗,求生意志一直很薄弱,几乎24小时不能离开人,睡眠还需要靠大量的安眠和镇定来缓和,他不喜欢说话,整日里喜欢发呆,看看窗外,林岁欢看他两次才露出过笑脸。
简单说,蒋野不快乐。
再准确点说,蒋野想要快乐的事不能做。
或许找到蒋铮,安顿好他以后还会有下一次的鲜血出现,就算这样他也还是要试一试。
到L城的路途不算太远,几个小时的车程就到了,黑色的豪车停靠在酒店前,沾了几滴的雨水顺着车窗汇聚成一条线,门口车童引路两个人进里:“池总请。”
临海城市空气更凉,下车的时候池颜川将自己身上的外套裹在了蒋野身上,磁性而温润的声音恍如两个人第一次见面时那样贴近他的耳边说:“天冷,容易着凉,别脱下来。”
蒋野看了一眼他身上薄透随意的衬衫,好像这个Alpha在隐约中改变了什么,他说不出来。
大约是没有刮胡子,青色的胡茬让他的身上莫名多了一分稳重的气质,隔着一层布料透着体温暖着他,背对风的那一面和他手牵手走进去。
亮堂奢华的大厅一进门扑面而来便是金碧辉煌的金贵,池颜川穿的简单,身上衬衫也是随意敞开,可挺拔的身材和下颌线的轮廓令他天生会成为主角,只要站在这里便会有无数目光,无论是谁在他身边都会黯然失色的模样。
蒋野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扣住的掌心,眉间忍不住的跳动了下。
曾经自己走在他身边都会被厌恶啊……
“别,别牵着我…”蒋野紧张的退回自己的手,脚步有些迟钝,在池颜川疑惑的目光中说出一句令他几乎心碎的话:“你不喜欢,我被别人知道…”
池颜川一瞬间张了张嘴,唇瓣不可见的颤了下:“我喜欢的。”
这是蒋野下意识的反应,会逃避,想解释,偶尔条件反射的躲开他的触碰。
池颜川自食恶果,在生活的细节中一点点如同大坝决堤的碎片积累:“我们可以牵着手,悄悄的,没有人会知道,上楼,我哄你休息,好吗?”
“嗯……”
他小心翼翼却又似迫不及待的牵住蒋野的手,不想放开又怕会握紧。
两个人跟随着门童进了大厅,等待电梯的时候他微微侧过脸去看蒋野。
这小半年,他的体质差到离谱,面颊深深凹陷下去,眉弓骨的地方似乎更加清楚明显,蒋野认真的看着电梯数字默念时间,只要和自己待在一起的时候他便没有半点欢愉。
漫漫余生,这世上却只有一个蒋野。
池颜川的眼睛一酸,快速眨着眼睛别开了目光,他再一次攥紧了蒋野的手,生怕自己一松开这人就会消失不见。
电梯来了,里面有个坐轮椅的男人碰巧被一身黑衣的保镖推着出来。
“池总。”对方笑笑,锋利严肃的脸上出现客套,主动伸出手:“刚到?”
池颜川伸手和他握手,礼貌的回应:“对。”
“有什么需要的尽管提,哪里不满意随时可以和我说。”
“霍总客气了。”
这人是池颜川曾经大项目的合伙人之一,霍邱。
整座L城,几乎都在他的笼罩之下,祖祖辈辈做打打杀杀发家,从爷爷那一辈才金盆洗手从商,整个国内能和池家齐头并叫的人没几个,霍家肯定在其中,这次来L城一切置办的酒店行程上他也尽地主之谊,恒星酒店就是霍家的产业。
霍邱这张脸长得很有攻击性,寸头利落干脆,肩膀宽阔,从眉骨到眼皮处有道极明显的刀疤,压迫感十足。
他的视线看到池颜川身边的人忍不住笑道:“恐怕这位就是池总的爱人了?池总倒是勉强配的上。”
“我家蒋哥…”池颜川怕他不喜欢和外人讲话,讲电梯按开准备走:“听说霍总三婚喜事,得空我一定亲自送贺礼。”
“池总亲自来一定是给我霍某太大的面子,荣幸。”他只是笑笑:“慢走。”
电梯关上,刷卡房间停留十八层缓缓上升。
“刚才的人叫霍邱,以前我的合作伙伴,过几天他结婚,想不想去看看?”池颜川小声的询问。
蒋野没什么心思,只是觉得刚才那人长得有些凶,没什么太大的印象,想了想他突然问:“三婚是…”
“他是个omega,家里为了能够堵住股东们的嘴必须有Alpha坐镇,前两任听说都意外死了,第三任估计老实点还能活的比较久。”
“哦…”
蒋野不懂这些豪门恩怨,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在这群权贵之间游走,他不喜欢也不擅长。
池颜川搂着他的肩膀道:“不喜欢我们就不去,过几天想送给你个小惊喜。”
“什么惊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故作神秘,像是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酒店的房间不夸张,两个人足够,巨大的落地窗能看见远处沙滩的海浪边缘。
这里的夜景很美,在深夜的时候除了路灯外,海边一切的光源都会关闭,能看见满天繁星。
连续两天,私人侦探带来的寻人信息都对不上,味道不对,身高不对,大海捞针实在困难,蒋野本就抱有什么希望,两个城市之间隔着的距离并不算远,可蒋铮一个人怎么跨越这段公路……
房间里所有的尖锐物品都被池颜川收起来,就连桌角的边缘都用软件包裹,他深夜轻声的和蒋野说:“蒋哥,我一定帮你找到他…一定。”
没了宝宝,蒋铮可能是唯一牵制住蒋野的人。
医生说要让他有生的希望,可池颜川真的不懂。
池颜川不想逼他吃那些药,连续两天下来没有任何消息,蒋野有些头昏,洗澡的时候差点跌了。
第二天池颜川就放不下心,亲自将浴缸里放满了水,蒸腾的雾气在空中朦胧,蒋野被他掌心很轻的动作冲水,洗掉一天的疲惫,学着短视频中的小技巧帮他按摩头皮,告诉他这里可以让他晚上睡觉的时候舒服一些。
蒋野随他摆弄,后颈腺体的疤裸露在他的面前。
池颜川的指尖很轻很轻的在上面淋着水,这个男人身上的两道疤痕,都是因为他……
“很丑吧。”他动弹一下,荡漾起水中的波澜,手掌挡住腺体,身体不自觉的向后靠了下,贴近了池颜川的身体的一瞬僵住。
作为他曾经的omega,当然清楚池颜川身体的每一处变化。
本能反应,就算对着是他的后颈,池颜川心疼他的疤,却也止不住爱着这个人。
他的喉结微微动了下,拿开蒋野的手轻轻吻在上面:“不丑,一点不都。”
蒋野在他的怀里就像是被定住了一样,后颈的一吻轻的几乎感受不到,脸颊边贴上了池颜川的侧脸。
在看见他对自己身体的不自信,还有对他本身的抗拒,池颜川的心总是悬在半空,只要蒋野有任何不对劲都会让他瞬间清醒。
他又想到蒋野那天在卫生间的时候,拽着自己的手臂一遍遍的重复让自己放过他。
连死都不怕的人,却怕自己的触碰,还有身上的疤惹人眼烦。
这场抑郁毁了蒋野所有的人生。
池颜川明白,是自己毁了他。
“蒋哥哪里都不丑,我都喜欢…,喜欢你,等以后我们带着小铮,去全世界看风景,我会为你疗伤。等你愈合,或者我们将来还可以办一场婚礼,小铮还能当伴郎,蒋哥,答应我。”
蒋野没有转头看他,他无情的戳破了池颜川的谎言,一字一顿“你说,找到小铮,就放我走…”
池颜川一噎,在他的肩膀上留下一个印记似的东西:“我知道。”
他没有别的意思,就是想骗骗自己,骗自己或许还有机会。
他想说的话都被蒋野堵回到了喉咙里,好像距离主人很近的金毛犬,亲眼看着他要将自己送人,摇晃着尾巴也知道主人再也不会牵着他出门遛弯了。
作者有话说:
池狗:这个姓霍的不是好人,都三婚了,估计马上老婆就死。
蒋哥:他确实不像好人……
小铮:白吃白喝还有老婆宠着真的很快乐,请追妻的人认真追妻,别来咒我别来沾边……
霍总:今天给我老婆买点什么好呢?(霍总受)
第54章 好像很爱很爱你
L城的烟火气强烈, 晚风几乎可以带着所有温柔。
靠近海边的空气中卷帘着潮湿,夜光温润而漂亮,夜晚的公路边总是有很多小吃街, 没有Z城中压迫着的快节奏,在繁华中透着缓慢而幸福的快乐。
“池总, 完全查不到有任何蒋铮出现的痕迹, 那些监控实在是太模糊, 人影技术恢复后也分辨不清, 跨这么远的距离如果仅凭一个人想要来到L城是非常难的, 我已经尽力了, 任何想要在L城工作的人都需要做登记, 街边的乞丐我们都是有指纹备份的, 实在是无能为力。”
私人侦探拍了模糊的照片想要兑换悬赏金, 在L城的政•府中却没有任何备份。
就连市长听说这件事也帮着派人在城中找。
结果不尽人意,蒋铮人间蒸发。
从医院离开后,再没有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凭蒋铮那样高阶失控的信息素等级如果去了陌生的环境,医生都已经说过,他有极大的可能会触发应激。
任何地区如果有狂躁的Alpha伤人这种事甚至可以归纳为刑事案件, 不可能一点消息没有。
对于蒋铮这种不可控的人来说, 没有消息才是最坏的消息。
因为只有死人才会悄无声息,消失在这个世界的某个地方。
酒店的房间内,凌晨一点钟。
池颜川从床上醒来没有摸到身边的人, 他条件反射的起身看见蒋野正坐在飘窗边吹风。
海风徐徐, 十八层的号楼望向天边,黑夜中的蓝色大海里也只有虚无一片。
他打开床头的小灯, 暖黄色的灯光照亮有了一片灯源。
针织的毛衣披到了蒋野的肩膀, 池颜川顺着他的目光向外看着, 听着浪花的苍凉,这一刻他好像感受到一份前所未有的难过。
很多的寻人者听了蒋铮的条件都是摇头,就差把「这个人现在很可能不测」几个字说出来。
“会找到的,蒋哥,我一定帮你找到他。”池颜川贴着他已经吹的发凉的面颊:“相信我。”
蒋野怔怔的看着窗外的一片黑许久,丢了魂一般,睫毛颤的很慢,雕塑似的坐着,任凭池颜川抱着他有多紧。
寂静的夜晚,繁星点点。
蒋野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我和小铮在院里认识的时候,他还不到我一半高,我不好看,不可爱,是院里年纪最大的孩子。”
他有些疲累的向后顺势靠在了池颜川的怀里。
池颜川不打扰他的话,宽厚的大手握住他的掌心暖着,不想让他着凉。
“小铮多可爱,年纪小又漂亮的小孩很容易就可以找到新的家庭,我其实见过很多次有新的家长喜欢他,最后他都没有走,晚上还会若无其事的让我给他讲故事,颜川,我放不下他,是我欠他太多……”
有些事蒋野憋在心里太久太久,尘封到他完全不知道应该和谁诉说。
在深夜睡不着的时候便会像走马灯一样在脑海中一遍遍的循环播放,黑白的记忆刺痛着他的每一处神经。
池颜川心疼着他十年的苦,听他自责的声音痛的无法呼吸。
“我想听听,蒋哥说给我听好不好?嗯?”他轻声的哄着,就像是哄着一个孩童将苦涩的药重新吞下。
大人总是说,吃了药人就会好。
池颜川的脸上感到他流下温热的泪,默不作声的替他吻去:“想哭就哭,我在。”
“以后就算小铮不在,我会替他在。”
“你不会替他。”蒋野立刻反驳。
曾经池颜川不明白为什么触及到蒋铮的任何事蒋野都会瞬间爆炸,在他印象当中那样温柔的男人,似乎待人永远是那样温和,只有他是唯一的雷点。
蒋野颤抖着唇,他的心中堵塞,觉得池颜川抱的一点也不够紧,声音很小很小:“我听到了…当年我明明听到了。”
“什么?”
