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鹏飞一看到唐青青,特别热情地迎了上来。
“小唐同志，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我正打算去找你呢。”
唐青青都来不及寒暄，就被石鹏飞直接拉进机械厂凶杀案子的调查小组里,成为其中的一员。
资料更是不容她拒绝地砸了过来，完全没有之前的客气。
“大家都是老熟人了，客套的话就不说了，小唐同志,您最近应该有时间吧？”
唐青青看着手里的资料，有些哭笑不得。
她虽然就是为了这事来的，可石鹏飞此时的表现真是让她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可见,石鹏飞最近忙成什么样了。
“有的,还差几天就要国庆了,到时候我们学校应该会放几天的假。现在的课也不是很忙,我能应付得过来。”
石鹏飞听到这话更加不客气了,跟唐青青说起这个案子。
“从目前的线索来看,这个案子为凶杀案，凶手与死者是相识的。至于是仇杀还是情杀，还需要进一步走访调查。”
唐青青看着手里的现场照片，目光落在死者的身上。
她现在的承受能力已经强了不少,虽然第一眼看到死者相片,心里还是会一跳，可很快就会平静下去。
唐青青一开始的注意力是在地面的足迹上,不禁皱起了眉头，饶是有准备,也被这混乱的现场给郁闷到。
“这现场也太乱了，这是进了多少个人啊！”
“十几个也是有的，没见过这么喜欢凑热闹的。”王航忍不住吐槽道。
按理说出现了命案,普通人应该感到害怕，不敢靠近才对。
可有些人八卦之心胜过害怕，就喜欢围过来凑热闹。
尤其是在户外发现死者，那可真是一传十十传百，一拥而入。
他们来晚了，现场基本都被破坏得差不多了。
室内凶杀案因为地方小，按理说不会挤进来就这么多人，可这也不过是理想状态，现实就是有的人爱看着热闹。
很多人还没有这种意识和认知，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给侦破案件带来多大的困难。
这一次更夸张，血脚印到处都是，也不嫌晦气。
石鹏飞：“这样的现场，你还能从中找到线索吗？”
唐青青捏着手里的相片，看着一片片血脚印，眉头紧蹙：“我试试看吧。”
“死者和凶手的关系应该很亲密。”
石鹏飞挑眉：“怎么说？”
唐青青指着一张近距离拍摄死者上半身的相片，“你看，死者身上穿的是比较暴露的无袖睡裙，而且并没有穿内衣。如果不是很亲近的人，死者是不会穿成这样待客的。”
“我听厂子里的人说，死者是个非常喜欢打扮，很重视自己的外貌，不管什么时候都把自己打扮得很光鲜，这样的人对这些药应该是比较讲究的。”
睡裙看面料很轻薄，虽然大部分被血迹染红，但是依然能看到这种料子是比较薄透的，对现在的人来说是比较暴露的。
孙清的名声虽然不好，可在穿着上很多人还是很推崇和羡慕的。
抨击她的也多以年纪那么大还喜欢打扮，又或者是太过奢侈云云，有时候也会嫌弃她太过时髦，却没有说过她的衣服太过暴露。
若非亲密的人，她应该是不会这么穿着待客的。
石鹏飞点点头：“根据法医的初步鉴定，死者对凶手没有任何防备，所以她只有抵御伤却没有反击的痕迹。”
孙清被捅了之后，明显整个人是懵的，第一刀虽然扎得深却没有刺入要害，凶手趁着她还未反应过来，就将她按倒在地，捂住嘴又□□几十刀。
“楼里没有人听到动静吗？”
孙清家住的是四层高的小洋楼，虽然大家都觉得住小洋楼气派，可实际上有不少缺点，比如隔音效果就很差，有个风吹草动都能听得见。
孙清这么个大活人，除非遇到特别强悍的男性，否则按理来说即便捂住嘴，也不会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王航：“确实有邻居听见半夜有叫声，不过大家并没有太在意。同栋楼里，有个姓汪的技术员，他经常揍老婆。之前有人听不下去，还插手去管了，还告到了工会。
结果，那女的不仅没有感激，还跟丈夫一块把那个管闲事的人给揍了。于是，再听到动静，大家都不再搭理。”
这种事派出所民警没少遇见，所以很多民警最后都是和稀泥，否则等过了这一阵，夫妻和好反倒还埋怨他们这些外人多管闲事。
唐青青：“……”
