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老们见禅院鹤衣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于是纷纷把目光投向了家主禅院直毘人。
“家主大人,您是现在的家主,也是鹤衣大人的叔父,应当好好劝劝鹤衣大人才是。”
听到他们的话,禅院直毘人悠哉悠哉地摇着自己的酒葫芦说:“但鹤衣是你们要侍奉的下任家主,你们这个时候就该好好磨合磨合,免得到时候不习惯。”
禅院家的长老们被禅院直毘人一句话堵得无话可说,也知道他这是不打算插手此事了。
只是,没有想到禅院直毘人谁都不帮的长老们,对眼下的状况有些头疼。
很明显,他们无法让禅院鹤衣听话,可如果要顺着她的意思给那些女侍提供资源,又是他们不愿意的。虽然都是些小事也花不了多少钱,但却事关他们的威严和面子。
禅院家的规矩历来如此,怎么能在他们手上做出这么大的变动呢!
禅院鹤衣才不管他们在想些什么,愿不愿意的:“想好了吗?想好就各回各家吧。对了,你们最近不组团看电影了?”
曾经被禅院鹤衣抓包过一次后,就再也没去前院那个公共家庭影院看电影的长老们:......
他们禅院到底为何会养出这么一个孩子?还是个女孩?究竟哪里出错了啊?!
一名留着山羊胡子的长老觉得禅院鹤衣现在不过是小孩子心性,她知道自己是未来的家主难免心气高,所以面对那些去求她一些小事的女侍,觉得如果这都做不到的话,有伤她的自尊。
等她再长大些,眼界再宽一点,自然就不会把心思放在这些小小的侍从身上了,到时候禅院家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说来说去,还是女人天性不适合成为家主,可偏偏十种影法术觉醒在她的身上。
该长老在心底叹息一声,然后一边朝几个关系好的同族使眼色,一边说:“既然鹤衣大人意决如此,那就先这么办吧。可是您必须得知道个度,不然只会给禅院家带来麻烦。如果真出了岔子,五条家看笑话不说,别人到时候还会觉得禅院家未来的继承人不过如此。”
说完,山羊胡子长老对自己的话十分满意。他觉得他既表面上做出了退让,又给了禅院鹤衣压力。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应当最不愿意听到自己不如别人的话了。特别是一直较着劲的五条家。
其他长老听到这番话,先是不解山羊胡子的长老为何就这么同意了,但多年来的默契让他们从这名长老的眼神和话语中隐约察觉出一些意思,随后也都默认似的没再说出反对的话来。
禅院鹤衣将这些长老们之间的眼神碰撞尽收眼底,虽然还有些不明白他们在打什么主意,但是现在不再继续啰嗦就行了,其余的之后再说。
离开广间后,有长老拉住那山羊胡子的长老问:“你是怎么想的?”
长老捋了捋自己的山羊胡子,有些自以为是地说:“大家是不是都有过别人越不让你做,你就越要做的叛逆时候?”
其余长老闻言若有所思地点头,觉得这话有道理,然后就听山羊胡子的长老继续说:“而且左右不过一个小姑娘,手还长不到整个禅院家,等‘搞砸’一些事情,她就会知道自己的想法有多愚蠢了。”
听到这话的长老们纷纷对视一眼,觉得知道接下来要怎么做了。
被一名颇为年轻的长老陪同着走出广间的禅院金太郎,看了眼前方廊道上聚集的人群,布满褶皱的脸上不屑又不满地的冷哼了声后,背着一只手颤颤悠悠地走了。
一群无可救药的蠢货。
没过几天,禅院光子给禅院鹤衣送来了整理好的个人资料。
禅院鹤衣随手翻了几页,发现上面不但记录了名字、年龄、长处等自己交代过的各种基本信息,还有她们来本家的年份和咒力程度。
“总共多少人?”禅院鹤衣随口问道。
禅院光子听到她的话没怎么迟疑地说:“17人,其中超过25岁的只有两人。”
禅院鹤衣闻言抬眸,禅院光子对上鹤衣的目光有些不解和忐忑:“鹤衣大人这么看着我...是有什么问题吗?”
