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国平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那个不孝女拉着她男人跑了。


    他急忙爬起来追过去,只是刚刚挨踢的地方真是太疼了,跑到半路实在熬不住,背抵着墙掀开衣服,却发现肚子上莫说青紫了,连红印子都没有。


    鹿国平:“……”


    这就有点欺负人了吧。


    那个老东西到底教了这丫头多少本事?


    鹿大山年轻时候是个老猎手,一身的本事,要不是因为一次意外伤了一只眼,也轮不到他娘这个带着孩子的寡妇嫁给他。


    越想心里越不平衡,可见老东西还是没将他当成亲生的,否则这本事又怎么会一点儿都不教给他?


    “国平,你怎么在这块?”


    突然,转角处冒出一个端碗的邻居:“你也是到佳佳这里吃饺子的?”


    “什么饺子?”鹿国平蹙眉,有些疑惑的看向来人。


    “送罪饺子啊,不得不说佳佳会办事,割了三斤肉来包饺子,这不,刚开头锅我就舀了一碗,送回家给我老娘吃一口,上次吃饺子还是过年呢。”邻居也不是个好鸟,见鹿国平脸色越来越难看,愈发吹嘘:“你是漏的了,刚刚你那女婿进门了,明天清早四点摔盆,知宾见了满意的不得了。”


    这么说,摔盆的人有了?


    他的房子又飞了?


    鹿国平顿时觉得自己的肚子更疼了。


    邻居见他气狠了,脸色苍白不说,还冒冷汗,赶紧摆摆手:“不说了,我得赶快家去,老娘等着呢。”说完就赶紧跑了。


    “吃吃吃,怎么不怕吃死了呢。”


    鹿国平骂骂咧咧。


    可也知道,自己这会儿再上门已经不合适了。


    之前他那便宜女婿没回来,他还能上门拿拿乔,现在回来了,他再上门就是自取其辱了,想想刚才的邻居,早几天看见他还打招呼呢,这才几天啊,看见他都挤兑他了。


    捂着肚子踉跄着调头回家,他得躺平了歇歇,这肚子疼的都快喘不上气来了。


    邻居回家送了饺子,回头来又看见鹿国平,不过这次他连招呼都没打,只歪了歪嘴,便从另一条小道跑了。


    关于鹿国平,虽然村里没有人说,但大家伙儿心里都有一杆称,哪怕面上依旧和和气气,私底下对他的行为就很不齿了,尤其家里有老人的,更是被耳提面令,那些老人家也怕呢,怕家里子孙有样学样,怕自己老无所依。


    鹿仁佳拉着沐戈壁,一路风风火火的回了家。


    院子里一群妇女正在包饺子,嘴上聊着八卦,手指却不停翻飞,旁边的篦子上整齐码放着不少饺子,另一边的案板上还有两大脸盆的馅儿。


    面不是纯粹的白面,掺和了不少玉米面,但也很不错了。


    先是跟这群妇女打了声招呼,沐戈壁趁机去把自行车锁在鸡棚上,那里还有一辆自行车,是田雪骑过来的,等沐戈壁回来后,两个人才一起往灵堂走。


    直到他们进了屋,这群妇女才互相挤眉弄眼的小声说话:“看见没有,到底是城里人皮肤白眼睛大,瞧着比佳佳长得还好。”


    “去去去,人家那叫书生气。”


    “还是佳佳运气好,不声不响的就嫁到县里去了。”


    “可不是嘛,要我说,佳佳也就不得父母缘,福分还是有的,也是我大山叔的福分,这亲生的儿女都少有这么大方的,就看这送罪饺子,说是年轻的时候杀生多,多包点儿,多点儿人吃,好叫大山叔到下面不受罪。”


    “各人各缘法,对了,不是说身体不好么?”还有说鹿仁佳以后肯定要做寡妇的呢:“我瞧着气色还行啊。”


    是的,沐戈壁的气色比原主在时好很多。


    田雪看的第一眼差点没敢认。


    毕竟她的记忆里,小儿子的脸色一直是蜡黄的,嘴唇也没有血色,还微微发青,一看就是一副命不久矣的面貌,可谁曾想,这才几天没见,还连续坐了两趟火车,一路奔波劳累的,没病倒就算了,居然还能精神奕奕的跑来给亲家阿爷摔盆。


    难不成……这就是爱情的力量?


    田雪难得走神了。


    犹记得当初小儿子带着佳佳到自己跟前,自己还想不同意来着,现在看来幸亏同意了。


    她也是没想到,自家小儿子居然还是个恋爱脑!


    “妈,我刚好在外头遇到了戈壁,就跟他一起回来了。”鹿仁佳乖巧的站在田雪身边,说话的语气温温柔柔的,丝毫没有刚刚面对鹿国平时的跋扈样。


    态度变化之快,叫沐戈壁简直叹为观止。


    不过,这样的鹿仁佳倒是和记忆中的有点相似了。


    由此可见,原主可能压根不知道新婚妻子的另一面,可就这么凑巧,他刚来就发现了。


    田雪回过神:“回来就好,一路上可还好?”


