鸟族多多少少都有点手工天赋, 毕竟打小要打理羽毛，长大了也要臭美给自己做衣服。戚砚越那日见陆晏喜欢人类做出的羊毛工艺品, 便觉得自己也行。
但他连凤族本能凤舞都要现学, 想来就不是什么好学生，动手能力也堪称没有，第一天拔毛直接搞砸了, 要不是身上的羽毛足够多，戚砚越又要自闭了。
他跟着人类工匠用羊毛戳了几个有模有样的才被允许毕业，为了戳出这个小红鸟他小心又谨慎，可比给慕枫烧魔气认真多了！
“我还做了一个。”陆晏靠近, 手腕一转，一只由羊毛扎成的小红鸟立在掌心。
小红鸟挺着胸膛, 有一双通透的豆豆眼, 背后是一圈尊贵的金色纹路。
凤凰幼体平时的时候很像小鸡仔，但在吐火时背后会浮现凤纹.戚砚越自己都不清楚凤纹是什么模样，不过他觉得晏晏戳出来的就是好看。
看着陆晏戳出来的自己, 戚砚越突然皱起眉, 神情低落：“我没有做晏晏。”
他只急着想把自己送给晏晏, 忘了把凤凰和龙做成一对儿了。
陆晏眨眨眼睛，像变魔术一样变出另一条羊毛小龙，熟练地把小龙缠在小鸟身上，然后把新鲜出炉的小挂件递给戚砚越。
一凤一龙头碰着头, 简直像在自己的孩子。慕枫轻啧一声, 被自己的无端联想吓到浑身一颤，恶寒地移开目光。
东洲临海靠近凡人地界, 是修真界边境, 这里灵气稀薄, 少有高阶修士来此，各城最高的不过金丹期。不过桉城和东洲其他地界还是有所差别的，此地盛产桉叶，常有丹修来桉城采购上好品质的桉叶。
桉叶是炼制静心丸和凝气丸的主药，这两种低阶丹药，作为金丹以下修士的日常消耗品，用量极大，也是药宗最赚钱的两个项目，每到桉叶落叶季，不论是药宗还是散修丹修，都会来桉城进货。
此时正值落叶季，各家商户都将自家的桉叶摆出来，街上满是桉叶的清香味，陆晏走在街上，看见好些个穿着门派服的弟子蹲在地上跟老板讨价还价。
戚砚越：“桉城有一棵十万年老桉树，因为他在所以只有桉城才能韵养出极品的桉叶。”
他同陆晏走在桉城街上，为避免麻烦，他俩衣着做了遮掩换成人修流行的黑色劲装。
“十万年？也算是上古种了。”陆晏轻轻点头。
他隐下龙角，金眸也幻化为黑色，看起来愈加沉静清冷，但腰间挂着的“龙盘小鸟”挂饰又将这冷感稍稍减了些。
“算是，他在上古时期还只是种子未曾发芽，躲过了神魔大战，他生长的那片土地有幸沐浴神血，他以此得了灵智，草木一族是长生种，生出灵智便能慢吞吞吸收天地灵气增长修为，几乎没有瓶颈，连登仙位都无需渡雷劫。”戚砚越牵着陆晏的手，语调缓缓，他腰间也挂着和陆晏同样款式的小挂件，小红鸟颜色鲜艳，白龙精致有神，两者交缠起来分外和谐。
“所以他是觉得太慢了才打算走功德一路吗？”陆晏问。
“是。”戚砚越含笑，表情却带着几分讥讽，“上古一战后，九州气运选中人族做新主人，妖族不得不退避三舍，以求自保，桉灵狡诈，早早押宝了人族。”
神魔大战是两族为了争夺九州，但最后却是两败俱伤，只得双双退出九州；此后万年，妖族仗着实力强横霸占九州，成为九州新主，妖族生性狂暴，便是神魔在时也是九州一霸，他们在九州横行霸道，但妖族也并非钢板一块，反而是各自为政，分为三大派系。
以凤凰为首的飞禽、以白虎为首的走兽，以及龙族。
三方斗的你死我活之际，龙族却率先退出战局宣布避世，划了个地盘带着玄武一起做缩头乌龟，另外两方嘲笑龙族，然后开启更激烈的斗争，但随后两方很快发现族中新生妖数量骤降，降生的也大多资质较差，在这么下去，妖族危矣！
打听来打听去，两方才知道怎么回事——龙族早他/妈知道出事了，这才避世。
龙族诞育子嗣本就困难，打架的时候族中刚好有一白龙怀孕了，族中长辈排队给小白龙准备礼物，结果生下来一看——死蛋。
天道警告！
龙王去海里把玄龟挖出来算了一卦，才知接下来是人族大兴的运势！若是个体，逆天便逆天了，自己逍遥快活才算畅快，可若肩负一族运势性命，便容不得龙王任性了。
龙王率先带族避世，退出九州争端，但即便如此，整整千年，龙族未曾有过新生儿，直到龙王刨出龙珠，用龙珠给气运之子疗伤养血，龙族才又有小龙降生，但资质却已经大不如从前，从出生既渡劫降到合体期、化身期，甚至连肉身强度都在下降。
玄龟的卦象显示，此劫并非龙族劫难，而是龙王之劫。
彼时，气运之子身怀龙珠，受龙王龙珠韵养，修为节节攀升，已经可以单挑妖族皇者，唯独——唯独缺了把趁手的兵器。
气运之子命悬一线时受龙王鼎力相助，他感激不尽，当龙王邀约自是莫敢不从，他同龙王一起进入魔族秘境，秘境凶险非凡，尚有魔将级魔族镇守，龙王失了龙珠，战斗力大减，很快身受重伤，已是不能再逃。
龙王说：“趁我还没死，你可别浪费了上好的材料，龙骨为剑胚、龙筋做剑脉、龙血……龙鳞……龙角……此剑，可‘斩龙’。”
第一把斩龙剑，是龙王自己炼了自己。
气运之子得此剑，神挡杀神佛挡杀佛，登上仙位，自此人族大兴。
而桉灵早早押宝，将自身修为化为桉叶福泽人族修炼，待气运大盛，人族掌管九州，桉灵得到泼天功德，险些登得仙位。
“可惜，人族气运兴盛，修炼却乃逆天而为，他助人族有功，天道降下功德，但助人族修炼便是忤逆天道，天道自然降下了天罚，”戚砚越看向陆晏，“人族总说天道偏爱某一种族，却不知自己才是被偏爱的那个。”
龙族肉身强横，凤族拥有不死之身，可在天道眼中，他们不过是人族入药炼器的物件。
桉灵看透了这点，却忘了龙王的下场。
一个物件，怎可因做了该做的事而成仙呢？
戚砚越看向陆晏，他轻叹一声：“现下也到了地方，晏晏总该告诉我是来找谁的吧？”
陆晏那日知道时间一晃过了两年，急匆匆赶到九澜峰，见到空无一人的峰头，便拿出一枚龟壳算卦，算到了地方即刻出发，半分也未耽搁。
慕枫听闻他俩要走，担心自己的魔气没人治了，便强行跟上来，并承诺一路花费都由他来支付。陆晏没告诉过他为何要来这儿，但戚砚越却品出几分不对来。
上古龙王那段以身献祭的历史在所有族群中都是秘辛，但作为凤主的戚砚越却不可能不知道。
他家晏晏是白龙，还长了一双和上古龙王一样的金眸，破壳就有渡劫期修为，符合上古龙族标准，陆晏身份为何，不言而喻。
陆晏面露恍然：“所以，你是以为我要寻死，才一直在路上磨蹭耽搁的？”
他手指摸了摸腰间的小红鸟挂饰，眉头微皱：“你不诚心。”
“这个绝对是诚心诚意！”戚砚越急忙道。
把自己送给晏晏这件事他怎么可能有半分虚情假意！
戚砚越慌乱解释着，若非陆晏用力量将此处扭曲，怕是街上的人都要盯着他们看了。
“你这般猜测，为何不阻止我？”陆晏歪头。
戚砚越眼神游移，当然是找机会弄死气运之子。
像是踩到了戚砚越心中所想，陆晏又问：“你要杀气运之子，不怕凤族因此灭族？”
“灭了正好。”戚砚越半垂下头，他捏着陆晏的手指，一副我知道我做的不对但我就是不改的模样。
“别说气话，”陆晏拉着戚砚越继续向前，状似不经意地说，“当年龙王为了算出气运之子究竟是谁，把唯一一只上古玄龟的龟壳扒了下来，等算完是谁龟壳都碎了，我怎么可能知道谁是气运之子。”
陆晏回头，眉目含笑：“我听族中长辈说，东洲每百年便有一处桃花秘境开放，此秘境是桃花仙人精心炼制的，风景独好，里面有棵姻缘树，通过考验便能窥见有缘人的模样，我先前算过日子了，就是最近几日开。”
“此前我要来这儿，是想看看这东西到底有没有这么灵。”
戚砚越喉咙发紧：“那……现在呢。”
“可能是确认一下？”
“确认？”
陆晏故作沉吟：“确认你是不是我的有缘凤。”
随后话锋一转：“骗你的，缘分不过人族诓骗迷惑自己的法子，我才不信。”
“是不是、可不可，不是旁人来说的，他们也算不得数。”
陆晏望着戚砚越，目光坚定，眼眸灿若星辰，仿佛发着光。
“唯心中所愿——”
“一往无前。”
作者有话要说：
戚砚越：当场失智。
第102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1）
桃源秘境百年开放一次, 但秘境入口随机，开放时间随机, 加之并不是什么高阶秘境, 很少有宗门会特意蹲守，龙族会记录这处秘境也只是因为——桃源主人曾经被龙族渣过。
龙族生性多情，加上红尘劫悬在头上, 常到人间找乐子。龙族肉身强横完美，化为人形就是俊美迷人。
修为高深、外貌出众，又因年龄优势大多博学多才，这样的“人”自然是追求者无数。
而龙族因为某些不可言说的种族原因, 对追求者来者不拒，一边对你温柔含情, 一边搂着另一个人甜言蜜语, 龙族完全不觉得这有什么问题，甚至在追求者上门讨要说法后还会被无情拉黑。
桃源主就是被龙族记在小本本上严肃划清界限的一位修士。
但龙族不愿意再和桃源主扯上关系，桃源主却仍对龙有情。桃源秘境开放时, 陆晏感应到秘境波动, 本是要赶过去, 下一刻面前却落下一片桃花。
桃源主感应到龙的气息，请陆晏进入秘境。
他捏住桃花，拉住戚砚越，后者微微凝眉：“会不会有麻烦？”
当年渣桃源主的龙可还活着呢！
陆晏表情认真：“没事, 族中有课程教导应对法子, 桃源主的情况是课本第十一章 ，属于初级麻烦, 很简单的。”
戚砚越：……
这么严谨的吗？
桃花被碾碎, 随后两人被引入桃源秘境, 漫山遍野的桃花乍然盛开，入目皆是粉意，桃树上挂着红线，红线吊着一个又一个木牌，那是一对又一对的有情/人。
“桃源主修的是姻缘道，当年便是看见我族长辈身上诸多红线心生好奇与其做了朋友。”
“说的不对。”桃树上探出一个脑袋，男子墨发如瀑眉目如画，看着比漫天的桃花还要多情，“我是循着自己的姻缘线找到龙斐的。都过去一千年了，怎么你们课本还没改过？”
陆晏耿直：“因为不重要的事可以略过。”
桃源主噎住，眼中闪过一分黯然，“她……还好吗？抱歉，你不必回答。”
他从桃树上下来，走到陆晏面前，他目光扫过陆晏龙角，弯了弯眼睛：“是条小龙，叔叔也没什么能送你的，就按你的姻缘线数量送你几根红线吧，红线遇见对方会有感应，等线用完了，约莫就能渡红尘劫了。”
桃源主说完递给陆晏一沓红线。
粗略看去，至少二十根。
红线落入陆晏手中立刻缠绕编织成红绳挂在他手腕上，只留下一根朝戚砚越立着的。
陆晏：……
“我需要解释解释吗？”陆晏看向戚砚越，略有尴尬地眨了眨了眼睛。
戚砚越呆呆地看着红绳，面如死灰。
“我不听！！！”.