“没有。”禅院鹤衣弯起眼睛笑了一下,“光子完成得比我想象中要好许多呢。”
“真的吗?”禅院光子有些惊喜地脱口而出,随后她又不好意思地揪紧衣袖说,“其实这是母亲教我的,说鹤衣大人您可能会问。”
禅院鹤衣挑了挑眉:“光子的母亲也在本家里吗?”
“嗯。”禅院光子小声说,“我的父亲生前是躯俱留队的护卫,母亲是本家的女侍,我是在本家出生的。”
禅院鹤衣大概明白了禅院光子的身世,她想了想,问:“那光子的母亲对禅院家应该很了解吧?”
“也说不上。”禅院光子回忆了一下说,“但是对侍从的事应当还是比较了解的。”
禅院鹤衣来了点兴趣:“光子知道禅院家有多少侍从吗?”
“我只听母亲说过女侍大概6、70人左右,每年还会有新的女侍进来本家或者到了年纪的被遣返回去。”
禅院鹤衣点点头,然后将目光重新落回手中的资料上。
禅院光子等了一会儿,迟疑地问:“鹤衣大人会怎么做?”
“不知道,先看看吧。”禅院鹤衣翻了几页随口说,“不是所有人都合适的。”
周末回家的禅院理穗接到了一份‘家庭作业’——从十七份个人简历中,筛选出合适的员工投入培训。
禅院理穗在仔细斟酌每一份个人简历时,坐在旁边的禅院鹤衣托着下巴说:“我并不觉得她们那些茶道花艺或者烹饪之类的技能不好,只是审美和创意都有些太保守了,而且也没有那种长期学习的环境。”
十七份简历中,曾经在学堂里上过课的只有六人,其余的大多都是从分家被送进来后就去偏院学规矩,成为女侍。而这些从偏院里出来的人,会的大多都只是一些生活上的技巧。
禅院家虽说侍从们每个月都有两天休息,但并非所有人都真的有休息而且能够出门的。理穗当年能自由出入禅院家,完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
禅院鹤衣觉得这种情况下要让她们去外头那种环境里生活,还真不一定适应得了。而且她也查过了,像这种生活技巧,要么是年纪小时就去专门的新娘学院学习,要么就是周末上培训课。
鹤衣在想什么理穗大概清楚,她将那些简历大概地分为了两类,然后提出建议说:“那不如请老师定期到家里来上课?专门腾出一间教室,让那些想学的都能来。这样一样,刷新大家技能的效果比较好,家里的长老们也不好说什么。”
禅院鹤衣眨眨眼,觉得这个主意不错:“那就再弄一个学习室吧,教她们用电脑,学会之后自己也能在网上学习新的创意。”
这部分人大致安排好后,剩下的就是那些曾经有过祓除咒灵经验的女侍们了,即使只是一些四级的诅咒,但和其他人也有本质的区别了。
这部分女侍们大多都是想继续做一些和咒力有关的事情,而不想一辈子只能照顾别人。
禅院鹤衣能理解她们想要改变现状的心情,但也不能让她们轻易地断送掉性命。毕竟近些年来的诅咒愈发的厉害了。
禅院鹤衣想起每年狩猎时跟在身边充当司机的辅助监督,沉吟着和禅院理穗商量:“你说,把她们往辅助监督的方向培养怎么样?”
这年头,不止咒术师缺得厉害,基层的辅助监督也常年人手紧张。
禅院理穗跟着鹤衣这么多年,对咒术界的构架还算颇为了解,但是她回想了一下自己刚刚进高中读书时候的紧张感,说:“可以,不过可能得先让她们好好适应一下。”
禅院家人员变动的这件事情,禅院鹤衣把它全权交给了禅院理穗来处理了。只不过禅院鹤衣现在还不是家主,理穗赶在周一上学前把详细的方案做出来后,鹤衣带着她去见了禅院直毘人。
禅院直毘人仔细看完了手里这份条理清晰,并且各方面都考虑得比较周全的计划书后,对禅院理穗高看了一眼:“看起来,这些年也不是白学的嘛。”
“当然啦。”禅院鹤衣撇了下嘴,有些散漫又讽刺地说,“只有那些老橘子才觉得世界上只有自己最聪明。”
禅院直毘人对禅院鹤衣的做法倒是没有什么所谓,就像他之前说的那样,让禅院家和她好好磨合磨合。
而且,鹤衣成长得这么快,他这个家主也当不了多少年了。所以现在随她怎么折腾,她能做到是她的本事,做不到他也不会管。
“不过咒术总监部不会白给你们培训的,他们并不差钱。”禅院理穗毕竟没有接触过咒术界其他高层,鹤衣对那些人也不怎么了解,计划书里有些纰漏是难免,心情颇佳的禅院直毘人将漏洞给指了出来。
禅院家里虽然有自己的【窗】,但那些都是由躯俱留队里因为到了年纪或者负伤退下来的护卫组成的,他们本身就有战斗和观察诅咒的经验,和咒术界那些的【窗】有着一些本质上的不同。
所以,要想让家里的女侍成为一名合格的辅助监督,还是需要咒术界那边系统的培训。
禅院鹤衣闻言眨了眨眼睛:“他们会让我们用咒术上其他的东西来交换?”
