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璃在一个阴暗潮湿的房间醒来,四周一片漆黑，不见一点光亮，摸索着撑着手臂想要直起身,却被耳边突然响起声音吓得一个激灵。
“姐姐你醒了？”
在这种环境下,即使嗓音听起来稚嫩而无辜，依旧让心底发毛。
“姐姐我叫小土，你叫什么名字啊？”
她僵硬的扭过头看见了一双黝黑的瞳孔,呼吸猛地一窒。
可小土依旧在自顾自的说下去,并不在意她有没有回应。
“明明姐姐是我先选中的新娘，那个鬼突然出现非要跟我抢！”
他声音委屈道:“但是我打不过他，所以姐姐只能做我们两个的新娘了,可是我想让姐姐只做我一个的新娘……而且,而且他还想杀死姐姐！”
沈璃听着听着,突然有点想笑。
纵使他表现的如何无辜无害，她也不会忘记锦妄城死的那四个人,一个修饿鬼道，吃人肉喝人血手上沾满血腥的恶鬼能有多单纯？
小土察觉到了她的排斥,声音渐渐低落下来,“姐姐不喜欢我吗？可新娘子都会喜欢夫君的，难道姐姐……是更喜欢那个大鬼吗？不可以!我一定会对姐姐好的！姐姐可不可以更喜欢我一点？”
沈璃摸索的动作带上几分焦急,却迟迟没有找到要找的东西。
小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开心道:“姐姐是要找那个白白的长长的东西吗？那个大鬼让我把它们藏起来了,他说如果不藏起来,姐姐就不是我的新娘子了……”
他声音又低落下来,“一会他就要来找姐姐了,他想杀了姐姐,小土不喜欢他。”
沈璃张了张嘴,还未发出声音喉咙就一阵刺痛。
她伸出手摸了摸,脖颈肿胀，只是轻轻摸了一下就让她疼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按小土所说，这里一共有两只鬼，小土先来，另一只鬼后到。
如果她要向外传递消息，必须要赶在另一只鬼出现之前。
沈璃用指甲划破指腹，在袖中的纸人身上以鲜血为墨，让它动起来。
她的灵力被封印，只能用这种方法。
“姐姐……”小土的声音低沉下来，黝黑的瞳孔显现出红光。
“小土闻到血的味道了，姐姐的血好香，一定很好吃……小土就尝一口，一口好不好？”
小土张大嘴巴，白牙森森，朝她的脖颈慢慢靠近。
沈璃攥紧掌心，刚想动作，小土的动作一顿，语气明显疑惑起来，“姐姐，这是什么？”
从屋子缝隙隐约透出的光线，沈璃看清了他手里的东西——一个血迹斑斑的小纸人。
“咦，它会动欸！”
小土兴奋的把玩着手中的小纸人，小纸人在他手中用力挣扎，想要从他掌心逃出去。
小土越发感觉有趣，撕掉它一根胳膊。
沈璃右臂一颤，闷哼出声。
纸人没有五感，不会感觉疼痛，但用她精血唤醒的纸人不一样，纸人经受的一切都会反应在她身上，纸人被撕掉胳膊，她的胳膊也会感觉到被撕扯般的疼痛。
小土听见她的痛呼一下子扔掉纸人，关切的看着她。
“姐姐你怎么了？”
沈璃皱着眉避开他的触碰。
“姐姐不喜欢小土……”小土低下头，不过片刻又重新抬起头，眼睛恢复光亮，“不过没关系，小土喜欢姐姐！”
屋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大门被人推开，从外面射进来的亮光刺的她睁不开眼。
随着那人踏进屋内，屋内瞬间明亮起来，房间破败不堪，四个角落都点上了红烛，靠着右墙摆了一张桌子，上面也燃着两根红烛，红烛前面放着两个木牌，木牌前放着两个杯子。
他手中抓着三个纸人垂眸看去，纸人用力挣扎，拼命想逃离他的禁锢。
“物似主人形，跟你一般让人生厌。”
“啊!”
沈璃痛呼一声，蜷缩成一团，身体轻轻颤抖。
“你不要——”
小土话未说完，那人随意一挥手，他身体砸到墙上被困住无法动弹，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那人蹲下身掐着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狭长的眼底是森然的冷意。
“当初你拿剑杀死我的时候，想过会有这么一天吗？”
沈璃歪头对他笑了一下，苍白的面颊和红艳的嘴唇相衬，美艳的让人一阵恍惚。
“不好意思，你是谁？”
捏着她下巴的力道骤然变大，沈璃强咽下涌到嘴边的痛呼，对上他冰冷愤怒的神色，嘴角的弧度越来越大，笑容满是挑衅。
出乎意料的，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那人表情反倒平静下来。
他轻叹一声，抚上她的面颊，一个断了一条胳膊的小纸人在他另一个掌心出现。
“沈璃，你什么时候弱到需要激怒我来得到活路了？”
他掌心出现幽蓝色火焰，火舌一点点吞噬被困在掌心的纸人。
火焰印在他五官上，阴柔而苍白的面颊泛起红晕，幽深的眼底闪烁着兴奋的亮光，整个人诡魅而可怖。
沈璃无暇顾及，四个纸人同时被火焰灼烧传来的痛感让她疼得满地打滚。
她努力想要维持最后一丝颜面，用力咬着手背的皮肤不想大叫出声，可还是承受不住从唇齿间泄出了一声痛吟。
“呜……”
好疼……
上一秒的疼痛让她几近晕阙，下一秒的剧痛却又让她再次清醒。
那双注视着她的漆黑的眼眸光芒更盛，近乎痴迷的观赏着她的痛苦。
多么美妙的痛苦啊。
他手指抚摸着她的脸颊。
曾经你视我为蝼蚁，毫不在意的把剑刺进我胸膛的时候，有没有想过这一日呢？
当他手指移到她眼角的时候，那双本应盛满痛苦的漂亮的眼睛却亮的惊心。
他瞬间反应过来往后退去，却被一只纤细的流血的小手抓着衣领，一柄剑几乎同时刺进他身体。
沈璃用力拔出剑，撑着地半跪起身，用力抹掉嘴角的鲜血，双目一片赤红，嘴角弧度冰冷。
“傻逼。”
那人反应过来后却大笑起来，笑得苍白的脸颊都泛出诡异的薄红。
“沈璃、沈璃……”
鬼气从他的伤口溢出，伤口的部分逐渐变得透明，可他依旧在笑。
“哈哈哈哈——你还真是让我意外！”
伤口愈合，他右手执着一把生锈的剑，嘴角咧起一个诡异的弧度，一步步朝她走来。
“我叫墨漾。”
他声如呓语。
“我用这把你曾经杀死我的剑杀死你好不好？”
剜出你的心脏，撕扯你的魂魄，我们永远永远在一起。
沈璃静静的看着他，身体还因为疼痛而轻颤，心情意外的平静。
【系统，我被他杀死后能不能化身厉鬼？】
以她现在的修为，对上墨漾毫无胜算，可若是化身厉鬼还能搏上一搏。
系统看着面前的信息，代码快速运行。
墨漾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可以，但你变成厉鬼后也打不过他。】
这不是以她现在的修为能应对的了的危机，自己不过离开一会，他怎么会发现她在这里的？
【不试试怎么知道呢？】
她语气冷静。
她早该知道她要死的。
“你在想什么？”
那人离她越来越近了。
沈璃攥紧手中的剑，如浓雾般的鬼气让她无法呼吸，视野因为缺氧阵阵发黑。
“在想你。”
她笑容靡丽如花。
“那从现在起可以不用想了。”
墨漾露出病态的微笑。
“马上，我们就可以融为一体了。”
系统看着这一幕，咬牙准备强行干涉。
沈璃静静的看着朝她心脏刺来的利剑，即便濒临死亡，她却没有感受到丝毫的害怕，毕竟总要死的。
只是看着他嘴角嘲讽的笑意，心底升起的滔天怒火几乎将她理智淹没——就算她死了，她也要化身厉鬼用剑在这傻逼身上捅出七八十个窟窿！
手中的剑像是感知到了她的情绪，发出一阵亮光，瞬息之间一股灵力流遍她全身，堵塞的灵脉恢复运转，丹田盈满灵力。
她震惊的感受着身体的变化，可情况不容她多想，她滚了一圈躲过剑刃，在面前人震惊的目光中用力挥过去，灵剑斩断破剑割破血管。
一道虚影从剑中显现，白衣墨发，眉头微蹙——是谢碎玉存于络景珠中的一道剑意。
虚影背对她，看见一旁脸上带着几分惊愕的厉鬼，眸中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色，可转头朝她看来的时候温柔又满怀担忧。
“遇见什么事了？”
沈璃鼻尖一酸，“没、没遇见什么……”
虚影没再问什么，轻轻的摸了摸她的头，把络景珠放进她手里。
“会没事的。”他说。
落在头上的手没有实感，却让她差点落泪。
“系统呜……这、这就是父爱吗……我还是头一次感受到呜呜呜——”
系统感觉到她借助那抹剑意突破了筑基中期，程序加载完全急切开口:“别感动了！我只能控制他半刻钟，按我说的行动！”
沈璃抹眼泪的动作一顿，看着被困住一动不动的墨漾，眼中印出他脖颈流出的暗红色的鬼气蓦地笑了一下，眸色暗沉。
她持着灵剑一步步朝他靠近，停在他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剑尖一寸寸刺进胸口，鬼气凝聚而成的身躯不会流血，从伤口溢出森森鬼气。
“当初在花灯会上掐我脖子的是你吧？”
她低低笑了一声，温柔而缠绵的抚平他皱起的眉头。
“真是恶劣啊……明明可以直接把我抓走，偏要提前预告，让我惊恐的度过整个花灯节，防备着不知何时会出现夺去我性命的恶鬼……”
手指从眉眼沿着脸部的线条一点点滑落，最后停在脖颈处骤然用力。
“把我当做玩具吗？那你不妨感受一下玩具的心情。”
即便沦落到如今的境地，墨漾也不见丝毫惊慌，艰难的他伸出手抚上她的眉眼。
“真美啊……”
她伸出手，抓住他的手，微一用力。
“咔嚓——”
寂静的地牢响起骨头碎裂的声音。
少女眸色深红如血，笑容清浅:“我也这么觉得。”
系统看着时间逐渐过半，忍不住开口提醒。
【别浪费时间了，他是渡劫期鬼修，这只是他的一具分身，这样做毫无意义。】
沈璃眼底冰冷。
“可我又为什么非要追求意义呢？”
系统忍不住皱眉。
【开个玩笑罢了。】
她随意松开手直起身。
【需要我做什么？】
【咬他一口。】
沈璃点了点头，低头靠近他的脖子用力咬了一口，鬼气从口腔流入气管，让她不适的轻咳了一下。
系统抓紧时间进行操作。
吸收鬼气，模糊记忆……
少女昏倒在地。
不过一刻钟，程序加载完成，它急忙开口道。
【已经好了，你现在赶紧离……你在干什么？！】
沈璃不知道什么时候醒来的，褐色的眼眸清亮，双手紧紧的攥着躺地上的厉鬼的衣襟。
大约见没有胜算，墨漾召回了寄存在分身上的意识，分身无力的躺在地上，眼睛紧闭，面色苍白，像个精致而病弱的木偶。
若是忽略他之前的变态行径，看起来倒有几分可怜。
可沈璃并不觉得，她飞速拔下他的衣服，露出心口的位置。
“他说我之前杀了他，我想看看伤口。”
【他这副身体是用鬼气凝聚而成的分身，你看不到伤口的，赶紧离开！】
她不怎么记得之前的事了，只是觉得有些奇怪。
“系统，他说原身曾经杀了他，我很好奇，你曾经告诉过我原身只是个人美无脑还倒霉的小炮灰，她怎么会招惹一个这么大的麻烦？”
系统:“她人美无脑还倒霉，招惹几个变态不是很寻常吗？”
沈璃:“？”
嘶，这么一想好像也对啊……
系统再接再励:“我给你看的小说是围绕男女主展开的，书中沈璃作为一个开局就死了的女配没有太多笔墨，但世界形成之后会自动补全她的经历，而补全的这些经历，即使我是系统也不知道。”
沈璃思索片刻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这个墨漾和原主是什么关系？”
“普通仇人关系，性格不合，死了也不休那种。但你现在修为比不过他，还是离他远点好。”
沈璃认同点头，伸手捡起一撮飘落在地的头发。
系统:“你想干什么？”
沈璃怜惜的摸着晕倒在地的墨漾的侧脸。
“31，你看他多好看。”
系统:“?”
“我对他一见钟情了。”
沈璃撕下裙摆的布料把捡起的发丝包裹起来。
系统:“???”
“常言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沈璃悲痛的看着墨漾:“虽然你已经死了，但没关系，我们可以上演一段人鬼情未了。”
系统:“……你喜欢他个屁啊！”
系统被她逼得骂起脏话，机械音剧烈起伏，“又丑又变态，长的没你一半好看你喜欢他什么？！”
沈璃哀痛的摇了摇头，“可是31，感情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就像人美无脑还倒霉的人总会招惹几个变态。”
系统:……
它的机械音恢复冷静:“你认真的？”
沈璃从系统的问话里察觉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但她还是坚定点头。
开玩笑，她对系统从来没怕过。
“希望你不会后悔。”
沈璃笑眯眯的站起身离开，临走之前用力踹了墨漾一脚。
“有你在，我怎么会后悔呢？”
纵使系统被她气的不轻，依旧指引着她拿回了储物袋和笛子。
她走到被卡在墙上的小土面前。
“姐姐是来救我的吗？”小土期待的看着她。
沈璃点头，拿出宗门发的法器。
“我来救你往生。”
一刻钟后，沈璃好不容易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这才发现地窖在深山之中，四周都是几人高的树木。
【此处距离锦妄城三百里。】
???
