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爷,你这样折腾自己的身体……”管家欲言又止,他很想以自己从小看着少爷长大的长辈身份来说一两句,但是就算说了,估计也没用。
少爷是不会听的。
他从小就很有主见,就算表面上不说,但实际上心里什么都清楚,比如老爷夫人那些事,所有人都被强制封口,少爷还是自己察觉到了。
自己从小看着少爷长大,也清楚自己和早见家是绑定的,无论发生什么他都会站在少爷这边,以前他还能看出少爷在想什么,但是最近越来越看不懂了。
少爷还是信任自己,但是越来越多的事也不再让自己知道了。
也许是为了保护自己,但是偶尔他也会觉得有点寂寞。
少爷是个好孩子,只是不凑巧生在这个家庭,如果换一对父母,他会比现在过的好很多吧。
管家不止一次这么想过,但是想过以后他还得继续履行管家的义务。
“是有点折腾过头了,家里有研发这方面的新药吗?关于快速愈合伤口的?比较特殊渠道的那种?”早见飞鸟咬着牙叹了口气,他脑子里现在乱成一团麻。
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办。
冲动行事以后最重要的就是如何去收拾烂摊子。
管家沉默了,这些灰色产业他虽然有所耳闻,但是具体情况不清楚,毕竟他是管家,主要负责少爷的起居行事。
“我……”
“打电话,以我的名义,我要看看早见家这么多年的特殊渠道究竟生产供应了哪些人。”他在脑子里开始规划各种事情,手头有多少资源是可以利用的。
这些靠早见企业灰色产业生活的人,怎么说也要出一点力吧,不然未免也太轻松了。
“那本家那边和大臣那边?”管家罕见慌乱起来,虽然说少爷是家主,正统继承人,但是一下子插手这么多事,会让自己陷入很难办的局面。
正在缝合包扎的外科医生咽下一口口水,他一点都不想听这种企业秘密,总觉得听的太多,他下夜班回家路上就越危险。
“没事,后面再糊弄。”
面对那帮烦人的亲戚和老狐狸叔爷爷,因为有着这个可笑的血缘联系着,不是到最后,都不会放弃自己的,况且自己没了,他们从哪里能立马找到一个合格的家族继承人。
就算是现在从旁系里挑一个出来,也没法做到自己这样,不然他这么多年的苦是白吃的吗?
呵,随便一个阿猫阿狗都能和自己相提并论?
早见飞鸟在这种事情上还是有着一股傲慢自负的,他从来没有自卑这种情绪,也不觉得自己天生在哪些地方比别人差。
不然自己把黄昏别馆炸成那种样子,叔爷爷那个老狐狸早就要问罪了,为什么他还能好好呆在这个位置上,就是因为没人能替代他,就像自己那个人渣父亲为什么做出那种事都没人说什么,不就是能力上无可替代吗?
为了早见企业未来的二十年,不到最后一步都不会放弃自己的。
管家执拗不过自家少爷,开始打电话通知各部门。
早见飞鸟瞟了一眼身上又增加的绷带叹了口气,他还有一个办法,不过需要一个人的配合,而且这也代表后续布局
要进行大改动。
他让医生先离开,不过走之前从办公室抽屉里掏出一张银行本票,拿了一支笔递给对方。
“这是瑞士银行本票,你可以写一个你想要的数字,供你孩子去最好的私立学校上学,但是钱收了,什么能说什么不能说你应该清楚。”
早见飞鸟脸色苍白,像个纸人,语气也很淡。
但是这么淡的语气却让医生抖如筛糠,他颤巍巍地写下一个在他心里觉得能让自己家庭无忧的数字。
这笔钱拿了,他总觉得自己可以准备再买一份大额保险,然后写封遗书。
早见飞鸟并不在乎对方写了多少钱,只是用这种事告诉他管好自己的嘴,不然会死。
急救室里又只剩下他一个人和满空间门的消毒水味道。
他将手指插进偏长的发丝里,不自觉地摸到红肿充血的耳垂,黑欧泊制作的耳环仍旧冷冰冰的,用再多热血也无法捂热。
不过这个捂不热的耳环也好过对方给自己上的窃听器,不闹这么一出,绝对没可能顺利取下那玩意。
他掏出手机准备打电话给降谷零,事情有变,得让对方赶紧过来。
他要彻底把诸伏景光这个棘手的家伙给毁了。
不然自己绝对会死在对方手里。
哪怕降谷零心软不愿意,他也必须强迫对方这么做。
杀人诛心,最恐怖的从来不是前者,而是后者。
哪怕这一次不行,他也一定要埋下种子。
早见飞鸟瞥了一眼镜子,苍白到过分的脸上还沾染着丝丝缕缕的鲜血,红与白交织在一起,配合上无光的眼眸,浑如平静的恶鬼。
如果新一看到自己这个样子,应该会很失望吧。