“哎，我劝你还是早点认清现实，别在这儿闹脾气，龙族耐心极少，你与其在这儿跟他生闷气，不如趁着其他姻缘者不在的时候套他欢心，我是过来人。”桃源主像个饱经风霜的智者一样谆谆善诱，神情沧桑且诚恳。
戚砚越捂住心脏，不肯接受现实：“不可能！他昨天方对我表白……”
“许诺以沧海桑田，亘古不变？”
“……差不多吧。”
“他说这话时定然是情深意切，龙族喜欢一个人时能把心掏出来，可能让龙掏心的人太多了，龙的爱总会分成很多份，”桃源主托着下巴，仿佛陷入什么美好的梦境中，“我桃源境桃树，是龙斐听我喜欢，一颗一棵种下去的，怕桃树沾染龙气生出灵智，她便以人身栽种。修士依赖道法，尚沉不下心做这般，她却只为哄我开心便做出如此。”
“可那又如何，遇见另一个人让她心生心生欢喜，她也不会拒绝，她也能为救那人放血剥鳞片。龙很公平，对每个情/人都真心实意，你现在能有幸享受他独特的优待，该知足的，别像我一样，被龙厌弃。”
在桃源主的安抚下戚砚越从不可置信到心伤欲裂再到恍惚茫然。
我的龙。
不能单是我的龙吗？
桃源主：“或者你狠下心远离？不掺和这些。”
戚砚越眼神突然凶狠起来。
凭什么。
要滚也是其他人滚！
什么姻缘不姻缘，红线不红线，来一个杀一个，杀到最后只有我！
戚砚越握紧手中的红线，正好，这红线就算帮我定位敌人了！
他想通过立刻斗志昂扬，不再自闭，赶忙去找陆晏。
陆晏还在原地等待，但他面前却多了个人，黑袍墨发手里还握着根红线。
桃源主叹气：“看吧，耽搁一会儿，就会失去优待。”
戚砚越已经无心去听桃源主在说什么，浑身冒出火焰：“慕枫！去死！”
和小白龙聊天的慕枫浑身一激灵，抬头一看看见一团金色火焰朝他冲来，他支起防护，然而这一次的火焰比从前可狂暴许多，瞬间烧化了防护。
慕枫只清了灵台的魔气，灵根灵脉尚受魔气困扰，调动的灵气的有限，很快被火焰包裹住，若非他有渡劫期肉身，此刻已经被烧死了。
“你要干什么！”慕枫舍弃法衣脱身，随即狂怒。
他边骂便拿出一件新的黑袍套在身上，眼神瞥了眼陆晏。法衣内还有内衫，倒不至于裸奔，但慕枫还是感觉颇为不自在，他紧攥着衣服，感觉很是丢人。
慕枫的小动作被戚砚越发现，若是之前他还对红线说话有那么几分怀疑，但现在却是十成十的信了。
他眼中染上赤红，周遭瞬间静了下来，一声凤鸣骤然响起。
慕枫瞳孔猛缩，意识到戚砚越是来真的，他全盛时期尚且打不过这只凤凰，何况是现在这种半残，慕枫当机立断，手掌翻转捏碎一枚灵玉。
一道虚影自慕枫身前显现，他睁开双眼，看了看四周，随即目光落在戚砚越身上，面色微正：“凤主因故如此愤怒？不若同在下说说？”
戚砚越见到来人眉头皱起，却是收起了攻势。
但下一刻，一根红线落入虚影手中。
连舟微楞：“这是？”
戚砚越浑身冒火：“你俩死去吧！！！”.
连舟看了着手中红线，又看了看安抚戚砚越的陆晏，清澈的双眼中露出一抹好奇：“姻缘道，倒是有些像命运分支。”
也不知道算的准不准。
他敛下思绪，看向戚砚越：“事先声明，此前我并未见过白龙，肯定是没有私情的，这东西未必是真。”
桃源主一听这话可就不乐意了：“这满山的桃牌皆为本座指引的有缘人。”
连舟微微一笑，语调缓缓：“在下并非质疑，只是于命运而言，提前窥见也许会改变未来。”当然，更多的是因为窥见而走向既定未来。
桃源主微微一愣，垂眸深思。
“慕枫，你来说说是怎么回事。”连舟把锅甩给慕枫。
慕枫心想你可真是我的好师叔，他冷哼一声：“子虚乌有！”
连舟点头：“我想，若的确有此事，想必是在未来吧。”
戚砚越心想我现在就要掐断你的未来，直接杜绝麻烦！
“你是未来，他可不是，红线捆腕，已是动心。”桃源主是个实诚人。
慕枫低头，面露惊恐：“刚才还没绑上！”
桃源主：“是之前没意识到，被我点醒了。”
连舟沉默片刻，叹了口气：“看，这就是命运。看见命运，走向命运，来，慕枫，说说你的心路历程。”
慕枫面无表情：“师叔，您要是想我死，就直接动手吧。”
“瞧你，又说胡话，戚砚越又不是什么不明事理的凤凰，你把事情讲清楚，他一定会理解你的，还有啊，”连舟甩袖，“若靠严防死守才能维持爱情，又能维持多久呢？我想，小白龙也不会喜欢这般癫狂的你吧。”
戚砚越忙看向陆晏，他紧抿双唇，眼神小心翼翼的。
陆晏心中一揪，纵容道：“我不会喜欢别人，但你若是不放心，杀便杀了吧。”
戚砚越双眼一亮。
桃源主神情恍惚：“龙斐当年也同我说过这句话，可最后……”
陆晏：……
戚砚越：……
闭嘴！！！
桃源主突然自闭，挥手将四人赶出桃山。
桃山是桃源秘境中心，秘境外围庞大辽阔，灵气舒缓，林中偶有灵药生长，引得进入秘境的修士争相抢夺。
“已经是很完善的领域了，他修为应当在飞升后期，只差一步便能登仙，”连舟垂眸看向红线，随后摇了摇头，“呵，姻缘……这般帮人牵红线可踏不出最后一步。”
连舟话锋一转：“慕枫，你还是坦白吧，我看戚砚越又要杀人了，我一个魂体现在可救不了你。诶……对啊，我又不是本体，死不了的。”
他眨眨眼睛：“要不，你们就当我没来过吧，我一个尸体，能跟谁谈恋爱啊。”
“我坦白！”眼看连舟就要洗白自己了，慕枫赶忙开口，“我的元婴很喜欢白龙！”
“白龙的灵气温和，帮元婴做了一点修复，之后元婴就一直想亲近白龙。”慕枫眼中闪过一丝尴尬。
连舟：“修复？”
慕枫：“是治愈。”
连舟双眼发亮，看向陆晏的眼神突然变得热切起来，下一刻，红绳缠腕。
“……这也算？”
场面一时有些尴尬，打破尴尬的是后方传来的一声：“六师兄？”
应献愣愣地问：“是幻境吗？”
陆晏手腕的红绳又分出去一根，直接缠到应献腕上。
应献：“这是何物？”
戚砚越面无表情，周遭燃起三道金色火焰。
连舟吞了吞口水：“现在，该考虑一下这东西是否靠谱了，我怎么看它像是碰见有灵的就往上缠呢。”
陆晏兜里的金色剑胚探出头来，忽忽悠悠地飞出来，应献手中白剑回以剑鸣。
几人齐齐望向陆晏手腕，可惜那红绳毫无动静。
连舟唔了一声：“你说有没有种可能，红线对铁过敏？”
作者有话要说：
戚砚越：毁灭吧！！！
第103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2）
“开玩笑的, ”连舟甩了甩袖子，“说不定这东西是自动锁定人形, 咱们可不能让那个桃源主拿捏了, 一定要互相信任！本座修命运道，早便忘却情爱了。至于慕枫，剑修嘛, 只爱剑，若有朝一日他要结契，必定是‘破天’化形了，除此之外, 绝无可能！”
连舟说的笃定，神情却有几分心虚。方才知晓白龙有治愈之力, 他是真的很心动哇。
他修命运道, 才更知道命运无常，也更懂得什么叫做命数。
一点点缘分便能交织出一片奇异命运网。
慕枫跟着点头。这时候可容不得他好面子不低头了。世道真是变得太快了，他堂堂剑神没死在魔气下面, 竟有可能死在情感纠葛上。
“你！”慕枫伸出一根手指, 指着戚砚越, 斩钉截铁到，“自信一点！”
戚砚越手中的火燃的更旺了。
本座很自信。自信你们都逃不出本座的火！
要不是陆晏拉着戚砚越，在场的人怕不是已经在凤火下化为尘烟了，现在戚砚越觉得最顺眼的就是那个金色的剑胚。
金色剑胚感应到老熟人, 从口袋里探出头来, 他飞到应献面前，一并雪白的白剑自剑鞘中拔出, 和小剑胚碰了碰。
陆晏听见剑胚说:“老白, 你好了？”
白剑上下晃了晃剑体, 打完招呼又回到剑鞘内。
小金飞回来，贴着陆晏耳边小声嘀咕：“这个人竟然降服了老白，他不简单！爹爹，我们弄死他吧！”
陆晏：“……你叫我什么？”
小金：“爹爹呀。”
金色剑胚原地旋转，语调轻快：“爹爹喂我龙血，供我长大，以后我一定会成为天下第一剑，报答爹爹养育之恩！！”
陆晏：……
“唔，但是老白被修复好了诶，他杀过龙呢，我以后可不能杀龙，那在战绩上就落后老白了，爹爹，我能砍凤凰吗？”剑胚朝戚砚越那边翘了翘头，小声嘀咕，“爹爹，以后你腻了他一定要跟我说，我想用凤凰血开刃！”
老白曾是天下第一剑，第一大战绩就是屠龙，但他不能做恩将仇报的剑，只能退而其次悬着屠凤了！
桃源主说的话他可都听见了！龙族！开后宫！好多个！
这只凤凰脾气那么差，还妄想独占爹爹想必很快就会被厌弃了！到时候他就可以废物利用了！他一定是世间第一支用凤凰血开刃的剑！
陆晏眼皮狂跳，他瞄了眼戚砚越，心虚地抓住剑胚，将它放回兜里。
……还好凤凰不会剑语。
陆晏说：“先把火收了。”
戚砚越不情不愿熄灭火焰，委屈地低下头，仿佛已经预见自己未来被抛弃的样子了，他的龙，会对其他人说甜言蜜语，给予极致宠爱。而他会和桃源主一样，因为不甘而吵闹，然后被列入敌人范畴，最后躲在不知名的角落回味从前，最后发疯。
“不要胡思乱想，”陆晏叹了口气，“这件事的真实性还有待考证。”
戚砚越抿唇：“我觉得他说很有道理。”
龙族博爱多情，喜欢的时候热烈蓬勃，可新鲜劲儿一过就翻脸不认人了。龙族，就是个一个滥情的种族。
不像他们凤凰，忠贞不渝。
也许桃源主说得对，他应该再乖巧一点，免得晏晏收回对他的喜欢。
“唔，这根红绳应该可以砍断吧。”连舟突然开口。
戚砚越神色恹恹：“已经试过了，根本烧不断。”
“你的火烧不断，不代表‘乘风’砍不断，”连舟站的笔直，墨色的长发披散下来，他双手插进袖子里，姿态高深莫测，很有绝世高手的风范，“乘风的主人，当年修的是无情道，他帮其主人斩断了凡俗尘缘。姻缘为情，应该在乘风的业务范围内，可以一试。”
应献愣住。姻缘？所以红线是六师兄的姻缘？他耳尖猛地爆红。
六师兄……
他也能和六师兄有姻缘吗？
应献感觉脑子乱糟糟的有些不够用了，他抱着剑，心脏砰砰直跳。第一眼见到六师兄，他便心生欢喜，如果能陪在六师兄身边，他当然是愿、愿意的！
“别想了，没听见他们是要我砍姻缘吗？”乘风剑叹气。
应献和乘风剑暂时缔结了契约，一人一剑可以在识海内交流。
“为什么？”应献问。
乘风剑没好气地说：“哪有那么多为什么，这天下有缘的人多得是，但最终有几个能有好下场的？有缘无分，什么叫有缘无分！你同那白龙便是有缘无分！”
青涩剑修抱着剑，神色迷茫极了，就只是……有缘无分吗？
心脏传来绞痛的滋味，应献感觉喉间发涩，舌尖莫名尝到了苦味，但随后，他猛地清醒：“白龙？龙？”
应献抬头看向六师兄，看见两根莹白色龙角。那龙角精致小巧，莹润如玉，看着便圣洁尊贵，不可触碰。
龙族……
原来六师兄是龙啊……
“扑通——”应献眼前一黑，随后抱着剑倒在地上。
“呀，他中毒了。”连舟飘到应献身边.
