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晚上足够查出很多东西。
尸体现场做过检查后才送去警局继续做尸检,根据现场的判断,死者身上的大部分伤口都来自于跳楼与地面撞击,光靠简单的检查无法得到最准确的结果。
晚上酒店中走动的人不多,然而底下那么大的动静,房客不可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只是都在楼上猜测发生了什么事。
夏天昼长夜短,警方看完监控录像后天已经大亮,很多客人发现酒店楼下有警察,都打电话到前台问发生了什么事情。
酒店对这种事情有预案,配合着警方尽量将影响降到最低,只是依旧免不了被媒体发现闹上了热搜。
网络上的事情警方还来不及管,他们要先处理好死者的各种信息。
除去调查死者的警察,另外一部分警察先一步发现了前一天酒店中奇怪的访客——许微木。
顶楼婚宴厅应客人要求只开了出入口的三个摄像头,无法听见婚宴上的对话,想知道当天发生了什么,只能去问当天在场的人。
就在警方打算先联系许微木时,另一波探查酒店在住人员的警察发了消息过来,说是楼上还有另外一个死者。
只有一个人跳楼查起来并不困难,跳楼案因为案发地点限制,探查起来相对来说容易,再加上现在到处是监控,根本不担心会找不到线索。
然而,当酒店里出现另外一具隐秘死亡的尸体,跳楼案本身的性质就变了——这或许会是一个连环谋杀案。
死者出现了两个以上,凶手不是丧心病狂就是别有目的,万一是蓄谋已久,很可能又是一个悬案。
警方立马调动更多人直接把酒店封锁了,此时已经天亮,按照婚礼流程,应该还是休息时间,吃席一般在中午之后。
前一天的婚礼消磨了不少精力,其实大部分人都没睡醒,贸然被警方敲开门调查,每个人刚开始的态度都不是太好,等听见死者身份的时候才警惕起来。
死者身份是新郎新娘的亲友之一,人死了的话,谁能知道会不会下一个就是自己呢?
警方根据酒店提供的信息找到新郎新娘的婚房,想看一下他们知道什么线索,结果一直没能敲开婚房的门。
就算前一晚熬夜,警方闹这么大动静,服务员那边直接给里头打了电话,睡成死猪都该醒了。
服务员们慌了下,急忙去找酒店的房卡,冲了进去——只见满婚房里几乎被鲜血泼了一遍,门板上都是飞溅的鲜血红痕。
来调查的警方立马制止了服务员跟经理的跟随,让人继续送各种工具上来,并且通知封锁这层楼。
婚房这层楼住的都是新人的直系亲属跟族中长辈,其他人都对死者的死亡表示惋惜,警方只说了死者是跳楼的,然而那是个旁支的亲友,相对来说不是那么亲密,除了惋惜不再有更多的情绪。
这种井然有序跟平静只维持到警方打开新房的门,服务员等人没忍住,多少出现了慌乱的情况,惊动了其他房间的人。
最先过来的是新郎母亲,她看到屋内的大片血迹,差点晕过去。
警方阻止了亲人的查看,尽量让女警员安抚他们的情绪,把人先都拦在门外,然而没人面对自己亲人的死亡还能一直保持冷静,而且这还不是正常死亡,只看到了满屋的鲜血。
新郎跟新娘的家人先是想找人,接着就是怀疑——以他们的手段修为,普通人哪里能动他们?
除非动手的就不是人。
意识到这个问题后,新郎家的长辈先冷静下来,像他们这样的世家,做的时候就估算好一切因果的,不然根本无法平衡业障跟必须承受的因果。
就在族中长辈跟警员一同安排家属回房的时候,新郎的母亲忽然喊了句:“林千诺!是林千诺!她回来报仇了!那个贱人,我要让她给我儿子偿命!”
这次带队的刑警队长古均在混乱中听见了这句话,他皱起眉头,回头看了眼婚房,让别人先检查,他大步走到新郎母亲前面停下。
四十多岁的古均整个人带着一种刑警身上才有的浓重疲惫,纵然如此,他的眼神始终是清明沉稳的。
“您好女士,我是临城刑警大队队长古均,”古均将自己的证件举起来给对方看清楚,接着说,“刚才您提到的人,能跟我们说一下吗?”
新郎母亲比古均矮一个头,抬头看人的时候显得有些刻薄:“就是我儿子的前未婚妻,我们跟林家是联姻,曾经跟她订婚,可她是个假的,我们后来就退婚了,退婚之后她一直纠缠不清,始终不肯放过我儿子!这次的事肯定是她做的,我可怜的儿子啊!”
没说一会儿,新郎母亲又对着昏暗的新房门口哭号起来。
古均尽量用自己多年查案的经验去理解新郎母亲的话,这大概是个混乱的伦理故事。
新郎家世还不错,不过并不是完全走进了上流社会中心的圈子,那肯定要找个稍微比自己高一点点的世家联姻,这样才能最快进入关系圈。
不过他们可能运气不太好,选了个有假千金的世家,发现后就抛弃了曾经的订婚对象。
在母亲眼中,儿子做什么都是好的,哪怕退婚这个事情显得他们非常背信弃义,也全是假千金的错,他们清清白白。
古均不在乎他们中间有多少恶心事,只是在意母亲提到的人,他试着继续问:“女士请不要激动,您能先告诉我们,令郎的前未婚妻是谁吗?”
