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奢华又低调的黑色轿车在繁华的路口停下,随即车门打开,一名穿着浅绿色雪纺吊带裙的女孩子按着头上白色的宽沿遮阳帽从车里钻出来。
身上斜挎着一个白色链条包,一副度假出游模样打扮的禅院鹤衣在路边站定后,一边转着脑袋四处打量着周围,一边掏出手机打电话。
拨出去的号码才响了一声就被人接了起来:“你在哪呢甚尔。”
【你到了?我在里面第二个入口。】
带着一顶鸭舌帽的甚尔身上穿着宽松的浅灰色t恤,下身一条卡其色的五分休闲裤。那姿态懒散坐在长椅上的模样和一个名大学生没什么两样,禅院鹤衣的眼睛在车站里来来往往的人群里转了好一会儿才认出他。
禅院鹤衣找到甚尔后没忍住吐槽说:“这么神神秘秘的见面,其实我们是什么神秘组织在接头吗?”
“只是预防一些麻烦。”禅院甚尔从椅子上起身,然后带着鹤衣往站台的方向走,“之前跟你说过的都还记得吗?”
“记得。父母都去世了,然后我因为身体不好的原因一直寄养在叔父在家里。”禅院鹤衣说,“你太紧张了甚尔,这种大实话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嘛。”
甚尔闻言笑了一下:“毕竟和纱只是普通人。”
佐藤和纱,甚尔的未婚妻。他这次来京都接禅院鹤衣,就是为了让妹妹和未婚妻见一面一块吃顿饭。
为了不在佐藤和纱面前露出什么奇怪的家庭背景,还特地和禅院鹤衣对了口风。禅院鹤衣最开始接到甚尔的电话时,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上了新干线后,禅院鹤衣兴致勃勃地问甚尔:“你们怎么认识的?认识多久了?”
听到鹤衣的话,甚尔下意识抬手摸了下鼻子:“某天晚上在便利店外面躲雨的时候碰到的,我帮她赶走了几个小混混,然后认识了。”
原本听得起劲的禅院鹤衣正想感慨一句‘好浪漫好偶像剧啊’就听甚尔顿了顿,继续说:“认识有一个多月了...”
“...一个多月?”鹤衣睁大眼睛,“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闪婚吗?”
“感情这种事情说来就来...”面对惊奇的妹妹,甚尔的语气有些虚,但是他很快意识到什么,“等等,你为什么还知道闪婚这种事情?每天都在禅院家看些什么东西啊?!”
“我好歹11岁了欸,知道这种事情不是很正常嘛。”禅院鹤衣随口说完后又催促他,“然后呢然后呢,谁先表白的?”
身边没有其他同龄孩子做对比的甚尔想了一下,好像是挺正常的,这个小鬼从小就聪明。
“和纱表白的。”说到这个的时候,甚尔的脸上浮现出很罕见的温情神色,眼瞳里有碎光浮动。黑暗的雨夜里,爽朗又充满生命力的笑容,至今在甚尔的脑海里记忆犹新,“和纱是个很开朗的性格,你会喜欢她的。”
鹤衣看着提起未婚妻时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的甚尔心想,只要你喜欢,我就不会讨厌她。
“那你们之后打算怎么办?”鹤衣又问。
“和纱是白领有自己的工作,她也很喜欢自己的工作,所以还是维持现状不变。暗网那边的事情我都断掉了,然后手上还有一些积蓄,到时候考虑在家附近开一家店铺。”甚尔很明显对以后的生活做过规划,他没有正经的读过书能做的事情有限,开一家不需要专业知识的店是最好的选择了。
禅院鹤衣听到甚尔不做暗网的委托了后,对爱情的力量又佩服了一些。但同时又有点小小的吃醋——这可是连她都没拉回来的事情啊!
不过,甚尔不过那种刀口舔血的日子了总归是好事,禅院鹤衣很快就释然了。
“那你们以后就在东京定居了吗?”想通之后的禅院鹤衣有些开心地问。
甚尔想了一下,点头:“应该是。”
“那太好了!等过个几年我就会来东京读书,到时候就可以经常见面了。”
“你来东京读书?”
“是啊,去东京读高专!”
吃饭的地点并非外面的餐厅,而是在佐藤和纱家里,她亲手做饭。
公寓楼下,当禅院鹤衣从影子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见面礼时,就听见站在身旁的甚尔又问了她一句:“还记得要怎么说吗?”