“现在距离我被抓走多久了？”
【已经两天了。】
沈璃摸到腰侧的笛子一个激灵。
完了，被抓走这么长时间，宋星予他们应该正在找自己，要赶紧跟他们报一声平安。
她从袖子里想摸出纸人给他传讯，却摸了一手空。
“对哦，纸人全被那傻……鬼烧光了！”
而且以她的修为和灵力也没办法做到这么长距离的传讯。
可等她御剑回到锦妄城，至少也要一天一夜。
“系统，如果我想给宋星予他们传讯，需要多少积分？”沈璃问。
“一积分，但你想好要怎么跟他们解释了吗？”
“什么？”她不明白系统的意思。
“筑基期的修为无法进行长距离传讯，即使我以你的名义和灵力给他们传讯，日后他们问起你，你要怎么解释？”
沈璃沉默了。
片刻后她叹了口气，敲了敲脑门。
自己是纸人烧了，又不是脑子烧了，怎么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反应不过来。
她认命的召出桃木剑，躺在剑身上御剑飞行，在心里祈祷她回去之后，能把这件事尽量轻松的掀过去。
“姐姐姐姐我好饿，你为什么要把我关在这里面啊？”
即使被关进法器里，小土依然不安生，开口撒娇道。
沈璃心冷如铁，闭着眼问:“锦妄城那三个人是你杀的吗？”
“是小土做的。”他直接承认。
“嗯，你杀了无辜的人，所以被关在里面。”
从法器传来的声音充满迷茫。
“可小土只是饿了，饿肚子好难受，小土不想饿肚子。”
沈璃眯了眯眼，学着他的话回道:“是啊，可我只是要抓你，不抓你好难受，小璃不想难受。”
两个时辰之后，沈璃在一片树林里停下。
她修为太低，不能做到长时间飞行，每御剑一段时间就要停下来恢复灵力，在休息的时候她再次尝试传讯。
依旧失败了。
距离还是太远了。
沈璃叹了口气。
小土的声音再次响起。
“姐姐不开心吗？”
沈璃不想理他。
“姐姐不要不开心了，我给姐姐讲个开心的故事好不好？”
就像这一路上做的那样，小土不在意她有没有回答，自顾自说下去。
“那是好久好久之前的故事，那时候小土还没有变成鬼。姐姐叫小粟，小土今年七岁了，姐姐年纪有两个小土大，对小土很好，小土总是吃不饱，爹爹和娘亲还总是打小土……但姐姐从来不打我，还把自己的饭给小土吃。可是后来姐姐和小土的饭越来越少，哥哥弟弟的饭也越来越少，可是有一天，小土还有哥哥弟弟的饭变得好多好多，那是小土吃的最饱的一次！可是姐姐不见了……”
小土声音渐渐低了下来。
“一直没有回来，爹娘说姐姐不会回来了，还说下次三姐姐走的时候也会有这么多饭，还让小土和哥哥弟弟看着不要让其他姐姐提前走，可小土想饿肚子，想让姐姐回来……”
沈璃张了张嘴，她不是傻子，自然能听出这个故事不像小土描述的那么简单，沉默半响后回道:“……这个故事可算不上开心。”
小土不解道:“可除了小土，其他人都很开心……姐姐为什么不开心？”
“你不是也不开心吗？”沈璃反问，“我和你不开心的原因一样。”
“姐姐也喜欢姐姐吗？”
小土语气高兴起来。
“姐姐是我的新娘子，我可以带姐姐去看姐姐！”
沈璃:“……”
她就不该说话。
但哪怕她一句话都不说，小土依旧自顾自说个不停，说的话大多没有什么含义，只是絮絮叨叨的把这些年他所见过的事情都讲了一遍。
他很聪明，能从细枝末节判断出她愿意听什么，不喜欢听什么，然后避开她不喜欢的故事，当感觉到她对哪件事稍微有兴趣的时候，还会特意讲的慢一些。
沈璃听着他的话，看着头顶的树叶出神。
他活着的时候，应当是个很讨人喜欢的孩子。
半个时辰后，灵力彻底恢复，沈璃起身想要继续御剑飞行，小土突然开口。
“姐姐……小土好饿……”
沈璃无情道:“饿着。”
“姐姐，小土不吃肉……姐姐能不能往这里面装点土，小土真的很饿……”
沈璃动作一顿。
何清商跟她说过，饿鬼吃人的血肉和魂魄以外的东西是没有饱腹感的。
所以……
“姐姐，小土真的好饿……”
但饥饿总是会让人感同身受的。
沈璃叹了口气，从储物空间里扒了半天，扒出几块剩下的用油纸包裹的栗子糕，送进法器中。
小土惊喜的声音传来，“姐姐，这些土是甜的！”
沈璃解释道:“这是栗子糕，不是土。”
小土声音满是不解，“可明明就是土啊……又黄又红，还有好多小石子……”
沈璃意识到不对劲。
【系统，他怎么了？】
【修仙界对待恶鬼有两种方式，一种是直接杀死，魂飞魄散，另一种则是把他们投入明火之中，由火焰灼烧尽他们身上的罪孽和怨气，承受灵魂撕裂之刑，如果最后它们还活着，就能重新轮回转世。】
【而缚鬼袋虽不至于杀死它，但其中的明火也足以让它无法正确感知外界。】
过了好一会，沈璃才回话道:“……那把小石子挑出来不要吃了。”
“好！”
小土开心的回应道。
抱着一点她自己都说不清的情绪，接下来一段时间，每当她灵力耗尽停下来休息的时候，她都会顺路弄点东西塞进法器中。
而每当这个时候，小土也难得安静下来。
“姐姐，你真的不愿意当我的新娘子吗？”
小土又一次吃完一条烤鱼后巴巴问道。
沈璃拍了拍手掌站起身，“一点都不想。”
小土不死心，继续问:“那姐姐怎么才愿意当我的新娘子呢？”
沈璃有些不耐烦，她随手指向一处。
“那里有什么？”
“有好多树。”小土如实答道。
“你觉得最中间的那棵树和其他树最不一样的是什么？”
“好像……比其他的高一点？”
“嗯，你说的对，但对我来说，它和其他的树没有任何区别。”
沈璃拿起装着小土的法器，把它系在腰间。
“但如果它在烈日为我遮阴，雨天为我挡雨，夏天为我开花，秋日为我结果，我就会喜欢它，它对我来说就是最特别的，我愿意为它浇水除草，清理枯枝败叶，做所有我能做的，对它好的事情。”
她拿起桃木剑，估摸了一下天色。
“所以，等在所有人里面我最喜欢你，说不定就愿意做你的新娘子了……当然，前提是你年纪还要再大一……”
“沈璃！”
一道声音突然响起，宋星予拨开草丛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沈璃施法的动作一顿，惊悚的看着他。
完蛋，她还没有来得及交代小土不要把另一个鬼的事说出来……
【系统，所有积分，让小土忘记墨漾。】
【……不要把一积分说得跟你有一百个积分一样，而且让它忘记这件事需要三个积分。】
【那让它不能说话呢？】
【一个积分。】
【那就让他不能说话。】
宋星予一脸焦急的朝她跑来，却看见她左手上的用来包扎的手帕慌张的不知如何是好。
沈璃深呼一口气，先一步抬起右手放在他肩膀上，“冷静，我没事！”
没关系，宋星予好忽悠。
她语速飞快:“虽然我确实是被恶鬼抓走了，但是多亏你给我的玉笛还有储物空间里的法器，我成功逃了出来，毫发无损，这是我全身上下唯一的伤口，我什么事都没有！”
不待宋星予反应过来，她立马抛出一个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宋星予想说的话被她这机关枪一突突后，跟着她的话愣愣回道:“是你的小纸人带我来的……”
沈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疑惑的看着他。
她的小纸人都被墨漾烧光了，怎么会带他来这里？
宋星予露出手心的纸人，它左手举着喇叭，右手拿着一个沾满血迹的纸胳膊。
墨漾烧纸人的时候忘记了之前被小土拽下来的那条纸胳膊。
它身上的灵力几近殆尽，动作缓慢的飞到她掌心，小小的纸手卷着她的食指轻轻蹭了蹭，陷入沉睡。
纸人依靠她注入的灵力而行动，依她之前注入的灵力，能坚持到现在已经是不可思议了。
她用指肚蹭了蹭，在它身上轻吻了一下，“辛苦你了，休息会吧，它们都会回来的。”
“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她把纸人收进袖里，看着愣在原地的宋星予继续问道。
“不是，”宋星予目光紧紧盯着她被手帕包扎的左手，“原本是大师姐和我一起来的，但行至这片树林的时候，它感觉到了你的踪迹，我就先来了。”
沈璃注意到他的视线无奈的笑了一下，“真没事，就是破了一层皮，你也知道我比较怕疼，就给包扎起来了。”
宋星予盯着她，一向飞扬的眉毛蹙起，眼底满是怀疑，“那你给我看看。”
“啊，这就不用了吧?”
沈璃一边说一边把手往后藏。
可宋星予并不打算给她逃跑的机会，抓住她的手臂，半是强迫的逼她露出左手，又小心翼翼的解开手帕。
在看清全貌的那一刻，他呼吸一滞。
少女光洁白皙的手背上有着一个占据半边皮肤的伤口，带着齿印的边缘是肿胀的惨白，差点被咬下来的皮肉半挂在手背上，还在往外冒着鲜血。
“这就是你说的破了一层皮？”
宋星予清朗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风雨欲来之势，一字一顿的反问。
沈璃莫名有些心虚，不敢跟他对视。
“可是我全身只有这一个伤口，被恶鬼抓走只受了皮肉伤不就是破了层皮么……”
她越说越心虚，声音也越来越低。
宋星予周身的气压渐低，几乎是压抑着怒火问:“那恶鬼呢？”
沈璃立马答道:“我打赢他了！在宗门发的缚鬼袋里。”
宋星予没有回答。
没过一会，她就听见了一阵悉索声，紧接着一药瓶出现在她视线。
它沉默着用把药粉洒在她伤口上，又拿出帕子重新包扎起来。
“宋星予……”
“别说话，”他话里带着几分咬牙切齿的意味，“我怕我忍不住骂你。”
他气沈璃也气自己，气她瞒着他伤口，气自己没用让她被恶鬼抓走。
沈璃立马闭上嘴。
“跟我去找大师姐，让她帮你治疗。”
“这么就……”话刚说到一半，她接收到宋星予的视线立马拐了个弯。
“好！”
宋星予召出佩剑让她上去。
沈璃往后退了一步，小心翼翼的笑了一下。
“那个……我能不能去溪边整理一下衣物?”
宋星予皱眉问:“非要现在去？”
沈璃忙不迭点头，“你是知道我的，乱糟糟的出去见人比让人打一顿还难受。”
宋星予怀疑道:“之前也没见你这么讲究，去寒栖峰找你那次……”
不知怎地，他没接着说下去。
沈璃不服气的反驳:“我们在弟子堂的时候彼此什么模样没见过，那能一样吗？！”
“哎呀，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就一小会？就一小会——”
宋星予:“……”
他悄悄红了耳尖，“就一小会，我不能离你太远。”
沈璃生怕他反悔立马答应。
“对了宋星予，宗门发的缚鬼袋你带着吗？”
“带了，怎么了？”
“那能不能借我用一下?”
“你用——”
“好不好嘛？好不好嘛？就一会就一会——”
“你别这么说话！”
……
“……给你就是了。”
来到溪边以后，宋星予背对着她站在不远处，沈璃估摸了一下距离，又往后小小退了两步。
这样她即能察觉到宋星予那边的情况，又不会被他听见她和小土的谈话内容。
【系统，能不能让小土现在暂时能说话，之后再不能说话？】
沈璃的想法很简单，先试着和小土进行交易，让他不要说出墨漾的事。要是小土不愿意，那就继续让他不能说话，何清商问起来她就装傻，只是难保不会被发现。
反正她就是一个普普通通将将才筑基的修者，她什么都不知道。
【可以。】
【不扣积分吧？】
【……不扣。】
“姐姐姐姐，小土刚才突然就不能说话了，小土差点就……”
“小土。”
沈璃飞快打断他的话。
时间不多了，没时间听小土说这些了。
“嗯嗯，姐姐你说！”小土的声音明显欢快起来。
“我想让你不要对我们两个以外的人说出大鬼的事，只要你答应，我可以答应你一件事。”
“那姐姐做我的新……”
“不当新娘子！”沈璃在他说出来之前抢先截断。
“那……”
小土思索了一会说:“那我们去玩吧！”
沈璃松了一口气，这算是最简单的了。
“小土之前见过姐姐，那时候姐姐身边还有另一个长的很丑的家伙……就是那边那个!小土很讨厌他，不想和他一起，小土想和姐姐一起玩，一起吃好吃的！”
小土的愤愤道，如果不是他现在在缚鬼袋中，沈璃都感觉他要冲上去揍宋星予一顿。
沈璃有些哭笑不得。
“那我们说好了，到时候我带你去玩，你不许把大鬼的事告诉其他人。”
“嗯！”
小土高兴道:“这是只有小土和姐姐知道的事情！”
和小土商量完之后，沈璃随便沾了点水收拾了一下朝宋星予走去。
“宋星予，我们走……”
她刚拍了拍他的肩膀，却没想到他反应极大的跳开了。
沈璃一脸懵逼的看着他。
宋星予涨红着脸，不自觉的提高嗓门，“咳咳——走就走，你拍我干嘛！”
沈璃更懵了，“我不是经常拍你吗？”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宋星予快速道，脸色好像更红了一些。
“我不喜欢你拍我，你离我远点！”
“你才要离姐姐远点！”
沈璃还没来得及说话，小土先忍不住了，愤怒的骂道:“你这个丑八怪，又丑又难闻！你才应该离姐姐远远的！”
宋星予身后把她拽到身后，警惕的看着四周。
“你是谁？！”
“我是你儿子，你个丑八怪，不要碰我新娘子的手！”
小土看见宋星予抓着她的手更加愤怒，悲愤的吼声大的几乎整个森林都能听见。
沈璃:“……”
【系统，我还不如烂在地窖里等他们来救我呢。】
【那你等不到他们来救你就会被那个鬼修的其他分身给弄死了。】
宋星予顺着声音视线落到她腰侧的缚鬼袋上。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下，“你听我解释，这就是那个鬼修，其实他之前不这样的……”
宋星予语气冷静，一边说一边从储物空间里拿出武器，“它喊你新娘子？”
沈璃连忙拦住他要往缚鬼袋上砍的手。
“冷静！冷静！你这一刀下去我也没了！而且他还小，只是个五六岁的小鬼，什么都不懂，而且等回宗门……”
“我不小了！”小土不服气的反驳，“我什么都懂，姐姐就是新娘子，我是爹爹，我们以后会有姐姐三弟和妹妹！”
“小土，你别说话了！”
沈璃急得焦头烂额。
宋星予对她笑了一下，“你还知道它的名字？”
“这一路上他一直在说，然后就知……冷静别动手啊！”
沈璃拼命阻拦处在暴怒中的宋星予，可小土依旧不服气的在挑衅。
“沈璃，我很冷静。”
宋星予看着被她护住的缚鬼袋，嘴角缓缓勾起，眸中燃起熊熊怒火。
“他既然说是我儿子，我就该负起这个责任，好、好‘教导’他。”
作者有话说：
预收:《反派摆烂后》
《仙途》中最大的反派，男主谢迢路上的最大绊脚石在修炼途中意外猝死。
而意外穿越到猝死的魔尊身体的萧虞睁开眼就听见耳畔系统画大饼的声音。
因为熬夜工作而猝死的箫虞:……
那还是让我躺……等等——
她一个仰卧起坐。
她现在可是穿成了魔尊哎？她为什么要自己上呢？
培养一个大反派替她完成任务，她瘫在魔宫混吃等死不更好？
萧虞眼睛发亮，开始物色人选。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残忍冷血，武力高强。
不远处黑衣修者手起剑落，跟他对阵的修者倒了一地。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冷酷无情。
黑衣修者搜刮尽倒地修者的灵石，连把剑都没留下。
替代她的大反派必须心性坚定。
黑衣修者拿好东西起身离开，面不改色无视一旁楚楚可怜的柔弱女子。
萧虞:!
何等冷酷无情，心性坚定，残酷不仁！
就是你了!
“朋友，这里有一份五险一金包吃包住工作时间灵活节假日有补贴的工作干吗？”
黑衣修者:“……。”
“提前预支一年灵石！”
“……干。”
于是她用一袋子灵石成功带回来了一个优秀的反派接班人。
凡是安排给他的剧情任务，没有一次失败的，甚至还能超额完成。
***
谢迢觉得这个魔尊好像不太聪明。
至今还没有发现他就是那个她恨极了的天灵宗修者。
他面无表情的往胸口插了一剑，完成了萧虞安排的重伤谢迢的任务。
第25章
因为何清商的出现,宋星予到底还是没有完成对小土的教导。
沈璃威胁的捏了捏缚鬼袋，让他安分一点，随后朝何清商露出一个笑容。
“师姐你怎么也来了啊？”
何清商用力系紧手帕,“可不只我来了。”
沈璃疼得龇牙咧嘴:“还有其他人吗？”
“你猜。”何清商微笑道。
沈璃笑容一僵:“不敢猜不敢猜。”
何清商哼了一声,仔细把她身上看了一通后问:“还有其他伤吗？”
沈璃忙摇头，“没有了没有了，就这一个。”
“其余弟子都在锦妄城,我们先回去,你……你到筑基后期了？”何清商注意到她的修为。
沈璃点头。
“也算是个机缘，”何清商自见到她就皱起的眉毛舒展开来，“缚鬼袋给我。”
沈璃捏了缚鬼袋一下,示意小土安分点,然后慢吞吞的递给何清商。
何清商从她手里接过,用灵力查探了一下。
“是金丹中期，”她皱眉,又看向她，“你怎么打败它的？”
沈璃深呼一口气,开始表演。
她先是状似迷茫的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我被抓到一个很黑的房间里,然后……”
晶莹的泪水的从眼角滑落,宋星予下意识的伸出手,就见她猛的扑进何清商怀里。
“呜哇哇哇何师姐他好可怕,他非要我当他新娘子,我不愿意他还掐我脖子呜呜呜——”
何清商瞳孔一瞬间变大,宋星予一个激灵赶忙想把沈璃从她怀里拽了出来。
沈璃不经意间用力拍开了宋星予抓着她右臂的手,哭的越发投入。
“呜呜呜——要不是关键时刻谢师兄送我的法宝救了我一命,师姐你现在就看不见我了呜哇哇哇!!!”
