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那么一瞬间,黑泽阵是想跳下去抓住对方的,强迫他和自己一起走,毕竟手伤这么严重,还失血过多,那边还在继续塌陷,就算下一秒死了也不例外。
但是直升机的起飞打断了他的考虑。
也不知道那栋别馆里究竟埋了多少炸.弹,一轮炸完后还有第二轮,冲天的气浪翻滚着让直升机不得不起飞。
他最后朝着缩小的人影看了一眼,然后上了机舱,他不理解为什么早见飞鸟不跟着自己离开,他感觉自己好像从来没理解过对方。
“喂,哈,我的天,你这也太狼狈了吧……”基安蒂的声音尖锐且带着点嘲笑。
“闭嘴!”
黑泽阵掏出枪对准咧嘴笑着的短发女人,但枪掏出来的时候,从口袋里也跟着带出来一张卡,在地面上跳了两下,进了基安蒂的视线里。
她刚准备弯腰捡起来,却被黑泽阵喊停了。
“别碰。”
黑泽阵自己捡了起来,是当初早见飞鸟要给自己但是自己没要的卡,那里面应该有一笔不菲的钱。
“切,真是——”
“基安蒂这边烟雾太浓了,看不清。”科恩喊了一句,让对方来帮自己一起驾驶。
他不想一会两个人打起来,毕竟自己的搭档基安蒂的嘴有多麻烦他最清楚了。
黑泽阵盯着那张卡脸色变得更加难看,在一意孤行这方面果然还是早见飞鸟更加出色点,他感觉到自己心口郁结着一股压不下去的火气。
他本来想把这张卡掰断扔掉但是最后还是忍住了。
身上的衣服上全是灰尘不说,还有各种烧焦的地方,头发也是,伤痕就更不用提了,他在直升机上找到医疗箱准备先给自己处理伤口。
科恩开口问:“那个有冰块的密闭箱子里有血浆,要我给你做准备吗?”
当时被克丽丝特地叮嘱带上的,说是黑泽阵主动要求准备的,既然对方开始处理伤口,输血这种需要协助的他自然要问。
“不用,用不上了。”
黑泽阵冷冷说了一句。
基安蒂准备说些什么,被科恩一把捂住嘴,小声嘟囔了下,“他现在心情不爽。”
她不满意地哼了下,继续观察着直升机行驶的路线。
这种声音黑泽阵听的一清二楚,他很想说一句自己心情没那么糟糕,但是实际上就是很糟糕。
“鱼冢在哪里?”他问道。
科恩报了一个坐标继续说:“我们在那里停,这架直升机是临时准备的,一会还得还回去,太张扬不太好。”
“嗯,我知道了。”
虽然看上去狼狈,头发上脸上也是血,但其实并不严重,他草草处理了下后,拿出手机准备打电话,不是给早见飞鸟的,而是给那个犯罪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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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见飞鸟捂着胸口咳嗽了好几下,似乎要把肺腔里卷入的灰尘全部咳嗽出来,刚才的爆炸让他整个人淋了个透,现在就像是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头很晕,估计失血不少,需要尽快补液,但是他还不能就这么跟着黑泽阵离开,就这么一走了之那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再也没办法和诸伏景光正常交流的机会。
他和降谷零承诺过,一定会想办法让他再见到自己的幼驯染。
如果就这么走了,除非他把一章漫画全部删完,也没办法挽回诸伏景光在漫画读者的形象,必须要做点什么。
正如他对工藤说过的那样,随机应变,不可能所有的事都和他预期的那样发现,他做不到那一步。
在睡觉之前他给诸伏景光发了一份邮件,说自己愿意和对方打一个赌,自己会在接下来的清理行动里活下来,并且最后来和他见面。
如果他同意的话,可以在最开始朝着自己的心脏开一枪作为信号。
那一枪,就算黑泽阵不拉开,早见飞鸟也有把握不会死,因为他胸口的口袋里放了手机,自己测验过无论怎么折腾都不会坏掉的手机。
他抹了把脸上的灰尘,在大火燃烧的尘埃里看到了一个背着长条形包的人影,正站在火焰照不到的地方。
“诸伏先生?是你吗?”早见飞鸟沙哑地喊了一句,然后又咳嗽起来。
“你真来了啊,居然没跟着直升机离开。”
诸伏景光举着枪从阴影里走了出来,他的视线范围里灰头土脸的消瘦少年正捂着胸口拼命咳嗽。
“嗯,是啊,毕竟是承诺,我不会违背承诺的。”
头疼,伤口痛,耳鸣,喉头附近还有翻涌的腥甜味道,他努力地调整呼吸,想让自己能够忍受这汹涌的晕眩感。
“早见飞鸟,事情到这一步你已经如常所愿了,怎么,难不成你的愿望是死亡吗?”诸伏景光不解地笑了下。
对方现在的状态,立马晕过去都不意外,都不需要浪费子弹,只要再多说几句话就行。
“不,死亡很痛苦的,比现在还要痛苦,我可不想再感受一次被射穿脖子的滋味,我只是想和诸伏先生聊一聊,只有这种方式诸伏先生你才会对我产生一点信任吧。”
“信任?对你?开什么玩笑?”
