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佳佳说完也觉得自己有一点何不食肉糜的那种感觉了。
“当我没说当我没说!”不过这么一搞,她也对把老鼠做成储备粮也没那么抵触了。
就像俞悦桐说的那样,老鼠肉就是个保障,实在没东西吃的时候,总比饿死强!
但如何制作耐储存的老鼠肉又成了一个大麻烦。
小区的柴油已经快用完了,因为积水越来越深,发电机也搬了好几次,现在发电机被一劳永逸地搬去了十五楼,暂时是安全了,但柴油的数量又十分有限。
每家每户已经从之前的每天一小时变成了现在的每天半小时。
因为是轮流着用电,总是让几家在深夜用电也不公平,所以用电时间门也是轮番着来。
现在还出了老鼠这件事,燃气也不敢用了。
——早上才出了一个“老鼠咬破燃气管道,燃气泄露却不知情,早上起床做饭时产生爆炸,一家十三口七死六重伤”的新闻,许佳佳看到新闻都是一阵后怕,她不光用了燃气,还来了个“火上浇油”也幸好她家的燃气管道没被嚯嚯,要不然新闻主人公就是他们一家了!
“这么大的雨,想买盐也难,唉。”又想起家里见底的米和空掉的油瓶,心情更加糟糕抑郁了。
她家不仅有孩子老人,还有个保姆,保姆陈姐是外省人,她倒是也想回去和家人在一起,但雨这么大根本回不去。昨天晚上闹鼠灾又救了她们一家人,许佳佳也是无论如何说不出让她自找出路的话的。
但家里快见底的粮食如何养活八口人,就成了一个大问题。
老鼠肉……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许佳佳的内心在疯狂动摇。
相比起来,周一萱就好接受多了。
汤圆本来就会自己抓老鼠给自己加餐,周一萱从一开始的崩溃到逐渐摆烂接受,现在只是把活老鼠换成老鼠干。真要说起来老鼠干比没有处理过的活老鼠干净点。
所以说做就做,她回家就处理老鼠去!
虽然有不少新闻报道说市场上卖的羊肉卷肉干香肠是用老鼠肉做的,但真让人一下接受老鼠肉还是有点困难的。
俞悦桐虽然在群里分享了不用火和电就能阴干老鼠肉的方法,但大部分的人还是无法接受。
【07栋703习晓东】:好心的叔叔阿姨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如果有不要的老鼠,就给我吧!我来处理!救救孩子,孩子已经要断粮了!
习晓东在江山小区也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存在了,他原本只是养了一只母哈士奇,没绝育,帮朋友临时照顾了一只公哈士奇,原本以为自家的哈士奇例假过完了没事就没隔离,结果没想到就怀上了!
一怀就七只,原本“临时照顾”的公哈士奇也因为主人迟迟不接走赖在了家里,一个屋子养九只哈士奇,没拆成毛坯房完全就是七只小崽子学艺不精。
但现在七只小崽子断了奶,牙口好得不行,业主们看他可怜,捕鳄笼没拆,直接给送到习晓东的家里去了。然而这个曾经装过大湾鳄的笼子也没能抗多久,一个星期过去,笼子已经被它们拆散架了。
习晓东能做的只有用坏掉的笼子把自己的床围起来,守护最后的净土。
七只小哈士奇外加两只大哈士奇,不仅能拆,而且还能吃!暴雨来临时,习晓东就囤过一批食物,后来虞城被淹,他又狠狠心花高价买了一箱奶粉和十包大包装的狗粮。
但一个多月过去,奶粉没了,狗粮也没了,习晓东躲在“笼子”里吃饭的时候,九只哈士奇就对着钢管咬咬咬,哐哐哐的声音听得他害怕极了。
但也是有那么一点点好处的,在别人都饱受鼠灾折磨时,敢于跑进他家的老鼠全是真勇士,来一只死一只,来一只咬一只,还把一条追着老鼠跑来的蛇也给咬来玩死了。
到了最后,老鼠们压根不敢往这个屋子跑,九只哈士奇目光灼灼地盯着地漏,愣是让鼠界流传起了703魔窟的传说。
一直躲在“笼子”里的习晓东是最快接受老鼠肉的人,这不是老鼠,这是下凡救他于水火之中的菩萨啊!
