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抿唇。
这就是躺着也中枪的感觉。
他捏着腕上的佛珠,压着脾气,左边是他爹,右边是他崽,不能生气。
弘晖叉腰:“对对对!”
都是他爹的错,关崽什么事。
康熙淡淡的瞥他一眼,懒洋洋道:“既然朕的儿子不好,那就打他儿子好了。”
弘晖:?
想打我直说,何必兜这么大的圈子,累成这样作甚,实在是没必要的。
立着又寒暄几句,胤禛这才抱着弘晖告辞离去,两人走在路上,微燥的风吹着,很是舒服。
弘晖抱着胤禛的脖子,笑眯眯的亲他,软乎乎道:“做梦梦到你了。”
他比自己想象中还要爱阿玛一点。
胤禛蹭了蹭他的脸,骄矜的嗯了一声。
弘晖就糯叽叽的撒娇:“当别人说爱你的时候,你也要说爱别人才是呀。”
“嗯。”胤禛张了张嘴,最后还是简单的嗯一声,他压低声音道:“上马车。”
弘晖撅着小嘴巴,不服气的在他身上蹭蹭,小声的哼唧。
胤禛强行把他摁在自己怀里,逃避的闭上眼睛。
见他如此,弘晖就来扣他眼睛,努力的给他掰开,乐滋滋道:“你睁开眼睛看看我,我不信你两眼空空。”
他还故意翘了兰花指。
女儿国国王就是这样问唐僧的。
胤禛听烦了,伸出两根手指捏住他的小嘴巴,闭目养神。
等回了正院,乌拉那拉氏懒洋洋的坐在躺椅上,翘着腿在看话本,而一旁的小太监正在给他打扇。
她表情惬意,见两人回来,就含笑打招呼:“回来啦~”
乌拉那拉氏正要起身,就听胤禛低沉的声音响起:“不必多礼。”
他面容冷峻,转身就离开了。
弘晖也上了躺椅,挨着额娘睡下,美滋滋的也翘着小腿腿,奶里奶气道:“我跟你说,今天在皇玛法处睡了一下午,这梦里梦见你了,梦见你是神仙姐姐,小手一挥,看见人群中的熊猫崽崽,就说跟我有缘分,让我做你的孩子。”
“还有这桩事?那你梦见会有弟弟还是妹妹?”乌拉那拉氏好奇问。
临近生产,她有些想知道,这腹中到底是男孩还是女孩。
弘晖呆住:“做梦梦见未来,那叫预知,没那本事。”
如果是历史上发生的一些事情,倒也无妨,只额娘腹中这孩子,乃是历史中所没有的。
其实他也有些害怕,毕竟对他来说,如果因为生这个孩子发生什么意外,那他真的是难受死了。
弘晖轻叹口气,他在琢磨着,这到时候他去求皇玛法多请几个御医来坐镇,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也好及时处理。
想到就做,他第二日就特意进宫去,一五一十跟康熙说了,就说他害怕,要几个妇科千金科的御医去府上先住几日,等额娘生了,再叫他们回。
康熙沉吟片刻。
先前没有这样的例子,说到底御医是给皇帝诊治的,这今儿开口子给老四福晋坐镇,那明儿老八来求,他到底给不给。
给亦或者不给,都有些不妥。
弘晖沉吟,觉得他说的很对,但是额娘的安危,不能因为这些规矩,就真的枉顾了。
“皇玛法,那抛开这些规矩不谈呢?”他眼巴巴的看着。
“宫中规矩抛不开。”康熙故意为难他。
一边是宫中抛不开的规矩,一边是自家额娘的安危,弘晖愁的脑壳疼,突然他眼前一亮。
“挑两三个御医,若家中有事,请几日假,想必也是可以理解的。”至于请假过后去何处,那就不是人为可控了。
康熙心里欣慰,面上却为难:“白请几日假?”
