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音徽最终还是拧不过江辞,绫罗绸缎、锦衣华服流水一样送进偏院,沈音徽的屋子小,根本盛不下那么多衣裳,赵管事便另劈了一件厢房给她放衣裳用。
一心想低调做人的沈音徽还是高调了起来,阖府都传江辞宠爱她,以后要把她封为侧妃。
莫说青碧,便是赵玉沁也坐不住了,当日便到肃王府做客,叫了青碧伺候。青碧把沈音徽教江润唱京剧的事一五一十说给赵玉沁听。
赵玉沁听完,自觉有了把柄,眸中的怒火才消散些许。她不管江润和沈音徽之间有没有猫腻,既叫她知道了,便是没有猫腻,也要给他们编排出猫腻。
若是旁人,江辞或许不会在意,但那人是从小和江辞争夺世子之位的江润,赵玉沁就不信江辞能忍下这口气。
赵玉沁胸有成竹,她将太妃跟前的李嬷嬷叫到跟前,李嬷嬷是从赵府出来的,丈夫儿子皆在赵府当差,便是为了丈夫儿子的前程,也得对赵玉沁言听计从。
赵玉沁在李嬷嬷耳边低语几句,李嬷嬷会意,只道:“小姐且放心,老奴一定把事情办得妥妥帖帖。”
赵玉沁从发髻上拔下一根金钗塞到李嬷嬷手中:“这事就麻烦嬷嬷了。”
李嬷嬷假模假样推辞一番,最终还是将金钗藏在袖内出了门。次日,肃王府就传出沈音徽和江润私相授受的流言。太妃当即就把沈音徽传到了太华院。
太妃端坐在檀木交椅上,沉着脸责问沈音徽:“府中流言四起,皆说你和江润有首尾,你可认?””
事关清白,沈音徽哪能任凭旁人给她泼脏水,她赶忙矢口否认:“奴婢和二爷清清白白,天地可鉴。”
太妃轻哼一声:“你们之间既清清白白,江润又为何找你学戏,江南道的戏子都死绝了不成?”
太妃显然是气极了,才这样毫无根据的胡乱斥责,沈音徽赶紧将那日发生的事事无巨细讲了一遍。
末了又说:“奴婢若真和二爷有首尾,便不会堂而皇之在肃王府相交,也不会开着门子,让人将我们之间的一举一动看的清清楚楚。”
太妃不是良善之人,但也算不上恶毒,她知道沈音徽的话有道理,但因着事情涉及到了老对头的儿子江润,便格外小肚鸡肠起来,便是他们之间清清白白,她也想发作一番。
太妃愤然发了声:“便是你们之间没有首尾,行事也欠妥当,孤男寡女单独相处,说出去像什么话。
为着你的清誉着想,我也要好好罚一罚你,你且去小佛堂抄经书去,抄不够五十遍《静心经》不许出门子。”
沈音徽只是捎带的,太妃真正想发作的人是江润,她对赵管事道:“你去把二爷叫过来,我虽不是他亲生的母亲,疼爱他的心却一点也不少,他做了不知廉耻的事情,今日我必得好好教训他一番,好将他引上正道。”
江润进入太华院,太妃劈头盖脸把他骂了一通,而后决定把他禁足在王府,半个月都不许出门子。
江润日日溜猫逗狗,逛花楼,吃花酒,压根闲不住,现下太妃把他禁足在王府,比要了他的命还让人难受呀!
小佛堂本就偏僻,到了夜间愈加冷清,一灯如豆,将人的影子投在地上,拉得又细又长。恰逢屋外刮起秋风,声音又尖又响,如泣如诉。
沈音徽瑟缩一下,只觉得害怕极了。便是眼前有慈悲的佛像,她也怕的瑟瑟发抖。
此时,她觉得整个肃王府,没有比偏院更好的地方,那院子虽逼仄,到底身边还住着人,不像佛堂这样,半点人气都没有。
沈音徽多希望回到偏院呀,可惜,佛经还未抄完,她便是再害怕也不能走出佛堂一步。她深吸一口气,提起毛笔,接着抄写佛经。
天光大亮时沈音徽才把佛经抄完,容不得休息,又到了上值的时间。她匆匆赶到正院,这才得知江辞到道观清修去了,已两日未归。
沈音徽不知江辞何时回府,即便困的昏昏欲睡也不敢私自回偏院睡觉,便伏在茶榻上小憩。不知不觉就盹着了。
道观在城郊,江辞乘马车回程,掀开车帘,只见葳蕤碧绿的草丛间开着一朵朵蓝色的夕颜,花瓣薄如蝉翼,轻盈清透,十分清丽。
脑海中蓦然出现沈音徽语笑盈盈的模样,美人倩兮,清丽无双,那夕颜倒是和她相配。
“停车!”江辞开口。
马车停下,江辞到草丛间采了一束带着露水的夕颜花。
江辞一进府就被太妃叫到太华院说话,太妃将沈音徽教江润唱戏的事一一道来,因着愧疚,太妃又补充了一句:“阿音虽失了分寸,到底也没太出格,我已小惩大诫了一番,你也莫要太当回事。”
江辞当时未表态,一出院子脸色就沉了下去。想到沈音徽给旁的男人唱戏,对着旁的男人笑,他就觉得怒火中烧,半点也受不了。
江辞大步向正院走去,只想立刻将沈音徽圈在自己的视线范围之内。