她真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只想吐几句脏话。
当唐青青得知死者生前有性经历时，她沉默了好一会。
石鹏飞：“目前我们怀疑，凶手极有可能是死者的情夫。经过对死者周围邻居的调查，死者生前跟很多男人有暧昧关系，生活方面不太检点。”
目前根据邻居的描述，他们已经找出了三位跟死者有过关系的人。
不过那些人都是很早之前跟死者有关系，现在已经没有了联系，其中两位并非机械厂的人，三人都有不在场证明。
“根据邻居们的描述，死者最近又跟一位已婚男□□好，不过并不知道是谁。目前我们正在追查此人，他有重大嫌疑。”
唐青青：“那怎么知道那人是已婚的？”
“孙清在这方面并不大注意，如果是未婚，不会瞒得这么严实，只有跟已婚的人在一起，才会有所顾忌。”
唐青青：“孙清的丈夫一点都没察觉吗？”
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正常男人都坐不住吧。
机械厂就是个小社会，舆论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要是没点脾气，会被同事看不起和排斥，认为太不够爷们。
即便孙清是老厂长的女儿，那也不能窝囊成这个样子，怎么也得管好自己的婆娘。
孙清丈夫虽然是靠她才有今天，可他现在已经当了这么多年的大车司机，在外头啥场面没见过，总得有些脾气了吧。
老厂长虽然宠女儿，也不是那种蛮不讲理的人。
石鹏飞：“有人跟他提过，他并不相信。”
“那为什么要把他们的女儿孙家英送到老厂长家里抚养？我听坊间传闻，说是孙家英并不是徐明浩的女儿，所以才会送到姥爷家的。”
这件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真伪。
石鹏飞没有解释，只道：“经过调查，徐明浩的车队要明天才会到达阳市，他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
至于孙家英的身世，只有等徐明浩回来才能知晓。
老厂长那边已经病倒了，为了不加重他的病情，还是先等等徐明浩再说，目前还有很多调查工作需要去做。
石鹏飞：“除了调查孙清的情夫，还得调查其他和孙清有矛盾、有仇的人，现在还不能排除其他可能性。唐青青，你先去现场看看，要是你有时间就安排你去走访调查。”
他们人手严重不足，想要快点结案，就要对孙清的社会关系进行一一调查，这需要很多的人手。
唐青青：“行，我就是机械厂的，也比较方便。”
一直陪在一旁默不吭声的唐继学也举手报名：“我也能帮忙。”
唐青青看向他：“三哥，你不是还要做生意吗？”
“这你不用担心，我会安排好的。还是那句话，王黑子能做的，我也能做。”
唐青青也就没有再说些什么，他们出门的时候，苏蓉将唐继学拉过去不知道说了些什么，估计是让唐继学跟着自己。
最近的命案都是发生在附近，这让苏蓉很是担忧。
唐珍珍最近也就是没有时间回来，否则不管三兄弟多忙，她上下班的时候，都必须得有人去接送。
石鹏飞自然不会拒绝，调查工作都是要发动人民群众的。
晚上的灯光昏暗，很影响对现场的查看。
尤其是现场已经那么混乱，唐青青也就不打算浪费晚上的时间，先从走访调查开始。
“你有什么疑问就跟问王航，或者跟着他走几户，就知道该调查什么了。”
石鹏飞还得兼顾其他案子，一些走访调查工作，就没空亲自参与了。
唐青青虽然好奇什么案子让石鹏飞焦头烂额，连这么大的案子都不能全程参与，不过却没有张口询问。
反倒是石鹏飞感受到她的疑惑，主动交代了。
“三个月前在野地里发现一具无名深度腐烂的女尸，这件事你知道吗？”
唐青青点点头，虽然当时她还没来，可报纸上一直刊登着呢。
当时这个案子非常轰动，唐青青现在还时不时听到有人说起这件事。
这个案子一直到现在都没有什么线索，甚至连死者的身份都不能确定。
现在的技术落后，而且全国还未通网，若是有谁失踪了，没有人报案的话，就会无声无息地消失了。
在凶杀案中，最怕就是这种野外高度腐烂的尸体案，若是身上找不到什么能证明尸体身份的物品，调查难度也会更高。
“现在有头绪了吗？”
石鹏飞摇摇头：“最近又发现了一具无名女尸，遇害手法跟那个案子非常相似。而在其他城区，也发现了类似的案件，所以我们怀疑这是一桩连环杀人案。”
