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一切正常，官宣选角后剧组热度正是爆发式增长的时候，难免有小部分不看好泼冷水的声音，都这在舒茗预料之中。
但从下午两点左右，剧组官微和#照霜行选角#话题下，忽然涌入大批抵制的言论。
有质疑到底能不能拍好原著，有抗议选角有内幕不公正，更甚者直接刷屏迟星予滚出照霜行剧组——
这些评论毫无预兆又来势汹汹，看得舒茗一头雾水。
谁都看出其中有刻意引导的痕迹，而且对面很小心地绕开女一女二这两个成名女演员，只逮着迟星予本人攻击，顺带指控一下新人导演乐天识人不清。
能当折霜枝的经纪人，舒茗在圈里的人脉没得说，立刻托朋友帮忙查查这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头，舒茗认识的业内人士大摇其头。
“梁文找的水军，也联系好方棠大粉组织她粉丝刷话题，想引流给方棠新剧，应该带一阵子就停了。”
舒茗：“这样……迟星予也是梁文手下的，他怎么拿自己的艺人当靶子？”
对面闻言不屑：“估计是做过亏心事，还没迟星予的把柄可抓，心里有鬼不踏实，怕她靠这次起来呢。”
“这话怎么说？”
“寻光娱乐嘛，高层管理这几年乱得很，乌烟瘴气，之前还有过组织小姑娘陪酒的风声，又叫他们花大价钱压下去了。”
舒茗一顿，揉揉额角，没说话。
对面压低声音，显得越发神神秘秘：“迟星予的事我知道一点，四年前《无月不登楼》热播那会儿，好几家古装剧组都给梁文递过本子，想找迟星予出演，结果一个没接。估计就是和高层有矛盾，这才把资源扣下了。”
“你说的矛盾……”
“哎呀，不就是高层给牵线介绍老板，但演员自己不肯松口的那些事。”
通话接近尾声，对面不忘提醒：“姐，总之这事是寻光内部打，和你家艺人没关系，不用太操心哈。”
“我知道了。今天谢谢你啊，改天请你吃饭。”
挂了电话，舒茗长叹一声。
这种事，她自己也是清楚的。
圈里总有那么些个环境不好的公司，新人掉进去就等于掉进火坑，倒也不太可能遭遇明目张胆的强迫，但会暗地里扣下资源，再以利诱之。
进了这个圈子，偏偏形如透明人，大把光鲜亮丽的明星在网上风生水起，自己却连生活都难以为继。
这种落差感和各人的难处，足以逼迫起初还抗拒不已的小艺人丢开自尊，主动找上来认错，听从摆布。
舒茗之前以为，迟星予四年沉寂只是运气不好，毕竟圈内从来不缺一闪而过的流星，刹那辉煌的烟花。
但如果内情真是这朋友说的那样……
挺可惜的。
等下午剧组收工，舒茗第一时间找到折霜枝，将来龙去脉娓娓道来。
“现在，咱们剧组和隔壁《冷玉生缘》的热搜里都有梁文带的节奏，只差单独上个热搜了。”
舒茗面色难掩厌恶，对梁文这种经纪人中的败类，她是真瞧不起：“霜枝，你怎么想？”
折霜枝抱起双臂，恍然：“难怪乐天叫小凤凰过去，原来是要说这事。”
“泼人脏水容易，洗干净却难。”舒茗叹道，“想必剧组也没什么好办法，这种时候，越着急想证明迟星予才是第一人选，就越容易落人口实。”
“唔。”折霜枝眯起眼，下意识做了个抛接的动作。
这是剧里凌清秋的小习惯，陷入沉思时，就喜欢把手头的小东西抛起来又接住。
不过，现在折霜枝手上没有可以接着玩的道具，那只冷玉似的手稍作停顿，手腕一翻，又若无其事垂下去了。
“舒姐，我想把人拐过来。”
舒茗一愣：“什么？你想怎么？？”
“拐回星云传媒啊。”折霜枝莫名其妙瞥了经纪人一眼，不知道她忽然音调升高激动干嘛，“你不是说，她合约快到期了？”
“……这个拐啊。”
舒茗松了口气，也好笑自己怎么会想歪。
但这样想，的确是个好思路。
迟星予这人，在高层施压下坚守四年没妥协，赶上《照霜行》的机会就一把抓住，现在虽然被经纪人背刺带节奏，但只要能熬过去，未来发展可期。
有实力，有品性，有张哪怕在美人如云的演艺圈也能被观众记住的漂亮脸蛋——迟星予缺的仅仅是机遇罢了。
更何况折霜枝还挺欣赏她。
越想越觉得可行性很高，舒茗作为经纪人那颗挖掘良才美质的心开始活泛。
于是，迟星予刚出导演门，就被舒茗和折霜枝拦截。
“有兴趣换个东家吗？”
——就差没直接说我要挖你了。
面对舒茗抛来的橄榄枝，迟星予诧异道：“星云想签我？但是，您应该看到现在网上的风向了。”