“我当年听到了,小铮换我,我以为…我以为他只是会在院里多待一些日子,我以为……等我上了学就可以接他走,不该是他……”
当年蒋铮甘心代替自己留福利院中,他只是想着自己如果学成回来可以接弟弟在外面重新有个家,他一念之差的自私想去外面看看。
如果早知道回来看见的是那样的蒋铮,他宁愿当初自己没有听见,没有自私,留下来的是自己。
蒋野觉得是自己的一念之差毁了他们两个人。
十年蝼蚁,卑微残存,一切的一切都如同幻影,什么都不在了。
他紧紧的抱着自己,像是没有意识的一直在呢喃着“是我,是我……”
“蒋哥,不是你的错,不是,蒋野!”池颜川用力的扣住他的肩膀,捧起他满是泪痕的脸:“和你没关系,你已经做的很好很好了,听见了吗?”
“如果是我,我可能第一天就要扔掉蒋铮了,所以你已经很棒了,蒋铮他成年了,他自己离开了医院,都是他自愿的,和你没关系!你听见了吗!”池颜川的脸色凝重,心底被蒋野的泪淹的无法呼吸。
“你说如果小铮知道当年我故意抛下了他,他会不会怪我?”
池颜川不可理喻的看着他,却笃定的说:“不会。”
蒋野眨眨眼,疑惑的看着他:“真的吗…”
“真的,蒋铮不会怪你,他就算知道…我猜他一定会后悔让你看见不堪的一幕,他一定最不想你因为他自责一辈子。明天我们还去找,我会一直陪着你,直到找到他的那一天,别哭,别自责,你没有任何错,从来都没有…”池颜川心疼的摸着他的脸,轻吻去泪,重复着说:“从来没有。”
十年来,他为了蒋铮抛弃尊严,寄人篱下被羞辱那么久,最后失去了自己期待了那么久的骨肉,连天生自带的性别都被改变,这些对于蒋野来说的惩罚已经够了。
可池颜川心碎的是,让蒋野更痛的每一刀都是他亲自捅的。
他将蒋野撕碎到遍体鳞伤,可自己却没有能力拼好,看着他血肉模糊受尽折磨。
“颜川,我真的好累好累,我觉得…我好像没有力气了。”他的头发长长揉乱,挡住了视线:“好困。”
这张平凡的脸上,唯有那双眼充满了如同玻璃破碎的模样。
池颜川恨不得将他揉进自己的身体里:“睡一觉,明天就好了。”
蒋野呆滞木偶一般的看向前方,他被池颜川红着眼吻着,那吻又轻又温柔,像梦似的。
沉默良久,蒋野闭着眼抵着池颜川的额头,鼻尖冰凉,他沙哑的开口:“我不想找了…不找了,行吗?”
信息素不稳定Alpha走到哪里他身上的强压人信息素都会引发躁动伤人,没有人不会报警。
既然这十年里他做的已经足够多,听不见消息他就可以当做蒋铮还活着。
不然找到了……
蒋野怕自己真的没有那个能力承受结果,他心里也清楚那不是自己想要的消息。
“好。”池颜川点头:“不找了。”
“或许小铮已经有了新的生活,他过得很快乐,还记得吗?他和你说的话,还有我答应你的事,我们再剩下几天逛一逛海边吧,我陪你…看看日出,散散心。”
蒋野脱力似的依赖在他的怀里,轻微的点点头:“嗯。”
“听说在L城有一家很有名的蛋糕店,吃点甜的,心情就会好起来了。”
“好。”
他觉得自己一声真是可笑,到头来除了池颜川,自己身边一个人也没有。
人轻如鸿毛……
池颜川轻拍着他的后背,哄着人入睡,仔细观摩着蒋哥的脸,来之前已经没有那么瘦了,这几天又变了老样子,抑郁•症让他备受折磨,就连他睡着的前一年池颜川都在怕他会不会突然害怕的颤抖。
自己的掌心里湿润一片。
其实放开蒋野很简单,只要自己离开他身边半天亦或者几个小时,他就会自己找到方式了断,但是池颜川舍不得。
他不是舍不得十年前救自己的那个恩人。
那个自己念念不忘的十年是执念,却也送来了他深爱的人。
他舍不得的是如果蒋野走了,便会像蒋铮一样刻印在自己心里一辈子。不知不觉时这个温柔的男人早就无可撼动在他的心中。
心疼他的十年,懊悔自己的愚蠢,自责那个将他一次次推入深渊的自己。
池颜川从来没有爱过一个人,就连喜欢都说不出口,他放弃所有权财,放弃一切,想要陪着蒋野在风中难过,只要这人可以用自己的衬衫擦泪,那就算值得。
「叮铃」一声,阳台窗边的风铃被吹动响起。
这漫长的余生中,如果没有蒋野,他一辈子都不会快乐。
池颜川抱着在怀里睡着的男人轻轻回到卧室的房间,平躺着静静的看着他的侧脸。
蒋野,蒋野……
藏在寂静空气中满是池颜川汹涌蓬动的内心。
如果爱和那种隐入烟尘中的宿命可以说清。
十年前蒋野如果没有回头,他会不会比现在更快乐一点点。
“蒋哥,别离开我…求你。”池颜川颤抖的唇瓣贴近他,轻轻捻磨似的蹭着他的双唇:“我好像,很爱很爱你……”
作者有话说:
蒋铮:有没有可能,我现在的工作是在家里做娇夫,不需要出门……
第55章 希望蒋哥好好的
两个人心照不宣已经不再去找蒋铮, L城的大街小巷里贴着的传单也被一一收回。
海边的日出格外好看,池颜川现在负责分公司的业务,虽然没有像以前那样忙碌, 手机里时不时也会出现一些消息。
不想让他耽误了工作,林岁欢几次打来电话催他回去说很想念。
L城里到夜晚的时候在海边有一条小吃街, 这几天正好赶上了这边的地方节, 许多人手里都提着小灯笼往山上走。
海边的山不高, 传说中的海神会在今天窥伺神庙中来参拜的人, 听听他们的心愿包邮接下来的一年里顺遂安康。
如果是在快节奏的市中心里没有几个人会为这种缥缈虚无的信仰停留过多时间。
随着时间流逝, 如今还来拜的人也只是求个好兆头, 大多数人是在村里的渔民靠着码头生意混口饭吃。也是求个平安。
蒋野这几天被他拉着出来。
“小欢说去新的环境里看看的话可以缓解压力。”池颜川从小吃摊上买了冰淇淋, 他从不吃这种东西, 很明显蒋野也不太搭, 草莓味的冰冷食物递过来的时候他惊愕道:“啧,差点忘了你还不能吃凉的。”
蒋野愣了一下,无奈的笑了一声:“我没那么矫情。”
“算了。走吧,拜一下我们就回去。”他收回手里的冰淇淋轻舔了一口忍不住的皱眉:“太甜了。”
池颜川从进娱乐圈后一直保持着戒糖的习惯,甚至连代糖都很少摄入, 单纯不喜欢这个口味而已。
蒋野被他拉住手腕,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唇边已经沾了一丝冰凉,蜻蜓点水似的吻,轻轻一抿草莓味便在味蕾中化开。
“吓到了?”池颜川笑笑, 眼中的目光停留在他惊讶的模样中:“这样没有那么凉。”
来来往往的人走过, 两人站在石阶前,蒋野的喉结微动, 定睛的和池颜川对视。
今天他穿的简单, 白色的衬衫随意解开了扣子, 性感的喉结暴露空中,鸭舌帽下的头发被卷起边缘透过街边的昏黄光圈,那双狐狸似的狭长双目中却只有一种天真似的笑,像极了偷吻得逞的小朋友。
恍惚之间蒋野像是在他的身上看见了曾经在闪光灯下被万人追捧的明星。
这张脸实在美丽,无论多少次见都有摄人心魄的能力。
蒋野低下头:“没,别扔了,太浪费了。”
“吃凉的会不舒服。”池颜川拦着他不让吃。
蒋野看见这个冰淇淋的牌子特意还转头看了看小推车摊贩的宣传广告横幅,嘴角微微弯着轻笑了一下,看了一两秒才往前走。
“怎么了?”他茫然的问:“喜欢吃这个?”