“自然要包个厚厚的红封,不能叫旁人出力又吃亏。”弘晖认真道。
康熙这才欣慰点头。
他允了。
原就是教着他行事罢了,免得到时候他什么都不懂,一口气就直接没了。
弘晖得偿所愿,心里也高兴,一会儿给康熙端茶喝,一会儿给他捶腿,伺候的殷勤。
“无事不登三宝殿。”康熙笑骂。
话虽然这样说,但是他心里却高兴,握住弘晖的小手把他抱在怀里,温声道:“你今天能主动来说,朕心里很高兴。”
这代表着,弘晖是真的把他放心上当家人了。
“皇玛法真好。”他睁着乌溜溜的大眼睛,乐呵呵的看着他,奶唧唧道:“好喜欢皇玛法哦。”
听着他甜甜的童音,那眼神无忧无虑,天真绚烂到迷人眼的地步。
康熙伸出大掌摸摸他的小脑袋,软声道:“乖,真乖。”
乖的他心疼。
小孩子哪里有不皮的,左闹右闹,事多才是小孩。若是跟大人一样,什么都懂了,又怎么叫小孩。
可弘晖在他心里,鲜少有调皮的时候,总是乖巧的一塌糊涂。这样想着,他不由得更加心疼,把弘晖搂在怀里,好一阵心肝肉的哄。
弘晖:……
他弱弱道:“皇玛法,你松一些,我这透不过气来了。”
康熙:……
他满腔柔情。
这会儿都付诸如流水。
“小崽子。”他笑骂。
弘晖从他怀里出来,深深的呼吸一口新鲜空气,满足的喟叹出声。
叫他自己玩,康熙去批折子,后来看着他玩,心里不高兴,就冷哼道:“过来给朕批请安折子。”
小孩子真的悠闲,当然要干活。
弘晖捏着朱笔,惆怅一叹,他玩的正爽,肯定不想干活,就试探道:“皇玛法,你看这批折子多么机密的事,专属于帝王的荣耀,哪里容得下小崽崽染指,没得低了档。”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用下颌点了点折子,示意他少废话,赶紧批折子紧要。
朕知道了。
朕已阅。
弘晖写这几个字,已经炉火纯青,他写累了,看见芒果二字就吐槽:“这位南方的大人,吃橘子要讲,吃柚子要讲,吃什么山竹要讲,吃芒果也要讲。”
讲的他馋。
这时候的运输能力,又不足以把这些都给运回来,没得叫他心心念念。
最后吃不到,便只剩下怨念。
康熙轻笑:“还没叫你看包衣的请安折子。”
他对包衣的了解,比包衣自己都深。各色的恩怨是非,都在折子上写着,他每次都当话本看。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他有没有掌控天下不知道,但是这京城中的恩怨情仇,他必然是完全掌控。
弘晖:……
他想象中的皇帝,整天都在处理一些非常危机的大事,现实中的皇帝,却连臣子吃了芒果都要看。
这和想象中差的太多,他有些懵。
来来回回的批折子,弘晖一直在练习这几个字,他觉得自己写的炉火纯青,这跟皇玛法写的也不相上下了。
“皇玛法,您瞧瞧这一手字,一个是您写的,一个是我写的,您看哪个是您写的,哪个是我写的。”
他把折子内容给遮住,单把字迹拎出来给康熙看。
“这俩?”康熙一看也怔住了。
他觉得两个都是他写的。
毕竟弘晖那手字,他也是见过的,好看,但是稚嫩。
这般成熟老练的书写方式,都是他的。
“俩,朕的。”他说。
弘晖摇头:“不对,您再看看。”
他甚至还提示他仔细看,别看漏了。
“都是朕。”康熙斩钉截铁。
他一个小儿若是能写成这样,他跟弘晖姓都行。
弘晖撤开遮住折子的小手,给他看折子内容。
“都是你写的?”合着还在这给他心理暗示,还说其中一个有他的。
弘晖骄矜的点头,抬着肉嘟嘟的小下巴,奶里奶气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棒。”
康熙拿过他字迹,仔细辨认,发现就连自己也无法辨别的时候,就扔给他一个字帖。
“别批折子了。”他笑眯眯道:“写字帖就好。”
弘晖:……
他不想练大字。
比什么都累。
“朕亲自写的,全天下仅此一份。”再多就没有了。
其实当年几个阿哥,就连前头几个夭折的也算在一起,到胤禩都是他亲自教导的,每次满怀期待的写字帖,看着他们从牙牙学语到练字,心里总是充满了期待。