等应献睁眼醒来，已经是第二天了。陌生的环境让他紧张不已，他掀开被子，走出房间，发现此处是一间木屋，远方仍是满山的桃花。
他还在桃源秘境中。
“小子，醒了？”
应献朝声音方向转头，随后躬下身体：“慕师叔。”
慕枫活动肩膀，精神状态看起来有些不佳：“虚礼就不必了，说说你怎么回事？”
“弟子修为尚低，师尊建议弟子来东洲历练，进入秘境当日，弟子本在迷雾森林练习剑法，一晃神就被拉入秘境了。”应献半垂着头说，“进入秘境后，弟子通过对周围环境观察，判断秘境危险程度不高，便想着边找秘境出口边搜罗些天材地宝，但弟子见识有限，很多东西都不敢碰，昨日……”
“嗯，你身上的毒并不严重，只是迷障而已，但若昨日未曾遇见我们，你便会毫无防护地裸露在秘境中，届时无论是秘境中的妖兽亦或是进入秘境的修士，都能轻易夺走你的性命。”
“以后记得在身上放一些避毒丸，这样即便中毒了，也能让你有时间找个安全的地方晕。”
应献说：“多谢师叔教诲。”
“行了，我没别的问题了，你还没辟谷吧，自己去秘境里找吃的去吧，”慕枫朝前走了两步，突然转身，“你……就按自己节奏探索秘境就行了，没事别回这边了，免得有人看你不顺眼。”
“弟子晓得。”应献垂下眼，睫毛轻颤。
待慕枫走后，他撩起袖子，手腕空荡荡的，他梦中念想的红线已经不见了.
连舟轻笑：“那位小孩儿走了？”
“走了，”慕枫摇头，“年纪小，藏不住事，醒过来看见线没了差点就哭了，八成还会和乘风赌气呢。”
“我看你也没比那小孩好多少呀，”连舟坐在树枝上，笑眯眯地看着慕枫，“连斩一条红线都能吐血。”
“我那是憋屈，修道数百载，我就没受过这种委屈！”慕枫倔强道。
连舟：“噢，我也没说什么啊，你急着解释干什么。”
慕枫慌乱地移开视线，颇为纠结地提问：“师叔，那个红线，是真的吗？”
连舟：“假作真时真亦假，真作假时假亦真。有些事没有答案的，就像乘风砍断了红线，难道就是斩断缘分吗？尊者当年为求无情大道，杀妻灭子，斩断尘缘，可最后落得什么下场？命运是斩不断的。不说了，脆弱的魂体要撑不住了，我要睡觉了。”
慕枫拿出一枚玉石，连舟钻入其中。
慕枫说：“哎，就怕届时他不愿为你治疗。”
玉石亮了一下：“命里有时终须有。”
“神棍。”慕枫翻白眼.
把红线都砍断了，戚砚越瞬间感觉神清气爽，眼中的世界一下子变得明亮起来，他抱住陆晏，在后者龙角下落下细密的吻。
陆晏强忍着龙角传来痒意，纵容戚砚越发泄情绪。
“晏晏，我觉得桃源主说的不对。”戚砚越憋了半天突然说。
“怎么不对？”
“他太极端了。”戚砚越闷声说。
桃源主对龙斐的爱意不容置疑，他一味的认为是自己做错了事才让龙斐厌弃，可如果龙斐还爱他，肯定不会因为这些事放弃桃源主。
龙斐只是不爱了，然后洒脱放手，桃源主却魔障疯狂，不愿走出过去。
戚砚越小心问：“龙族真像传言那般吗？”
“……是吧，”陆晏有些迟疑，但还是说了实话，“很多龙都是见一个喜欢一个。”
反正教学手册关于黑名单就有整整一百章，另外一册“好聚好散”、“相见两厌”比黑名单更厚，而且还在持续添加，陆晏至今还没背完呢！
“但是喜欢和喜欢也不一样的，龙斐姑姑对桃源主的喜欢就像是对待精致的玩/偶，她喜欢桃源主温顺听话漂亮体贴，拥有这些特性的，不论是不是桃源主，她都会喜欢。当桃源主不听话了，她就不再喜欢了，因为不喜欢，所以抛弃的时候也不会有多难过，很多龙族都是这样的。”
戚砚越双臂微微收紧：“那你呢？”
“我有拒绝。”
戚砚越：？
“龙族不会拒绝求偶，”陆晏抿唇，“但我觉得，要慎重一点。”
“先试一试，然后慢慢的感受对方是否合适，最后确认关系。”
“戚砚越，我很认真的，你、你不要太急，我们还没走到姻缘那一步呢。”
陆晏略有委屈地说。
那个破红线给他泼了一身脏水，他可比戚砚越委屈多了！
净欺负小龙！
出去前，他一定要揍桃源主一顿！
作者有话要说：
戚·凤凰·砚越：呜呜呜，被抛弃，以后只能抱着回忆渡过余生了。
陆·白龙·晏：可是我们只是在谈恋爱，还没有结契呀……
第104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3）
陆晏行动力极强, 说要揍桃源主，当天晚上就跑到桃林深处和桃源主打架了。桃源主修为高, 但几乎没战斗过, 只能被按在地上打。陆晏是条有分寸的龙，下手很有分寸，没动灵气, 只随便甩了下尾巴。
桃源主倒是不生气，反而觉得幼龙就是率真。
陆晏觉得这人已经没救了，觉得很没意思，直接带着戚砚越离开了秘境。
小龙一走, 桃源主那点念想也没了，他心情低落, 秘境勉强开放半月他就忍不住把人都踢出去了。
秘境关闭后桃林变得静悄悄的, 桃源主坐在秋千上出神地望着漫山桃花，桃花先是衰败而后又重新绽放，瞬息间重复数次, 桃枝延伸到他面前, 将他整个人笼罩起来, 桃源主闭上双眼，唇角勾起一抹笑容，仿佛陷入什么美梦中.
东洲到底荒僻，没什么好玩的, 陆晏想了想打算回北境一趟。
要是按他和戚砚越的速度, 约莫两日就能抵达北境，但因为带了个半残的慕枫, 他们只能选择速度更慢的飞舟。
慕枫财大气粗, 戒子空间中就有三四架飞舟, 他拿出最低调的那一架用灵石充能，然后慢悠悠地飞在空中。
陆晏坐在船边，然后突然化作龙形钻入云朵中，云海翻动，白龙隐在其中，只能看见一道残影，等他玩够回来时看见戚砚越倚在船栏边等他。
白龙化作人形，跳到凤凰怀中:“还要几天才结束？”
“半月即可，”戚砚越抱住陆晏，小心亲了亲龙角，“等他好了，便让他下船。”
这几日戚砚越忙着给慕枫烧体内的魔气，即便红线已经被砍了，但戚砚越心里仍不舒服，只想赶紧把慕枫赶走。为了追求进度，他灼烧的方式不是很讲究，目测等魔气烧完，慕枫至少要修养十余年才能养好身体。
陆晏说：“我刚刚看见北边有两架飞舟打起来了，我们绕行吧。”
“嗯，我叫慕枫过来调航线。”
人修数量众多，金丹以下的修士占修真界百分之九十，金丹期的修士尚不能御剑，游历一般分为两种，一靠腿或者短途魔兽在地面价格便宜性价比高；二么就是依赖于飞舟，速度快且安全，唯一的缺点就是贵。
用得起飞舟的人，要么是大宗的嫡传弟子，要么就是修真世家。不论是大宗门还是修真世家，都是底蕴深厚，最起码也是对近千年开放的秘境了如指掌。
同代小辈肯定是要按照长辈们的计划游历秘境，而同一时刻，出名的秘境就那么几个，难免会在天上碰头。
若是同盟那自然是其乐融融相处甚佳，若是有仇怨，一言不合打起来也是常事。
慕枫解释这种事也有利于门派或家族的凝聚共识，加强集体荣誉感。
慕枫接到指令，拖着被摧残的身体调整航线，他全程面色惨白、气若游丝，连手都一直在抖，足以证明戚砚越的“治疗”带着极大的个人情绪，不是个好大夫，可惜的是，慕枫别无选择。
也许是身体影响了剑神判断力，陆晏傍晚在欣赏夕阳时，又看见了白天那两个打架的飞舟，趁着距离还远，陆晏想着要不他自己调整一下吧。
但下一刻却看见飞舟上有一个熟悉的身影。
何渡.
“能不能不打了？”何渡神情焦躁，余光一直看着船舱中的一间房，“再打下去真要出事了！”
这么高强度的震动，孕妇该不会出事吧！
身穿金袍的少女托着下巴，满不在乎地说：“又不是我要打的，是他占星门死咬着不放，你又不让我加速，我能怎么办。”
“不过，”少女转了转眼珠，眼神微凝，“这还是头一次占星门这么执着，顾客，您运的东西可不简单哦，我可能要考虑一下加钱了。”
何渡抿唇：“可以，只要顺利抵达……”
“不好，有其他飞舟！”少女收起漫不经心，面色一正，她起身望向南边，随后神情一怔。
“太子殿下？”.
妖族这个词是人类规定出来的，通俗点说，长翅膀的以凤凰为尊，陆地上长腿的以白虎为首，而龙族，自然也是有自己的臣民——水里游的。
穿着金袍的少女看见陆晏后立刻蹦蹦跳跳开启船舱，迎接龙太子光临。
“哎呀，我真是太幸运了，随便出一趟门都能遇见太子殿下。”金黎原地转圈，金色的长袍在夕阳下闪闪发光，非常富贵。
何渡在一旁满脸迷惑，太子？他六师弟是皇室的人？？？
陆晏问：“船上有什么东西？”
何渡心脏瞬间提起，他疯狂朝金黎打眼色，示意她记得保密！
但下一刻，金黎咧嘴一笑，脆生生回答：“一个即将临产的孕妇！她之前是一名金丹期修士，但自从怀孕过后体内的孩子就一直在汲取她的灵力，目前孕妇女士的境界已经跌到筑基中期，还有跌落的趋势。我们分析她在灵力被吸干的时候，孩子才会降生……”
“……目前胚胎汲取速度还很有限，我的团队分析后认为可以顺路帮顾客运送这一单。”
金黎叭叭叭地说了一堆，甚至很多事情何渡都不清楚！所以你们其实知道“货物”很危险？？？
“顾客？”陆晏关注的重点并非胚胎。
金黎：“是的呀太子殿下，我们是修真界第一大镖局，价格实惠童叟无欺的！”
这一刻，陆晏后知后觉龙族在人间活动的资金是在哪来的。可怜的小锦鲤被压榨还这么高兴。
他眼神瞬间多了几分怜爱。
“屋子里的魔胎不干净的，您不要去看的吧。”金黎说。
魔胎……她知道那东西是魔胎！
何渡感觉头皮发麻，浑身僵硬。
陆晏问：“如果毁掉魔胎，会对镖局的信誉有影响吗？”
金黎面露沉吟，随后欢快地摇摇头：“我觉得他应该没胆子去投诉我们吧。”
何渡若问心无愧有胆子把魔胎的事说出去，就不会拐弯抹角找妖族的镖局了。
“嗯，”陆晏点点头，视线轻轻扫过何渡，而后转头看向船沿，“开一下防护罩，把外面两人放进来，然后加速甩开另一艘船。”
“明白！”
戚砚越拎着慕枫跳上金黎的飞舟，他将慕枫丢在地上，后者踉跄着起身，随后有穿着华丽服饰的少女拿来担架，将慕枫放在上面，然后把慕枫抬入房间。
戚砚越皱着眉头走到陆晏身边，他牵起陆晏的手，无形的火焰围着陆晏烧了一圈，将稀薄的魔气烧干净。
他问：“里面那个，要杀吗？”
“别！”何渡突然出声，他恳切地望着陆晏，“师弟，先别杀它行么，我想知道它要去哪，我想……给家人收尸。”
接下来陆晏听见一个相当俗套的故事。
何渡出生修仙家族，他的家族规模很小，修为最高的是他爷爷，仅仅只是元婴期，但何渡的父亲是单灵根，不到百岁便已经是金丹期，前途一片光明；何渡的哥哥继承了父亲的单灵根，同时拥有不俗的剑道天赋；单这二人，未来的成就必然不低于化神期，何家若有两名化神期修士，在修真界便也能算得上是三流家族了。
即便何渡降生只是三灵根，即便他修道天赋烂的可以，但家里人却都把他当成宝贝，可一切都在十五岁那年变了——他的家人，全都死了。
他只是贪玩去邻城玩耍，可回到家中之后却只看见满目的鲜红，还有剑门的执法队伍。
“师尊，便是那时将我收在门下，门派调查后师尊将真相告诉我，我的家人，是被魔胎寄生了，魔胎降生前会想回到‘家’中，那些血是我父兄挣扎的痕迹……”
“我学习过很多有关魔物的知识，那个人的状态和书中孕育魔胎的状态一模一样。”
状态？
陆晏不明所以，但在见到房间里的女士后才恍然。
房间中的女修肚子鼓的极大，和她瘦弱的身体并不匹配，这种程度的畸变必定会让身体痛苦不堪，可女修却面色红润，满脸慈爱地抚摸肚子，“孩子……我的孩子……”
她眼神是不符常理的狂热，神情带着一丝疯狂，像被邪神控制的癫狂□□徒。
魔胎寄生她，改变她的意识，将恐惧化为崇拜，让宿体全心全意为它奉献——身体、修为、乃至生命。
“师尊不肯告诉我魔胎要去的家是哪里，要我放下执念，可我怎么能放下，本想着等修为高些再去找，可下山还没多久就碰见了她……简直就像是天意。”何渡说。
天意？天意要你送死去？陆晏看着魔胎，脑海中却闪过光屏的文字。
应献的五师兄何渡，死在第一次下山历练中，而当结尾时应献击退魔军，却在清扫战场时看见深埋雪下已经魔化的何渡尸体。
命运对上了。
何渡下山历练遇见魔胎，动了为家人收尸的念头，从而跟着魔胎，一路找死。
陆晏看着何渡，神情平静：“魔胎想去的地方当然是他的家——魔域。”
“魔域被封禁在九州之外，它回不去，你也到不了。”
“找不到家的魔胎在九州降生，它会迫不及待寻找宿体，进行融合。你幼时见过的血并非是你父兄挣扎所致。”
而是剑门执法的痕迹。
作者有话要说：
赵掌门：孩子还小，一点点善意的谎言很正常的吧！
第105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4）