“没有。”蒋野脱口而出:“以前怀孕的时候嘴巴馋,吃过这个牌子的蛋糕,也很甜,但是挺好吃的,竟然和冰淇淋的味道一样。”
池颜川心梗住一瞬:“蒋哥……”
“没什么,蛋糕而已。”
轻飘飘的四个字砸在池颜川的心口压的他喘不过气,悠悠的飘散而过。
上山都有石阶,而且也不算远,海神的雕像简单的在露天的石坛上。
“大伯,这边应该怎么祈福啊?”池颜川在旁边的摊贩手里买了两个花灯。
老伯是瞎子看不见,接过他递过来的钱摸了摸笑着塞进了自己的口袋,拿着灯摸黑教着他:“这,只要把这绳子一拽灯就烧了,飞上天以后灯灭了就说明海神收了你的心愿,来年肯定灵验!”
这些花灯不过就是不用打火机能够向天上飞的孔明灯,模样也更小只有巴掌大,山上清凉风吹着,能将小灯吹到很远。
池颜川拿着两个灯回到蒋野的身边挠了挠头:“飞天上不就是氧气太少才灭的么。”
他塞给蒋野一个,温柔的嗓音响起:“试试,迷•信一小下。”
蒋野看了看周围的人,一个个求了心愿安心离去,能够给自己在心上一个安慰也是好的。
他看着自己身边的男人怎么也想不到自己和池颜川会有这样的一天。
那段并不会长久的婚姻在步履蹒跚中将两个人的命运捆绑的越来越远。
池颜川深吸一口气,将手里的灯点燃做好了心理准备,他问蒋野:“许了什么愿?我可以听听吗?”
蒋野抬头看着飞向天空的小灯,心如止水:“希望他们都好好的。”
话语中另有所指一听就明了,孩子和蒋铮。
他转头:“你呢?”
被突然点名的池颜川有些受宠若惊,胸口有种涩涩的疼,张了张嘴,最后声音消散在了风中。
他多想让蒋野怪自己,将所有的事都发泄在自己的身上,像曾经那样和自己大闹一场。
可惜蒋野平静如水,甚至连蒋铮都不想再找,一句累了放下了多年的责任,这种感觉池颜川太熟悉了,在他失去孩子在自•杀前就是这样,很安静,静到让池颜川都觉得难过。
如果蒋野还是omega,那他一定可以在被池颜川紧紧深拥的时候闻到在他周围四散极其慌乱不稳定的信息素。
吹了一会山风,蒋野身上就有些发烫,被带回酒店的时候已经疲惫的睡着。
无论池颜川怎么使出浑身解数也没有让蒋野真的开心起来。
他也对着海神和花灯许愿了。
希望蒋野好好的。
——
第二天一早,酒店的经理就让服务员来送了早餐和帮忙整理了行李。
“池总上午有事,他说很快就会回来的。让我们陪着您吃早餐,特意嘱咐了鲫鱼汤,还说这药按时吃,不然容易感冒。”服务生牵引着他到餐厅入位。
酒店的房间还在整理,所以他干脆去了十六楼的餐厅吃饭。
【醒了吗?已经让服务生准备了饭,我中午回来陪你吃午餐,听说这边游乐园晚上的时候比较好玩,要不要一起去看看?】
手机消息提醒起来,蒋野喝着一口汤才看见,默默回复【嗯】;
蒋野看着被被嫌弃推远的吐司,还是拿过来垫了肚子吃了药。
“蒋先生?”一个陌生男人的声音在他的耳后响起。
蒋野回头看见那天在电梯里和池颜川相遇的合作方,好像叫…霍邱。
他坐在轮椅上被身后的保镖推进了餐厅,干脆指着他的方向而来:“这么巧,听说今天有不错的烤龙鱼,要不要尝尝。”
男人点头示意了一下,服务员瞬间就将餐厅里其他的人都请走,周遭也围上了几个保镖看守,气氛诡异。
“不介意吧?”霍邱绅士的笑了一下,将面前的餐巾摊开放在腿上:“一起吃个早饭。”
“请便。”蒋野疑惑的打量着周围的保镖。
这群人随身携带者刀,都别在了腰间,一个个都是练家子,这种体型蒋野在心里轻微的比较了下,就算是自己身体好的时候说不定打起来也有些吃力。
这位霍总在整个L城的权力不小,地头蛇形容他都有些小气。
如果说池家是靠着头脑运作了商业帝国,那霍家便是从祖上不知多少代便用拳头实打实的创造江山。
近两代在转型做生意,所以和各路商界的人走的频繁些。
“池总今天怎么不在?这几天玩的怎么样,需不需要我派人带二位转转?最近忙着结婚可能亏待了二位,是我的不是。”霍邱拍拍手,身后的人就倒了红酒进杯,他二话不说一饮而尽。
大清早,喝…喝酒?
“他好像去忙了,霍总…什么时候结婚的?”
“前天,这不想来和池总取取经,啧,可惜他今天不在。”霍邱爽朗的干笑两声,顺手从怀里掏出香烟准备点上,打火机的动作停顿了一下,啧了一声将烟扔进了垃圾桶,咒骂了一声:“靠。”
“我不介意的。”蒋野道。
“嗐,我家里新娶的那个闻不了烟味,嗓子不好,这两天戒烟也难受,刘蟒赶紧给我先点东西吃!”男人皱着眉头看着桌上的菜明显不喝口味。
刘蟒是他身后一直跟着的保镖,犹豫不决的看着蒋野:“您这多不安全。”
“让你去就去,哪那么多屁话。”
“是!”
霍邱解释道:“这几天我身边有几个仇家派来的人想整死我,他们没什么恶意,你要是觉得不舒服我让他们离开。”
蒋野倒不觉得有什么,可是看着那个叫刘蟒的保镖端上来一堆海鲜上来的时候着实让人震惊。
因为霍邱的腿上还打着石膏,大清早不仅喝酒,还吃海鲜……
这种搭配确实让人难以理解。
这些都是生病的时候要忌口的东西。霍邱身上自带一种与生俱来的男性压迫感,这幅模样若不是他知道性别,没有人会以为他是omega。
“您爱人嗓子不好吗?”蒋野问。
霍邱:“是,闻不得烟味,而且他耳朵还…”
话没说完,刘蟒拿着手机匆忙走过来在他的耳边嘟囔了一句:“夫人睡醒在家里又哭了,您快回去吧。”
霍邱的眉毛跳了跳,手中的餐巾甩在桌子上:“哭哭哭,一天天就他妈的知道哭!”
“老大,咱们在这也躲了好几天了,应该没什么事了吧?再不回去,夫人一闹起来家里哥们挺不住啊!”
这几个人话里话外但是有意思,这个霍邱新娶了一个人回家,却碰上最近仇家追杀,怕连累家里的人出来躲了两天,刚相安无事,可好像对方很作一样。
蒋野想到池颜川和他说的,这个霍总前两任都因为想要仇杀他,最后都意外而死的下场的时候心里忍不住为这一任叹息了一声,不知道在这种人身边能活长久的,又有几个。
豪门之间,快意恩仇,都只是利益而已。
霍邱抱歉的和他说着没办法一起用餐,催着身后的保镖推轮椅快一些,电话里的爱人好像哭的难过,导致他非常着急,打石膏的腿差点都站起来。
“霍总。”他突然跟上去叫住。
刘蟒见他跟过来如临大敌,差点拔刀:“你想干什么?!”
蒋野将刚才餐桌上的牛奶递过去:“如果爱人嗓子不好的话,可以多喝牛奶,我弟弟嗓子不好喝这个会舒服一些。”
“谢谢。”霍邱接过:“还是第一次听说。”
刘蟒皱了皱眉,像是他身边的嘴替:“那…谢谢蒋先生了。”
“不用客气。”
作者有话说:
关于我以为我弟弟死了,实际上我弟弟在做豪门夫人这件事…
第56章 追妻进行中
「零度」蛋糕房中, 四散弥漫着的香味扑鼻。
叮咚一声在烤箱的提示声音中才烘焙好,店员是一个年纪比较小的学徒,他来的时间太早, 老板还没有来。
池颜川时不时的附身看着烤箱里蛋糕的状态,最外层的棉花糖部分已经被烤的微微发焦, 紧实的小臂撑在台子上, 发了一条消息问蒋野有没有吃完早饭, 是否起床。
学徒小姐姐搬着一大堆的原材料从冰库中出来, 他帮着接过来, 语气温和:“麻烦了。”
“您说这是哪的话, 我们店长还说呢, 要是您提前一天说的话她昨天肯定不出去采购原材料了, 她原来是您的死忠粉呢!”
“来这么早, 太打扰了。”池颜川抱歉的笑着,让人看在眼中都如沐春风。
“反正我们每天都是现烤现买的,早一点也没什么的。”小姐姐摆了摆手。
正常九点钟才营业,而池颜川开着车六点钟就来了,拨打了店长的电话没有预约直接杀过来的。
昨天搜索了一下, 零度这个牌子在Z城比较多, L城只有两家分店,另外一家最近在装修升级,只有距离海边很远的另一个区才有。
店员帮着池颜川将奶油打发好, 弄得是他特意点名要的草莓味, 裱花这种他没有学过,所以不太擅长, 笨拙的在蛋糕胚上一下下的弄出形状, 小姐姐用相同的材料一步一步的教学, 称赞他第一次做学的很快。
“怎么可以要来烤蛋糕呀?没听说最近这边要拍戏啊……”她挠挠头:“我不太看娱乐圈里的事,你是不是很久不演戏了呀?”
“嗯。”池颜川专注着学她手中灵巧的手法:“昨天听我爱人说他比较喜欢吃这家,所以想弄一个。”
“啊?”小姐姐明显对于这个答案有些惊讶,张嘴半天合不上:“喜欢草莓味?”
