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咱们救了这位程大人会不会惹上麻烦?”马贵忍不住有些担心的问。
他这么一说,常顺也有些紧张起来。
赵云安笑道:“总不能见死不救。”
再者,他略一细想便猜出来,当初在云州的舞弊一案,定然是与那位曹宇曹大人有关,几位主副考官在琼林宴上,连表面的融洽都伪装不出来。
林志海为了自己的仕途,选择将这件案子隐瞒下来,可程大人却不一定。
如此一来,程大人会在官船上落水,还是酒后落水,其中怕是有说不清的事情。
赵云安忽然问:“曹家是不是有一位女儿嫁入了二皇子府?”
马贵立刻道:“正是,曹家女去年年初入了二皇子府。”
“怪不得。”
马贵心头一跳,推开窗户确定外头无人,才压低声音问:“少爷,您是怀疑那位指使,才有人敢贩卖考题?”
“他怎么敢这么做?”
赵云安也很想这么问,二皇子贵为皇子,也是皇帝如今唯一的两个儿子之一,照理来说是不该缺钱花的。
但是仔细一想,赵云安便能理解这位二皇子了。
皇帝是不是一位明君另说,但随着他对朝堂的控制力日益增加,对仅存的两个儿子也越发忌惮。
赵云安曾想不通,为什么只剩两个儿子了,皇帝还不干干脆脆的挑一个立太子,也好断了这纷争。
可事实就是如此,皇帝对着两个儿子不见宽容,反倒是极为苛刻。
甚至一度,赵云安觉得皇帝对待自己,都比对那两位皇子和蔼一些。
皇帝一日不放权,甚至连名头都不给两个儿子加,只挑一些无足轻重的琐碎政事分摊给两个儿子。
两位皇子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哪里肯坐以待毙,自然是想着法子收买人心。
父子双方,如今表面瞧着父慈子孝,实际上早已剑拔弩张。
二皇子原本是有个钱袋子,那就是宸妃的兄长钱圩,这位还活着的时候是皇帝心腹,在鱼米之乡漳州任职。
那个时候,二皇子乃是宠妃之子,备受皇帝宠爱,还有一位权势熏天的舅舅,能跟大皇子一争高下。
可偏偏钱圩死在了漳州,一下子断掉了二皇子的,他与皇帝之间的情谊深厚,宸妃能入宫为妃,且受宠多年,其中亦有钱圩的功劳。
甚至是在钱圩死后,皇帝还曾下圣旨赐婚,为钱家保存实力。
人死如灯灭,再深厚的感情,多年过去皇帝也快遗忘了,钱家青黄不接,早已淡出京城。
如今看来,二皇子竟是沦落到靠妾室父亲捞钱的境地,处境可见艰难。
即使如此,赵云安可不会同情违法乱纪的二皇子,堂堂一个皇子,竟然想到利用科举舞弊的法子来赚钱,这样的人若是登基为帝,那才是大魏的灾祸。
马贵拧眉道:“会不会引来什么麻烦?”
赵云安摇了摇头:“倒是不至于。”
他只是路见不平救了人,二皇子只要不想让永昌伯府变成自己的敌人,对这件事只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所以赵云安是不怕的。
常顺听完他们的对话,一时有些懊恼:“是小的太鲁莽了。”
赵云安反倒是安慰他:“就算你不把人带回来,我也会让你先救回来。”
“我给少爷添麻烦了。”常顺还是有些垂头丧气。
赵云安笑道:“也许不是麻烦。”
常顺不明所以。
赵云安拍了拍他的肩:“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程大人是朝廷命官,与我还有师生之缘,此次也许是我的造化。”
程青松乃是翰林院学士,清流中的清流,别看他的官职只有正五品,却是天子近臣。
人人都说这位翰林院学士性格刚硬,是块茅坑里的硬石头,可皇帝却分外信重程青松,对他礼遇有加。
程青松乃是两榜进士出身,且出身寒门,一贯在文人中名声极好。
永昌伯府也是天子近臣,可别看他们家出了两位进士,实则一直打不进文人的圈子,只在权贵和武将里头徘徊。
当年永昌伯府与刘家、卢家联姻,便是为了增加自己的人脉,可惜刘家很快没落,至于卢家,在卢太师离京之后,在文人圈子的影响力也锐减。
也许可以趁着这次机会,为永昌伯府拉拢一位备受称誉的文人。
常顺还是听不懂,只是抓了抓后脑勺。
马贵倒是听懂了一些,笑道:“少爷说没事就是没事,你别多想。”
程大人落水之后受了惊,第二天便有些发热。
幸亏他年纪不算太大,获救后就喝了热姜汤,第二天服用了赵云安给的应急药丸之后,热度也很快便退了下去。
赵云安心底有想法,但面对程青松的时候一直是礼遇有加,但不显过于谄媚。
如此一来,倒是正和程青松的胃口,两人相谈甚欢,甚至还就乡试的卷子,对赵云安仔细提点,让他受益匪浅。
赵云安听着,心底也很是佩服,程青松与他老师孟青霈不同,他博览群书满腹经纶,却是个极为循规蹈矩之人。