太过激动的新郎母亲没能回答,旁边的新郎父亲示意古均到一旁安静的地方说,古均同意了。
等走远一些,离开那些喧闹的家属后耳朵都轻松不少。
新郎父亲脸上的表情有些看不出是难过还是愤怒,他说:“是这样的,我儿子曾经跟林家有联姻,订了婚后本打算等他们都到结婚年龄就结婚,可是没多久,女方那边就爆出来是被抱错的孩子……你知道的,我们这样的家庭,门当户对更重要。”
古均做着笔记,手上的手机录着音,他对此没做评价,继续问:“所以你们觉得是那个女孩子回来报仇了?用这样……极端的方式?”
“我们无法不这样怀疑,”新郎父亲摊手,“她昨天就来婚礼上搅局,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而且怎么说呢,她其实是个脾气不太好的大小姐,被林家惯坏了,后来身份骤变,听说一直挺极端的,十年前她忽然就失踪了,失踪之后她的亲生父母也死了。”
听到这里,古均忽然想起来这个人是谁了:“她是不是叫……林千诺?”
新郎父亲眼皮跳了跳,不动声色地说:“对呀,古队长认识?”
古均合上本子,挂上温和的笑容:“不认识,很感谢您的配合,接下来我们要探查一下新房,如果有最新消息会通知你们的,不过,今天大概诸位要暂时留在酒店内配合调查了。”
对此,新郎父亲摆摆手表示都可以,找到凶手最重要。
随后新郎父亲走回了房间去,一直安抚痛哭的妻子,古均在不远处注视着每个家属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在想什么。
过了几分钟后,耳麦里传来声音:“队长,屋内只有一具尸体,女性,根据容貌判断,是新娘江婉琳,具体死因,得让法医来做尸检。”
古均皱起眉头:“一个?新郎呢?”
那个酒店套房被暂时当做婚房用,监控录像也显示新郎新娘一块进去的,就算发生了意外,怎么会只有新娘一具尸体呢?
另一头的警员回道:“屋内有打斗痕迹,不过确实只有一个人,我们还检查了所有能藏身的地方,确实没找到新郎,而且……我们连下水道都拆了,也没发现骨头或者肉块。”
一般这样的案子,归类为密室杀人案,世界上不少的高智商罪犯为拓展杀人逃跑类型制造了很多悬案,警员根据经验去看水管,如果有人体组织的话,可以怀疑新郎被人碎尸冲走了。
不过各个水管中只有血迹,并没发现明显的人体组织。
密室杀人,房间里最开始有两个人进入,可只留下一具尸体;根据推理逻辑,另外一个人不是凶手就是被凶手用另外一种方法杀害了。
方才打开门后整个房间依旧昏暗看不清具体场景,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光在门口看,无法判断窗户跟逃生通道被破坏。
于是古均问:“窗户跟通风口呢?都完好吗?”
“完好无损,新郎像是直接消失一样,而且房间里的通风口被安装了中央空调,他就算是缩骨,进去也得被削成片了。”警员语气十分泄气。
到酒店查找不到五个小时,除去门口那个跳楼死亡的,还在另外两个地方发现了新的两具尸体,甚至失踪了一个,堪比闹鬼。
现场的线索根本不至于让他们查到有用的信息,也就是说,想找到线索跟凶手,还是得从婚宴上的活人入手。
古均挂断联系后先去婚房了下,情况跟警员报备的一样,套房中非常混乱,根据一些墙壁上留存的划痕,可以推断在屋内打斗的人有一个是新娘,另外一个制造的痕迹高一些,计算出来的身高贴合新郎。
旁边计算的女警员奇怪地记录下数据,对古均说:“队长,这些数据都表明了在屋内打斗的人是新郎跟新娘,他们明明新婚,怎么打得这么厉害?”
闻言,古均猛然意识到其中一个很重要的人物——林千诺。
新郎父亲母亲的说法都证明了林千诺跟新郎一家有仇,并且这样一个失踪十年的人,忽然出现在了婚礼上,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做呢?
不管林千诺是不是凶手,她都是这个案子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说不定,她还是联系整个案子所有线索的核心!
古均立马对另外一个做记录的女警员说:“小苏,你联系一下楼下的小李,问他联系上许微木没有,如果联系上了,再让他去联系一个叫林千诺的女性,还有就是……把十年前的林千诺失踪案、林家灭门案的档案全部调出来。”
“收到!”女警员应下,立马拿着手机去联系小李,很快回来说,“古队,小李联系上许小姐了,不过许小姐回复说昨天她并没有来,因为请帖被她送给林千诺小姐了,就是古队你要查的那位女士。”
林千诺失踪那年还未满十八岁,脸庞稚嫩,古均没见过真人,调查时都对着照片,加上拍摄容貌会失真,看了监控录像后他竟没认出来去匆匆的人就是林千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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