“快练。”他说。
弘晖鼓着小脸蛋,满脸不情愿的临摹,当写到辰宿列张的列时,便调皮的画了个鬼脸。
“咳。”康熙清了清嗓子。
吓的弘晖小手一抖,毕竟他在做坏事。
他用小手挡住那鬼脸,冲着康熙讨好的笑了笑,乖巧道:“皇玛法安。”
康熙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画鬼脸?”他挑眉。
弘晖嘿嘿一笑,点点头,乖乖道:“浅画一下。”
等两人忙完,就走出乾清宫,在宫中缓缓的各处走动,康熙笑着道:“你阿玛儿时在宫中长大,想必对宫中一切都熟悉,不像你,什么都不知道。”
弘晖点头。
又摇头。
梦里的弘晖虽然没在宫里住过,但是在这紫禁城中飘了许多年,该见的不该见的,都见过了。
对宫中也算是熟悉。
弘晖用小脑袋顶着康熙的大掌,乐呵呵的转着圈玩,路过永和宫的时候,就见德妃正带着奴才打从前面过,见了康熙的仪仗就上前请安。
“请玛嬷安。”奶里奶气的小声音同时响起。
弘晖知道,这时候他得乖乖请安,要不然到时候又得受一些规矩的桎梏。
德妃呼吸一滞,努力的放缓呼吸。
瞧见他,就想起那句“你不是妻”,扎的心里血淋淋的疼。
偏生在皇帝跟前,还不能表现出丝毫不情愿,要不然就是心存怨怼。升上德妃后,她许久没有这种憋屈的感觉了。
康熙冲她摆摆手,示意她挡路了,这才低声道:“走吧。”
两人一句施施然的往御花园去,走到一半的时候,康熙顿住脚步,他突然有些后悔。
上一次弘晖来,那可是薅秃了他的御花园。
堪称损失惨重。
“不许摘朕的花。”他交代。
弘晖不由得笑了:“不摘,他信誓旦旦。”
还解释说,他整天爱做花露,已经研究出来很多,所以在京郊有一片花田。种的花品种多到要命,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现在规格还不够漂亮,等等养好了就带皇玛法去玩。”
康熙点头。
信了他说什么不会摘他花的鬼话。
等进了御花园,弘晖看着这个花好看,那个也好看,拦都拦不住,手速极快的开始摘。
康熙:……
小崽崽嘴巴甜,心狠手辣。
弘晖很快又摘了一大束,叫苏运送回去给乌拉那拉氏,这才乐呵呵道:“这么漂亮,要给额娘看看的。”
康熙:……
“你就没想过给你皇玛法看看?”
弘晖沉吟:“好。”
他从地上揪了根蓝紫色的小野花,很是郑重道:“思来想去,不知如何表达我的爱,想着什么都不如这花。”
“不管风霜雨露,就算无人照看,也能开的如火如荼,一如也对您的爱,用不间断。”
弘晖颤着脸上的嘟嘟肉,软乎乎道。
康熙:……
他神色复杂的看着这小花,纠结片刻,还是忍不住告诉他了。
这花有个好听的名字叫琉璃繁缕,全株有毒。
“有毒?”弘晖瞪圆了眼睛:“你在宫里种有毒的小野花作甚。”
这不跟夹竹桃一样。
康熙双手负在身后,静静地看着弘晖笑着去扑蝴蝶,那各色蝴蝶都聪慧的紧,你的手刚一动,就蹁跹着飞走了。
弘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捉住一只小小的白蝴蝶,他昂着小脑袋,乐呵呵道:“给皇玛法看!”
他甜滋滋的小声音可有意思了。
康熙就笑眯眯地看着他。
两人玩了会儿,康熙要处理政务,便紧赶慢赶的走了,看着弘晖在这里笑,不由得也跟着笑起来。
“你自去玩吧。”
弘晖欢呼一声,哒哒哒的跑了出去,他对宫中除了这乾清宫,就是上书房最熟悉,甚至上书房也在乾清宫的范围内。
“十七叔!”他喊。
胤礼登时眼前一亮,哒哒哒的跑过来,乖乖道:“弘晖你没事吧?”
昨天他突然倒在课桌上,真的是吓死他了。
让他有种很惊恐的感觉。
“没事没事。”弘晖安抚的拍拍胤礼的小肩膀,奶里奶气道:“就是来看看你。”
胤礼顿时高兴了,这来看看他,自然是好的。
两人手牵着手,嘀嘀咕咕的说着话。
十五和十六对视一眼,赶紧过来,压低声音道:“弘晖,昨儿的事,对不住了。”
弘晖一脸茫然:“咋了?”