“呼,不是那种信任,而是对一切都掌握在手的信任,这是狙击手的通病吧?”早见飞鸟靠在一棵大树上,虚弱地笑了下。
他说的没有错,对付这么虚弱的人,他的确会很放心,不用担心对方会突然弄出点意外。
“你想聊什么?”
“诸伏先生,我表现出来的一切实力怎么样?可以拿来当做进入组织的敲门砖吗?我愿意成为诸伏先生你的助力。”
火焰在他那失血过多而苍白的脸上映出玫红色的印迹,偏长的发丝起起落落,黑如点漆的眼瞳里也闪烁着火红的蝴蝶。
诸伏景光凝视着对方,“我不收恶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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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黑泽先生?那看来你们也顺利逃出来了啊,我来猜猜吧,早见飞鸟没跟着你一起离开对不对?”
电话那头隐晦的笑声让黑泽阵额头青筋暴起,他忍住了把手机丢出去的想法,按住自己的怒气问道:“你知道多少?”
工藤新一坐在汽车后座上,一旁的毛利兰向他投来不解的眼神,他拍了拍对方的头开始给黑泽阵解释,“很不凑巧,我知道的并不多,只是我足够了解他罢了,所以我知道他不会跟着你走的,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想说可以不说,我没空和你玩这种游戏。”黑泽阵声音低沉暗哑,带着深深的不满。
“你太着急了,首先,你觉得早见飞鸟是个疯子吗?”工藤新一并不在乎到底满不满意,他问着自己的问题。
黑泽阵静默了片刻,回答道:“是,很疯。”
“那你知道如果他真的发起疯来,谁能拦住他吗?”他垂下眼眸,有点落寞地自问自答:“这个人不是你,也不是我,至少在这个世界没人能拦住他,所以他是不会跟着你离开的,因为你连计划的全貌都不清楚,当然我也不清楚,我只能揣测罢了。”
一时间电话两侧只剩下浅浅的呼吸声。
“第一次接触,我就免费替你理清楚吧,下一次可是要收费哦,首先黑泽先生你的确了解早见飞鸟,但是你也的确不理解他,他是从小被当做继承人培养的,如何利用别人,如何利用手上的资源换取更大的利益,简直就是他的本能,所以在他眼里,所有人可以分为以下几种,一是朋友,重要的人,二是熟悉的人,三是一般人,四是陌生人,最后还有一种很特殊的,合作的人,你觉得你是哪一种呢?”
工藤新一盯着窗外飞快掠过的夜景,回头望了一眼,能看到那边漆黑的夜空里有一块被染成血色的火红痕迹。
黑泽阵默不作声,他算哪种?自然是最后一种了。
他准备挂断电话,到这里他也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了。
但是那边却在继续说:“可想而知,黑泽先生你是最后一种,而最后一种合作伙伴,不知道你知不知道商业关系里合作伙伴是用来做什么的,就是为了在获得更大利益的时候抛弃的。利用,背刺,抛弃合作伙伴这种事是他从小学到大的,无论哪个他,学的都是这种东西,再用点男女关系来简单解释下吧,他就是那个渣男,而你就是被他利用完一脚踹开的家伙,他利用你搭上更有用的人了,你被抛——”
电话被黑泽阵直接掐断,只剩下一连串的忙音。
毛利兰轻轻叹了口气,“他……那个冒牌货,我现在也的确觉得对方就是早见飞鸟了,只可惜,不是我们认识的那个。”
“别想了,这一天累死了,睡一会吧,离家里还有不少路呢。”
工藤新一揽着对方的肩膀拍了拍,然后让她靠在自己肩膀上闭目养神。
因为熟悉和默契,他知道很多事,也能猜到很多事,但是还有很多处在谜团里,这个早见飞鸟想要做什么,工藤新一现在还是疑问状态。
不过挑拨离间这种事,不是早见飞鸟的特权,他工藤新一自然也一样能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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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犬啊……”早见飞鸟忽然笑了下,他歪着头,眉眼弯弯,精致的五官在玫红的火焰下被虚化了,显露出几分稚嫩的乖巧,轻声说:“我不介意诸伏先生你给我戴上项圈。”
为什么能做到这一步?