何清商的脸色越来越黑，在她放声大哭的那一刻终于忍不住把她推开跑到一边扶着树呕吐起来。
沈璃踉跄几步，一脸懵逼。
她没想到何清商反应会这么大。
她站稳后看着跑到她身边的想扶她一把宋星予问:“你不去看看何师姐吗？”
宋星予不知想起什么皱起眉，“之前在宗门的时候，她每次看见我都跑到一边吐，我整整被她吐了两个月，我为什么要去看她。”
沈璃沉默片刻，怜悯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站到一边，我去。”
她站在不远处看着何清商状态好了许多，小心翼翼的走近。
“师姐你怎么样了？”
何清商扶着树朝她摆了摆手，“我没事，别问了。”
她缓过来之后低头仔细打量起缚鬼袋，注意到袋口的深色后伸手抹了一下，放在鼻尖轻嗅。
“这是……油渍?”
沈璃顺着她的视线刚想解释，却有人在她前面开口。
“这是姐姐给我烤的土！”
小土的语气充满自豪。
沈璃努力解释:“不是土，是烤的鱼，他在缚鬼袋里待久了脑子不清楚分不清，之前他说他饿我就给他的吃食。”
“鬼只吃人的血肉和鬼魂，不吃其他东西。”
何清商用灵力包裹住缚鬼袋，让她往后退。
小土毫无所觉，语气越发骄傲，“这是姐姐亲手给我烤的，你们有吗？”
刚走到这边的宋星予:“……”
一脸警惕的何清商:“……”
小土在缚鬼袋中看不见他们两个的脸色，继续炫耀:“哼，姐姐不仅亲手给小土准备好吃的，一会姐姐还要带我去玩，等姐姐喜欢我了还会做我的新娘子，姐姐还见了爹爹和娘亲，你们有吗？你们两个又臭又丑的家伙！”
看见何清商和宋星予脸色越来越黑，沈璃心都吓一颤一颤的，忙阻止小土，“小土，你别说话了！”
他再这么蹦哒下去，可能不到四方宗就要先被何清商和宋星予给弄死了。
“宋星予，把剑收起来。”
何清商语气极其平静，鬼和人看见的东西不一样，喜欢的东西不一样，对于美丑的定义也不一样，一般的饿死鬼脑子里除了吃的什么都没有……
她已经是个成熟的修者了，不能轻易动怒。
何清商拔出刀来。
沈璃瞳孔骤缩，在她砍下来之前护住了缚鬼袋。
“师姐冷静啊，你这样只会把缚鬼袋劈坏！”
“宋星予还有一个，不碍事。”
可宋星予的那个她正用着啊！
沈璃一边缚鬼袋一边大喊:“小土，跟他们道歉!”
“我不要!”
“小土！”
“小土又没有说错……”小土声音渐渐低了下来，可依旧倔强的不肯道歉，“他们身上的气息就是很臭，全身都是灵气，白花花的一片，看着眼睛就疼，明明就是又丑又臭……”
沈璃感觉有些奇怪。
“那我呢？”
她身上也有灵气，按小土的判断标准，她应该也是又丑又臭。
“姐姐不一样!”
小土立马回道:“姐姐是甜的！是小土最喜欢，最好看的新娘子！”
站在一旁许久不说话的宋星予冷笑一声。
“那也要看你有没有这个本事。”
“姐姐……”
为了避免他再说出什么话，沈璃连忙打断他，“小土，不准这么说了，不然我就不带你玩了！”
听到她这么说，小土就像漏了气的皮球，一下子瘪了。
“小土知道了……”
何清商从刚开始听到现在，在她和小土谈话结束的时候终于忍不住了。
“它说你一会要带它去玩？”
沈璃挠了挠头发，“之前被他抓住的时候答应过他……不过师姐放心我自有分寸，只是带着去吃点东西，而且他被关在缚鬼袋中闹不出什么乱子，如果师姐不放心我们可以一起。”
何清商皱眉看着她，过了好一会才勉强点头。
“罢了，修者应允之事，即使对象是恶鬼也应做到……我们先回去，你御剑跟在我身后。”
沈璃眼前一亮，满口答应:“多谢师姐！”
她本想拿出桃木剑御剑却意外摸到了宋星予给她的玉笛便解下来还给他。
可他却没接过，只是瞥她一眼后问:“你是不是拿它戳人了？”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那哪能啊，就是戳了个鬼还没戳到。”
宋星予看着玉笛被她握在手中的模样，竟意外的相衬，“你留着吧。”
“这不……”
“日后还我个新的。”
沈璃没想到宋星予会这么说，沉默的看着手中的玉笛，正估摸着能不能把玉笛卖了给他买一个新的却听见他继续说。
“这玉笛是我用上好灵玉亲手所制，你还我的，也必须是你亲手制的。”
沈璃:……
沈璃看着他微挑着眉带着几分得意的脸，突然产生了一种把玉笛戳他脸上的冲动。
她就说宋星予怎么舍得把自己的宝贝笛子借她用，合着在这等她呢！
她当初怎么就一时脑抽接过去了！
沈璃挣扎道:“我不会制笛子，我可以给你买个新的。”
宋星予:“我可以教你。”
沈璃:“我手笨。”
宋星予:“我可以慢慢教你。”
沈璃咬牙，做出一副可怜的模样，“宋星予，我手好疼……”
他毫不动容，“我不急，等你手好了再做也无妨。”
沈璃:……
系统贴心道。
【这边建议绝交。】
“你们两个怎么还不走，数蚂蚁啊？！”
已经御剑离开的何清商见他们两个迟迟不跟上，又折返回来，见他们还站在原地，压不住脾气喊道。
沈璃只得把话咽进肚子里，低头耷脑的御剑跟在何清商身后。
此处距离锦妄城不算远，御剑几个时辰就到了。
一进城何清商就忙着通知还在其他地点找她的弟子打算先行离开。
“那我……”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何清商打断了。
“你不是答应那饿鬼要陪他去玩吗？明日清晨我们就要离开锦妄城，必须在今天解决。”
沈璃抱紧缚鬼袋忙不迭点头。
“等会会有人来找你，你带着饿鬼逛街的时候必须在他身边。”何清商叮嘱道。
她忍不住好奇，“师姐，那个人是谁啊？”
“你被饿鬼抓走之后消息传到宗门内，顾长老担心你这株独苗苗，派人来救你……至于到底是谁，你等会就知道了。”
沈璃被何清商这一番话勾起了好奇心，但当她看到那人是谢碎玉的时候，她脸上的笑容僵了。
【031，你说谢碎玉知道发生了什么吗？】
【他留下的剑意，你说呢？】
当何清商强拽着宋星予去处理他惹下的麻烦跟躲瘟疫一样离开，谢碎玉抓住她问前几日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沈璃心里只有一个想法——她还不如烂到地窖里。
谢碎玉说他留在络景珠中的那缕剑意只有在她遇到生命危险的时侯才能出现，他能感觉到络景珠中的剑意已经消失了，但缚鬼袋中饿鬼身上并没有他的剑意。
“虽然何师姐已经告诉了我大致经过，但我还是想听师妹再说一遍。”谢碎玉琉璃般的眼眸看着她。
就差直接问她是不是还有第二个恶鬼了。
沈璃深呼一口气，大脑飞速运转。
在她拜入顾寒生门下的第三个月谢碎玉就因为急事离宗，她对谢碎玉的了解还没宋星予的多。
但依照书中对谢碎玉的描述，他从不主动过问他人的事，毕竟女主前期刺杀他五六次，他也只是每次打败女主，然后放她离开，从没问过女主为什么杀他。
既然大概率不是谢碎玉想问，那就只可能是其他人让他来问的，那就需要好好忽悠了。
“这个故事要从一个漆黑的夜晚说起……”
她压低声音，烘托好气氛，眼都不带眨的编出了一个两鬼相斗，她从旁补刀，渔翁得利的故事。说到她把小土抓进缚鬼袋之后，还难过的低下头，装出一副因实力不佳放走另一个鬼修而自责不已的模样。
“师妹不过筑基期，能抓住金丹期的鬼修已经很厉害了。”
沈璃低着头看不清谢碎玉的表情，但听着谢碎玉安慰她的话，估摸着他大概是相信自己了，一边抹眼泪一边在心里感概谢碎玉真是个好人。
临时想出来的故事不可能一个漏洞都没有，可每当前后话语冲突的时候，她就装作一副伤心害怕的模样，借着谢碎玉安慰她的时机略过去，是以即便他心有疑惑，也错失了提问的最好时机。
听着耳边安慰的话语，沈璃悄咪咪的抬起头，发现面前人指尖灵力波动，似乎是在给什么人传讯。
谢碎玉注意到她的视线解释道:“师尊说若是找到师妹了，便把情况传讯与他。”
沈璃算是知道谢碎玉为什么又要问她一遍了。
宋星予出现的时机太过意外，她下意识就瞒下了第二个鬼修的存在，是以她对何清商和宋星予讲的那番说辞也是漏洞百出，肯定无法让顾寒生相信。
但她后来编的那个虽然细节方面有些偏差，但总体逻辑没问题，还能用她那时候太过害怕，细节都记不清了给糊弄过去。
谢碎玉给传讯完之后问她:“方才大师姐与我传讯的时候说你应允了陪那鬼修在锦妄城游玩？”
沈璃点头。
“我今日恰好闲暇，不如陪师妹一起？”
沈璃刚想答应，安静许久的小土突然出声，声音委屈。
“姐姐，小土想就我们两个……”
沈璃笑容和蔼，拎着缚鬼袋到脸正前方，“那你就先想想好不好？”
“姐姐……”
小土更委屈了。
沈璃转头看向谢碎玉指了指不远处，“师兄，我先去那边跟他谈谈行吗？”
谢碎玉点头。
沈璃抱着缚鬼袋走远之后停下来一脸严肃道:“小土，他是我师兄。”
小土疑惑道:“师兄是什么？”
“嗯……你可以理解为兄长姐姐一类的存在，就像之前你见到的那个女子就是我的师姐，而那个男子是我的呃……”
她原想说朋友，可一想起笛子的事恨的咬牙切齿，张口道:“什么都不是，我们不熟……反正你记得不要骂他们。”
小土抓住重点:“那他们是姐姐的亲人?”
沈璃迟疑点头。
这么说倒也没错。
“那小土也就见过姐姐的亲人了，离姐姐成为小土的新娘子又近了一步！”小土欢呼道。
沈璃:“?”
作者有话说：
今天周日，下午六点浅浅加个更ヽ(○^?^)??
第26章
虽然答应了要带小土一起玩,但她不可能把他从缚鬼袋放出来，他在缚鬼袋中又无法看到外面的情况，只能是她把街上是情形描述给他。
可街上出现的东西小土少有认识的,当她无法通过语言描述来形容那些东西的时候,她就会选择最简单粗暴的办法——直接买下来塞进缚鬼袋。
在路过一个变戏法的摊前的时候，小土听着四周的声音表达了极大的兴趣。
沈璃盯着那几个表演吞火球和胸口碎大石的大汉，思考着能不能把他们买下来塞进缚鬼袋里。
“……师妹,我觉得这不是一个好办法。”
沈璃对上谢碎玉有些复杂的表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小心直接说出来了。
她尴尬的笑了两声,“哈哈，师兄你放心，我就是想想肯定不会这么做的,毕竟我身上的钱也不够买这么多人了。”
谢碎玉:“……师妹可否把缚鬼袋暂且借我一用？”
“当然,师兄请。”
沈璃把缚鬼袋递过去,只见他用了不知道什么法术，小土便能看见外面的景象了。
他看见那几个人变的戏法后兴奋的大喊,看见那人把火球吞进去后跟着周围其他观看的孩子一起发出惊呼。
沈璃揉了揉耳朵，庆幸小土发出的声音只有他们能听到。
他们在那里等到表演戏法的人收摊,给了他们一些银钱后继续往前走。
既然小土能看见了,沈璃也不再花心思编解说词，遇见什么就直接买下来。
“姐姐……”
在她又一次买完一整个木制玩具的摊位上的玩具之后,小土犹豫的喊道。
“怎么了,还有什么想要的吗？”她又看见一个新奇玩意,付完钱后一边往缚鬼袋里塞一边问。
“不是!姐姐……”
它支吾半天道:“买这些东西是不是要花很多钱啊？”
沈璃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忍俊不禁道:“是啊,要花很多很多钱,这可是我全部的积蓄,买完就穷的只能吃土了。”
“那姐姐不要买了,小土不想玩了，土一点都不好吃！”小土语气焦急道，缚鬼袋也开始晃动起来。
沈璃捏了捏缚鬼袋，“安心，刚才的是逗你的，虽然花了很多钱，我还有很多很多很多，能把这条街上的东西全买下来那么多的。”
“既然说好带你来玩的，你开心最重要，钱没了可以再挣，但你……”
如果他能从明火中活下来，他还有下一世，如果他不能活下来，那这就是他最后的时间了。
但任何人都应当为自己做的事付出的代价，谁都不能逃避。
沈璃话语一顿，“所以你开心最重要。”
“好！”小土开心点头。
等他们把街逛了一遍的时候已经快到晚上了。
小土知道这场游玩即将结束，提出了最后一个要求。
“姐姐，能不能去之前那个跳舞的姐姐家里一下？”
跳舞的姐姐……是虞清儿。
沈璃奇怪道:“你想做什么？”
“小土不想做什么，小土想道歉……”小土声音低落，“我记不清当初为什么要那么做了，但姐姐说小土做了错事，姐姐说过，做错事就要道歉，但爹爹和娘亲都没有和姐姐道歉，也没有和妹妹道歉……”
小土说话颠三倒四的，她有些听不明白。
一路上一直很安静的谢碎玉见她皱眉解释道:“缚鬼袋中有明火，明火不仅灼烧鬼气和怨气，也会灼烧他们与之相关的记忆，直到他们完全忘记作为鬼那段时间的记忆。”
“明火现在正在灼烧它身上的怨气和鬼气，他也在失去关于这一部分的记忆……他什么时候被捉进缚鬼袋的？”
沈璃回道:“昨天晚上。”
“正常情况下，明火会先灼烧时间最长的怨气和鬼气，他也应该最先忘记成为鬼之后第一个杀害的人。”
谢碎玉温柔的注视着她，琉璃般的眼睛印不出她的身影。
“师妹觉得呢？”
沈璃低头看着手中的缚鬼袋，心里有个模糊的猜测飞快闪过，却始终没能捉住它。
她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谢碎玉轻笑了一下，“左右也不怎么重要，师妹若是想带他去，我们便去。”
沈璃试探道:“那我们走一趟？”
谢碎玉应允。
之前她和何清商是去宜景楼的虞清儿，如果要找她的住处，还是要去那里一趟。
他们来到宜景楼的时候已是戌时，日暮西沉，屋檐之上挂着红灯笼，楼前还有两个女子在招揽客人。
那两个女子一看见谢碎玉便热情的想要迎上来，凑到谢碎玉身边，把她挤了出去。
沈璃:???