隐约之间,赵云安敏锐的察觉到,也许不是程青松本人循规蹈矩,而是皇帝喜欢他如此,所以这位程大人才做出这幅样子来。
可见能做到翰林院大学士的位置,程青松也不是真的那么迂腐刚直。
对于那晚的事情,程大人隐忍不发,不再提起。
大船很快抵达了京郊码头,程大人脸色还有些苍白,却是亲自过来致谢。
“小友,大恩不言谢。”程青松深深作揖。
赵云安连忙还了一礼:“多谢程大人不吝赐教,学生受益良多。”
程青松笑了一声,又看了他一眼才下船。
官船那边早有人候着,很快就将程青松围了起来,倒是没再见那个曹大人,不知是先走了,还是后头才下船。
赵云安只一个人,带着的行李倒是不少。
他这会儿归心似箭,转头说道:“马贵,你留下看东西,我先回府。”
“少爷,伯府肯定派了人过来,咱先找找。”
赵云安抬头一看,却没瞧见熟面孔:“大哥二哥几个都忙,不一定有时间过来,我自己回去就行。”
“少爷,那儿。”常顺却瞧见了永昌伯府的人。
果然没见赵云衢兄弟几个,毕竟这不年不节的,总不能让几个已经入朝为官的哥哥,为了接弟弟临时请假。
行船时间也没个准,所以永昌伯府只派了下人在这边守着。
“七少爷!”
来接人的管家也殷勤的很,连忙过来帮忙:“马车都准备好了,小的在这儿先恭喜七少爷高中举人。”
“多谢。”
赵云安扫了一眼,便笑道:“我的马也在!”
“三少爷说了,七少爷到了码头肯定会忍不住想先回去,就让小的将您的马也一块儿带来的了。”
赵云安一听,立刻道:“还是三哥哥最懂我。”
他一个翻身直接上马,亲昵的拍了拍马头,一个多月没见,他的骏马还认得主人,很是亲昵的用鼻子碰他的手心。
“糟了,没带松子糖。”
“少爷,我这儿有呢。”那管家显然也是个机灵的。
赵云安喂了两颗,才道:“我先回去,你们在后头慢慢跟上。”
“常顺,你也跟上。”马贵哪儿放心少爷一个人回去。
“贵小子放心,三少爷特意派了人过来,让他们跟上去就是。”
马贵一看,那骑着马的果然是两个练家子,这才安心了一些。
他一边盯着人收拾行李,一边忍不住说:“咱家里头最懂七少爷的,肯定就是三少爷了。”
赵云安骑着马,这段日子坐船的憋闷全消散了,连带着深秋的寒风也不觉得如何。
骑马的速度比坐车要快许多,很快便超过了一个个车队。
路过程青松马车的时候,赵云安放慢速度,朝他打了个招呼。
程青松咳嗽一声,瞧着他潇洒离去的身影,倒是笑了一声:“这会儿又有些像了。”
“老爷,您说那小公子像谁?”
程青松只摇了摇头,没有回答。
倒是后头的曹宇撩开帘子一看,冷哼道:“闹市纵马,这赵小公子实在是嚣张跋扈。”
“哼,不就是永昌伯府的二房,作这幅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世子爷。”
伺候的小厮低头不敢说话,暗道这城外的官道算什么闹市。
赵云安一路骑马到了城内,这才不得不放慢了速度。
等他来到永昌伯府门口,便迫不及待的扔了缰绳就往里头走。
“七少爷回来了。”
门房一看来人,便欢喜的喊道。
赵云安克制不住兴奋,一路到了内院,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了如意园。
谁知到了地方,才知道金氏也在,倒是正好。
“祖母,娘,安儿回来了。”
“快起来让祖母看看。”赵老夫人一把拉住他不放,“瘦了瘦了,看着也黑了,在外头定是吃了不少苦头。”
金氏这会儿也激动含着泪。
赵云安笑着坐下来,满口说道:“祖母别担心,我一路上吃好喝好,连个喷嚏都没打。”
又挑着云州一二新鲜事说了,还道:“常家托付我带了许多土产回来,有几样很是新鲜好吃,到时候祖母一定要尝尝。”
赵老夫人满脸是笑:“他们家也是有心了,回头将东西收拾好了,派人给月莹送去。”
说起赵月莹,赵老夫人又是笑:“你六姐姐终于有孕,回头顺道儿给她多送一些滋补的过去。
“六姐姐有孕了?”赵云安也为她高兴,“到时候我亲自去看看。”
赵家几位姑娘出门之后,生育一事却都不太顺利。
孙素心赵月珊赵月瑶前后脚出阁,孙素心一直没有孩子,赵月珊如今膝下就一个女儿,赵月瑶倒是生了个儿子,只是生产的时候孩子养的太大,以至于难产。
那时候赵月瑶差点丢了性命,将养了一年多才养回来,大夫说以后是极难有孕了。
赵月莹在年初的时候出嫁,到现在也就半年,可见他们夫妻感情定是好的。
赵老夫人见金氏一遍又一遍的看向儿子,心底知道她多日未见,心底想念,笑着说道:“行啦,你们母子俩先回去说说话,修整一番,别让安儿累着。”
“是,母亲。”
等离开如意园,金氏也顾不得儿子已经长大,一把拉住他问:“路上可有累着,吃的好不好,考试累不累,在贡院里头可有发生什么事情?你怎么这么快到家了?”