闻言,禅院鹤衣当即就露出了嫌弃的表情:“我是什么智障吗?”
甚尔听到鹤衣毫不客气的话有些失笑,觉得他离家这些年妹妹的性格变化还真是挺大的啊。不过这样也好,能这样无所顾忌地说话,表明她在禅院家过得还挺好的。
因为是带妹妹和未婚妻第一次见面,拥有公寓钥匙的甚尔选择了敲门。
禅院鹤衣听到一阵隐约的脚步声从门后响起,然后“咔哒”一声,门从里面被打开了。
佐藤和纱和禅院鹤衣想象得有点不太一样,听到名字的时候,她原本以为会是一个名长发飘飘,看起来温柔又知性的人。
但是门后年轻女性的黑色短发有些翘起,脸上的笑容是像小太阳一样温暖又闪闪发光,让看到的人也会不自觉地露出笑容。
“你们来啦,快进来吧。”佐藤和纱让开身子让他们进去,然后低头朝禅院鹤衣十分开朗地说,“你好啊,我是佐藤和纱,可以叫你鹤衣吗?”
禅院鹤衣还是第一次见到笑容这么灿烂又具有生命力的人,有一点能够理解甚尔为什么会和她闪婚了。
这是在禅院家永远也看不到的‘阳光’,一旦抓住了就不会想放走它,让自己重新回到黑暗中。
“可以的,嫂嫂。”禅院鹤衣认真地点头,然后递上手里的东西,“这是送给你的礼物。”
听到禅院鹤衣的称呼而怔愣了一瞬的佐藤和纱下意识看了甚尔一眼,然后笑容更加明亮了,原本怕小姑娘不适应而压下热情悉数爆发出来。
“谢谢你,我也有给鹤衣的礼物,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佐藤和纱接过礼品袋,欢快地拉着鹤衣往客厅里走,“对了,外面是不是很热?我有准备了消暑的西瓜,还有酸梅汤。”
禅院鹤衣那一句嫂嫂喊得很自然,佐藤和纱也接受得非常快,只有甚尔好像有点莫名的不好意思。
玄关处被两名女性忽略了的甚尔抬手摸了下鼻子,随后看着前方一大一小的背影,勾起唇角笑了一下。
佐藤和纱带着禅院鹤衣在客厅坐下,给她端来了水果、零食还有饮品后便起身回房间去拿事先准备要送她的礼物。
摘下遮阳帽放到一边的禅院鹤衣趁机打量了一番公寓里的布置。
公寓是比较典型的现代日式风格,整体是温暖的原木色调。
米色的沙发上放着几个同色系的碎花抱枕还有几个玩偶,前面的茶几下层堆放着各种类型的杂志,一看就知道大概经常窝在沙发里享受惬意的下班时间。
坐在沙发上朝外看去,客厅外的那个小露台上似乎还有个花架。茂盛的花木遮挡住了一些低矮的植物,但根据花盆的形状和大小来看,可能是一些多肉植物。
再转头看另一个方向,开放式厨房里,流理台上处理过的、正等待处理的食材都被放在盘子里一字排开。
旁边浅灰色的冰箱上贴了一些五颜六色的便利贴和可爱的冰箱贴,和冰箱挨着的橱柜上还放了一块小白板,上面用彩色的马克笔写了什么。
屋子里的种种细节都透露出,这里的主人是个热爱生活的人。
在禅院鹤衣打量四周的时候,房间门又响了一声。佐藤和纱提着一个白色的礼品袋出来:“甚尔说你是长头发,所以我想着发夹应该会比较合适,你看看喜欢吗。”
禅院鹤衣道了声谢,然后接过袋子拿出里面那个香槟色的礼物盒。
一对水晶和珍珠交错镶嵌的一字夹安静地躺在盒子里,简单大方的款式既精致闪亮又百搭。不管是哪个年纪、什么性格的女孩子都会很合适。看得出来是用心想过的。
禅院鹤衣伸手碰了一下发夹,然后抬起眼眸微笑:“很好看的发夹,我很喜欢,嫂嫂可以帮我戴一下吗?”
自己送出去的礼物能够得到喜欢,是一件再让人开心不过的事情了。佐藤和纱笑容明亮的应声:“当然啦!”