现实版的“割肉喂狗”!
什么?老鼠身上全是细菌病毒不卫生?笑死,他家的九只狗天天啃墙咬凳子腿,水泥木头都吃出抗性了,一点没有哈士奇玻璃胃的样子,活脱脱一铁胃,还能怕老鼠身上的细菌病毒?饿都要饿死了,哪还能管得了那么多!
有习晓东将老鼠尸体视为珍宝后,群里不少养宠物的都在犹豫后发消息表示如果有为怎么处理老鼠发愁的,他们要!他们上门取!
“安安,康康,你们要吃老鼠吗?”
两只小狗吐着舌头咬着尾巴好奇地看着俞悦桐。
俞悦桐就当他们同意了:“走吧,咱们捕猎去!”
在俞悦桐看来,这次的鼠灾完全就是老天送礼物,现在的老鼠还没变异,身上就算是有携带细菌病毒,也是能用热水杀死的“弱鸡”。等到再过一年,病毒进化,两百度的高温都不一定能杀死。
再过一年,变异的老鼠就不是普通人能用棍子西瓜刀随意打死的了。
所以这次的机会不把握,难不成还要等明年后年空着肚子看着不能吃的肉后悔不已吗?
俞悦桐家里没进老鼠,但现在到处闹鼠灾,走道里都能看见大摇大摆的老鼠,俞悦桐干脆带着两只小狗和一碗香喷喷的花生油出去抓老鼠。
“安安,你去把老鼠赶过来,康康,不要留嘴,跑到这圈内的老鼠通通咬死,知道吗?”
安安和康康没咬过人,但并不代表俞悦桐没训练过。上辈子她在安安的幼犬期特意训练过她的无攻击性。小狗想要融入社会,俞悦桐从她还没断奶时就教她牙齿碰到人的皮肤后不能用力。
但这也就导致了后来末世来临,安安的心态改不过来,对陌生人类最多只叫唤示警,不敢下嘴咬。俞悦桐花了好长时间门才把她掰正过来。
所以这辈子俞悦桐从一开始就训练两只小狗撕咬的指令。
对自己家的人——特指俞悦桐、俞爸爸、俞妈妈和四个老人,不能咬,牙齿碰到皮肤后就能用力,得做软嘴巴的小狗狗。
但是对待外人,只要下口令,就得往死里咬!
安安和康康显然是将捕猎当成了游戏,面对会跑来跑去的老鼠显得格外兴奋,大尾巴摇个不停。
“咚!”
听到俞悦桐让她牧鼠,安安立刻像一道流星似的飞了出去,但刚觉醒异能的安安显然还没掌握好技巧,一个不留神就撞到了墙上,脑袋被撞得嗡嗡响,但小狗的恢复力不是盖的,甩甩脑袋又开始追着老鼠跑。
俞悦桐放下装满花生油的碗后,画了个小圈,又画了个大圈,对着康康说:“碗里的油是给你炸丸子的,被吃掉就没有炸丸子吃了。看到这个圈了吗?小老鼠要是跑进这个小圈里,你的丸子就保不住了。但是要在这个大圈里解决老鼠的话,晚上就给你做炸丸子。”
炸物的香气无人能抵挡,俞悦桐不能,小狗就更不能了!
但狗不能吃太油的东西,要不然容易得胰腺炎,俞悦桐平时不怎么给油炸的东西,所以对安安和康康来说,炸丸子就是最高级的美味。
一听护好那碗油,就有美味的炸丸子吃,康康简直就像是被加了多重buff的狂战士,尖利的犬牙一只又一只,眼神冷酷得像一只杀戮机器,没过多久就让老鼠尸体堆成了小山丘。
俞悦桐带了两个麻袋和一个脸盆,被咬死的老鼠砍下脑袋先放血,然后扔进麻袋里。
老鼠个头不如猪,但积少成多也放了满满一大盆的血,俞悦桐往里面加了点盐,让血凝结。
回去就把凝固的鼠血切成条放到烘干机里做成小零食当做奖励。
老鼠肉她也想好了,先下锅煮把肉煮熟,再进行脱骨,撕成肉丝放烘干机里烘干,对安安和康康来说不比鸡胸肉干差。
骨头用水冲洗掉油脂放干后扔进粉碎机里,骨粉用来当肥料非常好用!
