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有人急匆匆进来禀告,永宁公主和墨王爷在宫门口打起来了。
和亲的事还没传到鹿笙耳朵里,这会她被墨夜阑堵在宫墙之下。
男人一身玄色锦衣,负手上前,表情绝对称不上友善。
刚下朝的一众朝臣看两人四目相对,相隔甚远便开始释放内力,空中似有火花飞溅,俨然要打起来的样子。
看热闹不嫌事大,脚下速度明显放慢,不少人甚至装作谈事情停在原地注意这边动静。他俩一个是拥有兵权的王爷,一个是被众臣推出来的和亲公主,任何一点风吹草动都能让人大做文章。
不在意周围的目光,鹿笙冲墨夜阑挑眉,尽管放马过来。他这一看就是来找茬的,没必要浪费口舌,直接打便是。
有这个觉悟很好,墨夜阑微微一笑,下一瞬,眼神骤然凌厉,全身充满杀气。
“这……真打啊?”
“何止,这是下死手啊。”
“看来,王爷还是不甘心。”哪个男人不爱权,墨夜阑当然不例外。他明面上动不了新帝,火气无处发泄,迁怒永宁公主也是情理之中。
“不是我说,就没人意外公主竟然身手这么好?不是说自小出去养病,怎得养出一身本领?”
“皇上这次能顺利归京,莫不是……”
“嘘!要死啊你,敢提这事。”没看南北藩王一笑置之吗?这种时候,聪明的就该当做没发生,不存在。什么藩王新帝公主王爷,全是相亲相爱一家人。
嘴是闭上了,心思却飘得越来越远。都是人精,随便一件事,都能脑补出血雨腥风,韬光养晦的权谋大戏。
但这丝毫不影响激烈交手的两人,鹿笙接连几天反复受伤,状态下滑了些。墨夜阑这厮身手不输昆仑,她应付起来相当吃力。双方都没用武器,全靠内力和招式过招。
墨夜阑因着之前她算计他的事心里有气,她今早特意送去解药,这人估计是得到了消息,迫不及待要报仇呢。
她腹诽的同时,墨夜阑也在打量她。应该是之前就受了伤,才这么一会,唇边就溢出细细血丝,白皙饱满额头被汗浸湿,大红色宫装裙摆昳丽摇曳,几缕发丝贴面模糊容颜。
很年轻的女孩,遇强则强,身上有股不服输的劲。从这个角度来说,她和墨鹿铭,挺像的。都是那种看着软糯好欺负的小软猫,实则是只潜伏的野狮,随时咬得你鲜血淋漓。
没有半点手下留情,墨夜阑掌心聚集内力,强大劲风遍地炸开,吓得众臣大惊失色,纷纷后退逃命。
“打就打,别伤及无辜啊你们!”
单薄的红衣女孩身姿笔直,寸步不退,迎着强大气流稍稍偏头,沐浴阳光中的侧颜白净无瑕线条柔美。她似是微微一笑,腮边拱起小小弧度。清绝小脸像盛开的午后睡莲,绽放惊为天人的美丽。
下一刻,红唇微勾,眼皮轻挑,温软的面庞满是凶横冷酷,疾如雷电般伸出胳膊,掌心对外,不闪不避接下墨夜阑恐怖如斯的一招。
两道强劲气流碰撞,刹那迸发骇人威力。跑得慢的大臣们,被这力道冲击波及,腿来不及迈出就扑倒在地,一把老骨头差点给跌散了。
鹿笙不在意地抹了下嘴角,眸光略带点挑衅意味:
“你这口气,怕是出不了,还是憋着吧。”
墨夜阑讥讽:“过刚易折,真觉得自己天下无敌?”
还敢自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简直猖狂至极!
摆这副臭脸给谁看呢,鹿笙吹了口气,额头落下的刘海跟着飘摇,她道:
“走江湖的,哪个没说过几句壮士豪言。再说了,我这十八年,但凡退一步,都走不到这里。”谁的过去不是把辛酸泪了,她又没有金手指,所有事情全凭自己。
清澈眼神和男人犀利目光较劲,非常硬气地说:
“你若还想打,我奉陪到底。”
当然打,怎么不打?
摆了他一道,利用他压权臣,还分走他一半虎符,什么好处都给他们姐弟俩得去了,天底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墨夜阑脸色铁青,越想情绪越糟糕,无视鹿笙苍白的面庞和不停流出的血,再次出手。
“天,还有完没完?再打下去,他俩没事,我人要没了。”
“对对对,就不该凑这个热闹,现在他们堵在门口,咱出又出不去。”
“不过你们说,王爷满身怒气,莫不是要……”反?
想想不对啊,真要反就不该让七殿下坐上皇位。众臣摇头,想不通想不通。
鹿笙也头大,墨夜阑这厮是把所有愤懑不满全撒她身上了。下手这么重,她应付吃力,他亦不好过,却仍没有丝毫要收手的意思。
又一掌扑面而来,鹿笙与他对抗,两人各自往后弹开数米远。打到这会,都有些站不稳。
她本以为自己要狼狈倒地,不想后背被温热手掌拖住,抬头就看见轮廓刚硬的下巴。
“韩瑜!”