【她们为什么不理我？！】
【……我想，她们大概一眼就能看出你的性别。】
“姐姐不要难过，我最喜欢姐姐了。”小土察觉到她视线笨拙的安慰道。
沈璃摇了摇头，摆正头上的帷帽，忧郁道:“我没有难过，我只是在恨自己没有穿一身男装来。”
眼见过了好一会那边还没有解决，看样子还得再耗好一会，她不禁陷入思考，“小土，要不我们先进去？”
“好啊好啊！”
另一边那两个女子努力往这位一看就很有钱的富家公子身上凑，但连他衣角都没碰到，最近也和他隔了两步远的距离。
谢碎玉动作温和有礼，不动声色的往后退了一步，语气温柔道:“两位姑娘，谢某来此有正事要忙，便不劳两位姑娘招待了。”
其中一位姑娘捂嘴轻笑，“公子，来这宜景楼的都是忙正事的。”
另一个姑娘软着腰往他的方向倒，“对呀，奴家心知公子瞧不上我们，只望能在入公子眼的姐姐出现之前陪着公子……”
“哐当！”
身后传来一声重物落地的声响，她们二人回头看去，却看见了一根金灿灿的金条，登时眼睛都直了。
下一秒，从那位头戴帷帽，一身浅绿轻衫的姑娘身上有掉下来七八根金条。
那姑娘注意到她们的视线，抬起头歉意道:“抱歉，金条太多了一时没拿住。”
她们下意识的往金条的方向走去，“这位美若天仙的客人，您若拿不稳，不妨我们帮您拿着？”
沈璃在她们之前捡起最后一根金条歪头看了她们一会，笑容灿烂道:“好啊。”
她轻巧的避开她们伸过来的手，状似困惑，“只是我有些事不懂……”
“客人您问，您想问什么我们都知道！”
“那你们知道清儿姑娘的事吗？”她朝谢碎玉眨了眨眼。
谢碎玉朝她一点头。
她们脸上显出几分迟疑，沈璃拿出金条晃了晃。
“我们知道！这件事是我们管的，我们……”
“沈璃？”
右侧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沈璃顺着声音看去，何清商站在宜景楼牌匾下皱眉看着他们。
“你怎么会在这里？”
不待她回答，何清商又看到谢碎玉，眉头皱的更深，“你带她来这里干什么？她才几岁，怎么能来这种地方，出事了怎么办？！”
一旁的老鸨看见她身旁的那两个姑娘吓得脸都绿了，连忙跑过来揪着她们的耳朵，“你们是不是冒犯这两位仙长了！”
她们连声求饶。
老鸨骂了她们一通，拽着她们道歉。
沈璃摇头，“两位姑娘并无冒犯我，我还挺喜欢她们的，不如让她们陪……”
“陪什么陪！”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人拍了一下后脑勺。
“小小年纪不学好，就知道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我已经不小了……”沈璃委屈道。
何清商低头俯视着她。
沈璃突然意识到在修仙界动辄几百岁的年龄下，她这十几岁还真不够看。
在何清商的威逼下，沈璃含泪送走被老鸨带走的那两个姑娘，在她和老鸨看不到的地方，偷偷朝她们手里塞了一根金条，眨了眨右眼。
“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在把他们训了好一通后，何清商终于问起他们来这里的原因。
沈璃把这件事尽量简短的讲了一遍。
何清商想了想，朝他们挥了挥手，“跟我来。”
沈璃默默退到谢碎玉身后，“师兄，你跟在大师姐后面吧。”
这样何清商就算突然想起什么又想说她，至少还有谢碎玉吸引火力，她能轻松点。
何清商突然回头，“你走我旁边。”
沈璃看了谢碎玉一眼，认命走到她身边一起走。
“虞清儿原先的房间已经被其他姑娘住了。”
沈璃听到她这么说瞪大眼，“怎么会？！”
就算是花楼也不可能人刚死没几天就把房间给其他人住啊!
“那人是宜景楼的新花魁，主动要求住虞清儿的房间。”何清商解释道，“按那饿鬼的意思，找虞清儿的尸体也没差，等我办完事就带你们去。”
“办完事？”沈璃不解。
“我来这里是为了从新花魁那里取回一根虞清儿的发簪，但新花魁不轻易见客，我让老鸨问过，她说她只见她愿意见的客人。”何清商推门而去。
这里是二楼雅间，可以清楚的看见一楼台上的景象。
“等会我们跟其余人竞拍，赢了过后还要看那位新花魁愿不愿意跟我们见面。”
何清商盯着台上表演面容严肃。
沈璃:“那我们为什么不偷溜进去呢？”
何清商赞赏点头，“我确实是这么打算的，要是她不愿意见我们，就直接进她房间把簪子拿出来。”
她在位置上坐下后招了招手，“坐这里。”
沈璃仅剩的那一张座椅又看了看一旁的谢碎玉，纵使她脑子不怎么灵光，也看出来何清商和他似乎不怎么对付。
谢碎玉无奈的对她笑了一下，“师妹坐吧，我站着就行。”
沈璃:“……”
她看着何清商小心提议:“要不我们再加个凳子？”
何清商脸一下黑了，她刚想说话，下面突然一阵嘈杂。
沈璃顺着看去，在台上看见了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腰若细柳，气质清冷，莲步轻移，白色的面纱随着她的步伐轻轻摇摆，偶尔露出嫩白的脖颈，如雾里看花，引人遐思，单看露出的眉眼便能看出是个绝色美人。
【警告，警告，女主冉皎皎出现。】
沈璃猛的瞪大眼睛。
【等等，现在还不是她出场的时间吧？！】
她现在才筑基后期啊，至少等到她金丹期再出场吧！
【不是书中剧情。】
沈璃略显磕巴道:“师、师姐，这位新花魁叫什么啊？”
“听说叫月儿姑娘。”
冉皎皎在修仙界经常化名冉月儿。
这位新花魁便是她易容而成的。
何清商问道:“你认识她？”
沈璃苦着脸摇头，“不认识，就是感觉有点熟悉。”
随着她话音落下，站在台上的冉皎皎似有所觉，抬头向她看来。
随后她轻声对一旁的老鸨不知说了些什么，老鸨面上显出几分为难，上前一步清了清嗓子喊道:“诸位客人，我们的月儿姑娘已经选好今日要见谁了！”
台下一阵嘈杂，还未参与比试就被排出局的客人们都闹了起来。
“凭什么啊！我们交了那么多钱就是为了见月儿姑娘！月儿姑娘刚出来一会，怎么就选好人了！退钱退钱！”
“对，退钱！”
“退钱！”
底下一起吆喝起来，老鸨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极力安抚躁动的客人，却被淹没在退钱的喊声里。
“还请诸位客人们稍安勿操”
一道又柔又冷的声音响起，如同带着魔力一般让台下的客人们都安静了下来。
“月儿自知此事做的不周，愿为诸位弹琴一曲，聊表歉意。”
月儿姑娘一曲千金，请月儿姑娘弹一曲花的钱远比是他们入门费百倍不止。在场人听她这么说都安静了下来。
沈璃看着这一幕扯了扯嘴角。
【031，我感觉我就是那个被她选中的人。】
【恭喜你猜对了。】
【你说她是不是喜欢我？】
【……你是不是忘了她喜欢魔尊。】
沈璃当然没忘。
剧情数次描述冉皎皎嫉妒原身能作为尸体陪在魔尊身边，想一把火给她烧了。
原主死的时候她都这么讨厌，现在她活了，冉皎皎不想搞死她都不正常。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屋外就传来了敲门声。
一个小厮在她开门后朝她弯腰行礼，“这位客人，月儿姑娘邀您一叙。”
何清商看向她。
沈璃无辜摇头。
何清商做了决定，“带路吧。”
小厮却是一动不动，腰弯的更低。
“非常抱歉两位客人，月儿姑娘只说邀请那位戴着帷帽的姑娘。”
沈璃惆怅的叹了口气。
【系统，你说我去了会死吗？】
【不会，她不会轻易对你下手。】
冉皎皎爱惨了魔尊，而她对魔尊来说是一个还算喜欢的玩具，她不可能把她的存在告诉魔尊，也不可能亲自对她下手，这次叫她过去约莫只是确定她到底是不是寒冰棺中的那具尸体，然后再让其他人动手，把自己摘出来。
她不会允许任何可能导致魔尊厌弃她的存在。
所以这一次，她是安全的。
况且如果她现在不去，过一会何清商肯定会偷偷进冉皎皎的房间取簪子。
冉皎皎是化神期，而何清商才金丹期，她因为会忌讳魔尊不对她出手，但对何清商可就不会了。
她拍了拍何清商的肩膀，“师姐，我一个人去吧。”
“不行！”何清商断然拒绝。
沈璃摇了摇头，“不会有事的，我保证。”
正在他们三个僵持的时候，自这人出现就站在一旁不发一言的谢碎玉突然开口，眼睫微抬:“若是我们不能一同进去，可否在门外候着？”
沈璃跟着他的话说道:“嗯嗯嗯，我这人打小胆子就小，没有师兄师姐在门外看着不敢进去！”
何清商直视着他，“如果不行，我们现在就走。”
小厮额角滑落一滴冷汗。
月儿姑娘交代他一定要把这位姑娘带去，若是让她离开，月儿姑娘一定会对他失望的！
他踟蹰许久说道:“那还请三位客人跟我来。”
小厮带着他们来到一扇熟悉的房门前，敲了敲门。
“月儿姑娘，那位姑娘的两位师兄师姐不放心她一并跟来了，说要站在门外等着。”
“无妨，便让他们在外等着。”
冉皎皎的声音自屋内传来，沈璃最后看了何清商和谢碎玉一眼，深吸一口气推开门。
屋内的景象和她前几日和何清商来找虞清儿时大不相同，除了几个大物件，其余摆设都换成了新的。
刚往里走了几步，身后边响起一道关门声，沈璃心跳蓦地快了几分。
应该是那小厮关上的。
沈璃一边安慰着自己一边往里走。
房间很大，每走几步就有红纱垂下，她足足掀了七八条红纱才到达屋内最里间。
冉皎皎坐在桌旁已经取下了面纱，十指纤纤，拿起银色的酒壶为她斟了一杯酒。
沈璃身体绷直，慢慢在她对面的凳子上坐下，把她推来的酒又推了回去。
“我不善饮酒。”
冉皎皎勾起嘴角，隔着桌子朝她倾身探来，眼尾带媚，“姑娘若是不饮酒，来着宜景楼做甚？”
沈璃眼神清明和她对视，“取清儿姑娘存放于此屋的一枚发簪。”
冉皎皎看了她片刻悠悠叹了口气，指尖划过她面纱，呵气如兰，“姑娘可真是不解风情，明明奴家就在你面前，姑娘心里却只有什么清儿姑娘。”
她边说指尖边逗弄般的往面纱里面探。
在即将掀开面纱那一刻，那人突然捉住她的手把她拽进面纱之中，白纱浮动，她们之间的距离骤然缩近，几乎紧紧相贴一般，一呼一吸间气息交融。
冉皎皎差一点就要动手了，但最终忍了下来，隐下眼底的暗色，复抬睫看着眼前人。
近在咫尺的清亮的眼眸染上几抹艳色，恍如一片褐色的饴糖。
少女偏头贴在她耳畔，气息温热，一字一句落进耳里。
“毕竟美人多刺，不敢易之。”
【系统——好了没有？！！我撑不住了！！！】
系统声音里带着几分气急败坏。
【我让你离她近点没让你离她这么近！给我退回去！】
【知道了知道了。】
沈璃松开手默默往后退了一些，对上冉皎皎略显呆愣的视线，无辜的眨了眨眼。
【好了吗？】
【再有三分钟，啧，你怎么总是招来麻烦的人……】
“原是如此。”
冉皎皎突兀笑了起来，“姑娘这般绝色，看不上奴家也应当，只是姑娘若是拿了簪子就要走，奴家可是不依的。”
杀了她。
沈璃:“那你想怎样？”
冉皎皎把酒杯送到她嘴边，“若是姑娘喝下这杯酒，我便带姑娘去找姑娘所寻之物。”
一定要杀了她。
沈璃盯着酒杯在心里问系统。
【31，这酒里是不是有东西？不会是毒药吧？】
【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酒，你喝吧，她不敢动你，喝了还能拖延时间。】
她听系统这么说放心了，接过酒杯一口闷了下去，喝完把酒杯放到桌上。
刚想站起身，却一阵头晕眼花视野糊成一块，什么都看不清，头也疼得厉害。
“我们去找、找簪……簪……”她含含糊糊道。
耳边传来冉皎皎略显急切的呼喊:“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沈璃昏迷之前只有一个想法——如果系统有实体她一定要掐死它。
冉皎皎看向拍在桌子上陷入昏睡的沈璃，脸上焦急的神色散去，眸中满是恨意，清丽的脸庞狰狞扭曲。
她掌心的鬼气数次凝聚又数次散去，最后一次用力拍在桌上。
不行，不能冲动……
她强压□□内疯躁动的戾气。
现在还不是时候……
指甲用力陷进肉里，鬼气从伤口溢出，她勉强冷静下来，目光落到她腰侧的缚鬼袋，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意。
可在她用鬼气探查过后，心中疑虞渐生。
这鬼修从未吞噬过灵魂，多是啃食腐肉，鬼身尸气多于鬼气，缚鬼袋对他虽有作用，可若是拼尽全力也能逃出来。
难道是还有什么别的禁制？
罢了，就算有其他禁制她也能解开，这小鬼只啃食血肉就能到金丹期，也算是有天赋，救下来带在身边当个鬼仆也好。
她手中凝聚鬼气向沈璃腰侧探去，在距离不到一寸的时却被另一道鬼气逼退。
“不许伤害姐姐！”
缚鬼袋散发出森森鬼气，阻止着冉皎皎靠近。
冉皎皎面庞显出几分错愕，作出一副悲悯的模样，“我没想杀她……我也是鬼修，我是来救你的。”
“小土才不要走！”
缚鬼袋鬼气更重，却小心的绕过昏迷的那人，不愿让鬼气惊扰到她。
“姐姐说了，等我成为她最喜欢的人，她就会愿意做我的新娘子。”
冉皎皎以为他是被蒙骗了，“你一旦被她带回宗门就会被明火烧得魂飞魄散。”
小土语气不屑，“才不会，我已经知道了，被火烧完之后就能变成人，我要变成人后去找姐姐，然后变成姐姐最喜欢的人，娶姐姐当新娘子！”
“明火对鬼来说是极刑，痛心切骨，”冉皎皎引诱道，“你不妨杀了她把她变成鬼，这样她便能成你的新娘子……”
她话未说完，又一道鬼气朝她攻来。
小土愤怒道:“我才不要听你这个丑八怪说话！”
冉皎皎满脸错愕的看着他。
因为担心惊醒沈璃和等待在外的那两人，她和小鬼打斗的时候忌讳太多，施展不开。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见无法快速取胜只得先行离开，她临走之前回头看了一眼昏迷的沈璃，想起大殿之中那人身畔越发浓重的魔气，心中嫉意疯狂增长。
一定要杀了她……一定要毁了她……绝对，绝对不能让尊上找到她！
见那只讨人厌的鬼终于离开后，小土收敛房间里的鬼气，悄悄观察一会，从缚鬼袋里跑了出来，和她额头相抵。
“姐姐，变成鬼好疼，不想让姐姐疼……所以小土会变成人，等变成人之后，如果姐姐最喜欢我，可不可以做小土的新娘子？”
床上躺的那人呼吸匀称，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那就说好了，如果姐姐最喜欢小土，要做小土的新娘子！”
靠在柱子上阖眼假寐的谢碎玉突然睁开眼，轻声道:“进去吧。”
声如山间寒潭般清冽，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冷意。
何清商皱起眉头疑惑的看向他。
他勾起嘴角，琉璃般的眼眸映着朱红的门扉，语气分外轻柔:“师妹有些醉了，需一杯清茶。”
作者有话说：
第27章