内脏用来养鱼,家里养的黑鱼鲤鱼鲫鱼都是肉食或者杂食的,这么点内脏几天就消耗光了。
鼠皮也不浪费,自己鞣制太麻烦,先晾干放几天,如果官府回收的话就卖给官府,如果官府没有动作,那就等水退后找工厂把一批鼠皮都给鞣制加工了。
洪水不止让粮食颗粒无收,地里的棉花也没了。
今年的冬天又比往年冷得多,这些老鼠皮可是难得的保暖布料!
“呜……”被康康咬死的老鼠太多,血腥味太重,已经没有老鼠敢在这里出没了,安安跑得越来越远,但是能赶来的老鼠越来越少,等着能被夸奖的小狗狗没有了收获,一脸的失落和委屈。
倒是康康开心得不行,趴在花生油面前甩着尾巴口水都快流出来了。他不爱喝油,但他知道这碗油和他的炸丸子挂钩,一滴没让老鼠得逞就表示他能吃到好多好多的炸丸子!
“乖宝宝,安安已经做得很棒了呀!妈妈回去给安安炸丸子炖排骨,好不好呀?”
俞悦桐揉揉安安的狗头,康康不甘示弱地将脑袋从俞悦桐的胳膊里挤过来,显示自己的存在感。
“康康也好棒!妈妈就知道康康是个好孩子,在这么多老鼠的捣乱下还把花生油守护得好好的,康康真的太厉害了!”俞悦桐一边用湿毛巾给他擦血糊糊的嘴巴,还有被染红的前胸和爪子。
两只小狗高兴得在俞悦桐身上蹭来蹭去。
俞悦桐没带拉车,就一段路,让安安和康康各自咬了一袋肉,她则是端着盆,一人两狗满载而归地回去了。
俞妈妈带着小姨母子三人回来的时候,俞悦桐正和四个老人清理着老鼠。
脸上还带着怒气的俞妈妈被血淋淋的餐桌吓了一跳:“咱家进老鼠啦?!”
俞奶奶可自豪了:“安安和康康抓来的!”
俞外婆和俞外公还被蒙在鼓里,看到小女儿和两个外孙女还以为她们是来做客的,赶紧对着两个外孙女挥挥手:“诗文,诗雨,这里血淋淋的可别过来!安安,安安呐,快带姨姨去看电视!”
安安听到自己被喊,叼着的足球都没来得及放下就跑了过来。
康康也想要那个球,跟在她身边对着足球跃跃欲试得厉害。
在没有攻击指令的状态下,两只小狗对人类的友善程度很高,连蹦带跳地就滚到了两姐妹身边热情地蹭蹭。
管诗文和管诗雨两姐妹原本只是眼睛有点红,被毛茸茸的两只小狗一蹭,顿时就崩不住了,眼泪跟坏了的水龙头似的哗哗往下落。
“怎么了这是?!”俞外婆可心疼坏了,两姐妹不受爷爷奶奶的待见,俞小姨的月子都是俞外婆去照顾的。
俞外婆和俞外公心疼小女儿,还说过帮忙带孩子的话。
但俞小姨父要面子,怕人家说闲话,不让小孩跟外公外婆,他是不带孩子的,觉得这不是男人该干的事,但俞小姨要工作,要不然一家人都得饿死。
两姐妹的爷爷奶奶嫌弃不是儿子,也不养,俞外婆瞧着女儿和外孙女实在是可怜,就时不时地过去说“自己想外孙女想得不得了”这才把两个孩子拉扯长大。
看到两个孩子哭,俞妈妈就气不打一出来:“爸,妈,我跟你们说,姓管的那一家太不是人了!离婚!这次说什么也要让小妹离婚!”