禅院直毘人点头:“没错。”
“那这好办呀。”思考了一瞬的禅院鹤衣笑眯眯地说,“咒术总监部是由很多人组成的吧?谁先同意给我们培训,免费赠送一次反转术式。”
现在的咒术界里已知的反转术式,只有她和那名女生,完全可以说奇货可居。
禅院直毘人看着自信十足的小姑娘,蓦地笑出声来:“脑子转得很快嘛。”
毕竟咒术界培训辅助监督是一件很小也很基础的事情,只需要一名中高层同意,就可以顺利进行。
禅院鹤衣这个做法虽然看起来给足了那边面子,但是对鹤衣本人或者禅院家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但拿到这次好处的人,必定会交代下面的人尽心做事,因为他们还会想要更多。
而其他错过这次机会的人,也不会暗地里使绊子,只会惋惜没有先下手为强。
因为外头是不会有人真的愿意得罪会反转术式的禅院鹤衣的,只有禅院家里这些仗着同出一脉、觉得鹤衣不会坐视不管的人,才肆无忌惮。
禅院理穗通过禅院直毘人的话看到了自己的不足,她思考了一会儿后和禅院直毘人说,希望可以一同去和咒术总监部交涉这次的事情。
让咒术总监部帮忙培训一批辅助监督只是小事,禅院直毘人本身也只是派心腹过去交涉而已,现在多一个禅院理穗也无伤大雅,于是答应的很干脆。
禅院理穗和学校那边请了一天假,然后跟着禅院直毘人的心腹去了咒术总监部。随后第二天,那六名女侍就简单收拾了一点行李,打包送去了咒术总监部那边安排的临时宿舍。
而那些来禅院家上课的技能老师因为需要挑选合适的人,多花了一点时间,不过也在第二周的时候就都安排好了。
禅院家的长老们没想到禅院鹤衣会请人来家里上课,而且还打着紧跟世界潮流,不要落伍的旗号。他们虽然不满,但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于是一时间,禅院家里还挺和谐的。
初夏的夜晚,月光静悄悄的。
深邃的夜空下,古老庄重的大宅院里只有路旁一些微弱的石灯还在亮着,显然大部分人都已经沉入了梦乡。
忽然,一间掩映在绿植和灌木后的和室里亮起了暖黄的灯光。
小腹疼得一抽一抽的禅院鹤衣倏地睁开眼,伸手打开了旁边的小夜灯。
觉得身上感觉不对劲的禅院鹤衣坐起身来往旁边挪了挪,感觉到好像有什么暖流从身体里流了出来。
那双碧绿的眼睛茫然了一瞬,随后鹤衣想起书上教过的生理知识,和禅院理穗曾经对她描述的过一些感受,慢吞吞地爬起来去卫生间。
“...生理期竟然是这种感觉吗?那也太糟糕了吧。”小声嘟囔的禅院鹤衣重新返回房间里拿换洗的衣物。
在放贴身衣物的抽屉里,禅院理穗从去年开始就备好的卫生棉,摆在最显眼的位置。
手脚有些发凉的禅院鹤衣,换过衣物回到房间重新躺好后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小肚子一下抽得疼,一下又感觉胀胀的。就光从疼痛感上来说和鹤衣平时忍受的那些相比不算什么,但就是莫名的让她觉得难以忍受和烦躁。
情绪受到生理期影响的禅院鹤衣在这个时候特别想和人说话,她摸到手机,目光从通讯里那寥寥无几的联系人名字上滑过。
大半夜的,理穗明天还要上课,打给甚尔的会吵到和纱,虽然还有悟君这个人选吧,但是她要跟他说什么?说自己生理期肚子疼得睡不着?