究竟是什么东西驱动着他做到这一步?
诸伏景光想从那双澄澈的黑眸里看出点所以然,但是什么都看不到,唯一能看到的只有,可以映出火光的黯淡眸子。
像是被一场大火烧了个干净那样。
又像是一面镜子,能照出孤独的镜子。
“我必须要这么做,早见家不留废物,我炸掉了费劲得来的东西,如果拿不回等价的利益,等待着我的……会是什么呢。”
早见飞鸟捂着胳膊,像是失血过多支撑不住那样,缓缓从树干往下滑,最后跌坐在草坪里,周身翻涌起让人无法忽视的悲伤,像是浪潮一样。
“从你今天的自叙里,我不觉得你对你的家庭有多少情谊,你嘴里根本没有真话吧,仇恨家庭的你也会想着要回到那个家吗?”诸伏景光声音变冷。
“嗯,因为我没地方可以去啊,父母……是,他们在普世价值观里的确不配叫父母,可就算这样,那也是我的父母,如果有人想伤害他们,我绝对是第一个跳出来的。你能要求一个孩子不去渴望父母的爱吗?根本不可能吧,父母有可能不爱孩子,但是孩子最开始都是渴望这些感情的,我不想成为丧家之犬。”他的声音越来越弱,像是风中残烛。
诸伏景光握着枪的手慢慢收紧,最后缓缓垂了下去,心里一下空了,从那里面泛起酸楚的水,硬生生的疼。
又像是尘封已久的箱子被猛地打开,成群的白鸟随之飞出。
“呵,那种地方你不如趁早放弃。”他嗤笑一声,像是在嘲讽对方。
“嗯,我知道,谢谢,好困……所以我在想要怎么才能离开,但是至少,现在……我不想当丧家犬。”
他的声音越来越低,到最后几乎听不见。
诸伏景光从背后的包里掏出一支肾上腺素,走上前,直接扎进了对方的身体里,他掐住对方的下巴,居高临下地发号施令,“我还没说让你睡吧,告诉我,内鬼是谁?”
“其实没有内鬼哦,我当时对诸伏先生你说的都是真的。”
被强心药物重新振奋的心脏重新工作起来,努力收缩着心房,试图泵出更多的血液。
“现在还在说谎?我说过不收恶犬了吧?”诸伏景光皱着眉,时间不多了,很快zero和班长就会过来。
“是真的,没有内鬼,就算是萩原先生,那也是被我抓住了把柄而让他先离开的,他离开自然会带着松田先生,所以,没有内鬼。”他抬起眼睛,里面一点光亮都没有。
诸伏景光忍不住看向那双无光的眼睛,他总觉得能从那里面看到镜子,而镜子映出来的是过去的自己,那个茫然无措的自己。
手上掐住的皮肤也在泛冷,他又扎进去一针。
“你背后的人想要你做什么?”
“永生不死,好像是这个吧?真是可笑的东西,这世上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根本不可能……”
诸伏景光松开手,他丢给对方一支手机,“可能,永生达不到,延续生命还是有可能的。”
早见飞鸟沉默了很久,忽然笑了,“那么,诸伏先生你留在那里是为了永生不死吗?”
“不,我没兴趣。”他微笑着掐着对方的脸颊将人抬了起来,“你的话我不会全信的,但是你的确有不知名的情报渠道,把这个渠道交出来,我就给你戴上项圈。”
早见飞鸟眼眸微微颤抖,他张了张嘴,然后还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诸伏景光神色淡漠将人松开,转身走了。
等到人走远,早见飞鸟捂着胸口开始喘气,果然太难了,他已经演到几乎要把自己都骗过去了,而且还是对准对方弱点的父母家庭,丧家之犬,还是只能让诸伏景光微微触动。
这种事真是太难了。
他感觉到视野里出现了重影,身体也越来越冷,强心针也不过是权宜之计罢了,不能补液输血他还是会死,但是只要再撑一会就好了,明叔准备的直升飞机应该已经到了。
手机微微震动,他看了下,是一封邮件,邮件里面没有别的,只有一张照片,那是一张被扔进垃圾桶里的银行卡。
“……黑泽警官真是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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