鹿笙惊喜的声音,令韩瑜紧皱的眉微微舒展,把人抱紧了些。以为接下来她会向他撒娇,让他帮她上,可这想法刚出现,便听姑娘说:
“扶我起来,我还能打!”
“……”
韩瑜手一抖,头疼地看她:
“乖,都吐血了,咱不打了。”
鹿笙眼角抽了抽,一时分不清他是嘲讽还是安慰。没等想明白,身体蓦地腾空,她下意识搂住韩瑜脖子,整个人依偎在宽阔结实的胸膛。他也顺势低头,下巴轻轻蹭她额头,肌肤相触,似有无限温柔,用只有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
“抱歉,我来晚了。”
“不晚,我还没输。”暂时还不算丢脸。
“……”这没法聊了。
一旁,被完全无视的墨鹿铭,脸黑沉如锅底,微冷目光看看胆大包天的韩瑜,又看看没心没肺的鹿笙,语气幽幽:
“大庭广众,成何体统。”
鹿笙眨眨眼,绕过韩瑜肩冲他小小声:
“要不……先定个亲?”
韩瑜力道猛然加重,狠狠收紧手。墨鹿铭冷眼一横,满是发火征兆。鹿笙连忙戳韩瑜,话却是对墨鹿铭说的,特别认真:
“他想得美。”
仰着素净白皙脸蛋,她冲一头雾水的韩瑜强调:
“你想都不要想!”
嘴上硬气,搭着韩瑜肩膀的手却悄悄拍着顺毛。墨鹿铭当了皇上就大变样,身上气势强大,怪能唬人的。她可真是太难了!
韩瑜无奈,他招谁惹谁了,没娶到媳妇还想都不能想?再说下去,可能连这辈子都不能指望。鹿笙的重量在他手里轻飘飘的完全不觉吃力,他把人往上颠了颠,聊天似的同墨鹿铭道:
“皇上,公主有伤,我先送她回府。”
目送人走远,墨鹿铭轻声吩咐:
“派太医去公主府。”
身后看戏的大臣们没想到他也来了,一双眼盯着宫门口,叫他们这会走也走不了,躲也躲不掉。
王爷和公主把对方往死里揍,韩将军把公主抱走了,这是要成为驸马的节奏?
大臣们忍不住在心里盘算,皇上娶孟氏女为后,用公主拉拢韩将军,又不知用什么办法让墨夜阑护送他回宫登基,就这么几天,已经收揽了墨云三分之二的兵权。思至此,众人刹那间心惊,同时心里又隐隐升起不安地担忧。
墨鹿铭却没看他们,目光笔直望着遥远天际,从远处看他,神色平静温和,声音不大不小,看不出半点生气。唯有一旁的墨夜阑,知道这小子有多刻薄:
“还以为你多厉害呢,一把年纪了,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有什么好卖弄的?”
他背对着所有人,沉沉静静一张脸覆满讥诮冷意:
“王爷,男人欺负女孩算什么本事。下一次,麻烦直接冲我来。”
两相对峙,暗流涌动。
墨夜阑拍拍衣袖,从容经过他旁边稍顿,扔下两个字:
“行啊。”
——
韩瑜真就将鹿笙一路抱回公主府,和亲的事虽然不可能,但有人提,他就觉得膈应。人抱在怀中,才觉得踏实。
“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鹿笙被放到床上,脸一偏,盯着韩瑜。她又不是第一次打架受伤,鹿铭和韩瑜赶来时,那臭脸明显不单是因为她打架。不止墨夜阑,大家心里好像都憋了一肚子火,逮谁怼谁,没一个好惹。
按照皇上想法,这事瞒不住,她迟早要知道。与其从别人嘴里知道,不如他来说。
韩瑜拧干毛巾帮她擦脸,仔细清理她唇下血痕:
“有人要你去上邶和亲。”
才登基第一天,就敢说这种事。这哪里是和亲,分明是给新帝下马威。
鹿笙半靠着,闭眼享受温热毛巾擦过肌肤,舒爽喟叹一声,精准抓住韩瑜的手,调侃他:
“你还挺淡定,看样子也不是很喜欢我嘛。”
“是吗?”
语气有点危险,鹿笙还没明白哪里危险,就见男人英俊面庞霍然凑近,幽暗眼神似埋藏星火,冲动又克制,藏着爱与欲。鼻尖摩挲她的额头,手掌托着她的下巴,气息交融,声音又变了:
“想我怎么喜欢你?”
等不及鹿笙回答,韩瑜忍到这会,早已挣脱所有束缚,指腹触到细软脸颊,紧绷的那根弦瞬间断了,被她蛊惑般凑过去。唇畔贴合,强烈的酥麻感流窜全身,引得心神摇晃,浑身战栗。鹿笙颤颤想要往后退,后颈却被扣住往前带,男人醇烈气息加深加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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