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豆花饭。
新婚夫妇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见了不满足。
没有点碳水进肚子,总觉得空落落的。
“去厨房看看?”鹿仁佳提议。
沐戈壁摇摇头:“这应该就是午饭了。”
原主胃口小,一般吃个大半碗就能饱,装豆花的碗是海碗,若是原主肯定饱了,但换成了他就不行了:“不是要上街么,去国营饭店看看?”
鹿仁佳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好。”
国营饭店的厨子都是经过严格考试出来的等级厨师,而且都是有师承的,投料也有严格的要求,所以做出来的饭菜当真是真材实料,极为好吃,昨天跟着田雪去吃了一碗红烧肉,鹿仁佳梦里都在舔嘴唇。
小两口将碗洗干净了送厨房,然后报备了田雪就出门了,临走前沐戈壁还回房间掏走了原主藏起来的私房钱。
田雪虽然开明,但结婚前沐戈壁也是没资格管理自己的工资的。
夫妻俩出门后目的地明确,直奔国营饭店。
进了饭店一起仰头看黑板上的菜单:“今天有鱼呢。”
“我去问问有没有红烧鱼。”
夫妻俩配合默契,鹿仁佳刚开口,沐戈壁就动身去窗口问了,鹿仁佳又看了两个菜,紧跟着后面往人群里面挤,她力气大,揽住沐戈壁的腰就往里钻,不一会儿就钻到了最前面,对着里面的服务员就报起了菜名:“来个红烧鱼,白菜炖赞肉,来一份豆腐饺子,四个馒头,谢谢。”
服务员手脚麻利的撕票,听见鹿仁佳说‘谢谢’还有些意外。
毕竟她脾气不好,但顾客也没那么有礼貌。
“一块二加四两粮票。”沐戈壁赶紧的掏了钱。
扯了票从人群里钻出来,挑了个角落里的位置坐下,鹿仁佳这才吁了口气:“说起来没钱,到了饭点儿却这么多人。”
“也是偶尔打牙祭的。”沐戈壁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小搪瓷杯,起身去门口倒了一杯大叶茶。
这大叶是一种树叶,不是茶叶,泡起来却有一股清香,喝着也润口。
“喝喝看?”沐戈壁将杯子放到鹿仁佳面前。
鹿仁佳狐疑的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有点甜:“这茶里放糖了?”
“没有,这叶子本身就甜。”
“那可真不错,也不晓得供销社里有没有的卖。”鹿仁佳又喝了一口,觉得这水可比白开水好喝多了。
沐戈壁望了望出餐口,扔下一句:“吃完饭过去看看。”
就起身去取餐口端菜去了。
不一会儿,菜就上齐了,沐戈壁揉了揉自己的胳膊:“菜码不小,能吃的下么?”
“能。”鹿仁佳重重点头。
只要是美食,就不存在吃不下的!
两个人埋头干饭。
沐戈壁因为原主身体问题,不敢吃撑了,鹿仁佳就没那么多顾忌了,原主力气大,胃口也大,鹿大山没生病前偶尔还会偷偷上山挖陷阱搂兔子,就算如此,原主还是瘦成了竹竿,就是因为她压根没吃饱过。
三个菜一扫而空。
鹿仁佳满足的喝了口茶:“舒服。”
沐戈壁忍不住笑:“回去让姥姥下次多做点儿,总不能一直饿肚子吧。”
看这饭量,估摸着昨天晚上压根没吃饱就睡了。
“再说吧,其实姥姥做的那些我也够了,不饿就行。”鹿仁佳虽然很喜欢吃美食,但也没有必须要吃饱的想法,且不说现在粮食本来就紧张,家家都不富裕,就说上辈子,她也从来没吃饱过。
饿肚子什么的,她早已习以为常。
沐戈壁闻言,却忍不住在心底叹气。
鹿大山一个单身老人带着一个孩子,可想而知生活多艰辛,更何况后来鹿大山还病倒了,家庭的重担压在一个小姑娘身上,若不是实在没办法,恐怕她也不会选择嫁给一个病秧子。
从国营饭店出来,两个人慢悠悠的走着去供销社,顺带着消食。
县城的供销社和镇上差别不是很大,甚至因为镇上供销社融合了商场功能,比县城供销社卖的品类还要多些。
供销社里果然有大叶茶卖。
“这东西不要票,四分钱一斤。”售货员语气不算好。
“那给我拿一斤吧。”
鹿仁佳立刻学着售货员的语气说道。
售货员愣了一下,显然感觉到了鹿仁佳的嘲讽,脸色变得有些难看,接下来拿称的动作就有点摔摔打打的了,鹿仁佳也不在意,在售货员瞟过来时,还不忘对她勾了勾唇,皮笑肉不笑的那种。
幼稚……
沐戈壁在心底暗暗评价。
“付钱。”售货员将装满了大叶茶的纸包往柜台上一扔。
沐戈壁脸色微微一沉。
他掏出四分钱,学着售货员的样子,往柜台上一扔:“喏。”
那轻蔑的眼神,像极了以前那些到小铺子里买东西给赏钱的大老爷。
售货员被看的脸皮子一烫,随即就怒火中烧。
一巴掌拍在柜台上:“你们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什么意思?”鹿仁佳往后退了一步,满脸惊吓的躲在沐戈壁的身后:“戈壁,她,她怎么这么吓人?”