俞大舅和俞爸爸在后面搬行李,慢了一步进来,听到俞妈妈的话,两个男人都呆住了。
但最震惊的应该是俞悦桐。
俞小姨不是现在才这么惨,俞悦桐以前没少听俞妈妈在家骂俞小姨父,俞悦桐每次的态度都是一样的。
“妈,小姨和表妹太可怜了,让她离婚吧。”
但每次俞悦桐一说“离婚”这个词,俞妈妈的态度就变了,支支吾吾地想要含糊过去,实在糊弄不了了,就以“哎呀你个小孩子懂什么,家里还是得有个男人才行,男人嘛,慢慢教就好了”强制结束话题。
但要俞悦桐说,小姨和表妹的苦难全部来自于小姨父。
但凡他能出去好好工作,但凡他能放下大男子主义当个家庭主夫,但凡他能早点死掉让表妹当单亲家庭的孩子,母女三人的日子都不会这么惨!
但以前俞悦桐每次这么说,俞妈妈总会说她没礼貌,不能这么说长辈。
俞悦桐恨不得把眼睛翻到天上去。
所以这一次听到俞妈妈这么说,俞悦桐是真的有亿点点惊讶。
“悦悦,你干嘛用这种眼神看我?”俞妈妈不傻,知道不能说出俞悦桐说的那些话。
俞悦桐说:“我觉得妈妈的提议很好!小姨,小姨父都那样对诗文诗雨了,你能忍,但也得考虑一下表妹啊。”
俞爸爸怕她搅和进来以后埋怨,赶紧阻止:“小孩子家家的乱说什么呢!”
管诗文却突然说:“妈,我不管你和那个男的离不离婚,我和诗雨都不回去了。以后我们去捡破烂,去要饭,我和诗雨我们能养得活自己!要是真在外面死了,你就当没生过我们两个,反正我再也不要看见那一家人了!”
俞大舅急了:“诗文诗雨,你说什么呢!你.妈听了得多伤心啊!”
俞大舅的本意是不让妹妹伤心,但管诗雨却猛地爆发了:“她爱回去给人当牛做马她回去!我和姐姐不愿意给人当奴隶,你们给我和我姐花了多少钱你们说,以后我连本带利地还给你们!”
“是不是只有还了这个钱,我和我姐才有资格做人啊?行啊!我还!我去卖血卖肾还给你们行不行!”
俞大舅被吼懵了,但出于家长的权威,第一反应,他是用更大更凶的声音吼了回去。
“你们——”
俞悦桐跟拎小鸡仔似的把俞大舅掉了个个,对着一堆死不瞑目的老鼠尸体,俞大舅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俞悦桐将安安和康康分别塞进了两姐妹的怀里:“小狗的耳朵灵,你看,被吓坏了吧?”
管诗雨低头对上小胖狗圆溜溜的大眼睛,康康伸着脖子用舌头在她挂着泪水的脸颊上舔了一口,小尾巴摇得欢实,一下一下地打在她的腿上。
“表姐——”管诗雨绷不住了,抱住康康就开始嚎啕大哭。
俞悦桐看着这个还穿着初中校服纤细瘦弱的小姑娘,心疼地抱了抱她:“没事的没事的,咱们以后都不回去了,表姐有钱,表姐养你们。”
俞悦桐把哭哭啼啼的两个小姑娘先带回了自己房间门,让小狗陪着她们冷静一下。
至于俞悦桐,自然是去听俞小姨是怎么打算处理这件事的了。
在俞悦桐的印象里,俞小姨一直都是个很懦弱的人。但听着俞外婆和俞小姨抱头痛哭的哭诉,才慢慢拼凑出了过去的事情。
管诗文大一点,但也不过是十五岁的小姑娘,管诗雨小点,但也十五,两姐妹的生日掐头去尾还不到一年。姐姐生日在一月,妹妹生日在十二月。虞城习惯用农历算年龄,对外人都说管诗文十六,但按照身份证上的年龄算,两姐妹是同一年生的。
管诗文出生后,刚过完月子,俞小姨就被逼着再怀了孩子,管诗雨出生后,小姨父一家还想逼她再生一胎,但接连的怀孕让俞小姨伤了身体,以后再也没有怀孕的可能了。
两姐妹的爷爷奶奶觉得俞小姨让儿子断了香火,对俞小姨从来没好脸色,对这两个拖油瓶就更差了。