还是算了吧。
禅院鹤衣面无表情地把手机重新放了回去,重新闭上眼,决定强迫自己睡觉。
但是还没三秒钟,她又想起什么来,唰地一下睁开眼,然后抬手结印。
“玉犬。”
随着女孩子的话音落下,投在榻榻米上的影子扩大,从里面钻出两只大狗狗来。
禅院鹤衣随手一捞,然后把脸埋进式神柔软干净的皮毛里,声音有些模模糊糊的:“小白,我肚子疼。”
被禅院鹤衣捞住脖子的小黑喉间发出低低的呜呜声,随后低头蹭蹭她的脑袋。被叫名字的小白踱着步子围着主人和同伴转了一圈,然后找了个合适的角度挤了进来。
温暖又毛茸茸的触感让禅院鹤衣一下子平静了许多。
她腰部用力地往上蹭了蹭,大半个人都陷进两只式神的包围里,然后翻身看着头顶的天花板发呆。
式神,才是不管发生什么都会对她不离不弃的存在。
既然这样,那干脆就趁着睡不着把剩下的那两只试着召出来吧。
禅院鹤衣抬起两只手放在面前,慢慢地比出一个手影。
最开始禅院鹤衣对召唤式神的条件还有些茫然,但随着陆续召唤出来的式神变多,她逐渐摸清了原因。
不管是受到威胁还是情绪波动,这些事情都造成了同一个事实——她的咒力在这个时候增加了。
咒术师的咒力是从自身的负面情绪里提取出来,然后储存到身体里的。在情绪起伏变大时,咒力自然也会出现增长。
就像漫画里主角在遇到生命危险时,求生欲和威胁感会让他们突然爆发出潜力一样。
禅院鹤衣虽然不用调服式神,但是第一次成功召唤式神时需要输出大量的咒力,用来打破那一层被她模模糊糊感觉到的壁垒。她之前那些召唤出来后不能维持的原因,就是因为那层壁垒还一直存在着。
这种奇怪的现象,让禅院鹤衣偶尔也会疑惑自己是不是真的有天与咒缚。
女孩子纤细凝白的十指相互交叠着,在昏暗的光线里一点点地调整着手影的形状。
她最近的咒力涨得挺快的,应该足够召唤出这只式神吧?只要把它召唤出来了,自己下一步就可以开始考虑魔虚罗了。
“九节狼。”
落在被褥上的手影像是旋涡一样旋转着往上汇聚,然后变得越来越大。
“啪”的一下,一根翠绿棍状物从影子的旋涡里伸出来,然后胡乱拨动了几下把影子划拉开了。
旋即,一只毛茸茸的小动物“啵”的一声从空中的黑影里掉了下来,砸到了禅院鹤衣的腿上。
大耳朵,圆脸,短吻。两颊上有白色斑纹,背部红褐色,腹部黑色。蓬松的尾巴又粗又长,还有红黑相间的环纹。
这只放到外面去能萌翻一群毛茸茸爱好者的可爱小动物就是九节狼,但是它被更多人所知的名称还是小熊猫。
头上顶着特殊纹路的九节狼似乎被旋涡转晕了,它的前爪紧紧握着那根翠绿的竹子,仰面躺在禅院鹤衣腿上半天都没能支棱起来。
禅院鹤衣先是摸了摸那条蓬松的大尾巴,然后伸出手把它拎到自己跟前来:“你还好吗?”
为什么式神还会出现这种状况啊?!