阳市有这样恐怖的杀人魔出现，引起了高度重视，现在各城区都抽调警力去调查这件事。
对外没有正式公开，担心引发恐慌。
可纸包不住火，若是不能将凶手给抓到，他再次犯案就会瞒不住了。
“遇害者都是年轻女性，生前都遭受到过侵犯，可见凶手是有目的进行作案。你平常出门要注意，尤其是去偏僻的地方，一定得结伴同行。”
石鹏飞特意提这个案子，也是为了告诫唐青青，让她务必小心。
唐青青听了也吓了一跳，“我知道了。”
唐青青虽然也有调查经验，不过还是先跟王航一起去走访，看看别人是怎么做的。
走访调查没有捷径，就是挨家挨户去敲门询问死者情况，以及当天是否有可疑的事或者人物等。
从两户人家里出来后，唐继学道：“我大概知道是个什么情况了，为了节省时间，我们还是分头行动吧。我对机械厂的人很熟，知道找谁问话。”
王航：“行，你们记得做记录，有什么线索及时汇报。”
跟王航分开后，唐继学并不像他挨家挨户去问，而是带着唐青青往机械厂外走。
唐青青好奇：“三哥，你这是要带我去哪啊？”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不过你可不能告密啊。”
唐青青看他神神秘秘的，不过知道他不是那种胡闹性子，也就答应下来。
唐继学带着唐青青往附近小巷子里钻，差点把唐青青绕晕了，这才停了下来。
“你待会别说话，跟着我就是。”
唐青青点点头，心里已经隐约猜到了什么。
唐继学在门口敲了敲，敲门声还是有节奏的，过了好一会屋子里才有人过来开门。
里面那人看到唐继学先是一脸惊讶，很快变成谄媚的表情，望着唐青青的时候，表情更是诧异，不过还是把他们给领了进去。
唐青青一进屋子，就差点被里面浓重的烟味给呛住。
屋子里有十几个人，分成三桌在那打扑克，屋子里还放着邓丽君的歌。
如今邓丽君的歌是被视为靡靡之音的，甚至有人说她的歌曲是□□，在大陆是不能播放的。
明面上是这么说，私底下却是很多年轻人的爱，不管男女都很喜欢听她的歌曲。
唐青青扫了一眼屋子，牌桌上并没有钱，可她知道肯定是在赌钱的，否则不会这么藏着掖着。
她并未做声，老老实实地跟在唐继学的身后。
不少人看到唐继学，都跟他打招呼。
“唐三哥，你怎么过来了，要不要来玩一把？”
可当他们看到唐继学身后的唐青青时，后面的话就卡在喉咙里，望着唐继学的神情充满了不解。
“唐三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基本都是机械厂的人，他们都知道唐继学有两个妹妹。
唐珍珍是大家都知道的，机械厂第一美人，基本也都见过。
唐青青很多人没见过，但是也都听过她的故事。
一开始狗血的孩子互换，后来的协助警方调查案子，稍微关注机械厂的人，都知道唐青青是个很厉害的人物。
带着这么一个跟公安有关系的人来这里，不免让人多想。
唐继学也没客气，直接开门见山道：
“大家先停一停，我问完话就走。”
有人不服气：“凭什么你说停就停？”
唐继学挑眉：“怎么的，有意见？”
另一些人将质疑的人给拉住，朝着他摇了摇头。
唐继学他们可惹不起，有个牛逼的老爹，自己手底下也不少人。
最近还带着不少人发财，更是不能招惹了。
有人小声嘀咕：“怕什么，我们又没干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不过是听听歌，打打牌怎么了。”
更多的人则是老实停下。
唐继学看现场安静了，这才开口：“厂子里今天发生的命案，大家都听说过了吧？”
开门人点点头道：“听说了，我们可跟这案子没关系，昨天我们这一屋子人都在这里打牌呢，厕所就在隔壁，撒尿都能听到动静，谁想借口上厕所偷溜去杀人都不行。”
其他人也附和：“没错，你说我们聚众听□□我们认，可这种事可跟我们没关系。”
“可不是吗，你查到谁头上也不能查到我们头上啊。”
唐继学：“你们都是摸黑回去的，回去的时候就没看到什么可疑人物？”
还不等有人回答，唐继学便是道：
“你们最好跟我老实交代，否则公安顺藤摸瓜摸到这里，那可就是另外一回事了。要是有人能提供有用的线索，我唐三也会有所表示。”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唐继学是出了名的讲义气，他既然这么说，就相当于许下一个承诺。
唐继学现在开始做生意，虽然很多人都瞧不上，觉得他太堕落没出息，跟两个哥哥和两个妹妹都没得比。