血淋淋的真相骤然被揭开, 何渡神色怔怔，连陆晏何时离开都不知道。
是一团金色的火焰让他回过神来。
何渡站在房中, 茫然地看着沐浴在火焰中的魔胎。
魔胎的母体对身上的火毫无察觉, 仍用狂热的目光看着肚子，葱白的手指轻柔地抚摸肚皮，可随后, 藏在肚子里的魔胎感受到危险，它将肚皮顶出一个狰狞的形状，激烈地冲撞着，巨大的痛苦让女人爆发出凄惨不似人类的喊声。
金色的火焰将女人彻底包裹住, 魔胎挣扎的力道愈加微弱，直至母体连带魔胎一并被烧干净。
何渡眼底的火焰随着魔胎消失一并熄灭了。
“殿下, 我们真不知道这位顾客竟有这种奇思妙想。”金黎绞着手指, 心虚地低下头。
海族的商行、镖局接单从来不在乎顾客的目的，只要钱给够他们就能当瞎子。商行百无禁忌，运过比魔胎还奇葩的物件多了去了。魔胎也就听着恐怖, 在母体里时就是弟中弟, 他们计算过魔胎降生时间, 虽然母体已经被污染到没有自我意志了，但离临产最起码还有一年，溢散来的魔气也微乎其微，危险系数极低。
但当这位顾客是太子殿下朋友就不一样啦, 他们好像坑了殿下的朋友。
陆晏说：“这单正常收钱。”
金黎双眼一亮, 她兴奋地撅起嘴想吐泡泡，随后记起自己不是在水里, 不太好意思地摸了摸头发, “好的殿下！”
“呀, 到了换水的时候了，殿下我先回内仓了！”她朝陆晏行了个礼，然后慌慌张张跑进内仓。
此次出行，她是以大师姐的身份带族中的小崽子们出门历练，为了路上不亏才顺便接了何渡的单子。海族的小崽子们对上天这件事水土不服，时常会因为太害怕而变成原型，水能给小崽子们提供安全感。
这也是为什么船舱的几乎看不见人——海族都在自己屋里泡水玩呢。
戚砚越收回火焰，嫌弃地甩了甩，然后才邀功般地看向陆晏：“处理好了！”
“真棒。”陆晏不吝夸奖。
戚砚越听见房间传来“扑通”一声，朝里面看一眼发现何渡趴在地上：“晕了？”
“情感上接受不了现实吧。”陆晏动了动手指，无形的力量将倒在何渡移到床铺上，然后关上门。
做完这些，他转头问戚砚越：“要走吗？”
若非感应到魔气，陆晏不会踏上海族的飞舟，锦鲤一族是龙族臣民，陆晏有义务庇佑他们，现下事情解决了，他也没有留在这里的理由了。
戚砚越顿了片刻才点头。
“怎么？”陆晏察觉到他的迟疑。
戚砚越试探说：“那屋里的床，魔胎躺过。”
“但是已经烧干净了呀。”
戚砚越：……
不是这样的，人类比你想象的脆弱多了！
戚砚越幼年时是在人间长大的，他知晓人类的习惯，了解人类的情感，比起凤凰他也更像是“人”多一点。而作为“人”，戚砚越觉得陆晏有些不对劲。
陆晏知道他说的话会伤害到何渡吗？知道，但他不在乎，可明明并不在乎何渡，却在何渡晕倒后，体贴地将他放回床上。
行为矛盾违和，像是……像是在努力学习技能但行事毫无逻辑的人类幼崽。
人类教导幼崽诚实守信，于是有的幼崽便总会不经意间“诚实”地回答问题，真相对何渡来说是残忍的，但何渡问了，他有资格知晓真相，于是陆晏便说将真相说给何渡听。
幼崽会对生病的长辈十分体贴。何渡晕倒了，于是陆晏将他搬回床上。
至于床会不会给何渡带来二次阴影？不好意思，幼崽不懂这么多呢。
他的小龙，是在学习如何成为一个人类吗？.
气若游丝的慕枫被抬进房间安置在水床上，温和的灵力在周围升腾让他的痛苦得到缓解，待他有力气了，便挣扎着起身，他刚一坐起来，大鱼缸的里的小鱼便甩着尾巴跳出水面化为人形。
他化形的技巧还不太完善，脸上还覆着一层鱼鳞，耳鳍也大咧咧地放在外面：“哟，您要是能自理，我就先出去了！”
这条鱼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说话叽里咕噜音调上蹿下跳，口音非常之重，慕枫努力分析才明白他在说什么。
“哦哦，我自己就好，谢谢啊。”
“客气客气，您是殿下的朋友，就是我们的上宾！”
慕枫干笑一声：“哈哈。”抬举了抬举了，不是朋友呢。
他跳回鱼缸，摆着鱼缸的台子缓缓下沉，随后地板上抬，严丝合缝。
慕枫猜测这个机关能把鱼缸传送到其他房间：“还挺好玩。”
这边的灵气舒缓，吸收起来痛感大大减弱，慕枫打算抓紧机会恢复恢复，毕竟明天还要继续被烧，状态好一点之后被烧也能舒服点。
但他刚起势，就听见木板下沉，随后台子上又升起来一个鱼缸。
“还有什么事吗？”
鱼缸里的小鱼吐出几个泡泡：“先生，您能说说太子殿下的事情吗？”
这声音脆生生的，音调也很正常，和方才不是一条鱼。
小鱼顶在鱼缸壁欢快地摆了摆尾，慕枫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竟然从一条鱼的眼睛里看出了几分期待。
慕枫：“……其实我和白龙也不是很熟，只见过他的蛋。”
小鱼惊呼，吐出一连串的泡泡：“您居然见过殿下的蛋！呜，听说殿下幼时遭遇歹人不得不提早破壳，要不然我就也有机会见见殿下的蛋了，殿下的蛋是白色的吗？”
慕枫：哈，不才，在下就是那个歹人。
他回忆片刻，缓缓说：“白玉的色泽，很透亮。”
“太感谢您了！听说您还受着伤，打扰到您养伤真是太不好意思了，这是我族的朱果，能温养经脉，希望您接受我的歉意。”小鱼冒出水面，一枚指甲盖大小的小果子出现在他头顶，随后飞到慕枫面前。
送完歉礼，小鱼回到水中，台子再次下降，变成木板。
慕枫心想这小鱼可真有礼貌，然后抬手吃掉朱果，温和的灵力流进经脉，为经脉带来微不可查的温养。
他修为太高，品阶低的灵药根本起不到什么作用，但低阶灵药药性温和，正适合现在的慕枫。吸收完朱果的慕枫也不打坐了，他倚在水床上，目光落在升降台的位置。
果不其然，片刻后又有另一个鱼缸升了起来。
这次是只小乌龟。
慕枫和小乌龟谈了几句，突然说：“你们那边数量多吗？要不一起来？”
小乌龟似乎沉思片刻，然后缓缓点头，不一会儿，一个巨大的鱼缸升起来，里面密密麻麻挤了十几条不同物种的海族生物。
从金鱼到虎鲨，从乌龟到水母。这要不是妖族还真没法缩小挤进一个鱼缸里。
看着宛如海洋生物图鉴的鱼缸，慕枫缓缓开口：“从蛋说起？”
鱼缸传出欢呼声！
金黎到内仓转了一圈竟然连一条小鱼都没找到，这让抱着灵泉水给师弟师妹们换水的小锦鲤十分茫然，对着内仓的“传送航道”研究半天她才找到失踪的师弟师妹们。
她气冲冲来到慕枫房间：“都说了不许来打扰客人！”
已经打着受伤精力不佳收了一堆灵草灵果的慕枫笑眯眯说：“不打扰不打扰，孩子们都很可爱啊，说到哪了？哦，对，外面那只凤凰，是你们太子现阶段的爱人。”
金黎指责的动作微微一顿，反手将门关上，“您辛苦了。”
说话间她递出一枚金色的籽。
慕枫感动收下。
孩子们可真有礼貌！！.
陆晏找到慕枫时，后者正对着鱼缸大谈阔论白龙与凤凰的二三事，他的描述结合了桃源主的红线论，从求而不得谈到虐恋情深，情节跌宕之激烈，情感描述之充沛，让鱼缸里没见识过世面的小海族惊叹连连，泡泡吐个不停！
“现在，凤凰就很担心白龙被旁人眯了眼睛呀，所以一直待在白龙身边严防死守。”
鱼缸里的锦鲤愤愤不平：“区区凤凰，也妄想独得殿下宠爱？！简直不知所谓！哼，他一个凤凰能承受的了龙族情潮吗！要我说，殿下现在都不该惯着他！”
“没办法嘛，现在正是情浓时，难免会为了爱情委屈自己一下。”慕枫心想这些小海族们都是怎么教育出来的，有一个算一个竟然都是白龙吹。
“慕枫。”
耳边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慕枫身体一僵，一顿一顿地转头看向门口，看见来人是谁，在心里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轻咳一声，干笑着想要解释，但只是这短短几秒那台子上的鱼缸就不见了。
“你看见了吧，鱼、鱼缸，他们缠着我要我讲故事，人在屋檐下，我也不好拒绝，是吧？”
陆晏盯着慕枫，金眸平静无波：“该走了。”
说完，他转身离开，返回甲板时，看见戚砚越身边围了好几个小海族，叽叽喳喳带着口音不知道在说什么。
戚砚越面无表情，眼神却透出几分茫然，见陆晏来了才缓缓问：“晏晏，什么是情潮？”
陆晏身体猛地顿住，金眸闪过慌张。
第106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5）
还要解释什么？龙性本淫。
戚砚越问完立刻意识到自己犯蠢了。
龙族行事放浪不羁, 对待欲/望无比坦诚，但戚砚越总是很难将龙族的行为模式套在陆晏身上。
很多时候陆晏都不像一条龙。
龙族天性暴躁, 可陆晏总是安安静静的。
但现在戚砚越突然意识到, 陆晏再不像龙，也是一条真正的龙。龙族的情潮，他自然也有。
戚砚越喉结滚动, 表情有几分羞涩。
我已经准备好了！
陆晏只尴尬了一瞬就恢复正常，他视线落在金黎身上，后者见状鼓了鼓脸，行了礼就赶紧离开了, 随后陆晏才对戚砚越说：“我可能没有情潮。”
他属性特殊，天生情/欲淡薄, 而且他是上古龙族, 情潮本就没有现在的龙族猛烈，倒是不用太担心。
戚砚越遗憾地应了一声。
陆晏没在海族飞舟上停留太久，很快离开, 他没有带走何渡, 也没吩咐金黎照顾何渡。慕枫倒端起师叔的身份给何渡做了一次简单的思想教育, 但再多就没了。
他们的飞舟朝着北境驶去，在预计时间内抵达北境。
陆晏：“我回家一趟，你们在这儿等着。”
龙域倒没有不欢迎外人进入，但不论是慕枫还是戚砚越都在黑名单上名列前茅。
慕枫是三十年前闯龙域抢龙蛋让龙族记住了。
而戚砚越……则纯粹是因为太气龙了。
据说新凤主三百年前登位大典, 龙王及诸位长老受邀前去, 结果刚进门就被凤主嘲讽了穿衣风格。凤凰的确大都眼高于顶，即便嘴上不说心里也是瞧不起除了自己以外的种族, 但在心里想想可以, 说出来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龙王也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主, 当场就掀桌了，浅浅打了三天三夜后憋了一肚子气打道回龙域，反手把凤主的名字记在首位，自此龙族和凤族的表面友好被彻底打破。
陆晏若是把这俩带回去，八成是要发生流血事件。
他回龙域一来是想去藏书阁找一份卷宗，二来是去看看小金龙。
金龙王的儿子小金龙，破壳要比陆晏早得多，但小金龙先天不足，两百岁了还不会化形，修为也堪堪达到化神期，这在龙族中可谓是半个残疾。
他才刚踏入龙殿，盘在柱子上的小金就支起脑袋，欢快地飞到陆晏面前：“太子殿下~”
小金龙还和之前细细的一条，陆晏用手比了比，确认小金龙有变长一点，“已经吸收干净了？”
他边说便凝出一枚灵力珠，小金龙长大嘴巴将灵气咽下去，小龙爪艰难合起来行了个礼，“谢谢殿下，之前的已经吸收好啦！”
陆晏的灵力温和，且有治愈力量，能慢慢修复小金龙身体，但小金龙以前耽误的太久了，身体亏空的厉害，只能一点点吃陆晏留下的珠子。
“这次回来给你多留一点灵珠，免得我在外面回不来。”
小金龙盘上陆晏手臂，不舍地说：“您还要走呀。”
“嗯。”
小金龙蔫哒哒地问：“人间有那么好玩吗？”
龙王突然现身龙殿：“好不好玩你也不能去！”
“我又没说要去。”小金龙摆动龙头，轻哼一声。
金龙王将儿子拎起来重新挂在龙柱上，然后说：“你走后他就成天吵着要去找你，有好几次都逃到龙域边缘了！简直无法无天！”
陆晏看向小金龙：“人间最喜欢你这样的小龙，扒皮抽筋剔骨剜肉。”
小金龙眼睛瞪大，害怕地咬住尾巴。
金龙王乐了，嘿，竟然老实了？本王以后也要用这法子吓唬他！
镇住了小金龙，陆晏才对金龙王说：“我想进书阁找一份卷宗。”
“哦，去呗，需要我安排几条龙帮你找吗？”
龙族书阁典籍混乱，毕竟龙族有记忆传承，不会闲的蛋疼去看书。
“不必。”陆晏摇头。其他龙只会拖慢他的进度。
即便陆晏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他走近书阁，看见堆在地面凌乱地摞成小山的书还是狠狠破防了。陆晏骨子里的秩序感让他无法接受这么不规矩的画面。
他挽起袖子，弯腰捡起一本书，他望向书阁内部，金眸闪过一丝坚定.