两枚一字夹一左一右的插进了半扎着双马尾的发间,精致秀雅的发夹和小姑娘身上的打扮十分相配。她举手投足间的那些风雅和修养也能将珍珠带来的那些成熟感尽数压下,显得俏皮又端丽。
佐藤和纱仔细端详了一会儿后,心底悄悄松口气:她就知道甚尔家里可能不是一般人。虽然甚尔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又漫不经心的,但是有些刻在骨子里的东西还是很难改变的。
甚尔看着其乐融融的两个人,轻轻啧了一声吗,故作不满地说:“我说,你从小到大喊哥哥的次数一只手都能数出来,现在喊嫂嫂倒是挺顺口的。”
听到甚尔的话,鹤衣歪头朝他吐了下舌头:“谁让你老是欺负我。”
甚尔一直喊她小鬼,她却喊甚尔名字。鹤衣觉得自己已经很大度了。
听着兄妹两对话的佐藤和纱,看着禅院鹤衣那古灵精怪的模样,没忍住笑起来。
如果没有妹妹的话,甚尔可能会比自己遇到他的时候更加糟糕吧。
佐藤和纱的双亲也很早就不在了,她靠着父母的遗产读完高中后就找了一份房地产顾问的工作养活自己,从小就独立的她生活技能几乎点满。
满满一桌子的菜色香味俱全,其中有一半都是鹤衣爱吃的类型,明显是从甚尔那里打听过的。
为了感谢做出一桌子美食的佐藤和纱,禅院鹤衣挑着能说的事情狂抖甚尔的黑历史。
佐藤和纱的笑点有点低,一顿饭吃下来几乎就笑得没停过。卖亲哥的当事人鹤衣也因为‘大仇得报’心情十分愉悦。
只有甚尔看着面前这两个打不得也骂不得的人,嘴角微僵——
她们以后还不是不要经常见面的好。
吃过饭午睡起来后,禅院甚尔和佐藤和纱在禅院鹤衣的陪同和见证下,在区役所填了婚姻届。
佐藤和纱冠了甚尔的姓,从今天之后,她工作名片上的名字就会变更成禅院和纱。是禅院甚尔的合法妻子,是真正的一家人了。
甚尔看着手中的婚姻届手里证明书,心里的感受很难用言语描述。
甚尔其实一开始是想以入赘的方式,改和纱的姓的,但是被对方拒绝了。
在初遇时,和纱就看出了甚尔内心的空洞和那一副对生活没有什么期待的模样,但是他又没有犹豫地救了自己。
一开始只是被那长在审美上的脸吸引和想要报答点什么,但是很快,和纱就从想报答的心变成了想让他能够幸福。
并不知道禅院这个姓氏代表了什么的和纱在和甚尔商量婚事的时候,睁大眼睛一脸理所当然地说:“可是我想嫁给甚尔,成为甚尔的家人啊。”
“那反过来,我跟你姓,不也是一样吗。”
“这当然不一样啦!甚尔你不是老说自己‘一无所有’什么的吗?这样一来的话,我就是属于你的啊。而且甚尔你不是还有妹妹吗,如果被妹妹知道你这么说的话,她肯定会生气的哦。”
于是,甚尔顶着禅院这个姓氏,拥有了完全属于自己的小家。
至于婚礼,因为甚尔和和纱都没有多少可以邀请来参加婚礼的朋友,干脆就决定等和纱休年假时,来一场在国外许多新婚夫妻中流行的旅行婚礼。
第一次来东京的禅院鹤衣并没有着急回京都。
她在和纱的公寓里住了一晚,第二天和这对新鲜出炉的年轻夫妻一同去了千叶县那座被誉为亚洲第一的游乐园玩了一整天,第三日才挥别甚尔和和纱坐上返程的新干线。
看到小姑娘的身影消失在车厢中后,禅院和纱捏了捏旁边丈夫紧牵着自己的手:“鹤衣很爱你啊,甚尔。”
因为工作里总是会遇到形形色色的客人,和纱看人的眼光十分厉害。不说完全看出是个什么性格,但是七八分还是猜得出来的。
年纪小的孩子的确会因为年幼时的天真,很容易对人抱有善意和好感,但那仅限于大部分孩子。
鹤衣虽然还不到上国中的年纪,但神态中偶尔流出来的不属于小孩子的成熟、一举一动的气质和穿着打扮,都充分说明了她并不是个普通孩子。
越聪明的孩子就容易对陌生人产生疏离和戒备,即使是哥哥的未婚妻。
但是她不仅对初次见面的自己接受良好,还释放了最大程度的善意。所有的事情都只是想让甚尔知道,‘我支持你的选择’。
和纱都能看出来的东西,知道鹤衣在什么环境下长大的甚尔更加清楚。
他远远地看到,进入车厢内鹤衣的座位刚好是正对着他们所在的窗户边。小姑娘正眼眸弯弯地朝他们挥手。
看着妹妹那生机勃勃的活泼模样,甚尔的眉眼不自觉地柔和了一些,懒散的声音里带着点有些自得的笑意:“小时候的虫子也不是白打的。”
回到禅院家后,从东京带了许多伴手礼的禅院鹤衣还没来得及回院子里整理东西,就被禅院直毘人叫去了院子里。
她在东京玩得开心的这两天,咒术界里出现了一件大事——
东京咒术高专那边出了一位特级术师。
听到禅院直毘人说出来的消息后,禅院鹤衣的眼睛都睁圆了:“特级术师?!”