沈璃想,她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再相信系统了。
【那酒里面确实什么都没放，只是度数高了一点。】
【所以呢？你做了什么？】
【我修改了她的记忆，她已经不记得在这里见过你了。】
沈璃悟了。
【哦,我明白了,只要每一次见面之后都让她忘记我，这样每一次她都是第一次见到我，一直会因为魔尊不对我下手！】
系统沉默片刻说道。
【我想你误会了什么,系统权限是有限的,这两次我帮你只是因为他们不应该在这个时间出现，等下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我不会帮你。】
“师妹,喝口茶醒醒酒吧。”
在前方不远处,何清商正在梳妆台翻找簪子,谢碎玉给她倒了一杯茶，眼眸中满是忧虑。
“师妹脸色不怎么好,方才可发生什么事了？”
谢碎玉目光在屋内巡视一周，眉心微蹙,“月儿姑娘也不见了。”
沈璃正想回答,小土却大喊起来。
“姐姐我跟你说，那个丑八怪和小土一样是个恶鬼,她刚才想伤害姐姐！”
沈璃……并不意外。
就像她一开始想的那样,冉皎皎不对她下手才奇怪。
“是小土赶跑了她哦！”
沈璃弯了弯眼角,“嗯,多亏有小土在。”
“姐姐,你刚……刚刚是说多亏有小土在吗？”
沈璃点头。
“那姐姐现在是不是最喜欢小土了？”
沈璃心里一个咯噔,斟酌道:“在所有鬼里面,我最喜欢你。”
小土开心的应了一声。
“我也最喜欢姐姐了！”
找到簪子刚过来的何清商沉默片刻,默默拔出刀来。
谢碎玉转了转茶盏对她温柔浅笑。
沈璃:……
在她再三保证她和小土没关系，没被他蛊惑，也不会心软把他放出来之后，何清商才半信半疑的收回刀。
谢碎玉浅笑道:“我自是相信师妹。”
沈璃掐着缚鬼袋把小土即将说出来的话给压了下去，小声威胁:“你再这么说，我师姐可就把你抓走了。”
小土:“姐姐的师姐就是小土的师姐！”
沈璃想起了被何清商□□的刀沉默了。
不，我觉得她不想当你的师姐。
何清商过来之后，他们三人坐在桌子旁，由她把‘月儿姑娘’的事掐头去尾讲了一遍。
何清商听完后陷入沉思。
能在她和何清商眼皮子底下还没被发现鬼修身份，足以证明它实力不俗。
而且屋里除了死人而产生的阴气之外，并没有其他鬼气。
也就说，无法查探到她的去向。
听老鸨说这位新花魁三天前也就是在虞清儿死的第二天晚上出现的，而这期间并没有传来有人遇害的消息。
“这件事你不用管，等会我把这件事上报给宗门，”何清商开口，“我已经找到簪子了，我带你们去找虞清儿的尸体。”
沈璃快速点头。
她巴不得离冉皎皎远远的，就算何清商不说她也不会去管。
因为月儿姑娘突然消失，而她这个入幕之宾从正门出去免不了会引起骚乱。一番商量过后决定何清商和谢碎玉从正门先行离开，而她则翻窗出去。
房间在三楼，倒也不算高，沈璃撑着窗棂跳了出去，稳稳落地。
只是她刚走了没几步，就被一个人叫住了。
“可是那位满身金条……咳咳美若天仙的客人？”
沈璃脊背一僵，按了按头上的帷帽，冷静的转身回道:“是我。”
一身粉衣的姑娘兴奋的跑到她身边，“客人，您之前想问清儿姑娘的事，可还要听吗？”
原先只是想找她问一下虞清儿的住所和尸体在何处，而如今她的房间已经去过了，过会何清商便会带他们去尸体存放处，已经没有问的必要了。
她刚想拒绝，小粉就抢先一步急切道:“客人，我真的什么都知道，您问问我吧！”
沈璃盯了她一会，从袖子里拿出一根金条在她眼前晃了晃。
小粉的眼睛随着金条的移动而移动，连身子都不自觉的靠过来。
沈璃摸了摸下巴，“说起来我还真有一件事想问你。”
“您随便问奴家什么都知道！”小粉急切道。
“虞清儿可认识什么仙长？”
在得知何清商来宜景楼是为了取虞清儿的簪子的时候她就有些好奇了。
之前何清商和虞清儿见面那两次都表现的极其厌烦和不屑，似乎多看一眼就恨不得把眼剜下来，而如今虞清儿死后，她却专门来此为虞清儿取簪子。
说在乎吧，她对虞清儿的死也没表现出难过，说不在乎……若是不在乎，又怎么会专门来取簪子。
不像友人，不像仇人。
她依稀能感觉出来何清商对虞清儿抱着一种微妙的态度，有些好奇她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过什么。
小粉表情僵了。
这她还真不知道。
见小粉好半天都不说话，沈璃问道:“你不知道吗？”
小粉心里一急喊道:“我知道！前几日有两位仙长来找她！”
沈璃问:“那两位仙长是何模样？”
小粉哪知道啊，她连那两个人到底是不是仙长都不确定，她那时候刚睡醒，只看见两个人从虞清儿房间里出来，其中一个带着帷帽有几分仙长的模样，就这么说上去了。
她绞尽脑汁回忆:“呃，奴家记得其中一位头戴帷帽，一身青衣，另一位好像是一身、一身……”
沈璃见她想的艰难，替她说了出来，“一身黑衣，扎着高马尾。”
“对对对——”
小粉高兴的抬起头，看见面前女子头顶的帷帽和青色的衣服时瞬间哑了音，腿一软跪下了。
“仙、仙长……是奴家有眼不识泰山，没认出您竟是那位仙长……”
沈璃弯腰拍了拍她的肩膀让她站起身。
“嗯嗯，没事，我再问你另一件事。清儿姑娘有没有什么特别在乎的发簪？”
“发簪……发簪……”小粉皱眉苦想半天眼睛一亮，“我想起来了！”
“五六年前，教虞清儿跳舞的舞师送过她一根发簪！”
沈璃:“五六年前的事，为何你现在还记得？”
“我自然记得，”小粉说，“那时候我和虞清儿都跟在那个男舞师手下学舞，只是我远不如她有天赋，也不及她被舞师喜欢，不过也应该，她跟着舞师学了六年的舞，我只学了三年。”
“应该是五年前的花灯节，那天我偷偷跑了出去，在街上玩的时候看见她跟舞师也在街上，走到江边的时候花船恰好过来，舞师就往她头上戴了什么……应该是个银簪子。”小粉目露怀念。
“然后呢？”沈璃下意识的接了下去。
“然后？”小粉撇嘴。
“他们被妈妈发现了，虞清儿在柴房里被关了一个月，那舞师没过半月就离开了宜景楼。”
小粉说到这里头往她这边凑了凑，“客人，这件事宜景楼里的姑娘都知道，但我还知道点她们不知道的……”
沈璃了然点头，拿出一根金条递给她。
小粉眉开眼笑，“好嘞客人，那奴家也不藏着掖着了！楼里都传舞师是因为私相授受被妈妈赶出去的，虞清儿还因为这件事整日以泪洗面，可其实不是，奴家那日偷听到他们说话，是舞师自请离开的，妈妈加钱都没留下他。”
沈璃想了一会问道:“这件事清儿姑娘知道吗？”
小粉用牙咬了咬金条，口齿不清道:“不、不知道，之前我嫌她哭的心烦，跟她说过这件事，可她不信我，还说我骗她，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耳塞目闭，知也只作不知。”
在确定金条是真的过后，小粉笑得更开心了，“客人，您是来找她在意的东西好一同下葬的吧？”
沈璃迟疑点头。
何清商应该是为此来的。
“那正巧，我虽然不知道簪子现今在何处，却知道她另一样在乎的东西！客人你稍等，我去为您取来！”
小粉朝她喊完一溜烟跑远了。
沈璃没来得及阻止，便跟在她身后。
小粉跑进了一个杂物间，在里面翻找许久，抱着一个木盒出来了。
“客人？”小粉看见她惊讶道。
沈璃面不改色道:“我想着跟过来帮你找一下，这样也更快些。”
小粉闻言摆手，“哎呀，客人您多虑了，奴家前些日子亲眼见他们把她房里的一部分东西放进这里面，找着可方便了。”
“你看！”她把木盒打开，里面是一件已经褪色的舞裙，摆放的整齐没有一丝褶皱，足以昭显其主人对它的珍惜。
“这是她跟着舞师练舞时穿的舞裙，舞师走了之后她就把它藏起来，都有五年了。”
沈璃从她手里接过木盒，“就这么直接给我了？”
小粉无所谓道:“嗐，不然过些日子也会被人烧了。”
沈璃点了点头，把木盒收好。
小粉把她送到后门不远处便不再走了，朝她挥手道:“客人以后再来啊！”
沈璃看着她脸上灿烂的笑容，忍不住多嘴问道:“你就不问问我跟清儿姑娘是什么关系？”
小粉面上一慌，伸手捂住耳朵。
“客人客人，您千万别跟奴家说，有些事情知道了可就活不长了！”
沈璃颠了颠手里的金条，抬眸笑道:“别人花灯节约会，你偷溜出去玩，老鸨和舞师谈话，你又恰好听到，我看你知道的也不少啊。”
小粉腿一软跪了下来哭天抢地，“客人这可不关我的事啊！他们在花灯节上的事是舞师告诉妈妈的啊，不关我的事啊！”
沈璃掌心匕首寒光幽幽，“嗯，我听着呢，你继续说。”
“真的，那舞师有个小青梅，是个清白人家，早就说好了嫁娶，他是有点喜欢虞清儿，可那点喜欢还不足以让他抛弃小青梅去娶一个风尘女子，却又不忍心告诉她这件事，便借着花灯节送她簪子的机会让妈妈把她关起来，趁此离开！”
沈璃点头，“还有呢？”
“没有了客人，真没有了！”小粉用力磕头，面色惊惶。
沈璃用灵力拦下她。
“行了，我信你，只是还有一件事我不明白。”
“客人您问，我这次一定什么都说！”
沈璃直直朝她看来，眸中印着清辉，闪着粼粼波光，“你如何知道这些事的？”
小粉松了一口气。
“客人，奴家不跟楼里其他姑娘擅乐擅舞，吟诗对句，偏生又样貌普通，少有人要奴家伺候，连妈妈都说我是她做过最赔钱的买卖，便只能另寻法子。”
她真诚道:“楼里每年都会来像客人这样打探消息的，出手大方又不劳力，就是有点危险，奴家只需要把知道的东西告诉他们，便能得来不少银子。至于花灯节那次当真是凑巧，奴家每年都会在那日偷溜出去，隔三条街卖花灯的小贩可以作证！”
沈璃看得出小粉没说谎，“那时在宜景楼门口，你便看出来了?”
小粉低头，“奴家确实看出来了，但客人们不喜欢聪明人。”
沈璃笑了，又拿出一根金条扔进她怀里，帽纱随风飘摇，不过片刻便已走远，声音遥遥传来。
“……确实不喜欢。”
***
在宜景楼不远处的小巷子等着何清商一见到她一皱眉就要开口。
沈璃抢在她之前把装着舞裙的盒子递了过去。
“师姐你看，这是清儿姑娘跟着舞师学舞时的舞裙。”
何清商一怔，“你从哪里找到的?”
沈璃眨巴眨巴眼，“在师姐来之前，我曾问过一女子清儿姑娘的情况，她以为我在为清儿姑娘处理后事，便把此物给我了。”
何清商接过舞裙半响叹了口气，“跟我走吧。”
沈璃跟在何清商身后走的时候忍不住问一旁的谢碎玉。
“师兄，你和何师姐有什么矛盾吗？”
谢碎玉摇头，“未曾。”
“可何师姐看起来似乎很不喜欢师兄？”她疑惑道。
“师妹误会了，大师姐对修者多是此般态度，若是师妹想知道，我日后可说与你听。只是……”
谢碎玉的语气带上几分无奈，“你声音太大了。”
沈璃:!!!
她这才发现何清商不知何时已经停下脚步，盯着她看。
沈璃默默退后几步，躲到谢碎玉身后。
“师兄，你上。”
何清商冷哼了一声，大跨步往前走。
沈璃一口气还没松完头顶就感受到轻微的触感。
“师妹发间落了一片树叶。”
他伸手替她拿下树叶，白玉般的面上五官精致，眼中落着满月的柔光，干净通透，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一举一动温和有礼，未曾有半步逾矩。
不知为何，她突然想起了在原来的世界老板娘养的小兔子，恍惚间竟有几分相似。
“师兄，”沈璃仰头认真的看着他，“我能养一只小兔子吗？”
谢碎玉:“那我回宗门后给师妹选一只小灵兔。”
沈璃:“嗯，刚好做红烧兔头。”
他身后碾碎树叶的手一顿，神色自若:“……那还是选一只大灵兔吧。”
大约半个时辰后，他们到了城外乱葬岗外围，停在一石碑前。
何清商似是知道她心中所想，开口解释:“她无父无母亦无夫无子，自幼被卖到锦妄城，难觅故乡，只能在此处下葬。”
“你缚鬼袋里的那只小鬼呢？赶紧让它出来，忙完赶紧走，别在这烦我。”
沈璃闻言把小土从缚鬼袋里放了出来。
她修为不高，看不出小土究竟做了什么，只是见何清商神色诧异。
“你这鬼……倒是奇怪。”
谢碎玉温和的嗓音响起，“那位姑娘死于非命，又被葬于阴煞气重的乱葬岗，即便用了往生咒，心中亦了却执念，也可能会化作厉鬼。而它做的事便是佑她不会成为厉鬼，顺便赠了她一场安稳的来世。”
“那师姐为何那般惊讶？”沈璃不解。
谢碎玉看向她，眸色温柔，“看来师妹在学堂时似乎有所遗漏。”
沈璃尴尬的笑了两声，“力所不逮，力所不逮。”
“此法需耗它一魂一魄。”
这个她在学堂里学过，鬼魂若是缺失魂魄，那投胎往生后，要么身体羸弱，要么心智不全。
“姐姐……”
小土身体明显透明了一些，他身量很小，只到她腰间，脸色惨白，瘦的皮包骨头，几乎占据了半张脸的黑色眼珠亮的惊心。
“姐姐，小土没办法把她带回来，是小土的错，姐姐不要讨厌小土好不好？”
沈璃张了张嘴。
“姐姐，小土好困，还有点疼，姐姐能不能摸摸小土的头，小土……小土想睡觉……”
沈璃指尖动了动，刚伸出手还没来得及摸到他的头发，他便化作一阵黑雾进了缚鬼袋。
“还是不要摸了，小土会伤害到姐姐的……”
被明火灼烧又失去了一魂一魄后，他魂体虚弱的甚至无法说完一句话就陷入了昏睡。
沈璃升起一股说不清感觉，收回手垂下眼睫轻轻摸了摸缚鬼袋。
“沈璃。”
何清商冷不丁开口:“我一直都想问你件事。”
她恍惚抬起头。
“人死后化为厉鬼，除了生前印象极其深刻的事都会因鬼气侵蚀忘记，所思所想所为，都依照本能行动。”
毫无理智，不存善念，只知食人肉，食人血，吞噬魂魄是为厉鬼。
何清商眼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怀疑。
“可它不仅没有伤害你，反而还因为在意你的态度，剜出自己一魂一魄来补救。”
她怀疑过沈璃的身份，可她身上的气息太过干净，除了灵气再无其他。
是以她才会在今日当面向她问出，寻求一个答案。
“你说究竟是为什么？”
她听见了脑海里尖锐的警报声和风里传来的鬼怪的哭嚎声，手指微微颤抖。
何清商面色严肃，端的是一副不得到回答誓不罢休的模样。
她笑了一下。
“或许是一见钟情？”
何清商脸一下子黑了，“沈璃，我没跟你开玩笑！”
她委屈极了，“师姐，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我才十四岁，它是金丹期的鬼修，少说都有几百岁了，就算他真跟我有什么关系，那也是前前前前好几世的事了，我哪会知道啊？”
何清商听她这么说陷入沉思。
沈璃见状摘下帷帽凑到她面前，眼睫一眨一眨，“师姐你看看我。”
“你不感觉我长挺好看的吗？我真觉得他就是觉得我好看不舍得伤害我，至于为什么在意我的看法……”
“为什么是在乎我的看法?就不能是他觉得自己做错了吗？”她反问道。
何清商皱眉，“别跟我说你不知道，它是百年以上的恶鬼，早已被怨气侵蚀透了，毫无羞耻善恶，一切只凭本能，哪怕在缚鬼袋中明火灼烧也仅仅是不让它发狂罢了，早已是非人之物，连意识都难以保持清醒，如何分辨对错?”