他们之间什么都没发生,如今想来,有什么可道歉的,难不成背着他做了什么不成。
“就是昨儿胤礼的事儿,我们已经跟胤礼道过错了,说是再来跟你说一次。”两人能屈能伸。
回去就被自己额娘给揍了一顿,说是这弘晖乃御前最得宠的皇孙,便是她也难及一二。
若惹他不高兴,到时候额娘遭了厌弃,那可真是没地方说理去。
弘晖不由得笑了。
“无妨。”他终究会走,和十五、十六闹的太僵也不成,如今看来,这有台阶的时候,该下就是得下。
弘晖笑的很温柔。
十五十六松了口气,额娘可是说过的,若是他们哄不好,等回去就要好好的收拾他们。
他们不想被收拾。
妈耶太惨了。
惨的不得了。
听弘晖这么说,真是打心眼里感激,觉得他人真好。
“你放心,以后你不在,我们帮你照看胤礼。”他拍着胸脯道。
“好,我信叔叔们。”他轻笑着道。
正说着,就见胤禵施施然的走过来,他狂傲的抬着下颌,直直的看着弘晖,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赶紧过来。
“护着那小崽子做什么?”
在他心里,被欺负就是自己不够强大,你自己立起来站住,谁敢欺负你。
弘晖摇头失笑:“说起来也是永和宫出来的人。”
他得维护着。
胤禵漫不经心的点头,不想就这个话题再说。他昂着头,压低声音道:“带你去景山玩,去不去?”
弘晖眼睛顿时亮了:“玩什么?”
如能去景山玩,自然是极好的。
“传说山中有虎,你敢不敢去?”胤禵使出激将法。
这男孩子哪里能说不干。
弘晖当即就摩拳擦掌,一脸笃定:“不去。”
他不是男孩子,他是熊猫崽崽。
能说不敢。
作为大熊猫的时候不挑战自己的天敌狼,作为人的时候,自然不挑战人的天敌虎。
特别是作为幼崽。
胤禵快被他的大喘气给气死了。
“不去也得去,还能容得下你了。”他说,
弘晖:……
怎么能这样。
他被提着后脖领,直接拎过神武门,往后头的景山去了。
自然是没有虎的。
是胤禵特别吓唬他的。
真有也不会把他往此处带。
景山作为城中山,百姓有事没事就要来溜达一圈,这山上都被踩出路来了。
他仔细看看,觉得不像有大型动物的样子,这才跟在胤禵的身后,慢慢的往山中走去。
“嘶。”那不是竹笋吗?
他上来就看到了心头好,最心爱的东西。
胤禵一看还真是,就留两个小太监在此处挖笋,他带着弘晖往山中去。
“那块石头好,夏天热的时候,可以坐在石头上下棋,闲敲棋子落灯花,多好。”胤禵满是期待。
“夏天?热?”弘晖歪着小脑袋:“那不成岩板烤肉了。”
胤禵:……
他的满腔柔情蜜意,就这样尽数消散在空中。
真是离谱。
“给,你的弓箭。”
弘晖呆住,他没学过着什么弯弓射箭。
但是他可以尝试。
四岁的小崽崽,手里拿着弓,努力的想要撑开,最后却无奈的发现,以他微弱的臂力,这不行。
但是他不信邪。
非得试试。
让十四叔告诉他最基本的要领以后,就开始慢慢的联系。
这弓原就是小孩使的,他也就刚开始没敢用力,这才没拉开,等知道胤禵都能拉的时候,他瞬间就拉开了。
“哇哦~”
他惊叹。
觉得挺好玩的样子。
“若是你能捉住任何小动物,十四叔都给你一百钱。”他手里就这么多钱。
弘晖昂着头,他侧眸望过来,乖乖道:“好~”
他一答应,侍卫就开始把猎物往此处赶,知道弘晖是头一次玩,就给些柔顺的小鹿。
弘晖眨眨眼:“还是放兔子吧,这个太慢了。”
胤禵挑眉:“放兔子。”
弘晖这才凝神静气,全神贯注的盯着到处乱窜的兔子。
在胤禵的注视下,一箭射歪了。
这很正常,毕竟是头一次。
然而当第二支箭射出去的时候,已经能惊的兔子吓一跳。
弘晖屏息凝神。
他默默的感受着射箭的感觉,慢慢的找准头。在胤禵不敢置信的眼神中,那支箭射在兔子腿上。虽然没有射中要害,好歹已经中了。
