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云安越哭越是委屈,一想到自己兢兢业业好几年,没来得及享受就穿越,好不容易穿到了王侯世家,原以为能躺平过日子,谁知道出生一个月就差点送了小命。
方才还不觉得,此刻看见赵骏,一肚子的委屈全发作出来。
大伯你怎么才来,你大侄儿差点就没命了。
小婴儿哭得脸颊皱成了包子,涨得红彤彤的,豆大的眼泪一颗颗落下,好不可怜。
跟着赵骏一块儿过来的赵家兄弟俩,看着都心疼不已。
赵云平最是沉不住气,怒而起身:“竟敢欺负我弟弟,我找他们算账去。”
“站住!”赵骏喝道。
赵云平梗着脖子问:“爹,他们都欺负到咱家里来了,你还要让我忍着。”
赵云衢咳嗽了两声,提醒道:“她已经被禄亲王连夜送出京城,你现在冲过去能找谁?”
“父债子偿,那女债也得父偿。”赵云平理所当然的说道。
赵骏看着他,冷笑道:“让禄亲王偿还,你这口气比老子还大。”
赵云平继续说:“爹,你就是太谨小慎微,胆小怕事,他们禄亲王府要不给个说法,我要敲登闻鼓去,就不信这朗朗乾坤,连圣人都不管了。”
“反了你!”赵骏冷声喝道。
赵云平气呼呼的,身上带着一股子不服管教的劲儿。
眼看父亲与弟弟要再次吵闹起来,赵云衢不得不扯了扯弟弟的衣袖。
“三弟,非是父亲不愿意为七弟做主,实在是不能为。”赵云衢叹气道。
“有什么不能的,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到哪儿都是这个理。”赵云平哼哼道。
赵云衢提醒道:“七弟与二婶安好,况且圣上已经下旨将郡主送往了凉州,那不管她做过什么,这件事就已经结束了。”
“禄亲王自请罚俸,又亲自登门请罪,咱们不能太过咄咄逼人。”
珠玉郡主疯癫成那样,若是他们不依不饶,圣上与太后不会高兴,满朝文武也会觉得他们得理不饶人。
“难道就这么算了?”赵云平气呼呼道,“凉州荒凉又怎么样,那是郡马的地盘,她又能吃什么苦头。”
赵云衢却冷笑道:“那可不一定。”
“珠玉郡主在京城不敬公婆,忤逆不孝,甚至还鞭打郡马,可凉州是丁家人的地盘。”
凉州山高皇帝远,郡主再蛮横也得看丁家人的脸色。
丁家人当初迎娶郡主的时候有多高兴,现在就有多后悔,自然会给这位金尊玉贵的郡主苦头吃。
哭得伤心的赵云安也听懂了这话,抽噎声慢慢小了。
即使如此,赵云平依旧忿忿不平,嘀咕道:“便宜她了。”
说完低头去看不知何时停止了哭泣的弟弟,只见赵云安鼻子红彤彤的,看见他,还高兴的笑起来,结果冒出两个鼻涕泡。
赵云平方才还在骂人,这会儿忍不住哈哈大笑:“爹,大哥,你们快看小七这傻样。”
“赵小七,有人欺负你,你倒好还笑得挺开心。”
赵云安吹出鼻涕泡泡时就暗道不妙,下一刻果然被嘲笑了。
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想擦一擦。
下一刻,一块柔软的帕子伸过来,替他将眼泪鼻涕擦得干干净净。
果然还是帅气大哥最好!
赵云衢跟跳脱的弟弟完全不同,照顾起孩子来温柔呵护,很快将小花猫收拾干净了。
“我来擦。”赵云平看着,伸手拿出自己的帕子来、
啪的一声,赵骏拍开他的手:“毛手毛脚的,别用脏兮兮的帕子碰他。”
“怎么就脏兮兮了。”赵云平不服气,结果一看,帕子上还有他刚吃完的点心渣渣,只得讪讪的收了手。
赵骏瞧见这儿子就头疼:“去你娘那边待着去。”
赵云平耷拉着脑袋,被赶了出去。
等他走远了,赵云衢才开口问:“爹,此事真的到此为止了吗?”