    她拍拍儿子的肩膀,然后指了指棺材前的蒲团:“你回来迟了,快去给佳佳阿爷磕个头吧。”


    “好。”沐戈壁点点头。


    他将手里的包递给鹿仁佳,利落的走过去磕了个头,随着他跪下,外头的唢呐声紧跟着响起,知宾拿着孝帽和腰带过来给沐戈壁戴上,等戴好了,又磕了头才算是礼成了。


    “这包里是什么?还挺重的。”鹿仁佳掂了掂,心里估算着重量。


    “我哥问了部队的医生,他们说没有特效药,我就拜托他们开了点止疼药,本来打算……”沐戈壁叹了口气:“现在看来是用不着了。”


    鹿仁佳抿了抿嘴,再抬眼时眼圈都红了:“阿爷死前受了不少罪,鹿国平两口子不是东西,我阿爷本来不会死的这么快,是被他们磋磨的病重了才死的。”


    所以这也解释了,为什么她对鹿国平的态度会那么恶劣。


    难怪呢!


    他就说嘛,他的记忆不可能出错,这兔子急了还咬人呢,更何况鹿国平间接害死了鹿大山,鹿仁佳只骂两句已经算得上仁慈的了,这要换个暴脾气估摸着早就打上门去了。


    这么一想,沐戈壁突然就有点心疼眼前的姑娘了。


    虽然书里没有过多描述,但仔细想想,抚养自己长大的阿爷因为被养子折磨突然逝世,前去部队拿特效药的丈夫又在同一时间意外去世,一下子失去两个依靠,她没像田雪一样疯掉,已经很坚强了。


    至于后来出现的亲妈,想必也是她抓住的救命稻草,所以才会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她。


    “别怕,我回来了,以后他们不敢上门来闹事。”沐戈壁拍胸口保证。


    鹿仁佳:“……”


    可别了,就这小身板都不够她一拳的。


    不过面上却还是要维护柔弱丈夫的尊严的,所以她乖巧点头:“好,幸亏你回来了。”不然没人摔盆了。


    虽然她不介意再停灵几天,但村里已经有人开始有意见了。


    所以还是早点入土为安吧。


    “嗯,咱们先出去吧,刚刚知宾还说有事要我们去做呢。”


    感受到鹿仁佳对自己的依赖,沐戈壁下意识的抬手轻拍她的背给予安抚,就好比上辈子对待那些失意的兄弟一样,可谁曾想,鹿仁佳突然红了脸,睨了他一眼后就扭头跑了。


    沐戈壁:“……”


    啊,他忘了,鹿仁佳是他的妻子不是兄弟来着,看来还是得调整心态。


    老把妻子当兄弟看,家庭容易不和睦。


    虽然他上辈子没娶过老婆,但他也是看过不少这方面的书来着,也为基地的小夫妻们处理过感情纠纷,所以他只要随时调整策略,肯定没问题。


    鹿仁佳憋气憋红了一张脸,一路小跑到后门自留地才松了口气。


    刚刚沐戈壁突然很亲密的拍她后背,作为一个新媳妇儿……应该是要害羞的吧。


    抬手摸摸脸,还有点烫。


    看来她刚刚表现的很完美啊,至少在脸红这一方面,她不输给任何新媳妇儿。


    “佳佳,你在后院做什么?”


    田雪眼看着自家小儿媳夺门而出,以为小夫妻俩闹别扭了,赶紧跟了过来,结果却看见小儿媳呆站着不动,不由开口问道:“怎么傻站着不动啊?”


    “没什么妈,我就想看看后院还有什么菜,等明天阿爷下葬了,就起了带回去。”鹿仁佳随口扯了个借口。


    田雪环顾后院:“这也没什么菜了吧。”


    鹿仁佳叹了口气:“我也是忘了,后院的菜都给那两口子起回去了。”


    “既然没了就算了,家里也不缺这一口菜吃。”田雪生怕又勾的鹿仁佳伤心来,赶紧拉着她进屋去了。


    谁曾想,刚进门又碰上从房间里出来的沐戈壁。


    “怎么回事?”沐戈壁下意识蹙眉,目光落到鹿仁佳的胳膊上,田雪正扯着她的胳膊。


    田雪松开了手:“没事,你带着佳佳去找知宾去。”


    “少皱眉头。”下一秒,沐戈壁就挨打了。


    田雪教育儿子:“知道的你是因为坐车头疼才老皱眉,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不愿意来呢。”


    沐戈壁想说他一点儿都不头疼,蹙眉不过是他的习惯而已,但再仔细一想,原主好似时时刻刻都心情愉快的模样,看来以后蹙眉这个坏习惯也得改。


    “知道了,妈。”沐戈壁立刻换了表情,对着田雪笑了笑。


    “这才对嘛。”田雪这才满意。


    鹿仁佳:“……”


    救命,怎么会有人笑起来这么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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