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瑜：……
“我没钱，撕票吧。”
然后没有半分迟疑的，毫不犹豫的撂了电话。
电话的主人似乎也没想到江瑜竟然不按常理出牌，足足过了三分钟之后，铃声才锲而不舍的第二次响了起来。
这回江瑜直接给他拉黑了。
电话那头的人终于消停了下来，只是发来了一条短信。
“抱歉打扰，我是宴南城的哥哥宴识意。”
“希望我们可以见一面。”
江瑜看了一眼，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要回什么。
那条短信发来的一瞬间，江瑜就知道宴家人找他是做什么，无非是像宴南城这样的人，玩小情人可以，玩的像上回那样人尽皆知的过火不行。
名门贵族都是这样，管不住自家孩子，只能把火气撒在那些无力反抗的人们身上。
江瑜并不害怕他们对自己怎么样，甚至只要他愿意，甚至可以让宴家也暂时为他低头。
他只是……潜意识里不想这么做。
说到底，不过还是舍不得。
舍不得宴南城，也舍不得如此决绝的将他和宴南城之间的最后一丝关系也斩断。
像是料定了江瑜这回不会挂掉电话，那头换了一个新的号码，又打了过来。
“哎，江先生，你可真是冷血。”
“他要是真的病的要死了，你也会这么确定不来看看？我可是真心的，希望我们能聊一聊。”
听着那头孰真孰假的轻松语气，江瑜没什么明显的情绪波动，只是意味不明的笑了笑。
“宴家有联盟最先进的医疗库，我就不信，连区区一个易感期都没法解决。”
那个声音被噎了一噎，竟然也不生气，声调一转，竟然哈哈的笑了起来。
“啊，哈哈哈，你的脑子比我想象的好使嘛。”
“不如有话直说，宴二少爷。”
经过电流变声的声音中不屑于掩饰的轻蔑让江瑜皱了皱眉头，莫名想起了军部那个没个正形的年轻统帅，就听得宴识意继续道，“弟弟养了个没有信息素的情人，还闹得现在所有上流阶层人尽皆知，难道就不许我关心关心？”
江瑜终于有了一点不同的反应，不是因为宴识意的话，而是想起了那个兵荒马乱的荒唐夜晚。
宴二少爷听见江瑜微微变化的呼吸，像是十分笃定江瑜必然会有所反应一样，甚至得意的轻笑了一声。
然而下一秒，江瑜就用他毫无感情的声调道，“宴少爷要我来，想比早已经查到了我的住址和工作吧？又何必兜圈子？”
“要我来也可以，我只是希望，宴少爷不要打扰我目前的生活。”
……
宴识意约定的地方并不远，像是印证江瑜的话，就在离家不远处的一家咖啡馆里。
宴家三个儿子，外界的评价大部分都是关于前两个，二人都是精英中的精英，从小便担起了宴家的重任，也就是宴南城这个小少爷打小厮混，近年来才进入众人的视线。
自从多年前宴父病退，宴家就一直由宴南城的两个哥哥接管。
从前宴南城改名换姓跑去参军，江瑜也并不清楚宴南城的身世，直到重逢后，才渐渐开始了解宴家这个不容小觑的大家族。
甚至——首都星更有小道消息，说宴父的病退，根本就是儿子们实力太盛，逼得宴父退位云云。
江瑜不关心什么宴家家主，只是他也能感受到，在这样的家庭里，宴南城和他的哥哥们的关系必然不可能有多融洽。
此刻他看着宴识意随意的坐在自己对面，明明是温和的表情，整个人却透着一种类似季统帅的莫名威压。
宴识意笑眯眯的推过来一杯咖啡，看向江瑜的眼神仿佛是看着什么珍稀的小宠物。
“别紧张嘛，没想到，我这个弟弟做生意不行，看人的眼光倒是不错的很。”
江瑜被那样直白的眼神盯的不太舒服，甚至让他想起了宴会那一晚，宴南城看着他戴上那根红宝石颈环时的表情。
他没有动那杯咖啡。
“怎么不喝，怕我下药啊？”宴识意搅了搅自己杯子里的咖啡，“我要真下了，你又能怎么样？”
“你也别做的这么板正，哎，我又不是什么拆散有情人的恶婆婆……”
他的话音就此顿住，无声的对峙中，宴识意满意的看着江瑜端起那杯咖啡喝了一口，才继续他说到一半的话。
“我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我这个弟弟，从小就不和他两个哥哥亲，我这不是想多多了解我们家小孩儿嘛……”
江瑜面无表情，“就这样？”
“那我只能告诉你，我惹了你家小少爷不高兴，我们之间，大概是已经结束了。”
宴识意却没什么反应，只是但笑不语的看向江瑜。
不知道是不是江瑜的错觉，某一瞬间，他觉得对面的青年人似乎眼中划过了一丝类似亮光的情绪。
江瑜皱了皱眉，还想说些什么，咖啡馆的大门却被砰的一声推开了。
“江瑜！”
江瑜像是做梦一样，看着宴南城那张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脸再一次出现在自己面前，那张平日里总是含笑的眸子此刻却布满了狠厉的阴沉，