七日后·北境客栈内。
戚砚越坐在窗户前望着龙域的方向，发出今天的第一百八十次叹息。
他的龙怎么还不回来啊。
在等下去他就该忍不住去闯龙域了。
慕枫推门进来，朗声说：“北境这边真的比东洲繁华许多啊，随便绕一圈就把我要的药集齐了，现在就差找个炼丹师给我炼药了！”
他体内的魔气已经被烧干净了，能重新调用灵力的慕枫已经迫不及待想重新拿起“破天”剑了，常规的疗养方式至少要十年，但这不还有偏方灵药么。
“你怎么还不滚。”戚砚越瞥了慕枫一眼。
慕枫：“还不赖你，你在北境涅槃，两年过去了，这边还都是妄图抓凤凰的修士，一波接着一波，修为一个比一个高，我现在能动的灵力也就是比金丹期强点，但现在出门随便一个都是元婴期，我再让人劫了！”
他现在就是装作金丹修士出门买东西，好在他现在需要的灵药品阶都不高，高阶修士还都看不上眼。
慕枫也懒得和戚砚越这种涅槃一次半月就能恢复力量的怪物理论，他拿出一枚玉石，随后连舟的身影自玉石投出来。慕枫将买到的药放在桌上，连舟扫了一眼轻轻点头：“都是对的。”
“帮我算一下我找谁炼药。”慕枫掏出三张画像。
连舟摇摇头：“都不好，还是要回剑门。”
慕枫的治疗方案是连舟给的，慕枫的经脉灵根损伤的太厉害，需要大量灵气冲刷修复，过程必定无比痛苦，辅以灵药总归能舒服一些。连舟的方案是阶段性治疗，能动用金丹期修为，就用金丹期的灵药，之后以此类推，直到彻底恢复。
若能快速找到所需药材以及合适的丹师，大约一年就能恢复到分神期。
“那叫师弟来接我？”慕枫也不想麻烦师弟，但他现在的水平连北境都不出去，路上万一运气不好再遇见魔修或者其他仇家，和找死也没什么区别了。
慕枫叹了口气，怪他年少轻狂行事张扬不知收敛！
“你过来看看这人是不是你门派的？”戚砚越突然出声。
慕枫闻言走到窗边，连舟也跟过来，不等慕枫说话，连舟就先开口了：“是呀，你忘了，他那日也在桃源。”
戚砚越瞬间想起下面的人是谁——应献。
凤凰狠狠皱起眉头，先前压下的猜测再次涌上心头。早在十万年前，龙王选择把自己炼成剑延续龙族气数，龙族的命运便同气运之子的命数相互交缠。
不论天下神兵利刃如何神异，终究比不过上古龙族的肉身。
天道能让龙族生不出蛋，也能让生出的蛋是死蛋，更能让死蛋重燃生机，目的为何不言而喻。即便陆晏说没有玄龟龟壳算不出气运之子是谁，可若是天道想，便能有一万种方式让陆晏知晓谁是气运之子。
凤族已经百年未有凤凰降生。
而龙族除了陆晏是上古龙蛋复苏不算数，也至少两百年没有新生龙了，最近的那只还是金龙王的儿子，一条残疾的小金龙，这何尝不是一种预示。
近三百年魔气动荡，魔修却缩在极寒之地，反而时有魔胎降临。人修八大宗，妖族执法队，都在为魔胎满九州的奔波。
就连戚砚越自己也不得不数次涅槃，以驱散上古血脉中带着的魔种，以求维持理智。
“上古种……”戚砚越猛地惊醒。
他是凤凰一族上古时期流落在外的凤凰蛋，因为没有梧桐和凤火养育，在蛋里待了快十万年才艰难破壳，破壳后倒是一切顺利了，他也不急着回凤族，就在人间潇洒。
但就在他冲击飞升期时，藏在他体内的魔种复苏了，魔种妄图抢占他的身体，戚砚越的凤火能帮慕枫清除魔气，却无法烧自己，不得已之下，他只能涅槃。
涅槃之火烧的就是凤凰自己，涅槃新生，一切顺利，戚砚越本以为摆脱了魔种，但大约三百年他就又听见了魔种的声音。
戚砚越二话不说再次涅槃，但这词次还不到百年魔种有冒出来了。
他没在传承记忆中找到关于魔种的内容，只能去找凤族，结果凤族竟然拒绝承认他这个流落在外的凤凰，戚砚越什么脾气啊，直接靠武力值登上凤主之位，有谁不服直接打！
戚砚越从凤族藏书中找到答案，才知道上古种彻底陨落并非仅仅是因为被天道打压，还有魔族的功劳。
当年神魔大战时魔族后期看出颓势，便做了二手准备，将各族幼崽都种上了魔种。
幼崽体内有魔种，便能被蛊惑夺舍，魔族便能重临九州。但各族都明白，魔族重临九州没他们好日子过了，于是壮士断腕，将被种上魔种的幼崽统统杀了。
戚砚越是个漏网之鱼！
知道了真相但没什么用，凤族也不知道怎么搞定魔种，于是戚砚越只能一感应到魔种就涅槃，这才有了涅槃八次的恐怖战绩。
戚砚越眼神微沉，同为上古种，他确认陆晏体内没有魔种。
但这才是问题所在，魔族不可能放弃龙蛋，尤其是当时还未降生的龙蛋。在龙肚子里时，可没人知道龙蛋是死蛋。
天道早有谋算。
戚砚越看向窗外，黑眸闪过一道金焰，他眼中的世界变换成另一幅光景，人类变成不同颜色的光团，而其中以应献最为显眼。
五颜六色灵力中藏着一抹隐蔽的黑色。
是魔种的气息。
第107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6）
陆晏将书阁整理干净, 心情瞬间愉悦。
他也从书阁找到了关于龙剑的记载，陆晏翻阅后将书放回书架, 转身离开书阁, 随后那本记载着关于龙剑的图册的书籍缓缓爬上冰霜，而后猛地碎裂，化为齑粉。
陆晏离开书阁, 转路去了趟龙殿，把这几个凝出来的灵珠交给小金龙。
小金龙还盘在龙柱上，他见到陆晏立刻甩甩尾巴想要扑上来，但龙王在他身上下了禁制, 他暂时没法离开龙柱。
“殿下！”
陆晏碰了碰他的龙角，“乖乖的, 我走了。”
他将储物袋挂在挂钩上, 小金龙一探头就能够到。
陆晏走后，小金龙动了动身体，探头进储物袋里, 看见里面的大几千颗灵珠突然开始掉眼泪：“殿下, 殿下是不打算回来了吗……”.
离开龙域, 陆晏直奔北境，快进城的时候，却在外面感应到戚砚越的气息，他循着气息的方向调整路线最后抵达城外的一处破庙。
破庙里传来几分血腥气, 陆晏走进去, 看见慕枫浑身是血趴在地上，戚砚越则掐着应献的脖子, 后者双脚离地无助地挣扎, 可戚砚越的表情看起来却比应献还要痛苦。
陆晏瞬移到戚砚越身旁, 握住后者手腕，用巧劲卸力。
应献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眼中满是恐惧。
戚砚越眼神凶狠，表情狰狞，他视线落在陆晏身上，神情有片刻的茫然，“晏晏……”
陆晏看见戚砚越眼底有血色闪过，他伸出手指轻点凤凰眉心，清净平和的灵力将蛊惑与狂躁驱散。
“要干什么？”陆晏平静问。
戚砚越清醒过来，他垂着头，抿唇不语。
陆晏：“疼不疼？”
戚砚越先是下意识摇头，抬眼便看见陆晏那双能洞察人心的金眸，于是轻点了下头。
“你体内的魔种有一半在他身体里，”陆晏将灵力摊入戚砚越体内，为他修复破损的身体，“魔种不会傻到允许你杀死自己的宿体。”
陆晏在得知戚砚越身份后，就知道应献体内那枚藏得极深的魔种应当是戚砚越的。应献身上的魔种和凤凰力量，要么是戚砚越涅槃时魔种趁乱分出力量撞上了应献，要么是魔种早就狡兔三窟了。
毕竟戚砚越的涅槃频率的确是太疯了，一直烧下去，魔种也吃不消。
现在，戚砚越想杀应献，魔种担心家被端了，自然极力阻止，魔种在戚砚越体内打架，让戚砚越不能动用灵力。
他伤害应献，应献体内的魔种也会受伤，而戚砚越也是魔种宿体，他也一样会受到伤害，双重力量施加，戚砚越自然比应献痛苦多了。
戚砚越表情复杂：“你都知道。”
陆晏：“很好猜。”对着答案推导过程当然简单。
“是他吗？”戚砚越问。
陆晏撒谎：“不知道。”
骗人！
戚砚越目光落在应献身上，眼中杀意毫不遮掩。
太巧了。
陆晏出关后发现时间过了两年，急匆匆赶去东洲，随后不久就在东洲遇见了应献，现在他们来到北境，应献也恰好来这边！他体内还有一枚藏得极深的魔种！
巧合没办法解释这些，只能是陆晏早就怀疑应献，所以监视影响，而天道会让应献靠近陆晏！
他就是气运之子！
戚砚越杀意迸发，眼中浮出几抹血红。
陆晏见状明白自己在撒谎这项业务上有些弱，他顿了顿说：“别担心，我有分寸。”
当年上古龙王也说自己有分寸，结果就是把自己刀了给气运之子做剑换龙族气运延长！
戚砚越搞不懂龙王为什么会有这般强烈的种族信念，他从未在族群中生活过，回到凤族时又被极尽嘲弄排斥，对凤族毫无归属感，也不觉得后代这群菜鸡杂毛鸟称得上是凤凰！为了族群心甘情愿赴死这种事他一辈子也不会做！
若已经到了必须要靠个体奉献才能延续种族，那和苟延残喘有什么区别，还有什么必要去延续？！
戚砚越体内的魔种仍在体内攻击宿体，他头痛欲裂，加上又被气的气血翻涌，无数句话堵在喉咙里说不出来，随后猛地吐出一口血。
鲜血喷在地上，戚砚越感觉稍微舒服了些，情绪平稳下来。他自知这事儿没办法同陆晏讲道理，龙族的奉献精神从上古龙王开始延续至今，为了延续族群，任何一条龙都不会选择自己。
他劝不了陆晏，便只能杀了应献，将问题从源头截断。
这件事，是该从长计议。
戚砚越目光逐渐变得平静，他反握住陆晏的手，力道极大，声音颤抖地问：“我们先走好吗？”
陆晏叹气：“好。”
可他话音刚落，破庙突然开始震动，庙堂上的佛像表皮裂开一道道裂纹，随后金漆掉落，露出内里邪肆的魔像！
邪魔伪装佛身，偷取正神信仰！
陆晏下意识支起防护，然而下一刻魔像却爆发出一阵不容置疑的吸力——是秘境！
“走！”陆晏拉住戚砚越打开空间隧道，但还没进去，隧道就轰然倒塌。
秘境的吸力变得不可抵抗，戚砚越抱住陆晏，随后被吸进秘境。
昏迷不醒的慕枫和半跪在地上的应献也被一并吸入.