“你当真没碰过?”胤禵一脸狐疑。
他觉得这崽没说真话。
弘晖看着他,笑眯眯道:“嗯,没碰过。”
他好整以暇的再次一箭射出,正中兔子脖颈,看着兔子应声倒地,胤禵顿时目瞪口呆。
如此武艺奇才,属实让人艳羡的紧。他要是有这天分,何苦夏练三伏冬练三九。
弘晖伸出自己白嫩嫩的小手:“一百个大钱。”
胤禵惆怅一叹:“回宫给你送过去,没往身上带。”
最近额娘觉得他这整日里在外头鬼混,所以神色的钱才花这么快,天可怜见的,他那点子钱,往四贝勒府走一趟,就什么都没有了。所以掐了他的零花钱,企图让他回道正道上去。
仅剩的一百大钱,也跟做梦一样离他而去。
弘晖笑的呲着小米牙,乐呵呵道:“又有钱了,哎嘿。”
两人斗着嘴,一边比赛狩猎,玩的不亦乐乎。最后还是射中一只小鹿,弘晖想吃,但是想想要给皇玛法才对,就自己带着小鹿往宫里去。
他骄傲的昂着头,像个打了胜仗的大公鸡。
“皇玛法!”他乐呵呵的唤。
在康熙没应声的时候,又大声喊:“我猎到了一只小鹿!”
康熙闻言挑眉。
他出来就见弘晖小手上还有血,正满眼小星星的看着他。
“你猎到的?”康熙也有些惊。
先前太子也猎到过,但是他打小就受这样的训练,能猎到属实正常。
“你阿玛教你的?”他随口问。
说到这个,他身后的胤禵就有话说了:“回汗阿玛的话,儿臣当场教的。”
他把当场咬的很重。
康熙瞬间挑眉:“哟我们的晖晖崽这么厉害,快让皇玛法亲亲。”
弘晖就骄傲的昂着小脑袋,乐呵呵的笑:“送给皇玛法了。”
有好东西,当然要送来给皇玛法。
这个想法在心里一闪而过,他不禁有些心惊,按道理来讲,他应该给阿玛才是,怎么也轮不到皇玛法什么事。
他仔细回想,这么多时日,确实一有什么,都是直接给皇玛法了,从来没有给过阿玛。
弘晖神色有些复杂,还有些慌张。
上辈子的阿玛做了很多,但是这辈子的阿玛没有。他沉默下来,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阿玛了。
“皇玛法,今天晚上可以吃烤鹿肉吗?”他有些馋了。
康熙点头,叫苏培盛把小鹿送进御膳房处理,一边笑眯眯道:“去,把老四喊宫里来一起快乐。”
到底是人家儿子得到的好东西。
“把德妃……罢了。”
德妃不喜弘晖,就不叫过来两边难受了。
胤禵听出来言下之意,心里有些难受,他所有痛苦的根源都来自德妃,她冷漠的高高在上,只管要求他进步,若是学的好就有奖励,若是学的不好,就是冷眼相对,根本不搭理他,在这种环境下长大,他内心别扭极了。
所有人都说德妃宠爱幼子,只有他自己知道,他优秀的时候,才是那个被捧在手心里宠爱的幼子。
有时候在外头,她夸一句别人好,他的精神就紧绷起来。
这些,向来不足以为外人道。
根本没有办法去说这些。
他张了张嘴,想说让额娘来吧,好歹是本分,但是不能来,那就是打脸了。可他不想听到德妃用略带温柔的语气,夸别人好。
罢了。
他在心里劝自己。
康熙瞥了他一眼,这才牵着弘晖的手,一道往乾清宫走去。
胤禵的脚步踌躇片刻,还是自己走了。
明明很开心的,听见德妃,他心里就觉得有一种无法挣脱的阴郁窒息。
实在是太难受了。
他一步一步,很慢的回北五所了。
而弘晖进了乾清宫,乐呵呵的跟康熙讲他的景山行,高兴的不得了。
“下次皇玛法能带我去吗?想去钓鱼,想去打猎,还想去玩爬树。”
弘晖期待极了。
“好。”康熙一口应下。
他得了着小鹿,立马拿来给他了,康熙心中也甚是感怀,觉得孩子一片心意,怎么也不能辜负了。
等胤禛来了,一脸茫然,就见弘晖连衣裳都换了,不由得心里一紧,这半晌突然传召他来,可是弘晖出了什么事。