宴南城风风火火的把江瑜拉到自己身后，几乎在同一瞬间，身边就传来一阵劲风。
宴南城毫不犹豫的挥出拳头，直接给了他的哥哥一拳。
“宴识意！”
回到首都星以来，江瑜还是第一次，见到宴南城露出这样毫不掩饰的，小狼护食似的凶狠表情。
这个似曾相识的场景，甚至让江瑜恍惚间觉得好像又回到了几年前，某一次自己被星盗挟持的时候。
那一次他其实只受了点轻伤，但
视频通话接通的那一瞬间，宴南城一看见他衣襟上的血，眼睛瞬间就红了，精神力也发了疯似的猛涨。
“我记得我警告过你，”
宴南城狠戾的语气同回忆中一点点交织，最后重合为一。
“不要动我的人。”
在这样剑拔弩张的氛围中，江瑜却有些可惜的想，几年前那个还没有自己高的小孩儿，如今竟然也高过他这么多了。
宴识意抹了一把嘴角溢出的血丝，细长的眼睛眯了起来，那张让人看着难受的笑脸终于阴沉了下来。
“在你哥哥为你安排的相亲会上公然和情人厮混，易感期甚至连抑制剂也不打，宴南城，你以为是谁在给你收拾烂摊子？”
“如果现在坐在这里的是你大哥，你以为你的小宠物还能完好无缺的站在这里？”
“那也轮不到你来插手，”宴南城恶狠狠的眼神落在原本应该和他血脉相连的哥哥脸上，“你最好是别惹我。”
明明是一家人，江瑜却没从兄弟俩任何一个人眼里看到一丝一毫类似家人的情绪。
视线交织，也带着汹涌的暗潮和敌意。
宴南城仿佛一秒也不愿意在这里多留，没等宴识意再说话，直接拉着江瑜的手走出了咖啡馆。
……
“你笑什么？”
宴南城很明显心情还是不太好，脸色不快，却听到怀里的人轻轻笑了一声。
然后嘟囔着把江瑜又拉紧了一点，好像生怕江瑜跑掉一样。
突然的亲密接触让江瑜几乎是一瞬间就想到了逼仄空间里，暗无天日的那三天。
江瑜的眸子暗了暗，身体下意识的想要瑟缩，却又被他生生克制住了。
“我——”
“你——”
两人同时开了口。
“咳咳，我，我是想说，”宴南城把脸歪到一旁，语气生硬，偏偏不去看江瑜的表情。
“对不起。”
江瑜眼底的阴霾一闪而过。
江瑜忍不住想，好像从小到大，自己就是个无趣的，认死理的人。
他无法接受这句轻飘飘的对不起。
就好像，他也无法放弃那个早已经随着记忆的流逝而不在存在的“程雁”。
……
再抬起头时，江瑜眼底晶莹，唇角却勾起一个和从前别无二致的笑意。
beta微微踮起脚尖，执意的要去看alpha的脸，视线相交，一个专注，一个躲闪。
却都是彼此的倒影。
江瑜微微笑着，语气轻松的换了一个话题。
“你刚刚是在担心我吗？”
宴南城眼神又闪躲了一下，却只是叮嘱道，“我二哥不是什么好人，你一定要离他远一点。”
“不，你再也不要和他见面了，也不许联系他，听到没有？”
江瑜望着宴南城严肃过分的脸，忽然伸出手，按了按宴南城皱起的眉心。
“嗯，我答应你。”
“不要不开心了。”
宴南城愣愣看着江瑜，beta笑的那么温柔，温柔到好像无论怎么伤害他，都只会微笑着说一句“没关系”。
“你，你……前几天……”
江瑜眼神暗了暗，但仍旧只是摇摇头，“反正我也打了你，就……”
他藏在衣袖里的手渐渐收紧了，仿佛是下定什么极大的决心似的，江瑜闭了闭眼，终于吐出了后半句话。
“我们就扯平好了。”
宴南城从小就长大在充满了特权的那个阶层，于是他从来都是没心没肺的挥霍身边人真真假假的奉承，从来不需要考虑别人的想法，也从不需要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可是这一次，在江瑜说出“扯平”的那一刻，宴南城的心口却忽然涌起一阵强烈而陌生的，几乎要让他落泪的酸涩来。
他低下头，不敢直视江瑜的眼睛。
在这一瞬间，宴南城忽然间意识到，原来他是这么自私的一个人。
也不知道为什么，宴南城忽然感觉脑袋里闷闷的疼起来，像是有什么在锤着宴南城绷紧的神经。
他眼前那个清瘦又温柔的beta似乎也被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纱。
他脑海里浮现出这些天以来，没有江瑜之后
明明想过要和江瑜结束，明明暗自下定决心再不去招惹那个让他心绪不宁的beta，
可是接到消息的那一瞬间，一片空白的脑海里汹涌而起的，却只有一个念头。
想见他。
好想他。
宴南城咬着牙，有那么一刻，他觉得自己甚至脱离了意识的掌控，仿佛有另一个，来自身体更深处的灵魂替代了他的思想。
就那样不受控制的脱口而出。
“小瑜，你愿不愿意，以……”
“以男朋友的身份，和我谈一场恋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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