俞小姨父也觉得自己被人笑话,在外面有不顺心地回来就拿俩孩子出气,他也不下大力气,只是用细细的竹条打在她们的身上,竹条很细,打不出血,但会留下一道道红痕,过一会就会鼓起来,又疼又磨人。
俞小姨年轻的时候还有气性,说要离婚,但每次一说离婚,就会被打,丈夫打她,公公婆婆也会打她。说她是搅家精,各种辱骂把她贬低到泥里去,还要到处说她脾气大不孝顺败家。
俞小姨不想让娘家人担心一直忍着,忍到无法再忍了,带着一身伤和两个女儿回娘家了。俞外公这才知道小女儿在婆家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俞悦桐印象很深的是俞外公带着儿子女婿去管家要说法,俞小姨父干脆地说离婚,但女儿不能让俞小姨带走。
事情闹到了法院,俞小姨父又成了“爱女心切”的好父亲,经过调解,两个女儿一个给母亲一个给父亲。俞小姨顿时就慌了,她想逃离这个魔窟,但她得带着两个女儿一起离开。一听至少得留一个孩子给父亲,她吓得立刻想撤诉。
俞小姨父坚决要离,而且要让她这个狠心的母亲再也不见女儿。俞小姨没办法,哭着求他不要离婚。
从那以后,俞小姨父也“收敛”了许多,不打老婆孩子了,但他原本还做一个月歇店就是工作”,但十几年了,每年交着几千块钱的管理费,没见他发过几次快递。
俞小姨为了两个女儿,一直忍耐着,就当花钱买个清净。
但忍着忍着,慢慢地就真的被驯化成了一个听话好用的工具。
“我能怎么办?诗文刚上高中,诗雨今年初三了,马上要考高中,我现在要是离婚,不就是在拿她们两个前途在开玩笑吗?你们不知道那家人,他们一定会报复的!”
俞小姨害怕得六神无主,拉着俞悦桐的手一直在说:“悦悦,你帮小姨劝劝她们,再忍忍,再忍忍就好了。等她们都考上外地的大学了,我就带她们离开,好不好?就只要再忍几年就行了!”
俞悦桐重生回来后心态一直很平和,即便是被叔叔姑姑们纠缠,她也一直是想办法糊弄过去,大家维持个表面和谐,能过得去就行!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但俞小姨夫真的让俞悦桐有亿点点生气了。
她甚至差一点脱口而出“不用离婚,直接丧偶”。
俞悦桐忍住了,目前杀人还是犯法的,就算她真的要有所行动,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
“小姨,带着诗文诗雨才是对她们最大的伤害,你看她们今天哭成这样子,回去和他们待在一块,是能安下心来学习的样子吗?”
俞小姨已经没有主见和清晰地判断,俞悦桐一说,她又觉得俞悦桐说得很对。
“那、那我该怎么办呀……”
“小姨,我觉得这场雨就是最好的机会。他们没船,过不来。你和诗文诗雨在这里住着,他们想过来也过不来。等水退了,小区的保安也上班了,他们敢过来就把他们全部轰出去!”
俞小姨在小叔子家住了这么久,寄人篱下的苦她是吃够了,虽然大姐和大姐夫人好,但她也不能——
“您和表妹要是觉得在我家待得不习惯,咱们就租房嘛!咱们这栋楼有好几家是炒房客买来的,现在物价这么贵,好几家都在出租呢。价格高是高了点,但你的工资、表妹的奖学金,这些不都被他们抢走了吗?算起来还是租房划算!”
管诗文和管诗雨年纪虽然不大,但正是自尊心最强的年级,虽然俞悦桐说养她们给了她们很大的安慰,但她们是不想也不愿意住在别人家的。
“我和姐姐还有妈不仅能养活自己,还能养活那个男的,现在少了个累赘,怎么找都能过得下去!我妈要是还想着回去,那我就去自杀!”