被提着后颈皮拎起来的式神耷拉着四肢和尾巴,但那根翠竹仍旧稳稳地被爪子攥住。
禅院鹤衣好奇地伸手,意图把那根翠竹拿过来看看。
只见禅院鹤衣的手碰到翠竹的那一刹那,一直晕乎乎的式神一个激灵就清醒了过来。禅院鹤衣感觉手里的翠竹似乎被一股强横的力道紧绷了一瞬,随后式神松开了爪子,禅院鹤衣顺利地取走了翠竹。
禅院鹤衣在之前那疑似初代十影的手札上看到过有关九节狼的介绍,按战力来排,外表可爱的九节狼实力是九只被调服过的式神里最强的一个。
换句话说,它只在魔虚罗之下。这根翠竹是九节狼的武器,也是开启它第二形态的关键。
清醒过来的九节狼朝禅院鹤衣眨巴着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然后甩了一下毛茸茸的大尾巴,张开嘴发出一声“嘤嘤”的叫声。
禅院鹤衣:......
好、好可爱!
禅院鹤衣把九节狼放到被褥上,打量了一会儿手中这根由咒力构成的翠竹之后,把东西还给它。
九节狼用尾巴把翠竹卷到身后,然后迈着小步子走到禅院鹤衣小腹的位置处坐下。
禅院鹤衣神色有些微妙地伸手摸摸从见面之后就在卖萌的式神,心想,所有的东西都不能看外表,这句话一点都没错啊!
背后是尽忠职守的大狗,肚子上是新来的小可爱。式神们毛茸茸的皮毛让手脚冰凉的禅院鹤衣逐渐觉得热了起来。
体温升高之后,觉得小肚子没那么疼了的禅院鹤衣抱着九节狼钻进被子,然后朝卧在旁边的玉犬们道了声晚安,重新进入了梦乡。
随后在第二天,禅院鹤衣又明白了两个新成语,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和祸不单行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因为生理期烦躁睡不着召唤出了九节狼,但是因为抱着这个小家伙睡太热了,她半夜踢被子,感冒了。
祸不单行——肚子疼的她又感冒也就算了,可不仅如此,她咳嗽时偶尔还会触发吐血的debuff!
禅院鹤衣:...天与咒缚石锤了,正常人这么折腾早就没了。
就当脑袋沉沉的禅院鹤衣坐在廊下有一口没一口喝着手里热气腾腾的感冒冲剂时,禅院直毘人过来她的院子找她了。
禅院直毘人看着没什么精神的小姑娘,问她:“怎么感冒了?”
鹤衣:“踢被子。”
直毘人:......
说完后,禅院鹤衣仰头咕咚咕咚喝掉手里的感冒冲剂,问:“出什么事了?”
“加茂家那边有人在祓除咒灵时出了岔子腿没保住,想请你过去治疗。”
“这也不是非我不可嘛。”听完禅院直毘人的话,禅院鹤衣想了想,“他们给多少?”
“两千万。”
禅院鹤衣觉得这个价钱还是可以带病走一趟的:“行吧。”
虽然加茂家表面上看起来和五条、禅院两家的关系都不错,但是禅院直毘人对让鹤衣独自去加茂家还是有些不放心,于是便陪着她一块去了。
在去往加茂家的路上,禅院鹤衣有些好奇地看着禅院直毘人:“我去五条家的时候都没见你这么在意过。”
禅院直毘人听到鹤衣的话,抬手捻了捻自己那撇飞扬的小胡子,若有所思地说:“我是不是没和你说过加茂家的事情?”
又有别家八卦可以听的鹤衣眼睛一亮:“咳、什么?”
“加茂家曾经出过一件性质特别的恶劣的事情。”禅院直毘人想了想说,“大概130多年前的时候,加茂的那一代家主加茂宪伦,发现了一名体质特殊的女子,随后让其孕育了咒灵的血脉,前后共生下了九个咒胎。正是现在被收在高专忌库里的特级咒物——咒胎九相图。”
禅院鹤衣听完禅院直毘人说的事情后,顿时震惊地睁大眼:“这是什么变态啊?!”