赵云安无奈道:“娘,您一连串问这么多的问题,孩儿都回答不过来了。”
“不过您仔细瞧着,孩儿气色红润,现在就能上山打一只老虎给你瞧瞧。”
金氏原本满肚子的担心呢,听见这话扑哧一笑,伸手去捏儿子的鼻子:“顽皮。”
“这么大人了,还这么促狭。”
赵云安哈哈一笑,故意作揖道:“儿子不负众望,考中了举人,请母亲奖赏。”
金氏瞧着他这幅样子,心底爱得不行:“自然要赏,翠玉,去把库房打开让七少爷自己挑。”
“你爱什么就拿什么,都拿走娘也不心疼。”
转头又说:“院子里的都有赏,每个人多发三个月月钱。”
赵云安见她这般大手笔,连忙拦着:“娘,按例即可。”
“翠玉姐姐,先不用开库房。”
金氏便拍着大腿笑话他:“方才还说要,这会儿又不要了?”
赵云安靠在她肩头,笑道:“这不是我娘太大方,所以啥时候去拿都行。”
金氏笑着说:“那也是,娘的东西左右都是你的。”
笑闹了一会儿,赵云安便觉得眼皮子直打架。
金氏看了便心疼:“瞧你都累成这样了,也别回去了,就在娘屋子里小睡一会儿。”
赵云安迷迷糊糊的说了两句话,就抱着被子睡着了。
也是奇了怪了,在贡院里、船上的时候,他并不觉得哪里累,可等回到家中,见到了亲人,身体里的疲倦却一块儿泛上来。
躺下没一会儿,赵云安便睡得发出小小的呼噜声。
金氏没离开,就坐在旁边看着儿子的模样。
赵云安年纪小,皮肤也正是最好的时候,脸上看不出多少疲倦来,但金氏瞧着硬是觉得孩子肯定受了委屈。
见他睡熟了,金氏才放下床帘子,走出去低声吩咐:“叮嘱院子里的丫鬟不准笑闹,别吵醒了安儿。”
“是。”
“让小厨房炖一个燕窝人参汤,等安儿醒来能补补身体……再看有没有新鲜的果子,不拘什么都送一些过来,安儿喜欢吃。”
“炖肉烧鱼和点心也不能少了,都挑安儿爱吃的做。”
“是。”
金氏嘱咐完了,又说:“云州那么偏僻,指不定安儿一直吃那些饼子,连顿好饭都没吃上,你瞧他瘦了那么多。”
翠玉笑道:“夫人,我瞧着七少爷气色还好,路上有马贵跟着呢。”
“哎,那孩子脾气好,之前跟二郎一道儿出门,一路都迁就着二郎,自己吃了亏也不说。”
说完这话,金氏又想起来:“等马贵回来你让他进来问话。”
“安儿那孩子,肯定是报喜不报忧的,这么远的路他一个人走,哪儿能都顺顺当当都是好事儿。”
常顺倒是跟着一道儿回来了,但金氏从来不问他,那小子就是个锯了嘴的葫芦,只听赵云安一个人的,就算是亲娘问了也不说。
之前赵云安出门科考,金氏总觉得浑身上下不得劲,连平日里最喜欢的账本瞧着都觉得无精打采。
儿子一回来,金氏身上的精神气都回来了。
翠玉打趣着说:“夫人可算能安心了,咱少爷不只平安归来,一次便考中了举人,将来定是前程无量的。”
一提到这事儿,金氏也得意起来:“安儿像了他爹,从小就是读书的料。”
临了又说:“要不是顾忌着大嫂和他三位哥哥,别说三个月,半年一年的赏钱要不是没有。”
翠玉笑道:“夫人,等春闱过后,您有的是机会再给赏钱。”
“也对。”
赵云安这一睡,直接睡了一个时辰。
中途马贵与管家也到了永昌伯府,土产行李都收拾好了,金氏还把人叫进来问了话。
马贵也知道分寸,有些事情能说,有些事情只能说一半,但只这一半也让金氏吓得够呛。
虽说最后遇难成祥,儿子没有遭罪,金氏还是将杨寡妇骂得狗血淋头。
这边骂了几回,赵云安还没醒。
金氏怕他白天睡得太多,晚上反倒是睡不着,见饭菜都准备好了便将他叫醒了。
赵云安揉了揉脸,洗了把冷水整个人就清醒了。
他活动了一下筋骨,笑道:“可算是精神抖擞。”
“方才还说要打老虎呢,结果到了地方就睡成小猪,就你这样的上山就送菜了。”