“应该是…有什么不对吗?”
“没有没有,我记得之前看你的结婚对象好像是怀孕了吧?草莓的甜口我家用的虽然是代糖,但是这个比例其实高于正常不少,好多孕期的omega都会觉得太腻,平时我们会更推荐葡萄味呀,桃子味的更加清爽,喜欢吃甜的,说不定是小女孩哦——”
池颜川手中捏着的东西一顿:“嗯……”
裱花后的造型还是有些丑,最终麻烦了店员小姐姐帮忙改了改,虽然形状上和平时不同,味道却不会有什么半分变化。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啊,如果您方便可以平时预约来会更好的。”店员帮着他将蛋糕打包进盒子里装好:“而且您藏的小礼物,爱人一定会很喜欢的!”
“我们明天就要回去了,所以时间比较紧张。”池颜川结了账,还顺便合影几张。
明天周一,他每周一都需要回去一趟,反正也不会在L城找人了还不如提前回去。
拎着蛋糕坐上驾驶位的时候池颜川的心情不错,还将副驾驶的蛋糕盒子系上了安全带,拍了拍它的外层像是哄孩子似的笑了下。
想着蒋野看见这款小蛋糕应该会开心一点吧…
池颜川祈祷着自己的手艺不要太差劲。
本来还想去买两束花,他看别人说追喜欢的人都应该送花给他,蓝色玫瑰配上郁金香和蒋野很搭。
跑车的引擎在公路边嗡鸣,车内舒缓的音乐被蓝牙打断。
“喂,言卿,怎么了?”他等着红灯。
对方的声音有些抑制,像是很小声很怕被发现,他颤抖的问池颜川在不在霍氏的酒店。
“我现在不在,出来一趟有事正在赶回去,有事直说。”池颜川对言卿一向满意,这人当自己的秘书多年从来没有任何错处,这次也是他提前安排了大部分的行程。
言卿深呼一口气,他想让池颜川别回酒店。
他的电脑早就被监控,所以池颜川的行程早就暴露,在行程表里今天他们基本上午会在酒店中度过,而一个小时前,他们住的酒店十六层餐厅发生特殊气体泄露产生爆炸,火势蔓延,已经惊动了媒体!
速度之快已经燃烧到了上三层蔓延,出现了这样的新闻言卿第一反应就是打过来想要确定他是否安全。
“酒店里还住着霍总,但是他在爆炸前已经离开,所以还不清楚…”不等听完言卿的话,随着电话挂断,银色的跑车如同是弦上的箭瞬间在路上飞驰!
跑轮带起的风将路边的野草几乎都要吹道偏向另外一个风向。
霍邱仇家众多,他曾遭受过不少的暗杀,可池颜川行程暴露,前一阵子还在董事会上和池颜晟起了整治。
一场爆炸的目的绝对不会单纯,只是目标是谁无从知晓。
车内的新闻被调到了最新的新闻播报,十六层起火,消防天梯根本够不到的高度必须人为介入。
池颜川打着蒋野的电话,而对方的手机一直在嘟嘟嘟……
没有任何响应。
——
“好的,现在我们就在海阔大厦的临近一条街,现在可以看到已经将所有的群众疏离完毕,现在消防人员正在一个个确定我们的名单哈,大家可以看到这个高度上是有困难的,对于我们消防人员也有一定的危险!希望在接下来的灭火行动中,没有任何伤亡…”记者在临近的一条街边播报新闻。
而全市的消防车已经都聚集,十八层的高度已经远远超过云梯能够到的层面,现在疏散人员后需要人工牵管上楼,而且不确定十六楼是否还有□□的保留。
一楼的还有人陆陆续续的边尖叫着边向外跑,浓烈的黑烟已经掩盖了所有的火,时不时还有玻璃从高空掉落。
嘭的一声!楼上又是一声闷响!
池颜川已经是最快速度赶到,酒店一楼的附近乱做了一团,大楼里的电已经停止运作,堂皇的大厅也被阴影笼罩。
他甚至来不及看清每个人脸上慌乱的神色。
嘈杂的声音和鸣笛,烈火崩裂玻璃的声音就像是清晰的放大在耳边,抬头正见一块玻璃碎裂冲着他直挺挺的砸了过来!
一位消防员大喊一声:“小心!”赶紧冲过来将他僵住的整个人拉开“这位先生!请立刻远离这里,危险!”
“您好。有没有看到一个十八层的人,他短发,这么高,很好认,这个样子!”他掏出手机,忙碌的给他看。
疏散的群众都在急救车那边,一眼望去根本没有蒋野的身影。
“先生,赶紧离开,这里不安全!”
池颜川的心跳疯狂鼓动着,他像是着了魔似的在人群中想要找到自己念想的脸,根本寻找不到。
“吓死人了,刚才那个男的疯了吧,为什么还要往楼上跑?”
“火这么大,就算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也比不上命重要啊!”
人群中有两个人窃窃私语着,池颜川大惊:“谁?哪个男人,是他吗!他向楼上走了吗,你确定吗!”
被突然拽住的人一脸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差点以为他是疯子,看到照片的时候点头:“对对对,就是他。”
“刚才所有人往楼下跑的时候,就他上楼了,你是他什么人啊?看着你有点面熟……”
酒店的经理在众多人当中看见池颜川,脸色焦急的小跑过来:“池总,我们这就安排您去一个新的地方!实在抱歉…池总?池总?!您去哪啊!!”
现场的情况已经完全乱成了一锅粥,这种程度的浓烟要是人在里面就算不被烧死也会被灼热的烟呛死。
“三台记者持续为您报道,现如今已经排除人为纵火的可能,但是面对这样的熊熊烈火,消防人员究竟……”主持人正对着摄影机进行一个现场直播的状态,播音腔很官方,她一转头惊讶道“我们可以看到一男子现在重新冲进了大楼之中!”
消防人员正在商讨解决方案,用了无人机探索情况想要再做决定。
几个消防员要冲过来拦截的,任凭他怎么办都没有人让他进去,这是火场,进去就是没命!
“嘟嘟嘟…”
蒋野不接电话,这人是傻子吗!一心求死就不能再等两天吗?!
电话一直在拨打。他不确定这人到底在多少层。
池颜川的脑海中是空白,高度紧张的神经让他的脑海中嗡嗡直响,仿佛只有一个目的,找到蒋野!
电话没有接通,但是却在两个人的聊天记录中蹦出了几个消息,蒋野的声音很淡很平静:“颜川。”
“蒋野!你在哪!你他妈的在哪…!”池颜川的声音颤抖,他已经在用最快的速度向上,耳边似乎有风声呼啸而过。
“起火了。”蒋野应了一声:“还好你不在。”
几条简单的语音消息传过来,池颜川贴在耳边听。
而此时此刻,蒋野在十八楼看着阳台外的滚滚浓烟,想要看看楼下到底有多高都看不清……
他不想接这个电话,更不想池颜川前来为了自己赴险,这场爆炸来的突然,如果刚才他早饭的时候没有追去和霍邱在电梯说话的话,估计现在他人已经炸没了。
他不怕死,只是怕池颜川会回来。
“颜川,我真的不恨你,真的,以后你可以找个喜欢的omega,有自己的家庭,别让我耽误了你,池老爷也应该会更满意吧…很抱歉,我拖你这么久,如果当初不是我贪心想要给小铮治病就好了,也不至于到头来毁了他,也毁了你……”
在蒋野的眼里,他像是一个十恶不赦的罪人,对自己永远的否定,抑郁症让他太难熬,一闭上眼睛都是那个孩子,曾经痛苦的每一分每一秒,都让他痛苦的颤抖。
现如今遗言,也只能说给让他痛苦的人听。
作者有话说:
终于到了这里呜呜呜;
两个人要说开了呜呜呜;
但是不是进一下医院就会彻底和好的那种……
第57章 如果你想走,我也陪你
蒋野心如止水, 他看着自己手腕上的疤,僵硬的去抚摸着新长出来的肉芽,忍不住感叹着时间过得真快。
伤疤愈合, 心魔难解。
说完语音的最后一句“池颜川,昨天我也许愿, 想让你好好的。”
有人说愿望说出来就不灵了。
可人生在世本就应该多几分希望罢了, 要是不说的话, 池颜川会不会一直觉得自己在怪他。
十八楼的高空只有浓烈的黑色烟雾在阳台的玻璃上被疯狂的拍打着, 房间里的声音很静, 强烈的形成对比。
在面对着这一天到来的时候蒋野觉得自己别任何时候还要平静, 仿佛是有人会来接他。
在高空中仍然能够听见楼下的警笛声, 他可以看见在另外一个街边停下来驻足看着这场盛大火灾的人们。
尖叫声, 鸣笛, 汽车的喇叭隔空也没有那么刺耳,看到楼下有玻璃碎下了楼啪嗒响。
蒋野将房间的窗户打开,浓烈的黑烟滚滚呛咳的他根本没有能够呼吸的余地,手机这样应声落地,甚至已经有焰火卷席而来, 整个房间的温度都在持续的升高, 与其说想要离开,他还是更喜欢温暖一些。
他是庆幸池颜川不在的,至少自己不会再拖累一个人。
他这悲惨而无用的一生, 终于也是在自己可以做主的时候灭亡。
这一次总不会有婉转的余地了吧……
他这样想。
在看向窗外的时候, 手机里新进来一条消息,他点来池颜川的语音, 房间里的门也随着瞬时崩裂开来, 走廊里一声爆炸响声。
男人愤怒的声音蕴含着无偶的颤抖, 在手机中的机械音以及面前道;“蒋野!我不许!”
蒋野的耳边嗡鸣一声,他回过神来,惊讶的转头,眼中瞬间充斥着慌乱,张了张嘴话音被堵住在喉咙里。
蒋野瞪大眼睛看着扶着门框边出现的人,池颜川身上的白色衬衫已经全然被灰尘染脏,头发混乱,从十二楼开始就有了烟雾,十六楼已经是火海一片,就连每一处的金属都被灼热的滚烫,几乎触碰就可以掉一层皮的地步。
池颜川喘着粗气,狼狈的衣着以及他的脸上还有一抹被热透的红,猩红的双眼中满是不甘,看见蒋野坐在窗边的那一刻,他恨不得亲自能够杀了他!