“这件事是加茂家永远也洗不去的污点,也因为这件事情,加茂家一度被打压了许久。”禅院直毘人看着还尚且年幼的小姑娘,叮嘱她说,“虽然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很久了,但谁也不能保证还会不会有类似的事情发生。所以,你和加茂的人接触时注意一点。咒术师身上的一切乃至贴身物品,都有可能被有心人利用。”
禅院鹤衣点点头。
加茂家和禅院鹤衣想象的有点不一样。
这种不一样不是体现在建筑和布景风格上,而是加茂家的结界和他们家的人。
御三家本家的建筑都被笼罩在透明的结界里,禅院鹤衣在踏入大门穿过那看不见的结界时,立即就能感觉出来加茂家的这道结界比五条和禅院家的要精妙不少。
进门后同样是一个十分壮观典雅的枯山水,将进入主院的路一分为二。禅院鹤衣看到右边被绿植点缀着的建筑外,有一名穿着土黄色狩衣的人正慢慢行走在青石板的路上。
从立乌帽子下露出的花白头发来看,应当是一名老者。
御三家里的人,穿和服和浴衣是基本操作,但是禅院鹤衣还真没在禅院和五条家见过,日常穿狩衣戴立乌帽子的。
和禅院鹤衣走在一起的禅院直毘人见她打量周围的模样,再顺着她的视线一看,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是不是好奇又不是祭祀,怎么有人在家里穿狩衣?”
前方引路的加茂族人就离他们不足两米的距离,但是禅院直毘人一点都没顾及地继续说:“加茂出自大阴阳师贺茂忠行一脉,因为这一点他们一直都自诩为最正统的咒术师。最注重传统和礼法,是名门中的名门。”
禅院直毘人这么一说禅院鹤衣就明白了,狩衣在古时候不仅是野外狩猎时所穿的运动服,更是平安时代官家的便服、是神官才能穿的特殊衣物。
领路的加茂族人听到禅院直毘人的话,嘴角微抽——
虽然这话听起来好像没什么问题,但是怎么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呢?
加茂族人心里的想法还没散去,就听禅院直毘人似乎想起了什么地继续说:“噢,还有,他们家还保留着正室和侧室的传统呢。”
禅院鹤衣:?
什么传统???
让禅院鹤衣治疗族人是加茂家这次请她来的表面目的。
当在屋外等候禅院鹤衣和禅院直毘人的加茂家主,看到引路族人脸上那微妙的神色,和禅院鹤衣朝他投来的好奇目光时,心中虽然疑惑但是面上的微笑滴水不露。
“好久不见,直毘人君。”
“好久不见。“禅院直毘人哼笑了一声,“客套话就免了吧,你们不是挺急的吗?”
都等不及让东京那边的反转术式过来,而是直接花大价钱请鹤衣,虽然更多的可能是想打探鹤衣情报的缘故,但着急也是真的。
“直毘人君还是这样快言快语。”加茂家主笑着看向禅院鹤衣,“那就劳烦禅院小姐了。”
禅院鹤衣一边拾阶往上走,一边很耿直地说:“不劳烦,你们给了钱的。”
万万没想到她会这么回话的加茂家主脸上笑容一僵,然后若无其事地用手中的折扇慢慢敲打着掌心,和着禅院鹤衣一同进去屋子:“禅院小姐倒是个有趣的性子。”
“当然啦,毕竟像我这样有趣的灵魂都是万里挑一的嘛。”禅院鹤衣对于夸奖的话照单全收。
但是加茂家主决定闭嘴了:现在的年轻人,他真的是看不懂了。
穿过一条廊道后,守候在里面的人见到来人后,拉后身后的障子门。
禅院鹤衣刚走到和室的门边就嗅到了一些药物的气味,本就有些感冒的她被这些味道一刺激,没忍住掩唇咳嗽起来。
旁边的加茂家主关切地看了眼咳得眼睛都泛红了的禅院鹤衣:“禅院小姐还好吗?要不要先休息一下?“
“没事。”禅院鹤衣压下喉咙的腥甜和痒意,“最近有点小感冒。”
说着,她往里一看,一名看起来大约三十岁出头的青年双目紧闭,脸色苍白的躺在被褥里。
青年身上缠了许多绷带,禅院鹤衣走进去时才发现,他不止缺了一双腿,腰腹间似乎也还缺了一块肉,伤处还在隐隐的渗血。
“把他的绷带拆开吧。”
听到禅院鹤衣的话,在房中照顾的女侍下意识看向加茂家主。
“听禅院小姐的。”
女侍闻言,拿起身边药品盘里的剪刀,用酒精棉简单擦拭过后小心地剪开了绷带。
当青年身上那些狰狞的伤口露出来后,禅院鹤衣看到那鲜血淋漓的模样下意识皱了下眉,然后在他身边跪坐下来,抬手用反转术式给他治疗。
最后进来的禅院直毘人看了一眼青年的脸,确认他的身份后把目光落到了那在反转术式下一点点蠕动长好的伤口上:“伤得这么重...情报出问题了?”