他面色愈发冷峻起来。
原本就寡言少语的男人,瞬间更加的沉默起来。
康熙见他神色紧绷,就忍不住笑:“没事,弘晖和胤禵去景山打猎,得了只小鹿,晚上烤来吃,这才叫你进宫来。”
弘晖在边上不住点头。
等康熙说完,就忍不住开始说自己的那些英勇事迹。
胤禛松了口气。
心里还在稀罕,福晋这月份大,怕是不能吃鹿肉,倒是有些遗憾。
“是。”他躬身应下。
弘晖玩了半晌又困了,懒洋洋的打了个哈欠,往阿玛怀里趴,瞬间就睡着了。
胤禛怜惜的摸摸他红扑扑的小脸,接过苏培盛递过来的毯子给他盖上,心想这崽现在的日子真有福气。
他们年少时,汗阿玛没有这般温柔。
等弘晖睡熟了,他才把他放在软榻上,和康熙共处一室,一时有些无聊。他又不能像弘晖一样,可以放肆的东看看西看看。
索性拿起弘晖看了一半的书,也跟着看起来,是白蛇传。
他看来看去,觉得很有意思。
原本觉得许仙很有福气,也很胆小,后来想想,若是福晋有朝一日在他面前变成三层楼还高的大白蛇,他估摸着倒的比许仙还快。这么一想,突然就理解了作者的安排。这种民间传说,在一定程度上,逻辑自洽的还挺严谨。
他漫不经心地想着。
这些日子以来,从未像现在这样,有闲暇时间,可以看看话本,想一些乱七八糟的小事情。
“胤禛。”高堂上传来康熙成熟的声音。
“你可去祭奠过孝懿皇后?”他突然有些想他了。
胤禛点头:“前些日子刚带弘晖去过。”说起这个,他就一脸僵硬。
当初在烧纸的时候,他放了些园林楼阁童男童女的纸扎进去,烧来伺候皇额娘。他觉得已经很是精心,光是元宝都供奉了不知几何。
然而弘晖一出手,他就输了。
因为他还烧了许多俊男美女的小像,跟皇额娘说,叫她喜欢哪个自己挑着伺候。
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被弘晖烧了。看着台上的汗阿玛,他觉得有些对不起他。
“皇额娘瞧着挺好。”他觉得太干巴巴的了,又补了一句。
康熙惆怅一叹:“当初你皇额娘,就是爱吃这鹿肉,每每能多吃几口。”
他想念她了。
一走,就是这么多年。
依稀间,连她的眉眼都记不大清楚了。
想到这里,他对胤禛难免温柔些许,轻声道:“朕先前说你喜怒不定,也是想让你改改性子,谁曾想,你从话痨暴躁,直接成寡言冰山。”
从这个极端,到了那个极端。
胤禛神色有些复杂,对于皇帝来说,旧事重提,便已经是低头了。
他眸光泛起水意,眨了眨眼,认真解释:“没有怨怼汗阿玛的意思,只是儿臣觉得汗阿玛说的对,学会听别人想法,也是很重要的。”
他清隽的脸庞上有几分怅惘:“说不定,儿臣天生便是这性子。”
这世间,哪来什么天生。
他变成如此,事出有因。
康熙从御座起身走下来,安抚的拍拍他的肩,低声道:“你如今什么都懂,不需要汗阿玛再教你了。”
“汗阿玛在儿臣心中,是天神一样伟岸的形象,永远值得儿臣仰望。”胤禛神色认真。
这是他从弘晖处学来的本领。
好话说多少都不嫌多的。
说着说着,天色就暗下来,胤禛去把小猪崽弘晖叫起来,低声道:“篝火晚会开始了。”
弘晖一机灵翻身起来,揉着眼睛,眼还没睁开,就要起身。
弘晖掰着自己的小手指:“还有叔伯们……”
从直郡王数到胤礼。
他迷迷糊糊的,看了一圈就问。
康熙摸着他的小脑袋笑:“你就这一只小鹿,竟想办十只小鹿的事,这甚大缺口怕是要朕来补不成?”
弘晖软糯糯的看着他,软乎乎撒娇:“很想一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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