“咳咳咳,别怕,我在呢,咳咳咳”
沐戈壁捂着嘴巴剧烈的咳嗽起来,一副病恹恹的模样,还张开手竭力的护着身后的鹿仁佳。
售货员:“!!!!”
“小张你怎么回事?”旁边的刘干事立刻注意到这边的情况。
“他们……”
售货员立刻就想要告状,却不想被人抢了先:“不知道啊,我们就买一斤大叶茶,她就突然拍桌子打板凳的,把我吓死了都,我男人身子又弱,本来都养好了一点了,这么一吓,也不知道今天晚上会不会起热呢。”
沐戈壁立即‘虚弱’的看过去:“刘干事。”
“哎呀,是戈壁啊,快,快坐下。”因着豆腐坊,刘干事也是认识沐戈壁的,赶紧的给扶着坐下来,然后倒了杯热茶,见他渐渐缓过来了才舒了口气。
立即保证会批评那个售货员。
等他们走了,刘干事才擦了擦额头的汗,警告那个售货员:“你把脾气改改吧,这是遇到好说话的了,要是不好说话的,往地上一躺,非说被你气到了,到时候麻烦的还是社里,他这样的,五脏六腑都是病,硬赖在你身上,你十年工资都未必够赔的。”
售货员顿时被吓出了一层冷汗。
而走出供销社的夫妻俩默契的对视一眼。
对视完了,又莫名有些尴尬。
“回家?”沐戈壁问。
“嗯,回家。”鹿仁佳点头。
两个人又默契的脚步一转,往家的方向去。
“噗嗤——”
就在他们调转方向才走了几米远,就听见有人在他们身后突然笑出了声。
两个人顿住脚,又默契的转头看向身后。
一个穿着灰色夹克衫,黑裤子,系着红围巾的姑娘正俏生生的站在不远处,眼睛亮晶晶,满脸都是笑的看着沐戈壁,见他们转了头,便对他们招了招手,然后小跑过来:“戈壁。”
沐戈壁愣住,赶紧的翻找记忆。
“怎么,不认识我啦,我啊,郑晴晴啊。”
郑晴晴?
沐戈壁愣住。
这个名字很熟悉,总觉得在哪里看见过。
但一时半会儿想不起来,沐戈壁倒是想起来她是原主的初中同学了,不仅是同学,还是同桌,以前两个人关系还可以,只是原主身体不好,三天两头的请假。
“好久不见,一时半会儿没想起来。”
沐戈壁朝着她点了点头。
老同学久别重逢,郑晴晴显然十分高兴:“是啊,真是好久不见了,我还寻思着去找你呢。”
“找我做什么?”
“这不是响应国家号召,知识分子下乡嘛,我就想问问你打算去哪里,到时候让我爸把咱们几个分到一块儿去,到时候也好照顾你呀。”
沐戈壁有点意外:“下乡?我不需要下乡啊。”
郑晴晴脸上的笑容顿时一僵:“什么?”
“我哥在部队,家里只有我一个子女,又已经进了厂,如今是一名光荣的工人,不符合下乡的条件,而且我已经结婚了。”刚好一个自行车过来了,他顺手拉了一把鹿仁佳,给郑晴晴介绍道:“这是我妻子鹿仁佳。”
郑晴晴脸色顿时更惨白了。
“你,你结婚了?”
她勾了勾唇,想要露出一抹笑,结果却笑的很难看:“什么时候的事,怎么不言语一声,我们也好上门道贺啊。”
“有一段时间了,主要是我身体不好,怕人太多容易累着,就请了几个厂里的领导和亲眷简单的吃了顿便饭。”沐戈壁定睛看着郑晴晴的脸,不错过她一分一毫的表情。
此时,他总算想起在哪里见过‘郑晴晴’这个名字了。
可不就是上辈子闲暇无聊时看的那本狗血小说么。
小说里,他可怜的妻子鹿仁佳在他去世后,被亲妈骗回去,顶替的就是郑晴晴的下乡名额,这郑晴晴也不知发哪门子疯,报的居然是边疆地区的农场,那里环境恶劣,条件极差,以至于鹿仁佳到那里不久就丢了性命,死相极其凄惨。
当时看书的时候,他只觉得这郑晴晴是个胆小的,到临走了后悔了,这才害了鹿仁佳。
可此时此刻,他去不这么想了。
他甚至开始怀疑,如果她本人必须要下乡的话,她还会去边疆地区么?
还有,她之所以更改下乡地址,会不会跟他有关。
毕竟书里也写了。
郑晴晴有一个早死的白月光,她一直单身到三十五岁,才在堂妹郑妮妮的介绍下,认识了海归博士,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根据郑晴晴此时的表现。
他可不可以断定,郑晴晴那个早死的白月光就是原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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