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承礼抽完第二根烟,在风口坐了会儿,瞧着时间差不多了,刚起身就听大门里面穿来喧喧嚷嚷的声音。
风轻云淡,天气晴好,宋青瓷往出走,就见到了新剪了一头平头短发的周承礼。
两边剪短,只留头颅中间一小寸头发,短而齐整,清清爽爽。他五官偏硬朗,浓眉大眼,鼻梁又高,眉眼之间看起来很霸道,理了短发后,倒是多了一份阳光英气的感觉。
宋青瓷的视线停驻在他身上片刻,走到他身边,“忙完了?”
也不知他究竟在忙啥,反正是没见人影嘛。
周承礼点点头,从她手里接过包,边走边说:“嗯,刚结束。”
宋青瓷:“那正好,陪我去个地方……”
有个大队靠河,何书记之前请来的一个技术员人家在勘测调研之后,建议在岸边栽上芦苇,水面也可养些莲藕、菱角之类的水植,养好了都是可以卖钱的。
只是,那一片的地势、面积等信息不甚详尽,宋青瓷特意带了卷尺,打算再去具体看看,测量一下。
周承礼倒不嫌麻烦,只是担心她回去晚了,老太太会担心。在宋青瓷说已经提前跟老太太打过招呼后,他彻底没了顾忌,问清地方后,领着人过去。
他打小爱玩,到处跑,对各种路况都很熟悉,堪称人行地图。
七拐八绕的,抄小道走。
宋青瓷跟着他身后,眼睛盯着左看右看,大脑高速运作,拼命记路线。
然而,脑子跟眼睛通通跟不上周承礼拐弯的速度。一会儿之后,她头晕乎乎的,带着丝紧张地问他,“喂,你等下还能记得找回来吧?”
“嗯。”周承礼轻笑了声,继续往前,“别怕,我走过一次的路,基本都能记得,保管能把你安安全全、顺顺利利地带回去。”
“这么厉害的嘛!”宋青瓷睁大眼睛,惊讶又羡慕地看着他。
简直恨不得将他的脑子安在自己身上。
周承礼不在意地笑了下,“这有什么了不起的?”
“这怎么没什么了不起啦?”
“这明明非常了不起好嘛!”
接连两句回答,充分证明了她的态度。在她心中,记路真是一件特别特别难的事情。她基本很少一个人去陌生的地方,特殊情况下,必须要一个人的话,她便只能走一路写一路标志物,以免回不去。
所以,碰见这种走过一次就能完全记住的人真就能羡慕死。
一路上,有周承礼这么个人形地图领着,到走目的地时,着实省了不少时间。
但她还是累。
测量完之后,她小腿酸的不行。
刚好回去后,走的一条小路周围有一小河,前两日下雨,周边的路被踩的泥泞不堪。
宋青瓷穿着老太太给做的新鞋,双手抱臂,迟迟不肯走。
小姑娘家,爱干净嘛!
周承礼看得好笑,一双眸子凝视着她,“怎么样,要不要我背你啊?”
宋青瓷不说话。
这句话他从前说过好多好多次,下班接她时,常不常地就拿这话逗她,她从来都是冷哼一声,径自往前。
这一回,她却沉默了。
周承礼顿觉有戏。
“反正这儿偏僻,才下过雨,路上也没什么人,没人会看见的。”
宋青瓷长睫颤了颤,明显有些心动,不过是脸皮薄,有些抹不开面子。
周承礼干脆蹲下身子,双手别在后面,“上来嘛,反正我们是正经订过亲的,只是背一下而已,周围又没人,没事儿的。”
给足了小姑娘脸面。
宋青瓷这才“勉强”答应下来,“那好吧,不过遇见有人的地方,你可得把我放下来。”
说完,小心翼翼地站到他身后的位置。
“得嘞!”周承礼双手往后一揽,一个箭步起身,宋青瓷身体惯性往后倒,忙双手搂住他的脖子,身边前倾。
周承礼眼睛划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嘴上却问,“没事儿吧?我不是故意的,只是起得有些急了。”
宋青瓷能说什么?
她垂下眼睛,声若蚊蝇般地应了一声,“没事儿。”
周承礼先还笑,很快便笑不出来了。
小姑娘不算胖,她平日穿的衣裳都比较宽松,身材并不明显。
这么猛地往前一趴,鼓鼓的胸脯压在他的背上,软绵绵的小手搂着他脖子。
周承礼背脊一僵,气息不稳地说了句:“你快把我勒死了。”
宋青瓷呆了一下,不好意思地松了松手,身体往后去了去。
周承礼悄悄松了口气。
两人安静地走了一段,宋青瓷有写无聊,伸出一只手指,小小地碰了碰他的头发,短且扎人。
让他理发,他倒是直接,就差没剃光了。
看他额边有汗珠溢出,她问:“你很热?”
“身体里火力大。”周承礼将她往上颠了颠。
宋青瓷:“要不,放我下来吧?”
周承礼抬了抬整只陷入淤泥中的脚,“太脏了,你没法走。”
她迟疑一下,便道:“那我帮你擦汗。”
她带了包,从里面摸出几张纸来,替他擦拭额头。
周承礼:“再帮我弄一下脖颈。”
他一脸轻松地背着人往前走,感受着脸上轻柔的触动,心里酥麻一片。
宋青瓷又帮他擦了下脖子,将余下的纸放回去时,忽然在包里看到一只绿色盖子的瓷瓶。瓶身有点儿眼熟,好奇地拿出来一瞧,赫然是她从前在供销社心心念念想买的雅霜雪花膏!
她愣了下,自己的工资可还没发呢,想买也没钱啊。
问他,“我包里的雪花膏,你放的?”
周承礼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
“什么时候放的?你哪来的钱?”
这么一瓶要四块钱,纵然是老太太也不大舍得,花钱给她买些好吃的可以,买这个就不成了,太奢侈了,顶多买两枚蛤蜊油放家里。
“刚放的。”周承礼清了清嗓音,“去县城找了个零活儿,干了几天,挣的。”
他第一次见她,就是在供销社,当时小姑娘那渴望又羞赧的神情,他一直记在心头。
“那你这几天不在,就是忙这个的?”
“嗯。”
她帮他擦汗时,便隐隐看到他肩膀上有些痕迹,这会儿特意去端详他的手,就见他宽大的掌心茧子都磨破了。
显然,这钱挣得并不容易。
她挪开眼,“累惨了吧?”
“不累。”
她轻哼了声:“嘴硬。”
周承礼:……
宋青瓷不肯要他背了,挣扎着要下来。
看路况已经好起来,地面都是干燥的,他也不勉强,将她放了下来。
背上陡然一轻,还有些空落落的,他看向垂下眼睛的小姑娘,“真希望,明天就能把你娶回家去。”
宋青瓷别过头,当没听见。
周承礼就笑,“不过,也快了。”
……
没两日,周承礼的爸妈真就上门,说了日子。
一共合计出三个日期,最早的就是今年腊月里,最晚的是明年秋收过后,排在中间的就是明年春暖花开时候。
两家大人在一起商量,周承礼的爸妈自然是想越早越好,可老太太舍不得呢,腊月肯定不能同意。
但周承礼这个年纪,放乡下来说,真不小了,老太太也不能一直拖着,只在明年的两个日子当中犹豫。
最后,到底是受不住周承礼眼巴巴的神色,定了翻过年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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