沈璃回答的理所当然。
“我便是他的善恶。”
何清商:“?”
她看向谢碎玉，“你师妹？”
谢碎玉自若点头，温柔的看向她，“师妹身体可有不适，灵力屏障需不需要加强些？”
怪不得她来了鬼气如此重的地方却没有感到不适。
沈璃感动的热泪盈眶:“师兄，您真是我的亲师兄。”
谢碎玉朝她微微一笑，后看向何清商，“嗯，亲师妹。”
何清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第二天众人启程回四方宗,这次弟子试炼算是告一段落。
回到宗门的隔天，顾寒生就把她叫去询问这次弟子试炼的情况。
她把早已经在心里想了无数遍的过程复述了一遍。
出乎意料的，顾寒生丝毫没有怀疑她遇到危险突破境界还抓住金丹后期鬼修这件事的小概率性,只是让她好好修炼,稳固境界。
系统对此这般解释。
【对于一个经常跨境界打败对手的人来说，他不相信才奇怪。】
【……你说的对。】
隔天，谢碎玉如在山下说的那般给她送来了一只灵兔,又大又肥,偏生性子活泼，远远望过去就像一只滚动的大圆球。
她不舍的撸了撸灵兔手感极好的耳朵，隔天便差人把它送了回去。
“你不喜欢?”谢碎玉得知后问她。
沈璃摇头,“没有,它很可爱,但我已经有一只猫了，若是再养一只兔子,它会不高兴的。”
谢碎玉敛眸深思。
正当她以为这件事过去的时候，耳边响起一道声音。
“可师妹不是打算把它吃了吗？”
沈璃想了想回道:“可我见到它了啊,如果它是被做成食物被送到这里,我自然会吃下去，可它是作为一个活物被送来这里,我自然舍不得吃它。”
不舍得吃,又不能养,便只能放它离开。
谢碎玉垂下眼睫,掩去眼中晦涩,温柔开口:“我明白师妹的意思了。”
沈璃一脸摸不着头脑注视着他离开。
接下来几天,她就待在自己房间里修炼。
“唉……”
一日午后,她不自觉的停下修炼,看着在桌子上跑来跑去的小纸人叹了口气。
回到四方宗后，何清商就问她要走了缚鬼袋交给宗门，所有被抓到的恶鬼都会被送进后山的明火炉里。
一般情况下，金丹期的鬼修需要在明火炉里待够一个月才能焚尽怨气罪孽，但小土情况特殊，应该用不了那么长时间。
她索性不再修炼，从床上翻身而下，逗弄着在桌子上跑来跑去的小纸人。
自那天失去了一魂一魄后，小土对明火的抵抗力也越来越差，魂体也越来越虚弱，也不像以前叽叽喳喳，大部分时候都是她不喊他，就一句话也不说。
偶尔说话的时候，也是颠三倒四，听不出他想说什么。
系统曾经跟她说过小土没有吞噬过灵魂，极少杀人吞食血肉，如果他没有失去一魂一魄，有一半概率能撑过明火灼烧的。
可在失去一魂一魄之后，一切就成了未知数。
何清商能感觉到小土对她的态度不对劲，而且它也给她一种奇怪的感觉，就像是初次见洛之遥一样。
她问过小土，但小土说他不记得以前的事了，只是看见她就喜欢，还说他很讨厌锦妄城里的那三个人，他们是仇人。
在问了好几次都问不出结果之后，沈璃便也不再问了。
现在小土在明火炉里待了也有四天了，也不知道现在怎么样了……
“嘟嘟——”
沈璃回过神来，看着桌子上对她吹喇叭的小纸人。
“怎么了？”
小纸人指了指它被冰封住的双腿。
“啊，抱歉，刚刚在想一些事情。”
沈璃把冰融化后把纸人腿上的水吹干。
小纸人摸了摸她的脸，指了指门。
纸人依靠她的灵力活动，自然也能察觉到她的情绪，虽然不知道她在为什么而不开心，但作为一个纸人，它们的想法很简单，有什么不开心的，就去解决它。
沈璃笑了一下，摸了摸它的脑袋。
“多谢你了，下次给你们做个滑滑梯玩。”
小纸人们点点头，依次爬进她的袖子里，变成一摞普通的纸。
沈璃深呼一口气推开房门。
屋外阳光灿烂，天空碧蓝如洗，草木尽情的舒展身躯，从院外吹进微风温柔而带着丝丝凉意，是四月的模样。
再过两个月就是宗门比试。通过比试选出参加灵山秘境的弟子名单，然后再过三个月灵山秘境开启……
她晃了晃脑袋，问题不大。
现在先去找一趟何清商，问问小土的情况。
可她到了觅仙峰后却被守峰弟子告知何清商在早间便下山了。
“那知道她去了哪里吗？”
守峰弟子低着头不敢看她，声如蚊哼，“弟……我我不知道。”
沈璃失望的啊了一声，“那等师姐回来的时候，你可不可以跟她说一声？”
等到弟子肯定的回答，她原本想回寒栖峰，身后却再次传来了弟子的声音。
“师、师姐如果有急事，可以去找宋师兄。”
沈璃刚想回头再问一下，却被人按住了脑袋。
沈璃:“???”
你有事吗？
“要送我的玉笛做好了吗？”宋星予看着她的表情挑了挑眉，一句话就堵的她说不出话来。
“快了快了。”沈璃自认倒霉，不耐烦的挥掉他的手。
宋星予瞥了还在脸红的守峰弟子一眼，盯的他面色发白，才慢悠悠的收回视线。
“你要找大师姐？找她有什么事？”
沈璃扭头往四周看了看，拽着宋星予走到一旁说:“我想问一下小土的事。”
“那只鬼？”宋星予皱眉，“你这么关心它？”
沈璃惊恐的瞪大眼，“等等，我没有想把他放出来！”
宋星予打量了她好一会，偏过头轻啧一声。
“算了，我带你下山去找她。”
沈璃眼睛一亮，忙不迭点头。
“对了，大师姐去山下干嘛啊？我们去不会打扰她吗？”
“不会，”宋星予摇头，“我问问她现在在哪。”
他拿出传音玉佩输入灵力，片刻后收回玉佩。
“她现在在山下茶馆，我们去那里找她。”
半个时辰后，他们走进一家茶馆，在茶馆最前方，一说书先生似乎已经说了一轮，停下来喝了一口茶继续开口。
“那姑娘啊，心中悲恸，竟生生呕出一口血来，可观她身前那一男一女毫不动容，女子泪如雨下，言，我和哥哥是真心相爱的，还请姐姐成全我们。男子大怒，指着姑娘厉声，你怎敢让我的小心肝流泪，还不速速道歉，跳下悬崖！”
“随后抱着女子温言安慰，女子抽噎声渐歇，对着姑娘泪眼婆娑道，姐姐若是不愿我和哥哥在一起，那、那容儿只得以死明志！说完，作势往崖边跑去，男子怒火滔天一剑刺中姑娘胸口，把她推下悬崖，抱着女子温存许久，扬长而去。”
说书人说完最后一句，似是松了口气，“预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一拍惊堂木，走下台来。
沈璃听得目瞪口袋，“等等，这修……呸这年头连说书都这么、这么……”
她想了半天才想出来一个合适的词。
“亲民了吗？”
一旁的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男子听见她这么说，冷哼一声，用力放下茶杯道:“有钱能使鬼推磨，这老头还真是什么钱都收！”
另一个听客也凑了过来，“哎哎哎，你是最近才来这听书的吧？虽是有钱能使鬼推磨，那这推的磨可不一样。”
沈璃来了兴趣，问小二要了壶茶，倒了一杯递过去，“大哥，详细说说？”
宋星予率先挨着听客大哥坐下，沈璃便在他邻座坐下。
听客大哥接过茶悠哉悠哉喝了一口，拉长声音，“嗐，这李老头这么多年了，接过不少听客指定要听的书，可这么难听的，他还是头一次接，从一年前开始，陆续来了三篇，隔个几天讲一次，讲了足足有一年了。”
他压低声音，“这三篇，一篇是少年剑客被仇人灭了满门，隐藏身份进入仇人家的剑庄，诱骗仇人家女儿，窃取宝剑，杀了仇人满门，后娶了娇妻美妾，成了武林第一的故事。”
沈璃不解，“这不是再普通不过的话本子上的故事，有何不一般的？”
“唉呀，小姑娘别急，你把这三篇听完就明白了。这第二篇，是一位备受帝王宠爱的二公主瞧上了新晋的探花，可那探花早已有了个未过门的妻子，探花和那未过门的妻子皆父母早亡，也是他那未过门的妻子织布浣衣，打杂挣钱供他读书，结果他被公主看上以后，就忘了十几年的恩情，入赘公主府做了驸马，把寻来京城的妻子打断腿，毒哑了喉咙送回了村里。”
沈璃忍不住喊了声停，“等等，这一篇主角是谁啊？”
听客大哥喝了口茶，“姑娘说笑了，自然是那二公主和探花。”
沈璃:“那第三篇呢？”
听客大哥摇头晃脑，“这第三篇就稀奇了，前两篇故事虽俗，但听着也还算爽意，这第三篇啧啧啧……”
中年大叔心痒难耐催促道:“别卖关子了，赶紧说！小二来一盘花生！”
听客见周围聚集了一群人，一捻胡子，慢慢道来。
“第三篇，便是方才讲的，少年和姑娘从小一起长大，少年又丑又矮，毫无修仙天赋，姑娘却天赋极佳，在七八岁的时候被一仙人带回仙门收作徒弟，少年却只能进另一个宗门做了外门弟子，姑娘念旧情，什么天材地宝都送给少年，是以少年虽然修仙天赋不佳，修炼速度却不慢，渐渐的入了宗门掌门女儿的眼，后来他得了姑娘取来的至宝淬经断骨，修行一日千里，而姑娘为取至宝却身受重伤，伤及根本，少年便抛弃姑娘，和掌门女儿成了道侣。姑娘不信，拖着病体找少年对峙，却被一阵羞辱后毁了心脉被推下悬崖。”
听客大哥又喝了一口茶，往嘴里塞了几粒花生米。
一旁的人催促着让他讲下文，沈璃也把问小二要来的那盘糕点往他那边推。
“没了。”听客大哥说。
沈璃不敢相信，“可说书先生不是说预知后事如何听下会分解吗？”
听书大哥摆了摆手，“嗐，他们说书的就好这么说，没后续也得来这么一句，我听一年了也没听到后续，索性也不收钱，就听个乐呵。”
“那这几篇怎么不一样了，你倒是别藏着掖着说明白啊！”
“哎呀老哥，你脾气怎么这么暴躁呢？你得让我歇歇……”
沈璃咳嗽一声，把一壶茶推到听客大哥面前微微一笑:“大哥说了半天兴许是累了，喝茶。”
听客大哥在这里听了快十年的书了，自然知道这递过来的茶是这茶馆之中最贵的茶，也不再卖关子，接着说下去。
“你们这些来这里听了没几次书的人听不出来，可我们这熟客都知道，这三篇说书的稿子不是老李头自己写的。”
听客大哥晃了晃手指，“你们是不知道，以前即便是其他听客找来本子让他讲，他也会自己再写一份稿子，可这三篇，他是全然按着原稿念的，你们再看看这三篇的内容，有没有觉得分外相似，这说明什么？”
众人屏住呼吸。
只听听客悠悠道来。
“第一篇里的少年剑客，第二篇的探花和第三篇的少年都是同一个人！”
众人为听客大胆的猜测齐齐倒吸一口凉气。
“我猜啊，他幼时地位低微，被人唾弃瞧不起，现在功成名就，娇妻美妾环绕，心中得意差人写了这三篇，让老李头为他歌功颂德！”
众人:“嘶——”
“此人竟无耻之极！”
众人讨论起来，痛骂此人无耻。
“一派胡言！”
一个花白胡子的老头拍了一下桌子，吹胡子瞪眼。
“我原听着你说的那般，以为你是个聪明人，可没想到你竟愚昧至此！”
听客大哥不服气，也跟着拍了一下桌子，“你这老头，我哪里说的不对！”
“那你说，若是那男子让你为他歌功颂德，为何要写自己相貌丑陋，身高不足七尺！”
听客大哥一时哑然，“这个、这个……”
“对啊！”众人醒过味来，“若真是那男子，他应该把自己往好的写啊！”
过了一会，其中一人朝老人拱了拱手。
“那老先生，您以为如何？”
老人摸了摸胡子，“嘿，你们这些小儿，就容易被那些个不重要的东西迷了眼，依老朽看，这三篇里，第一篇的娇妻美妾，第二篇的二公主和第三篇的掌门女儿都是同一个人，这三篇都是那女子传出来的。”
“老先生为何这般说？”那人虚心求解。
“你们看那男子，第一篇里被人灭了满门，第三篇里被矮丑还曾落魄颠沛，可每一篇，这女子都地位尊贵，受尽宠爱，最后还觅得了如意郎君，这定是此女子为了彰显自己一生顺遂而写出来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众人大悟，随后愤而骂起。
“此女子竟无耻之极！”
在这一片声音中，一茶杯重重落在桌上的声音分外清晰。
“我看你这老头也是个糊涂！”一女子骂道。
“第一篇中男子除了女子之外还有其他妾室，第二篇里探花差人打断与他相依为命十几年的未过门的妻子，第三篇更是狠心抛弃杀害一直帮他的青梅，这算什么劳子的如意郎君！”
众人被这接二连三的转折弄的情绪分外高涨。
“姑娘，您可有什么看法？”
那女子顺势说起自己的看法，“我看，这三篇分明是三个人写的。第一篇，是那男子写的，他花费大量笔墨描写他复仇的经历，得绝世宝剑，快意恩仇，后又娇妻美妾环绕。第二篇，是那女子偶然在茶馆听见说书先生讲起，见男子丝毫不提及自己，心中大怒，便写下了第二篇，成了备受宠爱的二公主，后来，第三篇，便是那姑娘偶尔在茶馆听到前两篇，被二人的无耻行径震撼，挥笔写下第三篇。”
茶馆霎时陷入寂静，紧接着就是一片叫好声。
那女子朝众人拱了拱手，“承让承让。”
“你说的也有问题。”
一道声音突然想起，又一个人站了出来。
“照你这么说说，那写下第三篇的姑娘既然被男子害的那么惨，为何不在写下第三篇时，写自己杀了男子报仇，而依旧是自己跌落悬崖，死于非命。”
“这个、这个……”
女子支吾了半天，也没想出解释。
另一道声音响起，“那姑娘对男子余情未了，不舍得下手呗！”
“那你这么说，那男子也可以是勇于承认自己的缺点，才写自己又丑又矮的！”
“那女子也可以是……”
在场的人为自己支持的猜测据以力争，一时之间茶馆内闹做一团，馆外路过的行人都忍不住往屋内探头。
沈璃一早就站了起来，躲开漩涡中心，看着这一幕内心感概。
【031】
【怎么了？】
【你说即使真像他们说的那样，那三个人又为何会来这个小城镇写东西让一个普通的说书先生讲呢？】
【闲吧。】
系统回道。
【也是……】
“你发什么呆？”
眼前突然投下一片阴影，宋星予站在她面前剑眉微蹙，深色的眼眸看着她。
“我在想大师姐口味确实挺新奇的，喜欢听这种说书。”
守峰弟子说何清商早间便下山了，现在都已经午时了，也就是说何清商在这里听了一下午，如果不是喜欢的话，她还真想不出她有什么理由在这里坐一上午。
“闲呗。”
沈璃:“?”