为什么。
究竟是为什么?!
“你”
“我什么?我什么会在这?还是想问我怎么才来?你想说哪一个?!蒋野,我们说好的,要等回到Z城以后才可以,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你就这么急着去死吗?”池颜川大步流星的前来,一把按住了蒋野的肩膀摇晃。
甚至在被紧拥的那一刻,蒋野的鼻腔里清晰的闻到了他身上的火焰味道,热的吓人。
蒋野像是无意识的被他瞬间抱入怀中,几乎要不能呼气了一般,男人在看见他的那一刻腿都软了,几乎将自己身上全部的重量都压在了他的身上,难过的哭腔在耳边缓缓的啜泣,他的声音因为吸入了灰尘而沙哑:“蒋野,你他妈的就是一个骗子!”
“颜川”蒋野明显没有反应过来,他像是觉得自己在梦里似的喃喃。
烈日灼心,海边的浪花卷打在沙滩上拍出沙沙声。
十六楼的火海,他究竟是怎么上来的?
蒋野木讷的看着他,缓缓伸出手抱住他的时候摸到他已经被烧漏的后背,肌肤触感有些发烫。
他后知后觉,忍不住伸手蹭掉了他脸上的灰,看着面前的人有一种幻梦的错觉。
池颜川为什么会来……
“你快走,这…你为什么要来,你不是,不是出去工作吗?”
池颜川压下火气,胸口剧烈的起伏:“为了这个?为了这个东西你他妈的连命都不要!”
夺过蒋野手中的那件针织的奶黄色小毛衣,曾经他织给宝宝的东西,每天用来哄着自己入睡,用来思念那个离开人世的小宝。
他闯进来的时候只看见这人手中攥着这东西向窗外看,再晚一点等火势剧烈,再爆炸,一个冲击人会直接跌下去!
“我不知道去哪。”他慢慢的回答,余光看见了从客厅蔓延进的红色火光,心里莫名有些急:“你来干什么,快走,快走!”
知道爆炸的时候他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应该怎么办……
这么长时间以来,他活像个躯壳,已经失去了自己的生命力,只是下意识的想要把小毛衣拿走,他不能没有这个。
“你疯了,你真他妈的疯了!”池颜川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任凭这人怎么推搡着自己。他大力的将蒋野禁锢在怀!
长时间的厌食让这人瘦的盈盈一握,曾经锋芒的蒋野不复存在,轻而易举被池颜川制服,按在怀中。
“你来着找死吗?你为什么要回来…着火了你不知道吗…你走啊!放开我,我不用…唔!”
池颜川拉住他,抵着人直接向阳台走去,他吻的很凶像是想要洗刷什么东西,本就呛人的空气中更让蒋野喘不上气。
“蒋哥…”他捧着男人的脸,不舍的像是品味着他的味道,声音沙哑:“你在这,我怎么走…你让我走到哪去?”
“你为什么要回来…”
蒋野不明白,唇瓣被他咬的发痛,思绪渐渐回笼的时候眼眶发烫,久旱甘霖的沙漠在看到池颜川出现在火场中而来的一瞬间被注入一滴水,好像在他的心上掉了泪。
他颤抖的声音,带着浓烈的哭腔:“你为什么会来啊…会死的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我知道。”
“就因为我知道,我才要你永远记住我,你可是蒋野…!带着蒋铮十年都挺过来的人,你从来没有任何错,我们的孩子没了,是我的错,这条命你算在我身上,别拿自己开玩笑了,这一点也不好玩!”
蒋野微微仰着头,泪光泛滥起来:“你走啊,是不是还来得及,你不应该,因为我…”
眼眶里的泪水不争气的向下流淌,他也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池颜川的手拉着他的手腕用力的攥紧,强迫性的让他看清楚:“孩子没了,腺体没了,就连你想死我也不肯,这一切既然是因为我,你为什么不恨我,不报复我折磨我!”
Alpha的青筋暴起,他已经恨透了蒋野这幅模样,行尸走肉一般的活着,每天让他陷入提心吊胆的世界中。
几乎要将牙齿咬碎:“你说,为什么…就非要死,好,你想死也行,让我找什么omega?存心想让我想着你一辈子是不是?蒋野,你怎么就这么狠心……”
池颜川似脱力似的啃咬着他的肩膀,他不敢想象自己要是没有见到这人最后一眼的话会是什么样子。
这一刻太明白蒋野十年的感受,要是让池颜川用他的命换蒋野的正常他也心甘情愿。
从自己年少隐约见到蒋野的那模糊的一面再到拳馆中的那一眼。
他池颜川这辈子从此往后就只有两个字,蒋野。
一向没有在他面前有过情绪的蒋野心脏不知道为什么动容起来。
无力的拳头锤在池颜川的肩膀,指尖摸着他的后背灼烧出血的皮肤:“那你呢?那孩子在我肚子里那么久,她已经会动了,我也想恨你,我恨不得杀了你!可……”
话堵在喉中,他说不下去,张不开口,只是无力的哭,泪流满面。
他池颜川生来天之骄子,可以有自己的omega,继承家业风光无限…
而一切的路都是蒋野亲自选的,那一夜是他心甘情愿被池颜川标记,是他亲自划破了腺体,亲手将所有的事情变得更加糟糕无力回天。
流着泪,蒋野被他吻着,口腔里是咸湿的泪水。
“蒋哥…”他抖着嗓音,那明显的热浪从身后冲击而来,阳台的玻璃被瞬间震碎,却紧紧的将他怀里的抱的更紧。
他道:“多恨我一点点,好不好…”
“我也不知道看见了火场还想进来,我只是…”他捧着蒋野的脸不舍的亲吻,滴下的泪深情的眼:“不想让你一个人。”
“你一个人,太苦了。”
蒋野愣住,耳边因为爆炸而嗡鸣,脑海中一片空白六神无主。
男人的嗓音很轻很轻的在耳边回荡“我是你的Alpha。”
至少曾经是…
他只是看见这场火,知道蒋野在这里的时候身体就控制不住的想要来。
就算一路上安全通道里的扶手有多烫,前方是被燃断的横梁他也停不下脚步。
心心念念的只有一件事,不想让他一个人在这里而已。
蒋野想要推开他,单薄的身子像是上岸的鱼,被呛的快要说不出话。
火势蔓延的实在太快,蒋野再想要推开他走已经来不及,他闭着眼靠在池颜川的脖领处,狠咬着他,血腥弥漫:“你也疯了。”
“对,疯了,”
两个人抵着额头,不知道为何,此刻池颜川是平静的,他擦掉蒋野脸上的泪。
池颜川修长如竹的食指在他的眉骨处想下摸索,额头抵着他的额头,无可奈何的笑了一声:“我们今天不是不能去看烟花了……”
客厅里炙热的温度像是浪花一样随着阳台的风而来,火焰寻找着氧气。
蒋野这些年一直背负着自己心中的罪苟且偷生,今天终于可以为自己活一次。
没想到身边还有个伴,池颜川……
他那波澜不惊的眼眸中倒醒出池颜川后背的火,燃起他的发,这人如同感觉不到烫似的,一步步挡住了烈焰。
十八层的高楼浓烟滚滚。
在坠楼的刹那间世界运行的速度都在变慢,火的形状都被定格。
蒋野被池颜川抱紧,额角落下轻轻的吻,是那样的不舍,似乎将他视若珍宝。
池颜川道:“如果真的想走,我可以陪你。”
失重感都没有池颜川的拥抱来的紧迫,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很凉很凉。
池颜川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他只知道一件事,只有蒋野活下去他才会快乐。
蒋野啊,究竟有什么值得他爱的。
可池颜川的心底里有另一个声音早就掩盖了这句话,余生慢慢,有蒋野的人生才值得他存在。
一个平凡的男人,背负着两个人的苦涩,池颜川心疼他,想要学会一点点去爱他。
这世界上,让人疯狂的,痛苦的,欢乐的,永远是因为爱。
作者有话说:
池狗:陪蒋哥,陪蒋哥,嘿嘿;
蒋野:这人是故意让我有负罪感吧……
第58章 我想学会你喜欢的甜
期待中的痛感并没有到来, 闷声坠入安全气垫中的时候蒋野感觉到世界的天旋地转。
周边的人们目光直射而来,谈论的声音海浪似的淹没了他们。
他起身想要爬起来,消防人员已经按住了他, 想要将人抬到救护车上。
“先生,你现在不能动!快, 医护人员, 快!”
蒋野浑浑噩噩的站起来, 他昏厥前看到滚落一边的池颜川口中吐着鲜血, 坠楼的那一刻火苗已经从他的后背燃烧, 就连他留着已经微长的头发也被卷起。
“能听见我说话吗?您可以听见我说话吗!”消防人员在他的面前挥手。
呼吸困难, 站起来的时候腿都发软, 「扑通扑通」的心跳声几乎要振聩耳膜, 跌倒又想要重新站起。
现场已经乱作一团, 除了他们两个人其他所有人都已经疏散结束。
从池颜川冲上楼的那一刻消防员就已经在搂在充了安全气囊,还没有那么大烟雾的九楼也做了垫层,两个人坠楼中间还有一层缓冲,最后落进了气囊中。
嗡鸣和空白,全然都没有池颜川抱紧他时候说的那一句「别怕」来的热烈。
——
蒋野除了头晕便没有其他知觉, 等他在医院清醒过来的时候电视上还在播放着今天大火的新闻。
“据了解, 冲进火场的人正是前些日子消失在大众视野中的池颜川,爆炸已排除人为因素,消防队员劝阻无果, 大楼内当时还有他曾有绯闻的联姻对象, 二人双双坠楼,现在医院中情况不明, 让我们把目光聚焦一线…”
病房内的设施他再熟悉不过, 医生和护士见他醒来这才松了一口气。
从十八楼的高度坠落, 如果不是因为中间层的玻璃垫了一下外加安全气囊,他想活命都是问题更别说是像这样几乎没受什么伤的躺在这里。
“你现在的情况还不能出去,需要休息。”护士想要拦住他下床的动作无果。
蒋野的喉咙像是被灌了沙,唇瓣干裂:“他人呢…他在哪?”
