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眠把手机拿开一段距离，见姜羡向她比划“十六”的手势，如梦初醒的捂住嘴巴。
明天十六号，也是她和e风尚定的拍一组水下写真的日子。
许郅伦仍在吼：“我给你两个小时，立即立刻马上出现在我面前，你要出现不了，这辈子别想再见到我！”
“许总你别生气嘛，”尹眠理亏，讨好：“跟e风尚这么重要的拍摄我怎么会忘呢，我现在人在机场，直接飞杭市，我们今晚在酒店汇合。”
姜羡一脸惊呆，见尹眠直向她使眼色，赶鸭子上架的捏鼻子道：“尊敬的各位旅客，您乘坐的ca5575次航班即将起飞，请还没有登机的乘客迅速登机。”
尹眠竖起拇指，给她点了个赞。
“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样，”许郅伦将信将疑，气消几分：“我明天一早到，你晚上早睡，睡前别喝水，保持好状态，听见没？”
“遵命。”尹眠托着一副顽皮腔调，电话那头又絮叨几句，挂断。
姜羡后怕的拍胸口：“我们现在怎么办，机票没定，从这到机场最少也两个半小时。”
“现在走就是了，”尹眠从床底拉出一只行李箱，打开衣柜，挑几件衣服丢进去：“老许明天才会到，你慌什么。”
姜羡问：“我们拍完，还回来么。”
尹眠手一顿，想到刚才盛晏眼里的陌生，落寞的跪坐在腿上，把衣服一件件叠好：“算了。”
姜羡看出她有心事，不敢多问，乖乖哦了声。
手机连续震动，尹眠捞起，崔宇彬发了很多条信息。
崔宇彬：【宝贝，你的事我一直放在心上。】
崔宇彬：【我有个朋友干警察的，晚上咱们见一面，你把你知道的，关于嘉措的信息跟他说说，让他在户籍系统里给你查。】
崔宇彬：【地点是香海路37号，摩司酒吧。】
尹眠看了眼时间，才下午四点多，还来得及去一趟，果断回复一个好字。
她想弄清楚盛晏到底是不是嘉措。
“姜羡，”尹眠合上行李箱，随手拿件裙子去换：“机票改到晚上十一点，我要去会个朋友。”
姜羡茫然的应了一声。
尹眠出门时，院子里的黑色越野正发动，一想到刚才跟盛晏闹得不痛快，她就懒得理，装不熟的径直走向外。
黑色越野慢吞吞的跟在她身边，见车窗缓缓下降，她故意别过脸，迈着大步。
男人低沉的嗓音响起：“你胸罩落在我那了。”
尹眠心惊，脚步一顿。
这才想起刚才走的急，内衣丢在沙发上忘了拿，顿时脸红到脖子根，羞愤的伸手索要：“还给我。”
盛晏好笑：“我怎么会随身带着。”
他说这句话时，不经意往她风光无限的那一片上瞥了一眼，带着几分趣味。
尹眠微微笑：“好看吗。”
“嗯，”盛晏坦诚点头，见她板着小脸瞪自己，便没继续逗她：“去哪儿？”
尹眠敷衍：“镇上。”
盛晏蹙眉：“你一个人？约了朋友？”
“想知道？”尹眠眼尾一勾：“我不想告诉你。”
盛晏低头一笑，知道她还在气头上，便也不好再说什么：“玩归玩，别太晚回来，这一带偏，过了十点怕不安全。”
尹眠本想反驳，话到嘴边，到底没舍得，昨天刚经历过生死的人，好不容易捡回条命，他还喜不喜欢自己，突然不那么强求了。只要他活生生的，平平安安就足够。
她点点头：“知道了。”
盛晏见状，关上车窗，车擦着她身边开走，没几米，又倒回来，示意她上车：“我去机场接朋友，顺路带你。”
尹眠属于心眼活泛的，跟盛晏置气归置气，有便宜车她还是要坐的，于是不客气的拉副驾驶车门。
“等等，”盛晏打断：“你别坐那。”
副驾驶不能坐？
尹眠一怔，以为他是给某人留的专属位，不痛快的拉后坐车门，盛晏却从车上下来，手里一抛，钥匙落入她怀里，迎着她错愕的目光，大大方方绕到副驾位置，钻进车。
“送我去机场后，”盛晏道：“车你开走。”
“去机场要多绕一个小时的路，”尹眠一时无语：“你这叫顺路带我？”
“我这不是，”盛晏抬了下右臂：“有伤在身，得养。”
尹眠：“……”
简直大爷的语气。
尹眠恶狠狠做个鬼脸，扭头见他靠椅背，合眼睡了，佯怒的挥起拳头在他眼前晃，男人长睫微颤，她恍了神。
那年在他家补课，一道物理大题，他讲了十遍她都没搞明白，他气得不理她，别过脑袋，她自己研究了一会儿，以为人真生气，就去哄，谁知道他睡着了，也是现在这样，长睫微颤。她那时顽皮，凑近去碰他，忽然间，他睁眼，轻轻在她脸颊吻了一下。