陆晏睁开双眼，入目是一片红叶林，他靠在树干上，上空盘旋着几只颜色鲜艳的小鸟，清脆的鸟鸣声在林中响起，微风将树叶吹的沙沙作响，透着一种沉静的祥和感。
一只小鸟飞到他面前，陆晏抬手接住小鸟，然后就被自己袖子上繁复装饰惊到了。
他低头一看，看见一身大红色的衣裳，上面绣着一只金色的振翅凤凰，除此之外袖口和衣摆都挂着由各色羽毛制成的挂饰，连腰带都是七彩闪光的。
陆晏：……
他放飞小鸟，将身上的累赘摘下来妥帖放好。
陆晏站起身，想要用灵力给戚砚越传讯，却发现自己无法使用灵力，甚至不能变回龙身，他抬手摸了摸头上的龙角，眼中闪过一道困惑。
他还是龙啊。
秘境是高阶修者的领域，领域的主人对领域有绝对控制权，能在领域范围内写下规则，进入领域的人包括主人都必须遵守这些规则。
陆晏本以为领域主给他换了个身份这才导致他无法变换龙身，可现在看来这份规则条款竟然只是“不许动用灵力”。难不成秘境主人想肉搏？
和龙族比肉身强度？陆晏一时间有些想不通。
“算了，先找人吧。”
陆晏环视周围，看见一条小路，他抬步朝小路走去，可树上的小鸟们突然飞到陆晏面前，挡住他的去路。
这些小鸟的模样都不一样，应当是不同品种的鸟，最中心的几只颜色极为鲜艳，其中一只是红色的，长得很像是戚砚越的凤凰幼体。
陆晏狐疑地抓住小红鸟，掀开它的翅膀，确认翅膀里没有金色纹路。不是戚砚越。
他撒开手，小红鸟受惊飞走，藏进树叶里，小心翼翼地探出小脑袋。
仔细看看它眼睛好像也没有戚砚越的圆。陆晏收回视线，继续朝外走。
十几只翅膀连着翅膀试图制造“鸟墙”的小鸟节节败退，只能叽叽喳喳地叫唤着，声调极高，听起来莫名有种凄惨感。
如果陆晏能听懂鸟语就知道小鸟们是在喊——
“龙殿下又要逃婚啦！！！”
“又逃婚啦！！！”
“逃婚啦！”.
走出红叶林后，一个巨大的金色宫殿展现在陆晏眼前，宫殿大门上挂着喜庆的红色绸带，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囍”字。
怎么还有剧情？陆晏眉头微皱，愈加搞不懂秘境主的意图。
他站在宫殿前想要推开大门，可手才放在门上，大红色的“囍”字便直接掉了下来，随后绸带染上冰霜碎成冰渣，喜庆的装饰全部被毁掉，场面看起来十分凌乱。
陆晏：……
我不是，我没有！这是栽赃陷害！
陆晏茫然地收回手，颇为心虚地看了看四周，就在陆晏庆幸没有人时，突然感觉周围变暗了，他下意识抬头，看见一只又一只的大鸟从天而至化为人形。
陆晏拎着囍字，心想这黑锅他是背定了，他站在原地等待对方发难，结果领头的鸟族却熟练地吩咐属下拿出新的囍字和绸带挂在宫殿上，同时其他鸟族将冰碴清理好。
做好这一切后，领头的鸟族推开宫殿门，微微侧过身体：“殿下，请。”
他话音刚落，那刚挂好的绸带和囍字又缓缓爬上冰霜，而后猛地碎开。
领头鸟族的表情不复平静，声音染上几分急切：“殿下，凤主马上就来了！就算您可怜可怜我等性命，莫难为我们了。”
……真的不是我。陆晏抿唇，心里委屈极了。
天边金光乍现，鸟族眼中染上惊恐，颤抖道：“凤主来了……”
陆晏闻言抬头，一只熟悉的凤凰缓缓落下，在他面前化作人形，还不等陆晏去唤戚砚越的名字，后者便猛地捏住陆晏下巴。
戚砚越眸光幽暗，声音低哑：“大喜的日子，怎还耍小性子？”
穿着大红喜袍的凤凰轻轻扯起唇角，“殿下莫不是忘了你龙族性命还都握在本座手中。”
戚砚越低笑一声：“大喜的日子，殿下莫惹我生气了，否则本座也不知自己会做出什么事。”
陆晏的眼神一瞬间变得十分复杂。
第108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7）
“左右殿下心里是不情愿的, 这成婚大典倒也没必要继续办了。”
戚砚越说的狠，但委屈已经快从眼底溢出来了, 陆晏险些没忍住笑出声。
他摸不准现在到底是情况, 分明是一同被拉进秘境，为何他思维清晰戚砚越却被干扰陷入虚假记忆中，但陆晏觉得满足戚砚越成婚的愿望倒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于是陆晏说：“都准备好了, 那就把仪式办了吧。”
他本以为戚砚越会开心，可后者眼中却浮起几分不可置信，随后眼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陆晏：？
戚砚越猛地甩袖，用发红的眼睛看着陆晏, 咬牙道：“为了龙族，你竟愿意做到这般！好！好！好极了！”
戚砚越像是气急了, 也顾不得怜惜陆晏, 一把将陆晏捞进怀中，将龙带进寝殿，放在床上, 随后自己倾身压上去, “大婚过后, 自然要洞房，殿下这般也愿意？”
陆晏已经不知道是该同意还是该反抗了：“……我考虑一下。”
“就只是考虑？！”戚砚越立刻破防发疯，“为什么不拒绝我！”
陆晏沉默片刻，突然说：“只是上/床, 你对龙有什么误解吗？”
戚砚越卡壳, 如同被惊雷击中，他眼中满是茫然, 然后猛地跳下床变成鸟形用翅膀遮住脑袋。
陆晏坐起来, 用指尖戳了戳凤凰。戚砚越扭动身体, 只把背影留给陆晏。
“清醒了？”陆晏问。
戚砚越尾羽轻颤，算是回应。
陆晏：“我可以知道刚才是什么剧情吗？”
凤凰疯狂摇头，单从背影都看出来他的羞耻，可过了一会儿他又变回人形，跪在床边看着穿着喜袍的陆晏羞涩道：“我也觉得，大婚仪式应该有。”
陆晏：“这儿都是假的。”
戚砚越眼中闪过遗憾，他抓着陆晏的手翻来覆去摆弄，闷声说：“龙族肯定不同意你与我成婚。”
还不如在这儿来场假的留个念想。
“嗯，你以前做的事太过分了，我族长辈的确不喜欢你，肯定不会送上祝福，”陆晏眨了眨眼睛，“但我又不是为了祝福才成婚的。”
龙王和长老们是否同意这桩婚事本就不会影响陆晏的态度。
戚砚越眼神一亮，可还不等他心潮澎湃，便听见陆晏接着说道：“你方才要我拒绝你。”
“……都是秘境的错，我的记忆被混淆了。”
戚砚越垂头纠结许久才艰难开口：“在这里，我才刚成为凤主不久，龙族带贺礼前来祝贺，我看上了龙族的小太子，强抢白龙。”
他抬头瞄了眼陆晏，见后者并未露出厌恶的神色，才继续说下去，“龙族不愿意，但他们加起来都打不过我，只能被丢出凤凰族地，但你不愿意同我成婚，几次破坏成婚仪式，还要一直谋划着逃婚！”
“我一怒之下，就把龙族抓起来以龙族为筹码来胁迫你……我希望同晏晏成婚，又不想晏晏是因为龙族才答应，所以有点混乱。”
他嘴唇嗫嚅两下，没好意思说自己清醒的原因。
“原来如此，”陆晏点点下巴，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所以，秘境现在是由你主导的？”
现下的场景基本是戚砚越经历过的，凤凰族地和凤族，只是细节上出了一点小改动。
戚砚越沉思片刻，肯定点头：“是，我能感应到秘境里的其他人。”
只不过现在都在他的意志主导下被迫进行角色扮演了。
不止是人，鸟雀、山林、清风……所有秘境内的东西戚砚越都能调用。
戚砚越：“秘境主修为似乎不高，大约只有元婴修为。”
这就很怪了，能凝聚秘境至少也该是渡劫期的修士，神识不达标可构建不出秘境所需的细节，而且还会出现现在被夺走秘境主权的情况。
陆晏往床里蹭蹭留出一人位的床位，然后拍了拍床：“其他事容后再议，我们先谈谈。”
戚砚越磨磨蹭蹭上/床，他坐在陆晏身边，僵硬的像块石头。
我们凤凰，很保守的！
要是一会儿晏晏邀请他，他一定要狠下心拒绝，毕竟做这种事情应该在结契之后……他瞄了眼陆晏，坚定的念头瞬间出现几分动摇，戚砚越赶忙移开目光。
“你到底为什么总会觉得我会为了龙族送死？”
听见陆晏的问题，戚砚越心中不知遗憾还是庆幸，他缓了片刻才说：“他们都这样。”
“谁？”
“所有群居种族，”戚砚越眉头微皱，“兽族可以因为兽皇一条命令留存血脉的命令前仆后继地送死；凤族会为了护住族中幼崽燃尽生命阻挡敌人；上古龙王也为了延续龙族气数不惜以身祭剑。”
神魔大战后，人族气运大盛，其余种族为了保住血脉延续不惜以身献祭，自断己身气运，保住族群气运。这在戚砚越看来简直不可理喻。天道都欺负到头上了，不争不抢就算了，居然一个个上赶着找死。
这次天道要你们死你们便死，下次它得寸进尺要灭你全族呢？
一退再退，步步深渊！
陆晏轻声说：“神魔时代，龙凤二族也是天道宠儿。龙族肉身强横，神兵利刃难以突破；凤族拥有涅槃力量，乃不死之身。反观人族，肉身脆弱，刀剑皆可侵蚀，寿命更是不过百年，大多数人族没有修炼天赋，万里挑一的天选之子也要几十年才能达到筑基期，连刚降生的小妖都打不过。”
戚砚越依然皱着眉。
“可就是这样的孱弱的人族，在神魔大战时，却守住了九州，反而是我们，退守结界，不问世事，任凭神魔在九州肆虐，因为我们都知道，他们二族打的再凶也跟咱们没关系，龙族有龙域保护，凤族有族地守护，兽族也有圣地，唯有人族，什么都没有。”
所以，大战之时，唯有人族鼎力对抗，人族的气运是自己拼来的，是他们应得的奖励。
气运有数，人族得到气运，其余种族自然会失去气运。
此时人族气运之子诞生，他天赋极佳，但人族短板明显，想要登顶，必定需要更多气运。龙王当年反应的快，直接冲到气运之子身边帮助他，为的就是让自己帮气运之子荡平前路，顺带还在气运之子面前极力表明龙族和其他种族不交好，让气运之子提防其他种族。
但龙王没想到的是，天道谋算更为严密。
“龙王看透了天道计谋，红尘劫瞬间渡过，随后便感应到天道要他渡劫——九天神雷劫。此雷是为神族量身打造的，神王来了也未必渡的过。天道是要他选，是直接死，还是保下种族？”
“左右都是死，龙王才选择祭剑。”
陆晏叹气：“哎，龙族内典上是这么写的，外面那般宣传，是想保留龙王在其他种族面前的威望。若非你脑子转不过来弯，不该告诉你的。”
而且这种方式留存气运是龙王的小秘密，不能让别的种族抄了去。
“龙王并非一开始就愿意祭剑，实在是红尘雷劫近在咫尺，容不得他不答应。若应献真是气运之子，届时我便是唯一的候选龙，唯有我能成就祭龙剑，天道自然不会给我选择机会，左右都是死，”陆晏神情平静，语调平和，仿佛对自己的生死并不在乎，他在戚砚越发怒前接着说，“你也一样。”
上古凤凰为何会流落在外，又为何在这个时代破壳？总不至于是天道没注意到这颗上古凤凰蛋吧。
可能性有，但不大。
气运之子应献身上的半颗魔种，和他身上的凤凰气息，足以证明天道已经盯上戚砚越。
陆晏：“龙做祭龙剑，无坚不摧；凤凰融进灵根，得天下至纯至阳之火，再灼烧其他灵根，提纯韵灵。”
戚砚越登上凤主之位不假，但他向来不好学，凤族典籍也只翻了近代的，很多秘辛都不了解。他听是听过了，但仍然不服，“左右都是死，我也要拉个垫背的，把气运之子杀了，我看他还怎么把我融进灵根！”
陆晏点头肯定：“也是一个法子，十万年前凤族和兽族都试过，可尚且孱弱的气运之子偏偏就能在围追堵截下数次逃脱升天，到后来直接开始反杀了。”
气运之子后来那般信任龙王还多亏了凤族和兽族的凶猛追杀。
“就比如这次，我恰好在你快杀了应献时赶来，而后又被秘境吸入，天道不会直接阻止你，但它可以创造无数巧合，让你杀不了应献，而应献也会在巧合下不断成长。当年龙王选择帮助气运之子这条路没有错。”
“不过我倒是一直觉得龙王的方法还有待完善，”陆晏眨眨眼睛，没有卖关子，“祭龙剑除剑胚以外皆为龙身，剑胚之灵附着剑上，两者合一方成为神剑。”
“斩龙剑无坚不摧，万法皆可破，谁能拿到龙剑，谁才是气运之子，方能扭转乾坤、夺取气运、登上神位。左右是需要剑的，那不如就把气运交给剑。”
“若能在成剑之前抹杀剑灵，此剑——”
“便是我！”
作者有话要说：
陆晏：认真走事业线。
戚砚越：认真走感情线。
第109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8）
养剑胚, 是为了反吞食剑灵；盯着应献，是为了随时掌握气运之子动向；就连这次回到龙域, 也是为了拿到更详尽的龙剑资料。
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陆晏连自己以后的造型都挑好了。
天道为气运之子铺路, 陆晏是那登仙路上最后一枚石阶，届时气运之子必定满身气运，只差一个成仙仪式。陆晏在那时便会吞下剑之灵, 化为斩龙剑，然后将气运之子身上的气运统统抢过来。
“修仙，本就是与天争。”
陆晏双眼明亮，仿佛星光流转, 璀璨绚烂.