“是的。”禅院直毘人喝了一口酒葫芦里的酒,然后砸了一下嘴说,“高专——就是东京的那所咒术高专里有个四年级学生,在任务中展开了领域祓除了特级咒灵,总监部那些人连夜将她的等级通过成了特级。”
“好厉害啊。”禅院鹤衣感慨了一声,然后兴致勃勃地打听其他的信息,“他叫什么,是什么术式?”
“九十九由基,术式情报不太清楚,好像是操控土地之类。”
“欸?都在高专读到四年级了,还没有确切的情报吗?”禅院鹤衣有些不可思议地说。
“哼。”禅院直毘人闻言冷笑了一声,眼瞳里闪烁着明灭不定的光芒,“这个女孩子应该是入学前就被总监部发现了潜力,然后一直不动声色培养着,大概是想用来对抗六眼和你的。而且又远在东京,到真的让他们瞒了过去。”
“这样啊...”禅院鹤衣拉长声音应了一句,然后调头看向前方的大屏幕,“但是您现在还有心情看动画片,那看起来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嘛。”
禅院鹤衣和禅院直毘人现在是在一间大约四十平米的房间里。这间没有窗户的房间被改造成了极为豪华的小型家庭影院,音响和视觉效果一流。
左边墙上是电影银幕,右边墙上是最新的液晶电视,房间中央靠后的位置,那四张并不相连的高档座椅可以根据使用者心情旋转方向。
而现在房间里正在使用的便是那台高清的液晶电视,里面正在播放动漫。
“这是在钻研术式。”禅院直毘人哼笑了一句,然后微微偏头,看着身边的鹤衣有些意味深长地说,“有压力的也该是你和六眼才对,我一个老头子,瞎操什么心。”
听到直毘人说在钻研术式,禅院鹤衣露出了无语的目光:“当年改这个的时候还用我当借口,结果您给自己院子里单独造了一个,我的呢?”
已经转回脑袋专心看动漫的禅院直毘人,摇晃着手里的酒葫芦大笑着说:“这么小气做什么,而且你那个小院子哪里还有地方改影音室?要不然,你把前院的那个改成你专属的?”
“我是要朝什么专.制路线发展吗?”禅院鹤衣无语地说。
“嗯...但是你不用,别人也会用。”禅院直毘人说完后就专心看动漫,不再搭理禅院鹤衣了。
离开禅院直毘人的院子后,禅院鹤衣将直毘人最后那有些奇怪的话想了想,然后调转步子去了前院那个公共的影音室。
“唰”的一下,影音室的大门被人彻底拉开。明亮的光线涌进室内,模糊了电影屏幕上的画面。
里面正看得兴头上的人,脸未转,声先至——
“哪个小兔崽子!皮痒了是吗——”
话未说完便戛然而止。
站在逆光处的鹤衣往前一步走进室内,看了一眼屏幕中正在播放的画面,又扫了一眼那些面孔上的沉浸之色还没褪去的人,微微弯起眼睛,语气痛心地说:“虽然我知道在外面你们这个年纪都快退休了,但是你们并非什么普通人家的老人啊。你们现在最重要的事情应该是放在增强实力上,为家族做更多的贡献啊,沉迷娱乐怎么可以呢。”
那情真意切的语气和脸上的微笑完全割裂,傻子都知道,禅院鹤衣就差没指着他们鼻子嘲讽了。
在看电影的禅院家的长老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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