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区里总有人奇奇怪怪的人混在黑暗的巷子中,林千诺穿着灰白撞色的长裙走过地上不知是雨水还是血水形成的水洼,溅起的水滴落在灰色的布鞋上十分显眼。


    林千诺毫不在意地继续往前走,一脚深一脚浅地走到老城区中唯一一家花店门前,打量一番里头的花朵,确定有自己需要的才推开门进去。


    门口的风铃响起,提醒老板有客人到来。


    老板在花丛中站起身:“您好,这边都是现成的花,您可以看一下,架子那边还有花种,常见的都有。”


    林千诺指着不远处的一株白玫瑰笑着说:“就那个,明天,我要去参加婚礼,十一枝,包得漂亮些。”


    “是做捧花吧?”老板笑起来,眼底都是带着祝福的笑意,“那可得多配些别的小花做衬,搭一个好的寓意,搭配的花不收钱,是送的。”


    “不是捧花,我个人送给新娘的。”林千诺微微摇头,拒绝了老板的提议,最终只要了最简单的白纱、白纸包扎。


    付过定金后林千诺就离开了,第二天早上老板包扎好,总觉得这造型有点奇怪,等跟其他花束放在一块时她才反应过来——这像是西式葬礼上用的花束。


    老板刚冒出这个念头就摇摇头打散了,西式婚礼也不是不能用这种花束,或许是她想多了。


    ——


    可以结婚的日子肯定都是寓意不错的好日子,多雨的六月难得有一天放晴,林千诺被热得睡不着,天蒙蒙亮就醒了。


    既然已经醒来,林千诺就不再继续躺着,起身去衣帽间找今天参加婚礼的裙子,毕竟是前未婚夫的婚礼,总不好让人看低了,不说比未婚夫穿得好,至少不能让人觉得她这些年过得很糟糕。


    选来选去,林千诺还是喜欢灰白色的,最后挑了件灰白渐变的长裙,跟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很配。


    长裙盖过脚面,穿上高跟鞋就刚刚好。


    林千诺给自己盘了个简单的发髻,在一堆发饰中选了一串白玉铃兰跟翡翠簪子,简单搭配后就不化妆了,她长得好,不化妆依旧美貌惊人,就是脸色惨白得过分,像常年不见阳光还吸□□气的艳鬼。


    打扮完才六点过,花店还没开门,林千诺想了想,下楼给自己的店挂上暂停营业的牌子,在老城区里踩着朝阳散步。


    醉酒路过的混混看到一个大早上穿礼裙散步的女人想上前调戏,在看清楚脸后又默默跑远,连走同一条巷子的胆量都没有。


    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的风水杂货铺,林千诺看着半遮掩的门,好奇探头:“许微木,你开店这么早?”


    风水杂货铺前年才搬到这来,许微木是前任老板许念冰收养的女儿,死抠门一个人,老客户们都说,跟许微木一比,许念冰的冷脸都好接受许多。


    许微木见人三分笑,一双狐狸眼勾起来不是妩媚,反而是精明:“千诺,我在等你来呀,参加婚礼,总不好意思空手去对不对?”


    “我好意思啊。”林千诺非常直白地回答,“就他们还想让我掏钱,做梦呢。”


    “那真是太可惜了,只能祝你一路顺利。”许微木无奈地叹了口气。


    林千诺无声笑笑,继续往前走,在老城区里晃荡到八点半,刚好绕到花店门口,老板已经包扎好花,说了一些吉利话,希望林千诺日后还来。


    老城区内不好打车,林千诺干脆走出了老城区才随手招了辆的士往临城内最好的酒店开。


    司机师傅路上试图跟林千诺聊天:“小姐今天去是参加婚礼?”


    礼裙、花束、发髻,就算不是新娘本人,也得是个伴娘。


    林千诺偏头看向窗外:“对啊,我前未婚夫的婚礼。”


    “……”司机师傅一噎,社牛如的士司机,都不知道怎么接这话,前未婚夫的婚礼等于对象结婚了,新娘不是我,这也太惨了。


    一时间车内安静下来,弥漫着诡异的尴尬,祝贺不是、叹息也不是。


    老城区比较偏僻,到市中心花了一个多小时,司机师傅小心翼翼地给林千诺抹了路费零头:“不好意思,可能有些赶不上婚礼了,这路费零头给您抹掉,一百五就可以了。”


    林千诺笑笑,按全款发过去:“没事,时间刚刚好。”


    说完,林千诺抱着花束下车大步往酒店门口走去,身姿挺拔,像老板莅临检查似的。


    司机师傅看着,在车内喃喃自语:“好家伙,这是来抢亲的吧?”


    酒店服务员看到林千诺进来,忙迎过去问是否有预定,林千诺思索了一下,说了顶楼的婚宴厅。


    服务员带着得体的微笑说:“小姐,请您出示一下邀请函可以吗?”