赵骏没直接回答,只是问:“衢儿怎么看?”
“圣上已命三司草草结案,雷声大雨点小。”赵云衢才刚十岁,却已经知道朝堂的事情。
赵骏点了点头。
“可是暗地里,儿子总觉得很是不安。”
赵骏反问道:“依你娘所言,珠玉郡主见到小七后宛若慈母,想必往后不会再害他,衢儿因何不安。”
赵云安咬住手指,想起疯郡主那诡异的歌谣,心底也很是不得劲。
赵云衢眉头微动:“可是要害小七的,真的是郡主吗?”
屋内一下子安静下来。
赵云衢打量着父亲的神色,揣测着他的心思。
赵云安瞪着一双红肿的大眼睛看,想看看伯父的回答。
谁知半晌,赵骏长叹一口气,亲手将赵云安抱起来。
自嘲道:“先帝不喜永昌伯府,若不是你祖母下嫁,恐怕爵位都不能保住。”
“今上倒是仁慈宽容,可惜他宠信禄亲王,朝堂上除了王首辅一脉,再无人能与他抗衡。”
“伯府犹如小舟,颠沛无依。”
赵云安躺在他怀里,听得耳朵都竖起来,才知道好好的伯府,居然是花架子。
赵云衢不解道:“可儿子听说,禄亲王体弱多病,为人贤能,与人为善。”
赵骏却反问道:“真正的善人,可会容忍膝下独女行凶?”
赵云衢愣住了。
赵骏看着孩子,陷入了回忆:“如今珠玉郡主的恶名,京城上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她才几岁?”
“年幼时候虽然骄纵一些,可也是懂礼数的宗室郡主。”
往深处一想,珠玉郡主身上处处带着突兀。
赵云衢忽问:“爹,儿子有一事不明。”
“都说郡主痴恋二叔,非君不嫁,可当年一个未娶一个未嫁,门户也算登对,郡主既然得宠,大可以求了太后和圣人的旨意,二叔就算不情愿,难不成还能抗旨不尊?”
“为何要闹到如此境地?”
赵骏眼底闪过冷意:“是啊,为何要闹到如此境地。”
“爹……”
赵骏收回寒意:“此事已了,衢儿只需记得好好读书,将来入仕才有一争之力。”
“孩儿定会竭尽所能。”
赵云安吐了个泡泡,拿不定大伯父到底知不知情,但瞧他的样子,就算不知情,恐怕也是心中有数的。
隔了一日,禄亲王的赔礼加倍的送上门来。
好几大车的东西,沉甸甸的大箱子,几乎快压塌了永昌伯府的门槛儿。
金氏一听就骂:“什么劳什子赔礼,我不稀罕,快快让人扔出去。”
白嬷嬷的脚刚刚能走路,听见这话拦住道:“夫人,不可。”
“这是禄亲王与禄亲王妃送上门的赔礼,不收不成。”
金氏搂着孩子,骂道:“差点伤了我儿子,心底没半点悔意,只想做样子给外头看。”
白嬷嬷劝道:“王侯世家,历来如此。”
“幸而七少爷安然无恙,夫人不如收下这些赔礼,就当是给咱七少爷攒私房钱。”
金氏心底知道,东西已经进了永昌伯府,她不要,也是不可能退回去的。
但她心底就是不甘:“嬷嬷,难道出生高贵就能为所欲为吗?”
白嬷嬷知道她的心结,拍着她的后背安抚道:“咱们家七少爷何尝不是出生高贵,等他长大成人,读书认字,到时候为官当宰,再无人敢轻视。”
金氏很快回过神来:“你说得对,拿到手的东西才是真的。”
一个个大箱子最终还是抬进了椒兰院。
赵云安睁大眼睛看着,想看看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沉,将家丁的肩头都压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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