其实，就是发现舆论有变之后，刚刚才决定的。
甚至也不能算拍板，舒茗只是经纪人，真正要挖角还得看老板……但折霜枝的意思通常就是老板的意思。
舒茗温声细语：“一时的抹黑不能代表什么，我们都觉得迟小姐很有潜力，留在寻光娱乐可惜了。在星云，你的发展会更好。”
迟星予不自觉看了眼折霜枝。
折霜枝拿着手机，剔透葱白的指尖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似乎并不在意这边的谈话。
“我可以考虑一下吗？”
沉默片刻，迟星予问。
舒茗：“不听听我们的条件？如果是担心寻光娱乐，等你明年上半年期满，他们做不了什么，哪怕在合约期内，付违约金离开也不是问题。”
迟星予真诚道：“是我自己的原因，我本来想等解约就转行的。”
此话刚出，折霜枝顿时将目光投了过来，她眼尾狭长微挑，猛然转向人时有种气势凌厉的错觉。
迟星予：“？”
折霜枝抿了抿唇，慢悠悠收回视线。
舒茗没察觉这两人的眉眼互动，正有些遗憾道：“那好吧，你可以等照霜行播出之后再看反响来决定，如果红了再放弃，那多可惜。”
迟星予笑笑：“嗯，谢谢。我先回去了。”
“小凤凰。”折霜枝倏地开口，“今晚继续来我房间吧？”
“好的折老师！”
带着心里忽然涌出的雀跃，迟星予弯起眼眸，向两人告辞离开。
身后，折霜枝刚好敲下最后一个字，点击发送。
没去管紧随其后数据飙升的赞转评，她退出微博，刚想摁灭手机，却抬眼看到小凤凰轻快走开的背影，顺手举起来咔擦拍一张。
带着不算很明显弧度的波浪长发，腰部收拢的线条玲珑柔润，裙摆曳动，足跟细白，衬得剧组不算阔气的小走廊都隐隐生辉。
折霜枝这人，一向是想做就做了，不去想为什么。
拍完点开放大看看，确认拍好，满意地关掉。
舒茗神色古怪。
“你约她晚上去房间？”
折霜枝又用那种莫名其妙的神情瞥来：“对啊，明天的戏份很重要。”
舒茗：“噢。”
舒茗打定主意，别去问她怎么忽然给人拍照，总觉得会得到“我拍下给宋尧看看他未来员工”之类的答案。
摇摇头，低头看看微博，刷新。
“霜枝——你要发什么好歹先和我商量一下！”
带着的艺人很红，是好事。
但如果带着的艺人红且任性，只能说，一定要有颗大心脏。
.
另一边，迟星予先一步蹭车回入住的酒店。
迟星予话不多，但温温和和还很有耐心，平时经常一起坐车的几个剧组小姑娘关系不错，这会儿都在为她打抱不平。
“我整理视频归档的时候，看过方棠的试戏片段，勉强流畅而已，怎么就成星予抢她角色了？”
“没办法，一看就是有人故意黑……”
“星予别担心，等剧播出，观众都有眼睛，就算方棠粉丝传得再有鼻子有眼，照样不攻自破。”
迟星予失笑：“我没事，乐导已经在想办法了。就是怕影响剧组拍摄。”
她真这么觉得。等剧组放出试戏片段，梁文那边不下水军，不再煽动方棠粉丝，这件事自然不会有多少人讨论。
何况照霜行才刚开拍不久，等剧定档播出，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那会儿自己还在不在演艺圈都不确定。
最初被人质疑和恶意揣测的低落已然过去，迟星予现在很佛。
然而。
一个剧组小姑娘刷着手机，忽然惊叫一声：“折霜枝发微博了！”
这道声音如同一石激起千层浪，车里的女孩们纷纷低头看，然后发出此起彼伏的赞叹。
迟星予也在其列。
代表正在刷新的小圆圈转了两转，被顶在关注更新页面最上方的一条，赫然是折霜枝发的新博。
折霜枝v：@迟星予，是我选的小凤凰［骄傲］［骄傲］
简洁有力，直击重点，至少评论区喊着枝枝有眼光、姐姐快发点花絮让我康康的粉丝非常大声，
再看发布时间，十五分钟前。
正好是她还在和舒茗交流的时间。
蓦地，折霜枝站在经纪人身旁，微垂着眼睫认真打字的模样从脑海中浮现。
姑娘们击掌相庆，欢呼着太好了，折老师是什么神仙——
“是啊，太好了。”
迟星予轻轻地说，不自觉飞快眨了两下眼，掩住眸底突然冒出的热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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