“你现在还不能下床的!请你配合一下治疗。”
护士想要拦住他的去路,病房门被推开,温和的男人说话声音打断了她:“没关系。”
“言卿。”
他赤着脚下床,看清了来人的面孔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他浑身上下除了后背有明显的痛感以外没有其他不适。
言卿一身平时会身着的办公西装,领带打的整洁,从Z城赶来也是匆匆,不过他一向可以将所有事打点好。
这是蒋野第一次在处变不惊的言秘书眼中看到了淡淡惆怅。
言卿抿了抿唇,侧身让开了病房门。
蒋野踉跄的跑出去,等不到电梯便走了安全通道,路上撞了几个人,蓝白相间的病服让他像是头也不回的疯子。
他根本没有办法在意别人的目光,只是向顶楼奔去,耳边回荡着言卿的话:“池总落地的时候在气囊边缘,颅内出血,肋骨和手骨都断了,人还在救。”
没有任何人拦着,可这短短几层楼的距离却很漫长。
跌跌撞撞好一阵才跑到了手术室门前,蒋野愣愣的站了好一会,拔掉了手上的针,瘫坐在了长椅上。
手术室的灯光通红,应征着一种莫名的压抑感。
蒋野僵硬的吞咽着唾沫,指尖却在不注意的颤抖。
坠楼爆炸,浓烟滚滚中从十八楼跌下的两个人分明如破茧而生的蝶。
其实池颜川可以不上楼。
其实他可以在楼下听完蒋野最后的遗言,头也不回的离开L城,将来寻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去结婚,生子,干嘛要在他的身上浪费时间。
他从不相信池颜川做这些事究竟有什么意义。
他蒋野孑然一身,浑身上下甚至掏不出买一块糖的钱,什么情爱利益在他的眼里都是放屁!
当初唾弃自己尊严的是池颜川,恨他入骨想要计算着日子和他离婚的人也是池颜川。
医院走廊上悬挂的电视中还播放着池颜川被抬上担架时候的样子,他的双手血肉模糊,热浪烫的他难熬。
在窗边看见蒋野的那一刻却看不出任何伤口,只是将他拥的更紧更紧。
蒋野孤单的坐在长廊上有些无助。
从身后跟来的言卿拿着一双保暖的棉拖,蹲下身子仔细的给他穿好,还脱下了自己的外套披在他的身上:“蒋先生,您要是生病了池总会难过的。”
“言秘书…”
“来一根吗?”言卿从怀中掏出一根香烟:“我知道你会。”
蒋野眼中一闪而过的诧异,颤颤巍巍的接过他的烟。
曾经在地下打拳的压力太大,他也尝试着学坏去抽两根缓解,蒋铮的嗅觉敏感异于常人,闻到了不喜欢便戒了,这不是好习惯。
言卿只是将烟递给他却只点燃了自己的,他顺手拿上来的不仅是拖鞋,还有一盒小蛋糕。
这是池颜川车里的,一清早他就是去做了这件事。
零度的蛋糕。
言卿仔细的给蒋野弄好外套确保不会冷,还试探了他额头的温度,都正常着。
作为一个秘书这么多年他兢兢业业,事无巨细,就算是前老板在手术室中生死攸关他仍旧淡淡的神色,口中娴熟的含着烟,在一丝不苟的模样中多了几分叛逆感。
“蒋先生,我认识池总要比您早很多,或许很多事情比您更了解一些。”言卿微微一笑,坐在他的身边:“他坐的蛋糕我还没尝过。”
他自顾自的拆开蛋糕,巴掌大的小东西被他分走了最周边的一小块。
言卿挖了一勺到嘴里嘲讽似的吐槽一声太甜了。
“我不是想要给池总开脱,可是刚才我问过熟悉的医生,这个高度救治几率真的不大,从接到消息的时候我就已经通知了远在国外的池董,他只是命令我封锁消息,并且让二公子暂接分公司的事务,仅此而已,没有过问其他。”
池颜川出生于这样冷漠的家庭中,就算作为法律上唯一被承认的继承人仍旧没有半分亲情的特权,冷漠的父亲,发疯抑郁的母亲贯穿他的童年,这位含着金汤匙出生的少爷是孤单的。
所有人接近他带着功利性,对他的所有好不是因为他是池颜川,而是因为他顶着池家唯一继承人的称号。
“池总是我大学的学长,在我落魄的时候帮了我,他以前总是喜欢看打拳,我一直都知道这人心里有个人,好像喜欢了很久很久,池老爷之前给他安排了几次相亲和联姻他都没有同意,后来不知怎么稀里糊涂的就和您结了婚,池总只是喜欢看打拳,他的易感期要是真的那么汹涌把控不住的话,从他成年就应该很难熬,不是吗?”
言卿的声音和缓。陈述着事实。
他们像是两个笨小孩,渴望被爱,可以相互取暖。
兜兜转转,这些事像是走马灯一样在蒋野的脑海中略过。
池颜川心里有个喜欢那么多年的人,人人都以为是谢荣,就连他自己也差点被迷惑,可在拳馆见到蒋野第一眼他便走不动路了。
有些人,有些事,那是命中注定的。
“你和我说这些是做什么?说他很可怜吗?”蒋野的眼皮跳了跳。
言卿深吸一口香烟,呼出一口烟雾:“不是。”
“那是什么?”
“只是觉得没必要。”他客观的说:“孩子没了他从不在您的面前提起,不代表他真的不在乎,或许是他怕您伤心呢?”
是啊,奇怪的是从孩子流掉以后池颜川几乎没有过问,也很少提及。
蒋野以为,那是他不在乎…
在那样生活环境中生长的人,怎么会知道如何去爱一个人。
池颜川戒掉了烟瘾,放弃了坚持十几年继承人的位置,陪着他找蒋铮…
还做了蛋糕。
从不下厨的大少爷竟然也会用这种厨具。
蒋野不知为何一想到他可能会笨拙的烤蛋糕就有些忍不住的想笑,眼眶里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他漫无目的的吃着甜腻的蛋糕。
言卿静静的坐在他身边将烟抽完,默默的留下一句话:“庄深墓园,Z城西郊118号,蒋先生,去看看吧,每周池总都回去,马上周一了,替他去看看。”
只是这一句话,言卿的脚步声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走廊的尽头。
蒋野没有品味出他的话,却在心里暗记了这个地址。
每周一的时候池颜川确实会消失几个小时,他都以为这人是去办公了。
蒋野坐在原地脑海里一阵浆糊,这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他完全处理不了。
这不是他一个普通人应该承受的。
他不想失去了蒋铮后又徒增池颜川这份责任。
这一刻他很想逃跑,最中间的蛋糕被他一勺塞进嘴里,甜腻的草莓味充斥着味蕾,是好吃的。
蒋野几乎没有咀嚼想要直接吞咽,牙齿被什么东西硌住,他整个人像是被电了一下,舌尖大概舔舐到了硬•物,猜到了是什么东西。
他们结婚的时候可没有戒指。
蒋野分明是想要吃完这块蛋糕就逃的,他可以和池颜川就此分别!
就像是蒋铮离开医院一样,这样就不会听见任何噩耗……
他颤抖的拿出那一枚戒指。
精致小巧的戒圈,里面刻着j&c,款式很普通甚至连钻石都没有,却完全符合蒋野的尺寸。
藏在戒指的那块蛋糕底下有个地方被透明的底座隔开的话,只有拨开才能看清。
池颜川的字写在纸上,好像有些模糊了。
【蒋哥,如果嫌弃蛋糕太甜,我们谈恋爱吧,你教教我,怎么才会做到你喜欢的甜。】
蒋野的泪滴落在戒圈上,他骤然将蛋糕扔的老远像是触到了烫手山芋。
手术室里的池颜川还在急救,医院这一层没有其他人,只有他的身影被拉很远。
蒋野愤怒的想要拍打手术室的门:“池颜川!你混蛋!”
池颜川这么混蛋,他要是死了,蒋野都不知道应该恨谁了。
他想着,池颜川不要死好不好…
作者有话说:
池狗:背后有在努力了(干巴爹!!);
蒋哥:无语,又要我负责……
第59章 他早就知道
在医院里等待了好久好久, 什么都没有等来只有一份病危通知书。
李燃笙和孙飞作为多年好友听闻这件事便从Z城赶了过来,和两个人前后脚到的人倒是一位不速之客,池家现在的主理人-池颜晟。
要不是因为有孙飞在一旁拦着恐怕他早就冲上去和这人打起来了:“你丫的狼心狗肺的东西来着干什么!”
池颜晟像是事不关己的神仙, 在他纯良无辜的眼中总是透着几分不可令人琢磨的深邃。
蒋野和他们任何一个人都不算熟,就连在场的两个公子哥也只是和他有过几面之缘, 而池颜晟的面孔对他来说既陌生又有些熟悉, 分明是两个人, 可蒋野仍然能在他的身上感受到一中前所未有的阴冷。
所谓见不得光的私生子便是他, 他被李燃笙推了一把, 颇有几分相似颜川的俊容上尽是不耐, 剑眉一挑, 杀气十足。
“父亲不能亲自回国, 由我接替池家一切事务, 既然蒋先生已经和池家没有关系了,要是后续有什么事情需要签字,作为弟弟我还是应该出席,尽一份亲人之间应该有的情分。”
李燃笙厌恶的看着他:“你他妈的放屁!滚蛋,现在来着装什么大尾巴狼?这场爆炸是不是人为你心里有数!”
“说话要讲证据, 警方已排查了人为, 碰巧而已。”
这场所谓的爆炸在十六楼是因为餐厅中有易爆物品,并且正对着池颜川的楼下,霍邱是他之前的合作伙伴碰巧也住在这里, 究竟是意外还是人为, 就算是人为也极有可能目标不是池颜川。
池颜川早起离开酒店是一时兴起,如果他没离开呢?