他想笑,有点艰难地挑起嘴角,但是最后只能挤出来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飞鸟同学?”降谷零的声音里带着点疑惑。
他们之前商量好要在准备进行秘密奖励的时候再打电话,但是这个时间门也提前太多了。
“嗯,提前了,最早一个小时后,最迟凌晨三四点钟,情况有变。”
降谷零猛地踩了下刹车,眉心微皱,他能听出来对方声音里的虚弱和疲惫。
尤其像受了重伤一样。
早见飞鸟在和他的通话里,从来都不会这么狼狈,他一直都是将自己摆在一个游刃有余的地位上,是同等地位的存在,从不示弱。
所以降谷零一直也这样看待对方,是和自己相同地位的存在。
但是此刻话筒里传来的虚弱声音,猛然让降谷零想起来,他也不过是个高中生。
甚至还在一个陌生的世界,要面对一群陌生的人,里面还有和自己朋友一模一样的敌人。
“辛苦了,早见飞鸟。”他压低了声音,没问其他的,只是单纯说了这么一句。
静默流淌在两个人之间门。
“哈…,嘛,突然这么一句话还真让我不知道说什么,但是我不会心软的哦,安室先生,这次真的非常重要,请你做好要和诸伏景光为敌的准备,或者说彻底摧毁对方信念的准备,甚至,你要杀了自己。”
早见飞鸟语气前面还有点苦笑的意思,后面则是慢慢坚硬如铁。
降谷零揉了揉眉心,他嘴角上扬,“嗯,我知道了,不要小瞧我的觉悟啊。”
而后他又接着说:“我先去准备一下,那封邮件我签字之前会给你打电话作为信号的。”
“准备?难不成你在执行什么任务吗?”
“不是,等会倒计时十六个小时的话,我得让风见替我照顾下哈罗。”
早见飞鸟眼皮一跳,“哈罗?”
“嗯,我养的狗。”
早见飞鸟嘴角一抽,而后他表情微妙地说:“风见先生也挺辛苦的。”各种意义上。
他紧接着把今天的事解释了下,早见飞鸟其实很担心对方会对这个诸伏景光心软,那样的话,他真的会用点不是那么和善的办法。
但是好在降谷零的回答让他稍微放心了不少。
他们约定好三个小时后开始交互。
早见飞鸟挂断电话,重新找了件外套披在自己身上,这附近都让安保严格守着,诸伏景光又受了枪伤,这么短的时间门用来让他自己处理伤口就不错了,逃出去是不可能的。
他站在一片狼藉的房间门门口,对方身边除了血腥味也夹杂着消毒水的味道。
看起来是刚处理完伤口,破烂的外套已经扔了,只剩下黑色的背心。
“看起来你比我的伤势要重嘛。”诸伏景光坐在床上,撑着脸,笑容浅淡。
“当然,新伤加上旧伤,可以说都是诸伏先生你的功劳,我这一身的伤口绝大多数都是拜你所赐。”早见飞鸟依靠在门框上,眉眼低垂。
诸伏景光点燃一根烟,点燃后也不吸,只是看着烟雾慢慢往上飘,“你不杀了我?那我出去以后绝对会杀了你。”
不是放狠话,更多的只是一个通知。
早见飞鸟相信对方肯定说到做到。
“嗯,我懂,但是我的确不想杀了你,倒不如说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诸伏先生在组织里待了多久?自从家人去世后就一直在组织里了吗?我没有想往诸伏先生身上泼水的意思,只是作为同样淋雨的人,想要找到一点共鸣感罢了,当然,你也可以不回答我。”
诸伏景光抽着烟,猫瞳里泛起阵阵涟漪,想是忽如其来一场暴雨落在其中。
“你杀过人吗?”
阴翳的烟雾迷蒙在他的五官上,让人分辨不清。
“杀过。”早见飞鸟坦然告知。
“这样啊,那我们还能聊聊。不过说起来,你不想杀我
,是觉得我们是同类吗?就因为我父母双亡?没有家人?”诸伏景光歪着头,问的很认真。
他是真的这么怀疑。
“我从诸伏先生身上看到了同样的特质,但不仅仅是这样,所以我觉得有可能合作。”早见飞鸟斟酌着语气。
“我们不是同类,我们是完全相反的人,你身上有一种我很讨厌的东西,合作的话也是想着如何捅刀子,除非你真的愿意把自己的思考能力完全交给我,否则免谈。”诸伏景光抖了抖烟灰,继续强调:“这可不是带上什么项圈,驯服恶犬,而是要抹杀你的个人意志,你的思考能力,完全成为我的人偶,你能做到吗?”
做不到。
根本不可能。
早见飞鸟在心里立即反驳着,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所以说啊,果然,自己和诸伏先生果然只能留下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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