可在场的这些小年轻却不一样，他们更看重的是进入口袋里的钱。
唐继学这段时间明显跟以前不一样了，手头阔绰了不少，时不时就带着一帮人下馆子，大家都眼馋着呢。
“你们想好了就出来找我，我就在巷子口的馄饨铺里。别想着糊弄我，我这个人记仇。”
说完唐继学就带着唐青青出门去了，也不管后面的人是怎么想的，唐继学就带着唐青青离开了。
走出去好一会，唐青青好奇：“三哥，你怎么知道这种地方的？”
“以前我到处混的时候，就有人想要拉我下水。不过你三哥我是谁啊，怎么可能会被诱惑！”
唐继学作为大厂厂长的儿子，身边充满的诱惑也会非常多。
“三哥，你以后生意做起来了，更要注意啊。”
王黑子生意做起来之后，遇到这种乱七八糟的事就不少，还曾遇到过仙人跳的。
还好他年纪不好女色，唐青青反应又快，要不然就被套牢了。
唐青青从不插手他的生意，可对于这种事是零容忍，一直监督他，不让他有犯错的机会。
王黑子聪明，但是年纪还是太小了，做事也没有那么沉稳，想得也不够周全。
他的出生环境相对单纯，这样也更容易迷失。
唐青青利用自己被公安局重视的优势，让人盯住王黑子，让他没有堕落的机会，让那些想要拖他下水的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即便她离开了，也没有断了那边的联系，让他们多帮忙照顾点。
但是在阳市，她就没法这么盯着唐继学了。
阳市太大了，而且作为省会城市，迎接八方来客，开放后外来人口也增多，增加了管理的难度。
不像在公社里，你在街头放个屁，全县的人没多久就都知道了。关系相对更加简单，都是知根知底的。
唐继学的周围环境也就更为复杂，得靠自己去分辨。
“你放心，我会注意的，王黑子也在信里跟我提了。我从小比这小子经历的事可多多了，没那么容易上当。”
唐建国是厂长，很多人想要走后门求好处。
可唐建国非常地讨厌这一套，谁要是给他送礼直接就会被轰出去，还会被点名批评。
于是很多人就把目光放在了苏蓉和几个孩子身上，唐继学从小就有人捧着，然后找各种借口给他塞钱塞贵重礼物的。
他一开始也上过当，毕竟他当时还是个孩子，哪里知道大人们心里的弯弯绕绕，可被揍过几次也学聪明了，谁也别想忽悠他。
唐继学解释：“这些人别看好像很不着调，可他们的消息也是最灵通的。而且他们都是四五点钟回去，很可能跟凶手遇见过。”
唐青青点点头，王黑子也经常利用这些人脉帮她搜集线索，公安的眼线不少也是这类人，因此并不觉得有什么奇怪。
“王黑子跟你说的事不少啊。”
唐继学笑道：“那家伙生怕你在阳市没个好用的帮手，所以交代特别清楚。如果他知道我们市里现在还有连环杀人案，恐怕都想给你弄个保镖过来了。”
唐青青听着也笑了起来：“他人不大，但是很靠谱。”
唐继学朝着她眨眨眼：“你们两个……”
唐青青直接一脚踹了过去：“你可闭嘴吧，他可是我弟！”
唐继学摸摸鼻子没再说些什么，他是真觉得王黑子这人不错，想要跟他成为真正的一家人。
不过他知道好歹，也就没再说些什么。
来到馄饨铺，唐继学叫了两碗馄饨，现在已经临近九点，正好当宵夜。
唐青青看了看四周，道：“这里晚上很热闹啊。”
“这里就这样，晚上能闹到12点多呢。”
馄饨还没上，就有两个人过来找唐继学，都是刚刚屋里的人。
唐继学也不着急，先给他们点了一碗馄饨，这才让两人挨个开口。
两个人都想抢着说，生怕自己慢了被对方说了。
“不急，你先说。”唐继学指着其中高一点的人道。
高个子道：“我昨天回去的时候，看到一个鬼鬼祟祟的人从那个楼里走下来。不过我没看清楚长相，就知道个子挺高的，跟我差不多，不过比我要胖一点，我当时看他是往干部楼那边走的。”
矮个子的人听到这话，舒了一口气道：“三哥，我知道那个人是谁。”
“谁？”唐继学抬眼看他。
“我要是说了，你们可别说是我说的。”
高个子无语：“你现在说这话是不是有点晚了？”
矮个子摸摸鼻子，也没卖关子，道：“我要是没看错，那个人是李主任的丈夫。”
“啥玩意？！”
在场的人都震惊了，就连唐青青也非常意外。
李主任是机械厂办公室主任李雪梅，也是厂里最有名的女老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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