金氏一边给他打汤,一边取笑道。
她心知儿子不说,是不想让她担心,如今见儿子没事,便也没有提起。
赵云安哈哈一笑,说:“那是因为有娘在,所以我才睡得安心。”
“那娘说陪着你一块儿去云州,你还不答应。”
“儿子哪敢让娘劳累,那岂不是不孝。”
“娘乐意。”
“儿子不乐意,儿子受累可以,让娘受累不成。”
几句话倒是哄得金氏笑个不停,连带着椒兰院里都是欢声笑语。
这段时间七少爷不在,二夫人的脾气也不大好,院子里的丫鬟们谨小慎微,这会儿又变得活泼爱笑起来。
说话的功夫,棉花终于被放过来,方才金氏怕狗子乱叫,让人把它抱走了。
棉花一段时间没见小主人,这会儿也热情的很,围着他疯狂的摇尾巴。
赵云安弯腰去抱它,金氏伸手拍了一下:“先吃饭,吃完再抱。”
“娘,我吃饱了。”
“再喝一碗汤,你都瘦了都好好补补。”
赵云安只得苦着脸,把最后一晚汤喝完了,再次体会到被亲娘投喂的饱腹感后,赵云安连忙起身将棉花抱起来。
“棉花想不想我?”
“汪汪汪。”
“哥哥回来了,带你在院子里玩好不好。”
一人一狗玩起来,金氏看着好笑:“方才还像个大人,这会儿又变成孩子了。”
翠玉笑道:“在夫人面前,咱七少爷可不一直是个孩子。”
金氏听了也点头:“也是,无论安儿几岁,在我眼里依旧是个孩子。”
正在这边待着呢,常顺进来道:“少爷,大少爷回府了。”
金氏疑惑道:“怎么了?”
“我从云州回来,应该先去拜见大哥哥的。”赵云安解释道。
金氏一听,倒是也不奇怪:“也对,大郎为你的事情也没少费心,是该先去谢谢他。”
赵云安起身,很快便到了赵云衢的书房。
赵云衢只比赵云安大了十岁,但因为入朝早,身体又一直不太好,总显得有些憔悴。
此刻拧着眉头,乍一看,倒像是长辈的模样。
“大哥。”
“回来了。”瞧见一直疼爱的弟弟,赵云衢倒是舒展了眉头。
招手让他近前来,赵云衢见他气色极好,便笑道:“不错,没辜负爹和孟先生的期望。”
赵云安自夸的时候很是得意,这会儿被大哥夸,反倒是有些害臊:“我比大哥还差远了。”
赵云衢倒是笑道:“大哥倒是觉得你比我强。”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么能沉得住气。”
至少杨永年一案,弟弟就处理的很好,既能避免所有的麻烦,又能留下善缘和好名声,即使是他在,恐怕最多也就这样了。
最难得的是,这一切赵云安都没利用永昌伯府的权势,单靠自己的机灵才智。
赵云衢得知消息的时候就曾感叹,这事儿要是放在老二老三身上,只怕就会闹得不可收场。
虽不至于背上罪名,但永昌伯府也会沾上一身腥。
赵云安笑道:“我都是装的,其实心里头也慌得很,万一没中的话,我可没脸回来了。”
“那你索性就在云州待着,左右你爱吃那边的饼。”
赵云衢打趣了一句:“安儿,瞧着你脸似乎大了些,莫不是大饼吃多了。”
“大哥!”
赵云安连忙打岔,免得这位大哥哥取笑:“我找你有正事儿。”
他将程青松的事情一说。
赵云衢听了果然皱眉。
但是很快,他敲了敲桌面:“行了,这件事你别再管了。”
赵云安忍不住打听道:“大哥,圣上真的不考虑先立太子吗?”
赵云衢眼底闪过一丝冷意:“如今谁提这个,谁就倒霉。”
赵云安算是明白皇帝的态度了。
等他从赵云衢的书房出来,倒是想到自己回家之后,还没去过自己的院子。
他不知道的是,等他回到院子,倒是先见到一个大惊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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