孙飞拦着炸毛的人:“你现在来是什么意思?”
“我已经说了, 是来签字的。”池颜晟也厌弃的拍了拍被李然笙触碰过的西装。
“蒋野在这, 他是池颜川的伴侣, 不需要麻烦,你可以走了。”
很明显两个人的立场都不太喜欢这所谓的私生子,对他一直是敌对的。
池颜晟冷哼一声;“蒋先生现在应该是爱莫能助了。”
“你到底过来阴阳怪气你妈呢!找打是不是?!”
池颜晟冷冷的撇了他一眼,沉声斥着:“在法律上池颜川早就签了离婚协议,何况他的伴侣是Omega。蒋先生现在不符合这个性别吧?”
就连一直坐在旁边一直沉默不语的蒋野都不解的看着他,没有听懂他画中的意思。
池颜晟没有过多的解释,白了一眼几个人,唇角微微勾起嘲讽似的笑意转身离开。
医院的护士跟上去送人,老远能听见一声池总慢走。
他的腺体消失,只要去重新将身份证明上的信息同步就好,在法律上并不算全然作废。
下午主治医生让他签字病危通知的时候,护士去后台查询却找不到任何的婚姻状态,池颜川已经是离异状态。
李燃笙和孙飞两个人面面相觑。
“我真是服了,池颜川怎么想的,把集团攥在手里这么多年就这么拱手让人,这小兔崽子蹬鼻子上脸不是一天两天了吧!靠,赶紧让李政的医疗团队回来啊!等什么呢!”
这两个人身后跟来的贴身秘书一直在操持着手术的事。
听说从国外调来了专业的医疗团队,医院外围的媒体早就将所有的门堵住等着采访。
曾经池颜川也在娱乐圈有过一席之地,甚至有粉丝至今都在等着他回归。
这位大少爷以前风光无限,前途光明,是亿万家产的继承人,也是天神的得意作品。
如今躺在手术室中,像是被遗弃的棋子。
医院的雪白令人心惊,蒋野的手心止不住的出汗,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做什么,整个人如同被一种巨大的网笼罩,他觉得自己像是距离什么只有一步之遥却触摸不到的不真实感受。
蒋野自责的一直捂着眼,手心发汗。
他的五脏六腑颤抖的厉害,完全不知道哪边才是自己应该走的方向,除了在原地等待池颜川的消息没有任何办法了。
孙飞记得他身体不太好,让秘书热了牛奶递给他:“喝一点吧,川要是知道你因为他在这紧张,说不定心疼死了。”
蒋野迷茫的看向他,唇瓣发白:“为什么这么说。”
“你生病的时候颜川拜托过我们处理公司的事,那集团是他这辈子看的最重的东西,我们和他认识这么多年了,不会看错的。”
“集团当初的启动资金是他母亲的嫁妆。”
如果池颜川不坚持,那么集团随便拱手让人,池家的夫人就可以是随便一个情人,他只是想要保住死去母亲的名分。
孙飞看他已经疲累的脸,叹了一声:“如果你现在想走,他这次不会拦着你了。”
生死未卜,蒋野可以随心离开。
李燃笙抿了抿唇,平日里吊儿郎当的模样也被收起,几个人沉默不语。
——
开颅手术以及身体其他部位的接骨都是耗人的漫长功夫。
手术结束后也不让任何人探视,颅内出血太多,需要过几天二次手术,重新会诊定制方案。
蒋野有些眼眶熬红不肯去睡,情绪一直处于亢奋状态,最后还是护士给他打了一针镇定才勉强睡去。
再醒来的时候,谢荣正在床边给他吹着补身的汤。
“我看了新闻,而且言卿给我发了短信,让我来看看你。”男人一如既往的沉稳,仿佛声音就能够让人安心:“第二次手术已经在进行了,你不能探视,再躺一会吧。”
蒋野眼底的情绪一点点沉下去,仿佛被什么东西蒙住。
谢荣不动生色的看着他,唇边的笑意安慰似的蔓延了下:“生死有命,别那么紧张。”
“看看?”他递过来一个文件袋。
护士进来告诉他们手术大概要两个小时后才能结束。
今天是周一,池颜川的手机响过两次,都在同一个地方拨出“庄深墓园”
“想去吗?”谢荣问。
直觉告诉他,这里有池颜川的秘密。
他看着谢荣,眼中已经有了答案。
“这碗汤喝了,我带你去,回来的时候他的手术就结束了。”谢荣轻声细语,像是照顾弟弟似的:“不然池颜川醒了的话,说不定要怪我没有帮他看着你。”
好像池颜川身边的所有人,都在有意无意的偏向他。
蒋野有些惶恐,他从小到大没有被这样对待过,甚至连喝汤都不需要自己吹。
医院的门口堆坐着不少的媒体,时间还早,几辆面包车上的记者也蹲守着疲惫的睡着。
谢荣开着车从后门的地下车库离开,保安放行的也快没人拦着。
东升日出从玻璃窗照射进来,平稳的车速开进高速重新向Z城行驶。
蒋野坐在车内看不懂面前的文件,日期已经遥远到半年前。
谢荣目不斜视的看着前方的路:“这是池颜川签署的离婚协议,早就做了公证,摘除腺体手术需要有伴侣签字,只有离异的人才能让家属代签。”
“这是…我给他的那份……”
“对,你放在家里的那个,他想在你们离婚后摘除腺体,估计是易感期吧…”谢荣皱了皱眉:“我也不太清楚,这阵子我在出差。”
蒋野的脑海像是停转的齿轮,浮现出的只有池颜川抱着他时候说的那一句:“等找到蒋铮,我就放过你。”
在火场中,这人冲进来捏着他的肩膀质问着为什么不等他,不等一等他。
蒋野一向觉得他自私自利,一切好像都说得通了。
如果从L市回去蒋野还是没有回心转意,他会放走这人随他心而去,自己去摘除腺体,还给蒋野自由。
“颜川可能只是想让你高兴点吧,他确实在这方面有些笨了。”谢荣谈起他脸上浮现起笑意:“之前他给我发过一次短信,大概是问应该怎么做能让你开心点,说实在的,我并不知道。”
“他托付过我们好多次了,如果他不在了的话照顾好你。”
腺体手术是一种可能,像这样非人为的爆炸也说不定。
作为池家的继承人,他就算主动退位也是永远的威胁,池颜晟天生坏种睚眦必报,多年来被轻视绝不会善罢甘休。
临了,池颜川早就将这种情况想到,并且托付。
蒋野惊讶于池颜川在做这些的日子里,当时还在医院里黏着自己度过易感期。
一路上没有其他的话,蒋野看着窗外被弄得眼眶酸涩,他像是已经哭不出泪了,哽在喉咙的难受几次三番的让他难以抑制的肩膀颤抖了几下。
庄深墓园的地理位置在西郊,开进来的时候在山下守着的大爷看着陌生的车牌号拦了下来。
没有登记和联系人的许可是禁止进入的,这一片风水极好,在正式售卖后价格昂贵,没有多少人,何况这种地方日常也不会有人来。
“你们是谁?”大爷戴上老花镜。
谢荣拿出池颜川的照片给他看:“我们是他的亲属,替他来看人的。”
“奥,这个人啊,我上午还打电话问他要不要来了呢!那你们进去吧。”看了照片后大爷放心的坐下:“最里面那个。”
谢荣道谢一声,从墓园入口的地方买了一束花让蒋野带进去,他不想进这种地方。
凑巧今天在门口卖花的大姐包了百合,还有一小朵桔梗,白色的花也漂亮的有色彩。
寂静的地方像是在深林中,远离了尘世间喧嚣。
蒋野拿着花向里面找,回头的时候看见了谢荣正背对着自己点了一根烟,老远看见一口白雾呼出,好像两个世界。
周一是最忙的时候,听大爷说每周池颜川都会来,所以眼熟很勤快,不知道上面埋着的是他什么人。
应该是他很重要的人吧……
蒋野这样想。
向上走了两个台阶,每一个墓碑前都是干干净净的,只有很边缘角落地方有处上面放着东西,上周送来的花也是白色的桔梗花。
蒋野的腿像是被灌了铅,冷风吹红了他的鼻尖和耳根。
Alpha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蒋哥,这条命是我欠你的。”
“蒋哥,别死…”
“我很笨,从来没有爱过任何人,我可以学,等等我好不好。”
“你多恨我一点好不好…”
“你一个人,太苦了。”
自从蒋野失去肚子里的那个孩子,他从来没有听见池颜川说过任何关于她的话题,他曾经恨池颜川的冷漠,无视。
那是蒋野的疤,可偏偏池颜川在学着喜欢他,不敢弄痛他半分。
蒋野苦笑着,视线朦胧模糊,下意识的摸着自己的小腹部。
面前的墓碑上没有大名,只有旁边的一小排字【蒋野池颜川爱女】;
真的是女儿。
池颜川早就知道了…
他早就知道。
他不提,只是不想他的蒋哥难过。
作者有话说:
池狗:努力努力追老婆,爷要醒来!爷们要战斗!!
蒋哥:别以为这些就可以讨好我(在心软)
第60章 池颜川醒了
池颜川这三个字听起来好陌生, 好疏离。
从小伴随他的家庭注定这个人会成为一个冷血动物,年幼至少年,他见过太多太多。
为了讨薪的工人被保安驱逐殴打躺在地上为了几千块的公道不依不饶, 父亲只是淡淡的和秘书说一句让他处理掉,高层董事反对着父亲的提议, 唾骂他忘恩负义只是一个仗着老婆娘家凤凰男, 而他的父亲也只是像处理垃圾一样处理掉这种人。
他想要做的更好, 不想当成废料被张秘书处理, 想让母亲高兴, 让父亲满意。
天不遂人愿, 就连被绑架的时候池颜川都没有害怕, 他不懂生命可贵, 也不明爱的来源。
唯一知道的便是救下他的大哥哥肩膀好安全, 怀里很温暖。
再见蒋野时候也是转不开眼。
池颜川暴躁,易怒,甚至可以说是有些坏在根里,当他发现自己做错事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这墓园是在女儿去世的时候他就买下来了,没忍心看, 只是埋在了这里, 每周都会来陪一会。
女儿还没有起名字,池颜川觉得这个权利应该属于蒋野,于是在墓碑的最中央便一直空白着。
他有的时候会边擦着墓碑边陪着女儿聊聊天, 或者是静静的站在原地看一会便走。
唯一一次在墓碑前掉眼泪是在蒋野在浴室里z•s以后。
池颜川颓败成一个拾荒者般, 他靠在冰冷的石碑前似乎央求:“不要这么早把他在我身边带走,好不好?”