    从表面上看,林千诺没带包,手上就一束花,连手机都没有的样子,穿得再好,也不像是顶楼客人的模样。


    林千诺伸手从花束中一探,变戏法一样拿出了一张烫金的喜宴请帖递过去。


    服务员被这一手惊得差点忘记接过检查,好在依旧训练有素地打开验证了真伪,确定没错后亲自领着林千诺上楼。


    婚宴早已开始,这时候估计新郎新娘宣誓都结束了,为了不打扰婚礼,服务员是带着林千诺绕进婚宴厅的,并没有惊动其他人,按照请帖上的位置带着林千诺过去坐下。


    请帖上的位置并不在主桌附近,反而比较靠近几个逃生出口,是以服务员才能带着林千诺悄无声息进入。


    排在边缘桌位的人身份肯定比主桌那一圈的低,众人都看了眼林千诺就移开了目光,去盯着台上的人,觉得有些眼熟,想着或许是谁家晚来的千金。


    此时婚礼进程到了新郎亲吻新娘,台上的两人郎才女貌,十分登对,亲友们自发奉上各种祝福。


    林千诺含笑看着,跟其他人一块鼓掌,等到台上亲吻的两人分开,流程到了切蛋糕、倒酒环节,主桌那一圈人都过去拿了一杯敬新人天长地久。


    第一轮敬酒结束,到了新娘扔捧花的时间,司仪说完后邀请在场的女性都上台参与,当然,参与与否看自己,也有一些作为玄门世家继承人的女性没上去。


    即使如此,依旧有不少女孩子上前了,就是凑个热闹而已,未必说接到了就要结婚,主要是不能让新娘冷场。


    在其他女孩子起身上台的时候,林千诺也抱着花起身,同桌的人没有意外,能来的肯定是相熟的,去接个捧花很正常,至于林千诺自己抱着花束,大概是本来要送新娘的,结果来迟了。


    林千诺抱着花缓步上前,顺着新郎新娘走过的台子,一步步走过去,像极了一个人参加婚礼。


    最先看清楚林千诺脸的是走在最后的女孩子,她直接就停住了脚步,瞪大的眼睛里满是不敢置信,被吓傻了似的。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一个个往台上走的女孩子在看到林千诺后都下意识让开路来。


    中间的台子本就是婚宴厅中心,许多女孩子的异样不可能不引起其他人的注意,于是原本喧闹的婚宴厅慢慢安静下来,认识林千诺的人全都愣住了。


    主桌附近的女孩子最先上台,她们挡住了新郎新娘的视线,等到她们发现身后十分安静才回头,继而又是默默退开,使得新郎是倒数第二个见到她的人。


    新郎被吓得差点后退,生生忍住了,可脸上的惊恐谁都看得出来。


    太过静默的环境令人不安,新娘忍不住回头看去,结果就看到了本该死去的林千诺站在她不远处,顿时吓得想尖叫,却如何都发不出声音。


    偌大的婚宴厅中只剩下林千诺高跟鞋踩踏台面的沉闷声响,一下下,仿佛踩在现场每个人的心上。


    林千诺停在新郎新娘的一米外,微微侧头,笑看他们:“二位很震惊的样子啊?怎么,看到我回来,不高兴吗?”


    “林、林千诺……你、你……怎么回来了?”新郎勉强支撑住身体,咬牙发出声音,本想挺直了腰板质问,可到底心虚,底气不足还说得磕磕巴巴。


    听见新郎说的名字,婚宴厅的人压低声音纷纷说起彼此知道的消息,声音不大,悉悉索索的。


    “林千诺?林家那个抱错的女儿吧?”


    “她不是死了吗?命不好,自己死就算了,还克死了亲生父母呢。”


    “林家大小姐倒是真善良,还去给他们收尸、办葬礼。”


    “问题是,她死了啊,现在回来……别是报仇吧?”


    “哎哟,你们这么一说也有可能啊,新郎以前是不是跟林家联姻来着?”


    ……


    林千诺无视台下的诸多议论,将花束递过去:“你们结婚,我当然要来表示恭贺呀,以及,感谢你们曾经的照顾,此生难忘呀。”


    递过去的花,新郎跟新娘手抖了许久,到底没敢接过去。


    就在三人僵持的时候,台下忽然有人站起身,祭出桃木剑直指林千诺:“大胆妖孽,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场合,也轮得到你在此猖狂!”


    对方吼完,婚宴厅中的众人这才想起来——何必怕林千诺?


    在场的最低都是道家门派弟子,抓妖驱鬼是基本技能,且不说林千诺没死,就是她死了成厉鬼,来这里闹事都是她嫌自己命长,有什么好怕的?


    此前没反应跟害怕,不过是心虚。


    林千诺收回手,偏头看去,根据对方的位置判断出是新郎家的长辈,便似笑非笑地说:“妖孽?修为不济就不要乱说话,你问问林家族长,我是不是妖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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