屋内静悄悄的,插在玉瓶里的夕颜花散发出幽幽的香气,江辞掀开门帘,只见沈音徽正伏在茶榻上睡觉。
她昨日一夜未眠,此刻正睡得香甜,双目闭合,浓密的睫毛像一把小扇子,在白皙的脸颊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粉嫩菱唇微微张开,吐气如兰,似一朵含苞待放的桃花。
江辞呼吸一滞,徘徊在胸腔内的滔天怒火在看到沈音徽的那一刻就消了大半。
江辞在沈音徽的脸颊上抚了一下,开始自我安慰,她只是一个丫鬟,莫说主子,便是掌事嬷嬷都可以随意支使。
江润开口让她唱京剧,她哪里敢不从,再说了,她还是有分寸的,否则也不会将屋门大开。
江辞越想越觉得沈音徽无辜,都是江润那个狗东西不懂规矩,这才把她给连累了。
微合的窗户被风吹开,沈音徽瑟缩一下,江辞这才发现她只穿着一件轻薄的碧纱褙子,那褙子倒是极好看,只是不能御寒。
江辞唯恐沈音徽受凉,勾住她的纤腰把她抱到拔步床上,俯身给她盖了一张厚厚的棉被。
身上暖烘烘的,沈音徽睡得更熟了,混混沌沌一个梦。
那是春季,几只燕子在院内飞来飞去,叽叽喳喳的唱着歌。
沈音徽和琉璃一起坐在檐下打络子,忽见一个小厮笑嘻嘻进了院,他道:“你们知道吗,王爷将青碧幸了。”
沈音徽一怔,随即大喜,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王爷试了□□,这下她便可以完好无损的回到京都做她的大小姐了。
若是不出意外,她还会和简清哥哥成婚,简清哥哥温润如玉,定会好好呵护于她,她再不用过这为奴为婢的日子了。
沈音徽欣喜若狂,直接便跑到太华院找太妃说话,太妃也爽快,派了马车送她回京。
马车辘辘而行,道路两旁开满了五彩缤纷的鲜花,沈音徽坐在马车里,一边掀开车帘欣赏美景,一边高兴的哼唱小调儿。
这时身后响起隆隆的马蹄声,回头一看,竟是江辞带着人追来了。
沈音徽吓得花容失色,江辞这人怎么这样,他都幸了青碧了,为何还对她穷追不舍,她可不想再回肃王府,过那仰人鼻息的生活。
沈音徽看向车夫,大声催促:“车把式您快一些,再快一些呀!”
车把式是肃王府的人,正经的主子来了,又岂会听沈音徽的话,他不仅没有加快速度,反而勒住缰绳不走了。
眼看着江辞就要追上来,沈音徽心急如焚,跳下马车向一侧的树林跑去,她竭尽全力狂奔,却还是敌不过江辞,不到一刻钟就被江辞捉住了。
江辞居高临下看着沈音徽,低声询问:“阿音,你为何要跑?”
他的声音太过于冷冽,沈音徽都不敢抬头看他,她只小声辩驳:“我没有逃跑,我出门子是太妃同意了的。”
江辞并不理会她的辩驳,拿出一把匕首塞到她的掌心,阴恻恻道:“我容不得背主的婢子,你自行了断吧!”
沈音徽又气又怕,她只是想回家而已,江辞凭什么要夺她的性命,她扬起手臂,泄愤一般,将匕首扔到远处。
大概是因为她的行为激怒了江辞,江辞原本无甚表情的脸立马就充满了怒气,他伸出手臂钳住她的脖颈,低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违逆本王?”
他的手坚硬如铁,箍在沈音徽的脖颈上,一点一点收紧,沈音徽只觉脖颈处火辣辣的疼,几欲呼吸不上来。
沈音徽心里不平,她还这样年轻,凭什么死在江辞手中,她冲着江辞拳打脚底,死命挣扎,只盼着能挣出一条活路来。
江辞正倚在床头看书,只听沈音徽胡乱挣扎起来,而后便脸色发白,沁出了缕缕细汗。
大约是梦魇了。
江辞伸出手,将沈音徽摇醒。
沈音徽睁开眼睛,她迷迷糊糊的,尚分不清现实和梦境,看到江辞,吓了一大跳,猛然缩到墙角,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盈盈的眸中满是惊惧。
江辞原本已说服自己不和沈音徽计较,但看到沈音徽瑟瑟发抖的样子就来了气。
她和江润一起念唱作打,笑语晏晏,怎么见了他就避之如蛇蝎?难道江润就那样好?只半日的时间就勾得她魂不守舍了。
嫉妒和不甘在心中发酵,溢满整个胸腔。
江辞一把将沈音徽勾到身前,钳着她的腰肢责问:“你可是忘了自己的身份?既是伺候人的奴婢便要一心一意侍主,朝秦暮楚算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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