只是想蒋野在自己身边的时间在多一点。
他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纠结什么, 他脑海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让这个人活着, 后来在抱着蒋野的某个夜晚他好像知道了自己为什么要这样执着。
大约是爱上他了吧。
在蒋野身上留下的那道疤从那一天起也刻在了池颜川的心中。
两个人之间这辈子都会存在不可消除的隔阂。
那又怎样?
蒋野摸着被擦拭的那样干净的石碑, 心口似被烫了下的炙热,原来他从没有忘记过他们的孩子,从来没有。
人生的分岔路口有很多种,难熬的人世界上更多。
蒋野奔波数十年,最后将他放在心坎上的人竟然只有池颜川。
安静的墓园中只有喜鹊纷飞,冬日里常青的松树沙沙作响。
伫立在这块石头前的蒋野快要被难过淹没,他现在想要找一个肩膀来靠。
门口的大爷在十分钟后从保安室走来交过来一个小瓶子,他苍老的声音只是说将这东西交过来,早就已经看透了人间的悲欢,离开的蹒跚脚步似乎踩在了蒋野的耳边。
“这位年轻人只是让我帮他留着,说下次来取,既然你是他的朋友,就带给他吧。”
时间分分秒秒的过,蒋野抿紧唇角,尽量镇定的点头。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瓶子,这是当初在医院产检的时候常医生送给他留着许愿的小瓶子,很小的一个。
很小很小的许愿瓶,他曾经放在医院的纸条希望池颜川快乐的那张被叠的很小放在最底层。
巴掌大的玻璃瓶中已经被星星纸折满,瓶口的拥挤好像只要一打开就会掉出来。
这东西,留着又是干什么呢
最好笑的是,在许愿瓶上面贴着的星星纸写着:【满了就放手】;
每次来到墓园他会放进一颗星星,直到已经将小瓶子装满,最上面的星星按压的瘪掉还是想要继续塞一些星星进去。
池颜川舍不得放手,他不肯的。
这些星星里面都有字,蒋野觉得这个人真的好幼稚,小把戏而已
在里面混乱的顺序,根本不知道哪个是第一颗,蒋野只是随意打开看,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真的猜对。
这里面的碎碎念好像都是五官紧要的事,池颜川说毛衣真的太难织,蒋野便想到了他易感期抱着自己哭唧唧的样子,说着好难。
他说学做菜也好难吃,蒋野回忆起好几次中午池颜川像是献宝似的带到医院的便当,原来也是他自己做的。
好笨啊。
所谓天之骄子也不过如此,在柴米油盐的面前仍是要低头的。
【宝宝,他是个好爸爸,我不是。】
【究竟怎么样才能不让他难过。】
蒋野的眼泪沾湿了星星,自己要有怎样的勇气才能踏出这一步,他绝望的靠在了石碑前无声大哭。
他真的好想去恨池颜川。
只有自己的心里明白,他无论如何都狠不下心来,这份心软迟早有一天真的会害死他陷入池颜川的悬崖深渊,万劫不复。
这块墓像是击垮了蒋野的最后一份壁垒,他甚至忘了自己是怎么整理好心情的。
从墓园中走出的时候脑海中浑浑噩噩只有一个想法。
他想见池颜川一面。
就算他死在手术台上,自己也应该在他的身边才对。
两个城市之间的距离并不算远,要是开车的话两个小时的路程。
蒋野一向晕车,身体在这几天的紧张情绪下已经快要到了临界点似的难受,一条路硬生生被谢荣开了五个小时。
手术成功将人在死亡的边界线拉了回来,但是犹豫坠落的楼层实在太高,他还做了人肉垫当缓冲,光是肋骨就已经断了四根,后背手掌以及腺体都被大面积的烧伤,蒋野已经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味道,不然一定会被他当时的信息素压到难以动弹。
颅内出血的血块位置实在过于危险,不到迫不得已暂时还是建议了保守治疗,就连会诊的医生都没有五成医生的把握。
池颜川本来的长发已经全部剔掉被纱布裹住,浑身上下露出的位置少之又少。
谢荣最开始请了护工,让蒋野去休息他也不肯,少言寡语的陪在病房里。
从手术那天后,池颜晟来了一趟做做样子后便再没有出现。
财经频道的常客已经换人,池家私生子现在倒是风光无限,不仅仅在上任几个月的时间解决了几个一直拖延的项目,还接手了之前和霍氏的合作。
言秘书知道他肯定会一直守着人,中途来送过几次补身体的汤,嘱咐他应该自己休息好。
蒋野送他离开医院直到大门口的时候两个人在长椅上坐了一会。
“其实我很心疼您,蒋先生。”言卿吸了一口气,很认真的说:“人们常说苦尽甘来,可是真正吃苦的人就会知道苦是没有尽头的。”
蒋野的薄唇微动,似乎像是认命了似的摇摇头。
“其实您也在为他担心吧。”言卿深沉的目光收敛不住了自己的锋芒,似乎想要在他的身上找到答案:“不然你现在完全可以离开,天涯海角随你去。”
池颜川在签下了离婚协议后附加了一条,将自己名下所有可以变现的财产都转移到了蒋野的名下。
如果他现在想像蒋铮那样消失,趁着这个人还没有醒来是最好的时机。
蒋野不由得恍惚了下,缓慢的点头:“嗯”
“他是为了我才”蒋野有些言不由衷:“想看着他醒过来,毕竟身边没有亲人在”
“谢荣已经找了最好的护工不会出现任何问题的。”
“我知道。”
言卿笑了一声,忍不住的问:“为什么相互都在乎的人不能在一起呢?如果池总是在乎我的,恐怕我真的会毫不犹豫。”
蒋野的胸腔内一阵发闷,甚至有一种说不清的情绪在。
“其实你们一辈子都不会做朋友的,蒋先生您不明白吗?”
有的人生下来的时候,命运的齿轮就将他们重叠,相爱和相离总要选择一个。
言卿向来活的洒脱,他爱的清清楚楚,迷恋曾经对他伸出援手的池颜川,也从不会否认,心知肚明两个人不会有结果却依旧甘心在他的身边成为左右手。
“蒋先生,以后我就不会来了,您多保重。”
“为什么?”蒋野想要起身跟着送他上车。
言卿的话像是会随风散去:“我的老板早就已经换人了,和前总裁来往密切不太好。”
像是深叹了一口气,身影渐渐运去融入黑夜中。
不知为何,蒋野的心里仅仅是在一夜之间出现着从未有过的强烈感觉,被无形的大手攥住了心脏。
——
病房内,蒋野的目光一直都在男人的眼中打转。
孙飞在沙发中已经快要撑着手肘睡着,昏暗的灯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在墙壁中交叠,迷离的氛围出来光晕。
躺在床上的男人有些虚弱,唇色苍白的快要看不出任何颜色几近透明,和曾经在荧幕上的精灵似乎是天南海北的差距,后背的烧伤甚至蔓延在了他的肩膀,在纱布外的伤疤看起来有些恐怖,好像他就算躺在这里还是能够给人一种莫名的深沉与不符年纪的淡漠。
蒋野轻轻用棉签在他的唇瓣上用水沾湿。
他的鼻腔当中插着氧气管,手背上在输液,凸起的青筋清晰可见血管。
这个人只是静静的躺在这里,蒋野看向四周除了他平日里会来看的两个好友外就只有医生和护士。
如果他连朋友都没有,自己一个人在医院里是不是很孤单。
小时候的每个节日,池颜川是不是也在想着那个拥抱过他的自己
蒋野突然很想抱抱他,天生的共情能力让他成为可怜的天使,在同情着自己的恶魔。
他附身下去凑的很近,棉签似乎代替指尖触碰在了男人的唇上,心被烫的有些发紧。
当湿润的棉签碰到他的时候,床上的池颜川突然有些微微动作,睫毛微微颤抖,似乎吃力也没有征兆的缓缓睁开。
眼珠费力的转动了几下,和靠着自己最近的蒋野对视上眼神,不出几秒钟便重新晕了过去。
人醒了!
蒋野突然被吓到起身,凳子拉着刺耳的长音吵醒了刚要睡着的孙飞,他一睁眼就看见池颜川的睫毛在动,大喊着医生让人进来复查。
护士和医生涌入进来,短暂的昏迷后人重新醒了,只是眼皮沉重,呼吸也有些喘。
医生看过以后恭喜说没有什么大碍,人应该没事了。
蒋野悄无声息的站在众人身后,静默的看着这一切,好像这是现在最要紧的事。
听见医生说他没事都不够自己松一口气似的。
在家里正躺着的李燃笙听见人醒来速度飞快的赶过来,差点被自己感动到:“你不知道我和老孙为了你!担心坏了!”
池颜川的眉心一直皱着,薄纯微微颤动,几乎无法发出完整的句子,他看着蒋野,指尖微微抬起:“你…”
“什么?”李燃笙贱嗖嗖的凑过去:“人蒋野正经在这陪你好多天了。”
蒋野站在几个人的身后摇摇头,宽心一笑:“我去打水。”
“你是谁…”
病房里悄无声息,似乎空气都在一瞬间凝结。
作者有话说:
没有失忆,没有失忆!!
池狗的改变是一点点的,从学会怎么爱人,到慢慢离不开人只要一个易感期(bush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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