管诗雨的话虽然在大人听来有些偏激,但俞悦桐只有心疼她。
俞大舅有些不赞同俞悦桐的提议,但他目前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也只能先认同了她的提议。
“那行,我这就去联系。”
俞小姨母女三人手里还是有一点钱的,但不多。
三人加一加还凑不出一万。
俞悦桐借了三万给两姐妹,两个小姑娘认认真真地给俞悦桐写了借条。
管诗雨认真地看着她:“表姐,以后我和姐姐一定会还给你的!”
俞悦桐揉了揉她的脑袋:“好,那我收和银行定期一样的利息,3.2。”
管诗文将利息也一笔一划地写在了借条上。
俞爸爸是后来才知道借条这事的,怪俞悦桐把事情弄复杂了。
“都是亲戚,诗文和诗雨还管你叫表姐呢!写什么欠条啊,那些钱就当是红包也不多啊!”
俞爸爸虽然是个扶弟魔,但他有一点好,俞妈妈娘家人有事他也像对自己弟弟妹妹一样上心。
俞妈妈却是出乎意料地支持了俞悦桐:“悦悦这样挺好的,亲戚归亲戚,钱归钱。咱们可以包红包,但借钱又是另一回事了。”
俞悦桐朝俞妈妈比了个大拇指,短短几个月,俞妈妈的成长速度真是让俞悦桐有些吃惊。
反观俞爸爸,虽然也有成长,但和俞妈妈比起来就是个差生!
“差生爸爸,你加加油!”
俞爸爸瞪着眼睛:“什么我就是差生啦?”
俞悦桐问了一圈,最后在十楼找了个合适的房间门。
1002的房主人在国外,这房子他没办法住,但虞城积水闹得厉害,他亲戚想借住。他怕借住闹到最后成了对方的房子,正僵持着就在业主群看到俞悦桐问租房消息,立刻就找上了俞悦桐。
俞悦桐再三确认他的亲戚是非常非常非常远的亲戚,不敢上门硬抢不会给母女三人带来额外的麻烦后,就先准备带着两个表妹去看房子。
虽然说是看房子,但管诗文和管诗雨直接就拿上了扫把拖把抹布,一看就是准备去收拾房子了。
俞悦桐从物业那里取了备用的钥匙,一开门差点被老鼠糊脸上。
1002没人住,屋子里简直是灾难现场。
俞悦桐给房主录了个视频,从开门老鼠扑手机摄像头上到满屋的狼藉,屋主差点晕过去。
“俞、俞小姐,请问你要买房子吗?这套房子我当初付了70万的首付,已经交了三年的贷款,我50万转给你怎么样?”
俞悦桐直接拒绝了,但和他砍了一下房租,最后以一个月五千的价格成交了。俞悦桐一次性打了一年的租金过去。
俞悦桐付钱的时候姐妹俩紧张得大气不敢喘,但等俞悦桐说“还是回去给我写借条”的时候,她们又松了一口气。
1002虽然被老鼠嚯嚯的很惨,但面积摆在那里,只要把老鼠全部抓了,水管用水泥堵上,再把房间门做个里里外外的消毒就能住人了。
“安安,康康,干活了!”俞悦桐让两姐妹拿好麻袋和盆,教她们怎么利落地砍下老鼠的脑袋放血。
两个小姑娘年纪虽然小,但也干过杀鱼杀鸡的活,愣是表现出了临危不乱地冷静。
“那行,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俞悦桐下去取消毒水、口罩和水,顺便把这个消息更俞小姨说了。
“什么?!你这就把房租给了?!咱们不是还没商量好吗?!”
“商量好了。日子是表妹和小姨过的,两票对一票,少数服从多数!”俞悦桐还特意给他们看来转账记录和pdf格式的合同。
长辈们知道事情已经改变不了了,再生气也只能认了。
俞妈妈为女儿说好话:“一年六万,这个价格真的不贵了!”