……
尹眠收回手，握紧方向盘，让自己不再回忆那些。
车启动时，盛晏半睁开眼，阳光斜洒进车窗，姑娘开着车，侧影笼罩在盈盈亮光中，温暖柔和。
他的心被轻轻拨动。
到底是长大了。
*
两人在机场分别，盛晏看出她车开得不怎么样，想多叮嘱几句，姑娘压根没给他机会，匆匆开车走人。
总归因为他不肯承认嘉措身份的事，让两人再次产生隔阂。
盛晏无奈的低头一笑，也罢，不多久，她便会回到自己的生活中，他们的人生不会有任何变化。
池丞又打来电话催，盛晏敷衍几句挂断，大步走进人潮涌动的机场。
池丞是他高中同学，高一时同班，后来盛晏选理，他选文，但关系一直好，没事就混在一起打球，池丞爱拍片子，成天抱个摄像机研究，从一开始目标就明确，后来也顺利留学美国学传媒，走上导演路。
盛晏当年放弃高考后，跟家里闹掰，一个人跑到波士顿找尹眠，钱被人抢，还差点送命，是池丞收留他，给他找住的地方，带他玩摄影，没想到他极有天分，学得比池丞还快，加上会潜水，就拍了作品参赛，还一举得奖，被斯坦福电影专业破格录取。
“嘉措”的名字，也就是在那时被人知晓的。
夹杂在接客的人群中，盛晏看到池丞提着大包小包走过来，微微扬下巴示意。
池丞一眼看见：“你丫招个手能累死？那么多人，你扬下巴给谁看？”
盛晏单手接过一个包，往外走：“你不是也看见了。”
池丞反驳都没来及，手里还俩行李箱加一大器材包，屁滚尿流的追他：“你好意思吗，大老爷们多帮我拿一个箱子能委屈死你！”
“是啊，”盛晏低笑：“打小受不得委屈，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看不见得，”池丞阴阳怪气：“那姑娘给的委屈，你不但能受，还……”
盛晏拎起的包对准路边一垃圾箱：“是打算一见面就找不痛快？”
池丞摆摆手：“不提了。”
俩人走出机场，盛晏拦下路边一辆出租：“麻烦开后备箱。”
池丞无语：“大哥你车呢？”
“借朋友了，”盛晏言简意赅，帮池丞把行李装进后备箱，上车：“去t1航站楼客运站。”
池丞直接到的t2航站楼，长途大巴在省际线的t1那边，隔一座桥。
“不是，”池大导演彻底傻眼：“去客运站几个意思？你丫报复心挺重啊？”
盛晏扣上安全带：“直接打车得三百，长途五十就够，时间差不了多少。”
“……”池丞气得牙痒痒：“我他妈给你省个二百五。”
抱怨归抱怨，池丞却是难得讲义气的人，早年拉着盛晏走出失恋阴影，本来已经挺好的，没成想两年前盛晏又经历了潜伴溺亡事件，再次一蹶不振，躲到丹迪岛。
池丞逢休假，就飞过来看看他，但这回是带任务来的。
向民宿走时，池丞又提起这事：“就一综艺节目，一共签四期，请几个小明星，你就教教基本的浮潜，玩几个竞技游戏，特别简单，也不用你扛摄像机。”
这事盛晏已经在电话里拒绝过他：“国内会潜水的多了，你找别人。”
池丞前几年进了知名的爱丽影视，导演过两个大热综艺，事业正巅峰，这次就是为劝盛晏录制一档即将开拍的竞技类综艺。
“找过别人，这不是临时被鸽了，”池丞将他一军：“这点忙你都不管，还是不是兄弟？”
盛晏一眼把他看穿：“我在这过的挺好，开民宿没少挣钱，你不必再给我找机会，拉我回到哪种高度，我累了，不想登顶了。”
池丞被他说得哑口无言，半晌，问：“能挣钱就满足了。”
“废话，”盛晏一笑了之：“靠情怀，能填饱肚子？靠钱才能。”
池丞一脸恨铁不成钢。
到民宿，盛晏推开门，把行李一一提进去，阿哲看见，从前台跑过来帮忙，刚才的话题也就此中断。
“丞哥，你又来了啊。”阿哲热情问好。
“什么叫又来了，”池丞大咧咧的开着玩笑：“听着像不欢迎我一样，给我房卡，累死了，我得上楼睡一觉。”
阿哲挠头，为难：“327刚好有人住了。”
池丞质问的看向盛晏，后者淡声道：“人家比你早定的。”
说话时，他目光扫过墙上时钟，十点五分了，外面车还没回来。
那姑娘怎么就，
这么不听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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