她抬头看着宋星予，确认自己没有把刚刚在心里想的话说出口。
“不是闲的谁听这种说书。”
宋星予突然变了脸色，“她说她看见我们了。”
沈璃往四周寻找何清商的身影，却突然又被人摁住了脑袋。
沈璃:……
何清商脸上还带着倦意，脸部的线条也柔和下来，半掀眼帘问:“这说书怎么样？”
沈璃谨慎道:“还不错。”
“不错在哪里？”
“能让人脑淤血，极大减少修仙界修者间的竞争压力。”
何清商一愣，随即大笑出声揉着她的头发。
沈璃僵笑着扶着脖子，努力保证不在她巨力的揉搓之下头和帷帽一起被扭下来。
宋星予上前一步走到她们两人中间，打断何清商的动作，“大师姐，我们找你有事。”
何清商看见他表情瞬间嫌弃起来。
“跟我去楼上说。”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二楼的雅间内,三人对面而坐。
五官英气，肤色略黑，扎着高马尾的女子率先开口:“你想去见那只鬼？”
沈璃:“其实见不见都没关系,我就想问问他现在情况怎么样,当然，如果能见一面话就更好了。”
何清商答应的爽快，“行啊。”
沈璃瞪大眼,“真、真的？”
何清商喝了口茶,“本来这次弟子试炼因为那鬼修超过筑基期要取消来着，可是因为你仅凭自己抓住那只鬼，宗门内管弟子试炼的人已经为难好几天了。”
“这有什么为难的？”沈璃不解道。
何清商看了她一眼,“正常情况下,你是本次弟子试炼最高分,理应得到宗门奖励，更何况这鬼修的修为还远超筑基期,奖励应更好一些，哦,那个金丹期还来参加弟子试炼的男弟子便是为了这奖励参加了三次,可如今弟子试炼已经决定取消，这样下来,这奖励给不给都不合适……”
见她表情实在迷茫,何清商话语一顿,眯眼看她,“你当真不知道？”
沈璃正纠结该点头还是摇头,就听见她接着问。
“那天讲会你没来？”
沈璃心里一咯噔。
【03——】
【那时候你在睡觉。】
一旁的宋星予对上她的视线回道:“我讲会结束就去找你了。”
“我那天……”沈璃压了压帽沿,不想让何清商看见她心虚的表情,“……有点事。”
何清商瞥了她一眼,没有拆穿，“今日回宗门后我会去找他们相商，如果顺利，它从明火炉里出来那日，你们可以见上一面。”
沈璃弯了弯眼角，张口想要道谢:“多……”
“先别谢，”何清商伸手挡在她面前，“为了确保安全，他们会派其他弟子跟你一同前往，虽然不知道你和那鬼修究竟是什么情况，但某些不该说的话最好不要说。”
“我明白！”沈璃连忙点头。
宋星予听着她们的谈话眉头皱成一团，满心郁闷。
他不就是跟她们分开了一个晚上吗？怎么就什么关系了？！
这件事过去后没几天，何清商那边就传来了消息，说是在十天后让他们见一面，陪同的人选还没确定，稍后会再行通知。
“你为什么非要见他？”系统问。
“没办法，”沈璃摇头叹息，“心太软。”
系统冷笑一声，“那你当初说对那是鬼一见钟情也是心太软？”
沈璃面不改色点头，“嗯，没办法，心太软了，随随便便就分成了好几瓣。”
她目光从桌子上滑冰滑梯的几个小纸人身上移开，抬头朝虚空处单眨一下右眼，“你没发现我分给你的那瓣心是最大的吗？”
系统:……
又过了几天，何清商来寒栖峰找她，说明日是谢碎玉陪她一起去明火炉处。
对沈璃来说，她还挺满意的，谢碎玉人好心善，从来不会轻易拒绝他人的要求，等到那日她想办法把他给支开，再问小土什么事也方便些。
不过……她当真没想到宗门内的人会派谢碎玉跟她一起。
都不避讳的吗？
“你……”何清商表情极其微妙。
沈璃心里一紧，“怎么了？”
“你惹到洛长老了？”何清商问。
她回道:“也没……我也不知道。”
“原本是我陪你一起去的，结果这件事被洛长老知道了，她也掺和进来，但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又变成了她的大弟子，结果到最后被谢碎玉那小子横插一刀。”
何清商说到最后声音明显咬牙切齿起来。
沈璃:?
洛之遥八成是意识到小土跟原身有关要一起去，温筱筱估摸着是听她师尊洛之遥的话也来参加增大赢面，谢碎玉嗯……是个好师兄，应该是担心她才要跟着。
“但你参加干嘛啊？”
“我凑热闹啊。”何清商理所当然道。
“……好的。”
三天后，沈璃来到约定好的见面地点，却发现那里已经站了四五个人。
洛之遥最先看见她，走过来牵起她的手笑盈盈道:“小阿璃，走，我带你去后山。”
沈璃被这一声叫出了一身鸡皮疙瘩。
何清商皮笑肉不笑拦在她身前，“洛长老，还是我带师妹去吧，毕竟是我们一起把那鬼修带回来的，对鬼修也更了解些。”
洛之遥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可我怎么听说，这鬼修是被她抓住的时候，你们还没赶过去，而且你怎么知道我对鬼修的了解没你多呢？”
何清商皱眉和她对峙。
沈璃感觉气氛有点不对，正思索着找机会溜走。
一旁的宋星予突然开口:“沈璃，你衣袖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
沈璃顺着他看的方向看去。
在她的衣袖上有一个青色的毛茸茸的一节一节蠕动的‘可爱’生物。
她瞳孔颤了一下，手臂剧烈抖动起来，牙齿轻轻打颤，勉强维持语气平静，“洛长老……”
【系统】
“您能不能……”
【别打马赛克了】
“松一下手……”
【看着更恶心了……】
洛之遥听见这话的柳眉微蹙，转头看来，却在看到她衣服上的虫子是瞳孔骤缩。
在她用灵力把这只虫子弄下来之前，沈璃一匕首割断了衣袖。
“沈璃……”宋星予试探道。
“我没事，”沈璃收好匕首，面色如常，手指微颤，“我很好。”
她对上洛之遥的视线，再次重复，“我没事。”
洛之遥不愿再逼下去，她叹了口气，“罢了，你若是不愿，我也不强求，只望……你日后别再躲着我了。”
沈璃听见这话一怔，“我……”
她在何清商和宋星予震惊的目光主动握住了洛之遥的手。
“洛长老。”她一脸深情。
洛之遥瞳孔瞬间放大，片刻后精致的面容染上嫣红，纤长眼睫快速抖动，说话也有些磕巴，“怎、怎么了？”
“实不相瞒，我在山下得到了一样新奇玩意，之后后山回去后可以来找您吗？”
洛之遥脸上红晕更甚，桃花眼脉脉含情，“自然，你什么时候来找我都可以，那我……便先回去准备。”
“好。”沈璃深情和她挥手告别。
她转身对上措不及防两双震惊的视线。
“怎么了？”
何清商差点上手指着她，“你不是说你和洛长老有仇吗？我早些时候听见她也来了后山怕她对你做……咳咳——”
她指着宋星予说:“这小子担心你，非要我跟他一起过来。”
沈璃害羞的垂下眼睫，白皙的面颊上一片红晕，小声道:“那情仇不也是仇嘛……”
何清商:“？？？”
宋星予冷笑一声:“当初在学堂的时侯，你可是跟我说的你们不熟。”
“嘿嘿，开个玩笑，”沈璃立马举手投降，“我还没成为四方宗的弟子之前曾和洛长老见过一面，她觉得我长的还算合眼缘，我们就同行了一段时间。这一次也是有事找洛长老。”
“不过师姐……”沈璃泪眼婆娑的看着何清商，“呜呜呜你真是我的好师姐，怕我出事大早上专门赶来……”
何清商看着少女的模样久违的感受到头疼，你说她是装的吧，可偏偏说的情真意切，说是真的吧，可看着又有点假。
“停，别说了，我要走了，你赶紧去后山。”
何清商说完这句话不待她反应就转身离开了。
沈璃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抹干净眼泪看向这里剩下的两个人。
一个站在她面前盯着她，另一个站在不远处全当看不见也听不见任由他们折腾，不知道在干什么的谢碎玉。
解决完宋星予，就能去后山了。
她问:“你是跟大师姐一起来的？”
宋星予应了一声。
沈璃:“你也是担心我出事？”
!!!
宋星予视线飘忽，耳尖发红，“我担心这干嘛?我是想问你什么时候跟我学做玉笛。”
沈璃从上到下把宋星予打量了一番，落到他空荡荡的腰间恍然大悟。
之前宋星予闲的没事就拿出玉笛把玩一番，现在身上没有玉笛，八成不习惯。
“那要不你先把玉笛拿走？我施了好几遍清尘诀，应该干净了……”
宋星予却好似炸毛了一般说道:“不行！”
沈璃连忙摆手，“别激动别激动，我就是个开个玩笑……”
宋星予刚顺了口气就又被她接下来的话气的眼前发黑。
“我知道你爱干净，被鬼气沾染的东西肯定不要。不过别担心，等我找到合适的玉石就马上做学做玉笛！”
宋星予神色变了又变，眉间闪过一丝悔意，最后黑着脸，咬牙切齿的应了一声，一甩袖子气冲冲的走了。
【031，他怎么了？】
沈璃看着他怒气冲冲的背影一脸迷茫。
【我不是答应了他马上做玉笛吗？】
【应该是你们人类的青春期到了。】
系统声线平稳。
【你已经是个大人了，别跟他一个十六岁的小孩子计较。】
【可是……好吧。】
沈璃沮丧的低下头，想起宋星予这一段时间的异常又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
【怪不得，我看书上说的这个年纪孩子都这样，嗯……那这段时间还是不要轻易惹他了。】
【嗯。】
沈璃转身朝谢碎玉的位置走去。
【你……找洛之遥有什么事？】
系统问道。
【我想问问她原主以前的事，你不是说这些是世界自动补充的，你不知道，那我只能问知道的人了，洛之遥和原主关系匪浅，是最好的选择，不然再出现之前在锦妄城的那种上来就让我偿命的人就麻烦了。】
【我可以解决。】
它语气自然。
【可你也说过了，系统的权限是有限的，我不能一直依靠你。人啊，要学会成长。】
沈璃走到树荫之下，看着闭着双眼的谢碎玉有些出神，之前跟着他修行的时候，她有好几次偶然间回头看见他这样不知道在干什么了。
“师妹。”
在她走神的时候，谢碎玉睁开眼，轻声开口，琉璃般的眼眸中倒映着数万年如一日的苍蓝色的天空。
沈璃猛的回过神来，措不及防对上他的眼睛，声音里带着几分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慌乱:“师兄你刚才在做什么？”
谢碎玉一怔，嘴角的弧度带上几分冷意，可又转瞬即逝，似乎只是她的错觉。
“问道。”他声音很轻，语气却有些意味不明。
沈璃:!!!
【怪不得是仅三百年化神的人，不仅天资高还刻苦努力，连这种时候都不忘修炼！】
【不是化神期。】
【……什么？】
系统幽幽叹了口气。
【他前段时间下山突破去了，在你一会跟那个鬼一见钟情，一会跟洛之遥情仇的时候，他已经是合体中期了。】
沈璃看向谢碎玉的目光带上了几分惊恐。
这修炼速度根本不是自己能追的上的吧？！
“师妹？”谢碎玉担忧的唤道。
“我没事，”沈璃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真诚的看着他说，“师兄，我一定好好跟你学习，一刻都不懈怠修行！”
谢碎玉似乎愣了一下，“倒也不必……”
沈璃:“要的要的!”