是不贵,但俞小姨还是忍不住发愁,她一个月工资加额外打工的钱,一共才八千,现在雨下成这样,她已经好久没有收入来源了,以后可怎么办呀!
“以后的事情以后再想嘛,你看现在,一斤青菜都要一百二一斤了,一个月五千,也就是42斤青菜,没什么大不了的!”
俞悦桐说得很轻松,就连俞大舅都被她逗笑了:“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啊!”
“车到山前必有路,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再差不可能比以前还差了!”
俞大舅说不出反驳的话,最后所有的担心和忧虑全部化为一句:“会好的,日子总会好的。”
等两个小姑娘提着两大麻袋的老鼠下来后,一家人就戴上口罩急急忙忙上楼去做清理工作了。
俞悦桐没上去,她在家煮饭。
“哇!什么东西这么香啊!”等俞妈妈她们清理好房间门下来时,一开门就被涌来的香味扑了个满面。
管诗文母女三人之前的日子过得拮据,但也算过得去。
然而去别人家过寄人篱下的生活就没有吃过一顿好的了,闻到香味,本想矜持一下至少不要表现得那么没教养,但身体却不受控制,肚子发出了几乎是震耳欲聋的动静,口水也不自觉地泛滥,只能咽下去才不至于丢更大的面子。
“快吃饭快吃饭,我都要饿死了!”俞妈妈赶紧把门关上,将香气隔绝在玄关。
俞家装了新风系统,外面的空气进来要经过至少三道过滤系统,里面的空气出去则需要至少五道。
所以家里做饭的香味基本上传不到外面。
俞大舅家里囤了不少东西,但新鲜的食物只有蔬菜,上一次吃冻肉都忘记是在什么时候了,这会闻到红烧肉的香味馋虫被勾得浑身上下的每一个细胞都叫嚣着想吃。
桌子上摆着四道菜,最耗时间门的是红烧肉,接着是莲藕炖排骨,还有两碗素菜,青蒿豆腐汤和番茄炒蛋。
切成麻将块大小的红烧肉色泽红艳油光发亮,猪皮、肥肉和瘦肉颜色各不相同,深深浅浅的颜色交叠美得让人窒息。
——俞爸爸就屏住呼吸用筷子夹了一大块,木筷子的摩擦力比塑料筷子要大得多,但即便如此,俞爸爸用四十多年的筷子技巧也差点没将它完整地夹起。
最浅的肥肉几乎要被煮化,比内酯豆腐更嫩的肥肉轻轻一夹就像是要变成水流走一般,俞爸爸赶紧用最快的速度将它丢进嘴里。
“斯哈——斯哈——”刚出锅的红烧肉还烫得很,可即便如此俞爸爸也舍不得将它吐掉,舌头能感觉到它颤颤巍巍地在口腔里晃动着,散发出“快把我吃掉”的致命诱.惑。
俞爸爸定力不足,一口咬了下去,先是肉香四溢的瘦肉,倔强地用仅剩不多的力气和牙齿抗争,但仅仅只坚持了一秒就溃败得一塌糊涂,脆弱的肥肉接触到牙齿后立刻投降化作了比水更香但丝毫不腻的油,炸过的猪皮还有一丝若有似无的韧性,但不多,用力一抿就抿开了。但就是这绵软中带着一丝q弹的口感将红烧肉的层次变得愈加丰富。
想要再吃一口!
俞妈妈打掉他还想继续的手:“先洗手!吃没吃相的!”