“你还好吗？别小白龙还没过来你就先咽气了。”连舟跟在慕枫身后，仍笑眯眯的。
“没事, 还能撑, 咳咳。”慕枫停下脚步，他捂住胸口，靠在墙上, 大口大口地呼吸着。
眼下这个秘境能混淆思维认知以及身体状态, 但慕枫伤的太重, 身体频繁地给出负面回馈，反倒让他勘破了秘境，而且要不是伤得太重影响了识海，他现在都能从秘境主手里夺取秘境权柄了。
“又追来了, 快躲起来。”连舟催促慕枫躲进小巷, 自己也钻进墙体。
慕枫此时的身份是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剑修，因为在拍卖会和人争夺宝物, 竞价输了之后以不齿手段杀人夺宝, 现下正被追杀中。
其实以慕枫现在的身体状况, 就算是普通官兵来也能轻易抓住他，但秘境主虽然构架出了场景和人物，但对细节的刻画几乎没有，来“追杀”他的人连脸都没有，只要不正面撞见，基本都能逃脱。
慕枫怀疑秘境主现在应该是在全心全意对付戚砚越和陆晏。
他是个半残渡劫期，戚砚越那可是正经的飞升期，即便是在别人的领域中也能不落下风，更别说旁边还有条龙，神识和肉身强悍无比，而且这个秘境主是他都能感应出来的孱弱。
连舟探出头：“秘境主若想赢得生机，便只能让戚砚越和小白龙打起来，但要是打的狠了，秘境受到伤害必定更大，到时候要么秘境主受不住把你们几个送出去，要么你们被送出去之前秘境就破了，总之你先苟着。”
慕枫心想这都叫什么事儿啊，所以戚砚越到底是为什么突然发疯？
一想到昏迷前发生的事，慕枫就觉得自己冤得慌，“你说说你，平白提桃源的事儿干什么，他本来就好几日没见到陆晏了，可不就发疯了……”
连舟哈哈一笑：“他要是因为这事发疯，你现在还能有气儿说话？”
“那是为什么？”慕枫费力从小巷钻出，边转移位置边问。
连舟跟着他飘，却是不答他的问题：“我早前就同你师尊谈过，你不适合做掌门。你在剑道上的造诣的确天下一绝，可看问题永远只能看见眼前，意气用事，从不考虑后果，即便这几年修为丢了大半，也没学会多少忍耐。”
慕枫翻墙进入一处院子，躲进无人小屋，钻到床下：“我也没想过当掌门。”
“若非出了魔界的事，景浩倒还能在剑门守上几百年。”连舟叹气，剑门有天赋的剑修数不胜数，赵州天赋修为在剑门都不算拔尖，但放在外面，怎么也能称得上是青年才俊，可就是这帮只练剑不长脑子的剑修，没有一个能扛起事儿的。
同样都是掌门卸任镇守标记，怎么占星宗和药宗就知道联系妖族呢？
连舟：“我问你，若日后你有机会登上仙位，但这仙位需得你从旁人手中抢过来，你待如何？”
“那人为何能得仙位？他也是抢来的？”慕枫皱眉。
“没有为何，他便是有，不止没抢，他一生命途多舛，身陷囹圄却不忘初心，只一心求仙问道，道心坚韧，绝非大奸大恶之人。”
慕枫更是纠结。他自问千年修道问心无愧，就算行事张扬了些，但向来只杀该杀之人，只拿应得之物。若那人未曾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他又有什么资格去抢夺那人手中之物？即便是仙位也不行。
“景浩那个老狐狸教出来的徒弟倒都是一顶一的死心眼，”连舟冷哼，“‘没登上仙位前，谁规定这仙位就一定是他的？’，若是你师尊在这儿，他就该这般回答。”
蠢货！
就这脑子还惦记小白龙呢？
连舟倒是猜出几分陆晏想干什么，无非是要取代气运之子，不过具体过程该如何行进，他就不清楚了。但有一点能确认的是，小白龙八成是有用得着慕枫的地方。
“真是傻人有傻福。”连舟轻嗤一声。
慕枫又换了三四个位置后，秘境突然猛地震颤，眼前的场景逐渐褪色，最后分崩离析，变回城郊破庙，慕枫探出神识，确认外界景物的真实性，这才放心倒地。
陆晏看他这幅惨状便给慕枫眉心处打入一道灵力，后者立刻感觉到干枯的灵根被注入活力，甚至连经脉都受到韵养，面色红润，精神气都好了几分。
比先前计划的要吃的灵药效果还要好，连旁边的连舟看着都眼热。
戚砚越拎着一只魔狼，魔狼后腿已经断了，正往外散着魔气，它龇牙咧嘴，眼神凶狠。
“还敢装畜生？”戚砚越把狼摔在地上，凤火直接扑上去。
魔狼被烫的满地打滚，魔气滋滋作响：“我真是狼！真是狼！”
它口吐人言，狼脸上闪过一抹人性化的愤恨。畜生惹你们了？！你们几个高阶修者没事来这犄角旮旯的地方干什么！
“几位仙长，我只是在此地养伤，并非大奸大恶的魔。是您几位的血沾染庙堂，才触发了秘境的引入流程，您也看到了，我现在只有元婴修为，对秘境掌控有所下降。”魔狼顶着凤火，艰难说着。
它在心里狠狠咬牙，要不是他现在受伤了，秘境的掌控权也不至于被这该死的鸟抢走，反倒在自己的秘境里被人追杀！
奇耻大辱！
“还有一个人呢？”陆晏看向魔狼。
戚砚越收回凤火，魔狼长呼一口气，他转了转眼珠，本想耍点小聪明，但现在修为差距太大，加上那凤凰的眼神太吓人，才让他歇了心思，老老实实道：“您有所不知，我这秘境名为‘人生百态’，被吸入的修士会在我设计的场景中经历人生苦楚，您和那位仙长一样，都是没被蛊惑的，是以揪出我就算破了秘境，另一个，现在已经陷进去了，您得等他自己勘破。”
慕枫眉头一皱，戚砚越没被蛊惑？他稍微一想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他就说么，要是秘境主不蠢，该给他安排一个养尊处优但身体一般的身份，让他减少走动，不会因为身体达到极限而清醒。
合着是某只小心眼的凤凰在提防他！
“杀了吧。”陆晏淡淡道。
凤火猛地窜起，只片刻便将魔狼烧个干净，连灰都没留下。
魔狼一死，秘境无主，戚砚越直接用神识接管秘境。
“人生百态”这词用在魔狼的秘境上并不贴切，起码不准确，“人性堕落”也许更为准确。
应献母亲是名魔修，生他只是为了将借此体内余毒排出，而后便随手把他丢了，幸而得到农户救济他方能活过来，但村子每两年就糟了饥荒，农户没开口，应献却知道自己该走了，一开始他拿了干粮进城谋生，但后来因为魔种缘由便一直在山里同鸟兽生活。
秘境给他设计的人生却不一样，他是农户家的亲生孩子，家里不富裕但有地不慌，足够他吃口饭，等到他十二三岁，便跟着下地，他种地十分卖力，每日都盯着地里的收成，像是害怕什么，随着他一天天长大，那种恐慌感日益加剧，就在恐慌达到顶峰时，他父亲狂笑着跑回村子——
“吾儿！发财了！我们能进城了！”
应献不解，可他爹已经兴奋到胡言乱语了，到了第二天，应献被他爹带进城中，搬进一间小院子，从农家小孩变成城里人。
起初只是一个小院子，再之后是四进四出的大院子，从边陲小城搬进皇城也仅仅用了三年而已，皇城富庶，外来人总会让人瞧不起，但应家不一样，他们家有钱，没人会跟钱过不去，应献很快融入皇城生活中。
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玩，和一帮小少爷厮混在一起，直到有一天，有人带应献进了赌场。
赌场里所有人都面目狰狞地嘶吼着——
“大！大！大！”
“小！小！小！”
“加注！加注！”
几十个人挤在牌桌旁，双目赤红地盯着骰盅，目露凶光。骰盅掀开，其中一边爆发出猛烈的欢呼声，应献吓得捂住耳朵，连连后退，他想要出去，身边的朋友却拉住他：“哎，别走啊，玩一把。”
他的朋友将他按在牌桌上。
应献摇头，心中升起一阵抵触：“我不会。”
那家的小少爷嬉笑着兑换的筹码放在应献面前：“玩了就会了，猜大小，很简单的，赢了算你输了算我的。”
应献看了眼面值——五十两。数额倒是不大，他还得起。
不容他犹豫，周围其他人已经开始下注，朋友们也在催促他，应献打心底不喜欢这东西，一口气将筹码都放到“大”的一边，他想，输了就请朋友吃顿饭吧，正好赶紧离开这鬼地方。
但没想到，骰盅掀开，“大”赢了。
朋友们欢呼雀跃，强拉着他继续下注，筹码越下越大，但所有筹码都是由一开始那五十两银子兑出来的。
恐慌在一次又一次的欢呼中被抹平，热烈的气氛促使着应献下注，到后来已经变成机械性的下注了。并非所有赌局都是赢，但赢得明显更多。赌场没有窗户，分不清昼夜，应献只觉得精神抖擞浑身亢奋，但猛然间，他清醒过来。
他看见站在对面的父亲。
应献挤开人群，将父亲拉了出来：“爹？你怎么在这儿？”
“赚钱呀！吾儿，为父很欣慰，你在这个年纪就开始学习了，以后我也能放心了。”
父亲的脸色透着亢奋的红润，眼中满是赞许。
应献回头看了一眼：“……可我觉得很不舒服。”
父亲微笑：“活着本来就不是一件舒服的事。”
他掰开应献的手，再一次走入人群中，跟着嘶吼，宛如一只失去理智唯有兽性的野兽。应献突然很怕，他仓皇离开，返回家中，把自己裹在被子里。
几天后他在院中看见神色恍惚父亲：“没了……都没了……”
应献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什么没了？”
“赔光了……都赔光了……”
应献抓住父亲：“爹！你说清楚！发生什么了？！”
应献父亲抬头看向应献，咧嘴笑了，他猛地抓住儿子：“还有你！我还有你！”
成年人的力量不容置疑，应献就这么被绑出家门，他出来时看见自家的院子被人用封条粘起来了，然后他被带进赌场，他看见父亲指着自己问：“我儿子值多少钱？”
“模样倒是不错。”赌场老板眯着眼睛端详应献，微抬下巴。
老板身后的大汉拎出一个箱子，他将箱子打开，里面堆着五颜六色的筹码。
应献见过那堆筹码，那是五十两的筹码。应献看着父亲欣喜若狂接下箱子，头也不回地奔进赌场中。
“小子，你也可以赚钱赎身。”赌场老板笑着打开另一个皮箱，那里面是应献昨天赢下的筹码。
老板：“去赌吧，赢了你就自由了，能把你家买回来，能让你父亲变回以前的样子。”
“……如果输了呢？”
老板拨弄着玉扳指，状似漫不经心地说：“再差，也不过是现在吧。”
心底有一个声音在恐慌、在劝诫，可随后捆着应献的绳子被解开，他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伸向筹码。
老板的笑容越来越真诚。
可下一刻应献却停住了，他抬头，冷声说：“假的。”