御三家相互之间都有一定程度上的了解,禅院直毘人知道如果加茂家主一直都没有觉醒祖传术式——赤血操术的孩子的话,那么这位是他侄儿的年轻人就很有可能是下一代的家主。
“是啊。”加茂家主看着双腿重新长出的青年,语气里听不出什么起伏来,“原本说的1级,进去后才发现是个特级。还是折了一个人在里头才保住命的。”
听完加茂家主的话,禅院直毘人想了一下往常一直跟在年轻人身边的那个人,似乎也是个1级术师。这样说的话,加茂这次的委托还真是损失惨重。
很快,禅院鹤衣将青年的伤全都治好了,不过伤势过重的他还陷在昏迷里没有醒来。
留下女侍照看后,加茂家主邀请禅院直毘人和禅院鹤衣去茶室喝茶休息一会儿再走。
不过禅院鹤衣对面前的茶水点心一点都没动。
“禅院小姐是有其他偏好吗?”
面对加茂家主的询问,禅院鹤衣扫了一眼自己这张小桌上精致的和菓子和碧绿的茶水,说:“我最近在喝药,没什么胃口。”
听到禅院鹤衣的话,加茂家主有些恍然大悟地说:“我忘记交代下人了,禅院小姐感冒不宜喝茶。需要换成牛奶之类的吗?”
“不用了。”禅院鹤衣见他们这似乎一时半会也聊不完的样子,径直说,“我第一次来加茂家有些好奇,加茂家主要是不介意的话,可以让人带我逛逛吗?”
加茂家主微笑颔首:“自然可以。”
说完,加茂家主拍了下手,门外立即就有侍从推门进来。
“你带禅院小姐到处转一转,不可怠慢了。”
侍从恭敬应是,然后领着禅院鹤衣出去了。
禅院鹤衣提出想出门去逛逛,一是不想听他们说着那些拗口又文绉绉的话,二来是真的有些好奇加茂家的结界术。
不过这里毕竟不是禅院家,不可能让她随便触碰结界了解构筑的方式。禅院鹤衣随意地在四处看了看,觉得禅院直毘人的茶应当喝得差不多了之后就返回了茶室。
将禅院直毘人和禅院鹤衣送走后,加茂家主又重新回到了那间茶室。
茶室里的东西已经重新收拾过了一遍,换上了新的茶水和点心,与此同时还多了一位新的品茶人。
那是一位穿着土黄色的狩衣,头戴立乌帽子的老者,赫然是禅院鹤衣在进门时看到的那人。
“家主对禅院的那位十影怎么看?”老者见到加茂家主进来后,放下手中的茶杯慢悠悠地问。
“气色不佳,四肢纤弱无力。”加茂家主重新在上首的位置坐下,回想着禅院鹤衣之前面对茶点那丝毫没有兴趣的模样,手中的折扇不紧不慢地敲打在掌心,“她身体反应出来的情报做不得假,看起来的确如传言一般体弱多病。只是这样的话,五条家为何对十影那般警惕?”
“或许是因为她现在调服了足够多的式神?”老者特意等在门前,就是想看到较为真实的情报。
身量那样纤细的女孩子,从外表上看一丝威胁也无。
加茂家主闻言沉吟了一会儿:“这话也有道理。”
说完,加茂家主端起茶杯微笑着看向老者:“不过,你既然提议请了禅院家的十影来,为何不让她用反转术式将你的伤口一并消去?”
闻言,老者抬手将头上的立乌帽轻轻往上抬了抬,露出一道略显狰狞的缝合线来。
“这已经快长好了的伤口在这时即使用了反转术式也会留疤。而且——”老者摸着额头上的缝合线,语气顿了一下,看着加茂家主有些意味深长地说,“留着这个也当做给自己一个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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