谢碎玉无奈的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那我们去后山吧。”
沈璃跟在他身后低着头往后山走。
【031，我们不如换个思路。】
【？】
【系统商城有没有什么只要让人吃下去就能让修为尽散的药？】
【有。】
【那你……】
【对谢碎玉无效。】
【……】
【怎么，你觉得如果有用的话，我为什么不自己动手？散他修为，断骨碎筋，再每天用电流击打，想要反抗却连仇恨对象在哪里都不知道，再加上一起其他折磨人的办法，不比你在这里磨磨蹭蹭完成任务快。】
沈璃突然勾起唇角。
【呵。】
【垃圾。】
她冷笑。
【就这你还嫌我慢？没有我，你就守着你那不足百分之五的任务完成率做梦去吧。】
系统:……
“师妹。”
谢碎玉突然停下脚步。
“到了。”
沈璃站在原地四处探头。
周围是青葱的草木，面前是一条羊肠小道。
“络景珠还带着吗？”谢碎玉问。
沈璃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要问这个，还是从储物空间里把络景珠拿出来。
谢碎玉伸出手，一道白光进入络景珠，又拿出一枚腰牌递给她。
“腰牌会把你送到明火炉前，络景珠会保护你不受鬼气侵袭，若是有什么意外情况，敲一下它，我会及时赶到。”
沈璃看了看络景珠，又看了看腰牌，疑惑的抬头看着他，“你不进去吗？”
谢碎玉浅笑，语气温柔，“我想师妹可能更想和那鬼修单独谈话，我便不进去了。”！！！
沈璃眼泪汪汪的的看着他，“师兄你真是个……”
“我明白。”
谢碎玉顿了顿，眼眸带了几分真切的笑意，“我也是个好人。”
沈璃:……
【呵。】
沈璃拿着腰牌和络景珠头也不回的往里走。
“师兄再见！”
谢碎玉眸色暗沉，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垂眸看着自己的右手。
肤色惨白几近透明的右手蒙了一层浅淡的黑雾，五指修长有力，在食指的指肚上有着一个针眼大小的黑点，如同滴入净水的墨滴，顷刻之间便能将其变得乌黑浑浊。
一步一步的，黑雾将吞噬在他灵脉之间流转的令人作呕的灵气。
他伸手接住被风吹落的一片树叶，树叶在灵力的操纵下向树梢飞去，把快要从巢穴滚落的雏鸟给送了回去。
“可要小心些。”
他声音轻柔，白玉般的侧脸在斑驳的树影下显出几分晦涩，琉璃色的眼眸中带着虚伪的悲悯，眼底的寒意比雪山上最凛冽的风还要冰冷。
他看向少女离开的方向，嘴角的勾起的弧度温柔的恰到好处。
“师妹，我问的……”
可不是道心。
第30章
在她拿着腰牌走进入口的一瞬间,四周的景象徒然发生变化，再睁开眼便站在一个巨大的铁门前，四周黑雾缭绕徘徊在她周身两步远,尽数被络景珠发出的白光隔绝在外。
因为黑雾的阻挡,她看不清远处的情况，但只是近处罗列的石柱锁链和铁门上诡异的花纹都足以让她汗毛直竖。
“031，我怎么感觉这里有点不像仙门的地方。”
“炼鬼的地方,不知道有多少恶鬼在此魂飞魄散,你如果修为再高点，还能听见那些鬼魂的哀嚎和惨叫。”系统回道。
“那……”
系统知道她要问什么，才说了一个字就被打断了,“那鬼修没事,把腰牌放进凹槽里就能进去了。”
沈璃听到她这么说,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了，她把腰牌放进凹槽,铁门剧烈震颤一下，缓缓向两侧打开。
门缝刚有两指宽,就有一团黑影一下子从里面窜了出来扑进她怀里。
“姐姐！”
沈璃瞪大眼,“等、等等，你为什么还记得我？”
小土紧紧抱着她的腰,毛绒绒的小脑袋在她怀里蹭来蹭去。
“因为姐姐是我的新娘子呀！”
【03……】
【不清楚,不知道,不理解。】
……
【你为什么还不推开他？】
小土突然抬起头,糯米团子般的面上眨巴着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拉长声音道:“姐姐——”
沈璃伸出颤抖的双手,回抱住小土。
【31啊,不是我不放,主要是我不想放……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还小，一会就去投胎了，抱一会也没事……】
【……那你不问问他为什么还记得你吗？】
沈璃经系统这么一提醒回过神来，摸了摸小土的头把他从怀里拉出来，半蹲下身看着他。
“小土啊，你还记得我吗？”
“小土……？是我的名字吗？”他眼神有片刻迷茫，随即露出灿烂的笑容，“嗯，既然姐姐这么喊我，那一定是我的名字！”
沈璃懵了，“你不记得自己的名字？”
“不记得。”小土摇头，抓起她的手放到他头上期待的看着她。
“姐姐你摸摸我。”
她抵挡不了小孩子的星星眼攻击，顺毛捋着他的头发。
小土满足的眯起眼，抓住她另一只手的小拇指攥在手心里。
“小土……”她见小土不再说句，斟酌片刻开口道，“你还记得别的什么吗？”
小土一下子睁开眼，笑容灿烂到几乎闪瞎她的眼。
“我还记得姐姐是我的新娘子！”
“等等，我不是……算了，你还记得其他的吗？”她无奈扶头。
“我还记得姐姐救了我！记得姐姐答应过我小土是姐姐最喜欢的人的时候姐姐就要嫁给我做新娘子，我还记得姐姐说最喜欢我……”
沈璃一开始还在努力纠正小土记忆错误的地方，但直到他说的话还真实情况相差越来越大，她索性放弃了。
“是是是，不过你为什么要说我救了你？”
小土眼神有片刻迷茫，但随即坚定起来，“虽然小土记不清了，但姐姐一定救过我！”
小土捧起她的脸，踮起脚尖认真的和她对视，“我刚从那个大铁块里出来的时候除了姐姐的模样什么都不记得，我就在门口等啊等啊，我总觉得姐姐会来找我。”
“然后我就等到姐姐了！姐姐站在门口的时候我就感觉到了姐姐的气息，看见姐姐的时候我就想起了所有的关于姐姐的事。虽然记不清姐姐当初是怎么救下我的了，但我真的、真的很喜欢姐姐！一想到可以转世后有机会变成姐姐最喜欢的人，娶姐姐做新娘子就超级喜欢！”
那双和她对视的明亮的眼睛里是纯粹的喜悦和期待。
沈璃一时之间竟不知作何反应。
“……你为什么喜欢我？”
“因为喜欢啊，”他眼睛像弯弯的月牙，“我看见姐姐，听见姐姐，感受到姐姐，都会喜欢。”
沈璃抿了抿唇，眨眼间不经意透出几分迷茫。
从小到大，没人对她说过喜欢。
他的这份喜欢究竟是对着救了他的原身，还是仅和他相处了几天的自己呢？可她没有付出过任何东西，他又凭什么喜欢自己？
“姐姐不要为难。”
小土先一步开口，踮起脚尖与她额头相抵，明亮的眸子看着她。
“姐姐只需要等到小土变成人的时候决定要不要最喜欢小土就好。在记忆里，小土和姐姐在一起的所有时刻都很开心，所以想让姐姐和小土一样开心……等下一世，小土会去找姐姐……”
他声音放软了一些，听起来有些可怜。
“姐姐，小土一会就要离开了。姐姐可以告诉小土你的名字吗？”
她被那双近在咫尺的明亮眼睛闪的一个晃神，下意识答道:“我叫……沈璃。”
……
半个时辰后，沈璃一脸恍惚的拿着腰牌和络景珠往外走。
“太可怕了……”她喃喃道。
这一趟她不仅没有从小土那里得到原身以前的消息，还被忽悠着绑了……
【锁鬼结。】
系统贴心补充。
沈璃:……
她奇怪道。
【我怎么没见我对你撒娇这么有用过。】
系统:?
【你哪一次我没……你什么时候跟我撒娇过？】
“我没吗？不可能啊，咦……仔细想想我好像确实没有跟你撒娇过，奇怪，那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已经被你拒绝过很多次的感觉……”
【可能是因为你跟其他人撒娇的时候从来没成功过。】
“也是。”
沈璃认同点头。
在里面的时候，小土说他听别人说转世投胎后就会忘记上一世的事情，想绑一个锁鬼结，这样他下一世即使忘记她了，也还是会因为锁鬼结的吸引去找她。
她原本想拒绝，也确实这么说了，可……
沈璃揉了揉头发，叹了口气。
总之，最后结果便是他分出自己一缕魂丝缠在她的左手食指上，届时等他轮回转世后找到她，魂丝便会回到他体内。
左右小土失了一魂一魄，轮回转世之后不是身体有问题就是脑子有问题，来找她也好，她还能护他一世。
沈璃一边在心里劝自己，一边开始回想在里面的时候小土说的话。
小土只说自己曾经救过她，却不记得是生前救的，还是他死后救的，而且他成为鬼修应该千年有余，原身不过十五岁，之后在寒冰棺里躺了十几年，怎么也不可能书活着的时候救的他。
可最奇怪的书何清商跟她说过侥幸从明火炉活下来的鬼魂都会忘记死后的事情。
也是因此，何清商却她没必要去见，即使见到了，小土也认不出她。
所以这次，她只是抱着微小的可能来试一试。
只是……小土不记得任何人，却唯独记得她。
不，准确来说是记得原主和他们在锦妄城的事。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眉头皱的更紧，咬了咬舌头，想不明白。
真是奇怪，书中对原主没有任何性格为人处世方面的描述，只说她的美貌足以招致一切恶意，甚至招惹了魔尊这个除了修炼脑子里再无其他的疯子。
系统倒是曾经说过原主人美无脑还倒霉。
救过洛之遥，救过小土，却又杀过人。
怎么看都不符合系统对她的评价。
蓦地，她想起了在锦妄城的时侯墨漾注视着她的那双阴冷而狂热的眼眸，脊背升起一股寒意。
若不是那一次系统救了她，她早就死了。
只是下了一次山，便扯出来那么多原主以前的事。
一团迷线包裹着另一团迷线，越缠越大，越来越难解开。
031虽然说过这些是由世界自动补全，可沈璃不信它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知道却不告诉她……
嗯……似乎也证明不了什么，毕竟031一向如此，她不问，它就不主动说，刚开始的时候它还巴不得她用积分换这些消息。
烦人！
沈璃用力的拽了一下头发，疼得呲牙咧嘴。
031不愿意告诉她，她还真就一点办法都没有，甚至找不到努力的方向，甚至以它的能力，也不知道在自己看不见的地方做了多少小动作了。
或许031早就知道自己对它起疑心了，可它仗着就算自己起疑心也毫无办法有恃无恐。
信息不对等，实力不对等，地位不对等，搞个屁啊！
沈璃眉头紧锁，每踏出的一步都带着深深的怒气重重落在地上，带起尘土飞扬。
发泄一通后，她渐渐冷静了下来。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走一步看一步，看看等会能从洛之遥那里问出来什么。
刚走出小道，她就在一棵树下看见了等待许久的那人。
还没等她出声，谢碎玉就似有所感朝她的方向看来，目光不经意间扫过她左手食指。
沈璃快步走过去，把腰牌还回去。
谢碎玉伸手接过，一道白光趁机缠上她的食指，朝她温柔一笑。
在被彻底侵蚀之前，不能出现任何变数。
“师妹要去找洛长老吗？我送师妹去吧。”
在被谢碎玉送到落霞峰后，沈璃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再次感概。
“031，他真是个好人。”
谢碎玉从不问她做了什么，却总是什么事都考虑周全。
“要是在我那个世界，我愿意为他养老送终。”
系统:……
【你觉得他怎么样？】
“什么怎么样？”
【就是在你心里，你把他当成什么。】
沈璃想了想，突然羞红了脸，颇为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系统见她这副模样调出程序界面，做好准备。
“其实……我觉得……他好像我爸妈。”
系统动作一顿。
“你看啊，他温柔善良，善解人意，从不过多询问我，也从不干涉我，放手让我做我想做的事情，还在背后默默的确保我的安全遇到危险的时候救我，而且他还担心我长不高让我好好吃饭，这不就是爸妈吗？”
沈璃越说越觉得就是这样，“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作为师兄不嫌我麻烦指导我修行，凡事为我考虑周全，那我作为师妹给他养老送终也应该的。”
系统:……
它默默退出程序界面。
果然，是自己高看她了。
【快到和洛之遥约定的时间了，赶紧走吧。】
经它提醒，她着急忙慌的来到落霞峰顶，一眼便看见了在峰门处等候的温筱筱。
“温师姐是在等我吗？”
“嗯，”温筱筱朝她一点头，“师尊让我在此处等你，跟我来吧，我带你去师尊卧房。”
沈璃点了点头跟在她身后走。
把她带到院落后温筱筱便先离开了，她看着面前紧闭的房门做好心理建设深吸一口气伸出手。
几乎是在敲门声响起的下一秒，屋内就响起了洛之遥的声音。
“进来吧。”
沈璃推门而入，洛之遥精致的面容印入眼帘，她面上带着几分矜持，坐在桌子后面朝她微扬下巴。
“坐。”
沈璃看向整个房间除了她坐的座椅之外唯一的椅子——就在摆在距她身旁不足两寸的距离，硬着头皮坐了上去。
甫一坐下，洛之遥便递给她一盘栗子糕，眼神流露几分期待。
“你尝尝。”
“呃……那多谢长老。”
沈璃原想拒绝，但又想起此番来此的目的，觉得没必要在这种小事上惹怒她，避开视线捻起一块糕点咬了一口。
“怎么样？”洛之遥紧张开口，面上带着几分期待和紧张，下意识的追寻她的动作，期待着她的评价。
沈璃抿了抿唇，平心而论，这是她吃过最好吃的栗子糕，无论是味道卖相还是口感都称得上一句世间少有。
但她知道自己给不了洛之遥期待的回答，叹息徘徊在唇齿，终是被咽了回去。
“很好吃。”
她不愿再说下去，把盘子重新放回桌子上，抬头看着洛之遥一脸严肃，切入正题道:“洛长老，可能有些冒犯，但我来此是想问你一些事情。”
洛之遥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眼睛里的光芒也暗了下来，她伸手把耳鬓的头发别到耳后，掩盖住指尖的轻颤。
房间寂静片刻后，洛之遥的声音重新响起。
“你还记得多少？”
语调平稳，把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这句问话之下。
她一早便知道她来此的目的。
沈璃感觉心里有点发堵，在心里道了一句抱歉。
“都不记得了。”
屋内又安静下来，她低着头一言不发。
原身曾经救过洛之遥，可她们之后又一起游历了一些时日，而洛之遥现在又这般表现，她们之前的关系不只恩情那么简单，至少应该是朋友。
多年未见的故友一朝重逢，一方却忘了另一方，但无论如何，都不该由她这个外……
“那你来找我是想知道以前的事？”
洛之遥终于开口，声音却没有她想象的愤怒或者悲伤，格外平静。
沈璃有些懵，低着头应了一声。
“抬头。”
她犹豫着抬起头，入目却是洛之遥的笑颜。
“早这么说不就好了，我还在想你是不是生我气了不想认我。”
她眉眼间带着不真切的笑意，仿佛落下了心里的一块大石头，又拿起那盘栗子糕递过来，“来，再尝一块，这可是我亲手做的，旁人可没有这个待遇。”
沈璃迷茫了，她迟钝的眨了眨眼，在对面人催促的目光下又拿起一块咬了一口。
“怎么样？我学了那么多年，是不是比你做的好吃多了？”洛之遥得意道。
“哦，你失忆了，肯定也不记得栗子糕怎么做了，你要是想学的话我可以教你。”
沈璃不知道该怎么说些什么，只是迷茫的看着她。
洛之遥曲指弹了一下她的脑门，“这么多年没见了，你怎么还是这副呆呆傻傻的模样……”
“等等！”沈璃回过神来连忙捂住脑袋，打断她的话。
她有预感，再放任洛之遥这么说下去，可能一个时辰她都说不完。
“我失忆了，你就不想帮我记起来吗？”
“不想。”洛之遥回答的毫不犹豫。
“为什么？”沈璃一脸错愕。
洛之遥理所应当道:“你活了那么久，我才在里面占了不到一年，以前的记忆没有想起来的必要，现在这样就挺好的。”
沈璃怎么也没想到洛之遥会这么说，嘴张了又合，最后吐出来一句，“可是这样我也就不记得你了……”
“不是什么好的回忆，记不起来最好。”洛之遥拿出一方手帕递给她。
“可是——”
沈璃一咬牙，“但那是……我的记忆，我想知道！”
洛之遥动作一顿，抬眸道:“你真想知道？”
“嗯！”她用力点头，想要证明自己的决心。
洛之遥看着她这副表情，噗嗤一下笑出声来，她慢悠悠道:“好啊，不过我们相处的时候你从来没有告诉过我我们认识之前的事，我只能告诉你我们在一起的那一年的事。”
沈璃忙不迭点头，看着她的眼神流露出几分忐忑和期待。
“首先，叫我洛之遥。”
沈璃没怎么思考便开口:“洛之遥。”
“其次，你要答应我离开的时候把这盘栗子糕带走。”
沈璃再次一口答应，“好！”
“最后……”洛之遥眸中笑意散了一些，“你的记忆是从哪里开始的？”
“我从一个洞穴里醒来，醒来后什么都不记得，就随便乱走，走了几个月来到这里的时候看到这里在招新弟子，觉得自己要来这里，就报名了。”沈璃说出早已准备好的说辞。
洛之遥表情复杂起来，过了好一会又问:“那你记得你如今多少岁吗？”
她看着对面少女迷茫的神情叹了口气，声音悠长，眼神悲戚。
“沈璃，从那日你突然消失，已经有一千年了，我找了一千年，哪里都找不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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