他眼前的一切猛地碎开，应献勘破秘境，他倒在地上，怔楞地看着头顶的破庙，而后鼻尖嗅到一抹冷香，他似有所感，艰难转头看向陆晏。
方才最后一刻，他看见了六师兄。
他不该心存贪恋，沉溺虚幻，他还有未来。
四周灵气涌动，随后天空布满乌云——是金丹雷劫。
第110章 工具人白龙不想加班（19）
劫云聚拢, 闪过雷光，陆晏拎起慕枫, 随后拉住戚砚越：“先走。”
北境附近有不少仍在搜寻涅槃凤凰的修士, 这会儿看见雷云都骂骂咧咧地撤退，生怕跑慢了平白被劈上几下。
修士晋升引来劫云，待劫云成型后, 将会无差攻击雷云范围里的所有活物，若未能在成型前退出，雷云便会将那人也一并划在渡劫范围中。
陆晏离开劫云范围后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心中闪过一丝遗憾。
要是应献真能沉溺在那里面, 还真省了他的事。
北境边城已经紧急打开了防护阵法，紧急返回的修士大骂晦气, 然后转头就进了酒馆。
这两年来北境的高阶修士极多, 为的就是那只涅槃的凤凰。
凤凰涅槃需要至少十年才能逐渐脱离幼体，在此期间脆弱至极，极易捕捉。不管是驯化还是将其杀死炼器炼丹都是不可多得的珍贵。
“那凤凰也是真能躲, 这么多大宗门的修士, 愣是找了两年多没找到。”有位散修朝同伴使了个眼色。
同伴稍稍侧头, 便看见两队人走进酒楼。
右边的一队怀里都抱着一只“小宠物”，穿着相对朴素的样式相同的法袍；左边的一队则是浑身闪着金光，身上挂着各式各样的武器，一看就很富有。
同伴低声问：“御兽宗和器宗的？”
“器宗那边应当是三宗同盟, 器宗、药宗和罗刹门。”
这三家凑在一起倒也说的过去, 器宗和药宗都不善对战，罗刹门是主修, 三家都想得到凤凰, 且目的一致, 只想弄死凤凰得到材料。
反观御兽宗想驯化凤凰，肯定是不乐意看见他们。
现在两边撞在一起，互相都看不上对方，有种剑拔弩张的氛围。
“哟，你们怎么也进来了？”器宗的人率先发难。
御兽宗领头的男子冷哼：“怎么，榕城写了你器宗的名字，不许旁人踏进了？”
器宗有位小弟子捂唇轻笑：“哪能啊，我这不是为你们着想呢，凤凰玩意在外面被雷劈死了可怎么办，你御兽宗又和我们器宗不一样，只想要凤凰的尸体，这要是死了，你们不白跑一趟了吗？”
对面御兽宗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难看，连怀里的小宠物们都开始龇牙咧嘴了。
作为被觊觎的“脆弱凤凰”，戚砚越坐在二楼饶有兴致地看着这幅场景，“明日离开北境时，我要在外面放把火。”
到时候肯定有一群傻子扑上去。
“之后要去哪？”陆晏问。
戚砚越已经和陆晏商量好了，等护城阵法一解开，他俩就离开北境，先把慕枫这个累赘送回剑门，在九州各地玩玩，离气运之子远远的，最好再也碰不见。
约六个时辰后，天上劫云降下金光，而后迅速散去，证明渡劫者已经成功迈过一个大境界，成为更上一层的修士。
护城阵法很快解开，戚砚越离开边城，一路上偷偷放了好几缕火，打算让这帮心怀不轨的修士满怀希望然后扑空。
回剑门这一路，他们基本没有在路上停留，反倒是回到剑门后陆晏在寒潭泡了好些天。
白龙趴在寒潭中看着空中的凤凰跳舞，莹白色的龙尾在水下游动，等到凤凰落下时，龙尾钻出水面伸到凤凰面前，凤凰颤抖着抬起一只爪子轻轻放在龙尾上。
巨大的凤凰钻入水中，翅膀撩起潭水，将白龙整个裹住，平静的潭水掀起阵阵波澜。
一凤一龙进入寒潭中时，一道莹白色的小人离开秘境。
小人怀里抱着一个大约成年男人拇指大小的瓷瓶，他翻过九澜山抵达剑门首峰，转了好些圈才在一处隐蔽的洞府中找到慕枫。
慕枫忙着疗伤，不是疗养经脉，而是被戚砚越打出来来的内伤，他坐在蒲团上入定，突然感受道一道平和清净的气息，于是睁开眼睛。
只有巴掌大小袖珍版本的陆晏坐在他桌上，双腿凌空晃晃悠悠地看着他。
这是灵力凝成的信使。
小信使见慕枫醒了，便将怀中的瓷瓶递出。
慕枫接过瓷瓶，发现瓶身上有字，他仔细一瞧，眼神顿时变得十分复杂：“你要和我签契约？”
信使不知为何慢了半拍才点头。
慕枫还想问些什么，却见信使的身形猛地一颤，而后彻底散开。到底只是由灵气凝聚的东西，主人那边不想维持便消散了。
慕枫把那抹灵气拢了拢吸收了，别浪费嘛。
他拿出一枚玉石，将连舟召唤出来，虚影连舟打了个哈欠，难得有些不耐烦：“干什么。”
慕枫举起瓷瓶，什么话也没说。
连舟定睛一瞧，沉默片刻后说：“来后山吧。”.
连舟的虚影飘在慕枫前面为他引路，通往后山的路幽暗狭窄，而且有灵力禁制，修为再高的修士进入这里也只能以最原始的办法通过。
慕枫穿过小路，来到一处地洞中，前方的石阶上，一口棺材安静地躺在那。慕枫向前走几步，一面无形的屏障将他拦住，连舟的虚影贴上屏障，随后屏障展现出可供一人通过的洞，慕枫赶忙钻进去。
他走到棺材旁，伸手把棺材盖掀开，露出内里的场景。
棺材里躺着的赫然是连舟。
慕枫捏着瓷瓶：“你真要答应他的条件？”
虚影连舟坐在自己的棺材上，轻笑一声：“那可是上古龙族的心头血，是他心甘情愿取出来的，求也未必求的来的好东西，只是一个主仆契约而已，我有什么可犹豫的？”
陆晏送来的瓷瓶里，是他的一滴心头血，以及心头血里的主仆契约。
连舟要这滴血，就得答应陆晏的条件。
陆晏并不清楚连舟因何只能以虚影形态献身于人外，但左右逃不过肉身出问题了，人族修士的身躯上限就摆在那，炼到极致也达不到龙族的水平。
不论是重铸身躯还是修复身体龙血都是极品，更别说是心头血。
“况且他想做的，本就是我谋划之事，怎么说都是我占便宜，”连舟笑了笑，“喂吧。”
慕枫闻言也不再劝了，比脑子他是比不过连舟的。他将瓷瓶打开，瓶口凑近连舟嘴唇，龙血缓缓流进口中，连舟虚影瞬间溃散，而棺材中的人则睁开了眼睛。
下一刻，连舟又重新闭上眼睛，嘶哑的声音传出：“把棺材盖给我盖上。”
慕枫心想你也不觉得不吉利，但还是乖乖把盖子扣上。他神识在储物戒里转了一圈，发现戒指里那些储存着连舟神识的玉石都碎了。
他沉默片刻，起身离开后山，回到自己的洞府中。
慕枫想继续打坐，但一想到连舟，便心神不宁。自他年幼起，师叔便一直伴他左右，袋子里的玉石从一块变成两口，到后来堆满了储物袋，他第一个储物戒便是因为储物袋放不下这些石头才换的。
连舟于他亦父亦兄亦友，他是知道连舟肉身出了问题，但连舟的道很特殊，肉身并不影响连舟意识。现下师叔终于有机会修复肉身，慕枫自然是开心的，但那主仆契约又让他万分纠结。
情感上，他觉得小白龙天性纯善不会害人；但理智又让他不得不警惕。
这么愁了三日，直到连舟以凝实的肉身来到他洞府，他才彻底想通。
修道，修的是机缘，缘法哪来的十全十美，有得必有失。
是他着相了。
连舟：“哟，顿悟了？等伤好了可以开始冲击飞升期了，之前那个魔狼的秘境你正好能参悟一二。给你的方向，把魔狼秘境改成适合不同修为弟子进入磨炼心境的地方。”
慕枫在心中大致过了一遍，隐隐有几分明悟，但随后他就意识到不对：“你要走？”
连舟点头，笑盈盈地说：“天下将乱，我又怎能不插上一手？”.
[中州·十二境]
“占星门的‘连舟子’又发预言了！”
“快让我瞧瞧！让我瞧瞧！”
“不要挤不要挤，‘连舟子’的预言在占星报上都有刊登，一枚低阶灵石即可购买，数量有限，先到先得~”
若是近十年最受瞩目的修士必定是占星门的连舟子。
连舟子在十年前突然在中州崭露头角，他本是一名散修，却在八大宗大比前精准预测出最后胜者是剑门应献，而那时，应献才只是金丹期的修士，放在人才济济的八大宗，根本排不上号，可就是这样一个无名小卒，却被连舟子精准点出。
自此，连舟子名声大噪。
此后不过半月，连舟子预测“东洲将乱”；当时他们只当这是笑话，可不过半年，魔修发动奇袭，数万魔修以闪电之势占领东洲，等到各域反应过来时，东洲已经成了魔修的地盘。
有人怀疑连舟子同魔修有勾结，但彻查过后，这人已经是飞升期修为，若真想干点什么，倒还真用不着这般小手段。
随后连舟子加入占星门，成为占星门客卿长老，此后十年接连宣布自己“占星”看见的东西，无一错漏，声望愈加大了起来。
“天下将乱？魔族将归？救世主？龙剑出世？这都什么玩意儿？！”
率先买到占星报的修士看完预言，简直觉得这是在侮辱他的脑子！
没有修士会信这种无稽之谈，便是连舟子的声望也不行。
可仅仅一年后，八大宗突然公布——九州结界处发现魔族踪迹！
随后，销声匿迹一年的连舟子眼蒙白布现身人前，飞升期的大佬突然出现在中州集市，这让一众修者胆颤心惊。
但总有胆子大的修士会忍不住好奇：“您也逛集市啊……”
连舟子转头看向提问的修士，他眼睛蒙着白布，下半张脸有种悲天悯人的愁绪，“是，我喜欢烟火气。”
“您的眼睛怎么了？”
连舟子去年在占星门收徒仪式上眼睛还好好的。
连舟子轻笑一声，他转头，指着面前的灵植问老板：“多少钱？”
老板吞了吞口水：“一枚中品灵石。”
连舟子递出一枚中品灵石，拿起装着灵智的玉盒，转身朝集市外走。
方才提问的修士以为不会得到答案，却听连舟子说：“看了不该看的，说了不该说的，是我该受到的惩罚。”
这句话莫名让人心生寒意，脊背发凉。
惩罚？
谁能惩罚一名飞升期的修者？！
天道……
倏然间，有修士记起连舟子最后一则预言。
“天下将乱——”
连舟离开集市，在身上布下屏障遮蔽窥探，然后扭头去了客栈，他捞起陆晏面前的糕点，笑眯眯地问：“怎么样，效果不错吧，主人？”
陆晏轻点下颌，算是赞许。
戚砚越双唇紧抿，唇角下压，很是不爽。他一是不爽连舟这个人，二是不爽自己没看懂他们在密谋什么。
就好像陆晏和连舟之间有了小秘密，而他却被排除在外，这么想着，他顿时十分委屈：“你们到底在干什么。”
陆晏眨眨眼睛，金眸荡出笑意，轻描淡写地说——
“人造，气运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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