大人们还比较矜持,安安和康康就忍不住了,摇着尾巴对桌子上的菜直流口水,发出了“嗯嗯嗯”撒娇的声音。
俞奶奶给夹了两块排骨,放在手心里给他们。
小狗顿时满足了,叼了排骨蹦跶蹦跶地跑开。
“安安,康康,吃饭了!”俞悦桐端着他们的饭盆喊,两只小狗赶紧把排骨藏好,用最快的速度冲过来。
他们的晚饭是莲藕排骨汤,俞悦桐不让他们吃熟骨头,但今天的排骨炖得骨头都酥软得不行,就没去骨头。有了骨头,自然也就没再加蛋壳粉补钙。
贴着骨头的排骨肉最香最好吃,有一层像是筋一样有嚼劲的肉,被炖得很久的排骨似乎将香味全部融进了汤里,看起来清亮的排骨汤其实醇厚得不行。
莲藕是面藕,粉糯的莲藕吸收了肉香,吃起来像是吃大块的肉,又比肉多了一些清香。
安安和康康的饭是在加盐和味精前盛出来的,虽然没加调料,但食物自然的本味就够两只小狗吃得头也不抬。
俞妈妈洗完手招呼着大家坐下,她先是给姐妹俩盛了一碗她们爱吃的青蒿豆腐汤:“你们尝尝这个,青蒿是自己家种的,新鲜得很!”
青蒿豆腐汤的技术含量不高,但青蒿独有的味道却很让人上头,豆腐在滚烫的水中滚了很久,滚到里面充满了气泡再将青蒿扔进去,独特的香气瞬间门被豆腐吸入,清淡但又透着一股甘甜,一口下肚,从胃暖到了四肢百骸。这是新鲜的蔬菜才有的好滋味。
两姐妹不知道有多久没吃过新鲜蔬菜了,清爽脆嫩的青蒿一进口,两人的眼眶就红了。
俞妈妈赶紧给她们把西红柿炒蛋完米饭上倒:“再尝尝这个,这个西红柿是你表姐从外国带回来的种子,叫什么‘甜开胃酒’,奇奇怪怪的名字,但可甜可好吃了!”
晶莹饱满像是艺术品一样的米饭淋上红彤彤的汤汁,别的不说,光从视觉上就是一场盛宴。
特意栽种的小番茄不需要加糖就能感觉到甜蜜,丝丝的酸打开了味蕾,炒到浓稠的汤汁一沾上香喷喷的鸡蛋就争先恐后地往里面涌,香嫩的鸡蛋一下拥有了两种神迹一样的美味。
青蒿豆腐汤和番茄炒蛋,这是两姐妹最喜欢吃的两道菜,不仅是因为好吃,更因为便宜。
青蒿自己种,买上两块钱豆腐就能吃一顿饭。
西红柿自己家种,鸡蛋一块钱一个,两块钱就又能解决一顿饭。
她们所谓的父亲爱吃活螃蟹,五六十一斤的螃蟹没在餐桌上看到就要骂人。而她们只能在便宜的菜里寻找让味蕾满足的菜。
爱吃吗?爱的。但谁又给过她们选择的余地了?
管诗文姐妹往嘴里扒了两口饭,眼泪就彻底控制不住了。
她们知道阿姨好,但阿姨越好,就越恨那么男人、恨姓管的那一家人。为什么做爸爸的,还不如阿姨对她们好呢?
俞妈妈无措地看着两个可怜兮兮的外甥女,她身边的小妹也捂住嘴巴无声地在哭。
“爸,过来帮忙端一下!”
听到俞悦桐的喊声,俞爸爸立刻起身,逃离这种他不擅长的地方。
“诗文,诗雨,你们尝尝这个,我也不知道好不好吃,将就着吃吧!”
俞悦桐将占据了大半个桌子的砂锅打开,白色的雾气带着霸道的香气差点把人香迷惑了。
是海鲜煲。
最下面是年糕白菜,然后铺上一层带膏的皮皮虾,铺一层芝士,接着是比中指还要长的大虾,再铺一层芝士,上面再用一个就有一斤重的满黄螃蟹铺满。
俞悦桐做的是微辣口味,这在沿海吃鲜吃白灼的餐桌上要被说糟蹋了这么好的海鲜,但香气翻涌着将眼泪和埋怨都给香憋回去了。
俞悦桐对着两姐妹说:“以后就自己过日子了,想吃什么吃什么!尽最大的努力过好生活就行了。”
管诗文和管诗雨擦掉眼泪,挑了最大的螃蟹夹到碗里。
两姐妹抬起脸,目光坚毅地看着俞悦桐,征求她的意见:“表姐,我想跟我妈姓,可以吗?”虽然是问句,但却是用肯定的语气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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