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愿这次能成功吧...”容卿无奈地叹了口气,但还是带着一丝丝希望的。
“下面我要怎么做?”
“我看看哈。”蛇神摇头晃脑地边看边感慨,“你还真是对宗主之位执着啊...”
“打住打住。”容卿伸手捂住了它的嘴,“请神将大人注意措辞,不是我对宗主之位执着,是天界想让我对宗主之位执着。我可不想当什么宗主,不仅累,还有这么多像我这样的人拐弯抹角地想害他。”
“咳咳...反正不管你想不想,你都去做了。”蛇神翻了个白眼,“没想到你活这么多年还没有活明白。世人关注的只是结果,是那史书卷轴上一笔定音的一句话,没有人会去关注过程,更不会有人知道你想不想。”
容卿顿了一下,苦笑道:“也是。”
五百年前不就是这样吗?不管当时多么腥风血雨扑朔迷离,但到一切都成定局时,所有的血与泪、冤与恨皆被掩去,只留下卷轴中的一笔荒唐事,一句结果话。
这个世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1]
当年,人人笑她愚蠢,笑她作死。但无人知道,若公正染了灰,屈辱浇灌仇恨,那生长出的必定是悲剧。[2]
她只是不想再看着悲剧发生而已。
([1]节选自北岛《回答》,[2]引用自《北京日报》)
“下面,你只需顺着门神的话,将嫌疑引到玄洛身上。明日三官问审时再当众说出他宗主门客的身份,成功拉宗主下水。”蛇神继续道,“如此你便可成功开启‘八苦八难’中的第一苦并激发第一难。”
“好。”容卿点了点头,看向一旁的少年。
玄洛双手抱于胸前,倚墙而立,懒散随意中透出几分鲜活多情的少年气。红色发带随风飘扬,恍惚间竟有一种飞龙在天的高傲与威压。这种错觉一闪而逝,再看之下,又如同富贵人家打马而过的小少爷,骑马倚斜桥,满楼红袖招。[3]([3]引用自韦庄《菩萨蛮》)
容卿突然发现,少年左手拇指上戴着一枚成色极好的血玉扳指。
“房风,你刚刚说有人暗中做了手脚?”容卿作出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但不可能啊,当时明明就我们三人在场。”
“所以,容卿啊,这两个凡人...”房风欲言又止。
“我做的。”玄洛笑着道。
“什么?!你!”成酉大怒,长剑瞬间出鞘,“师妹!我就说他有问题,你还不信我!这下相信了吧?你啊,总是不相信为兄,这样早晚要吃大亏的。”
容卿和蛇神一脸一言难尽。
“我的神,这小子究竟和你有什么深仇大恨?为何一而再再而三地坏你好事?”蛇神差点被气晕过去,“我的神啊,你的得罪过的人这么多吗?怎么凡界也有啊!”
容卿只是笑了笑,温柔中带着几分复杂。
“果然如我所料。”房风毫不意外,“说吧,为何如此?”
“不过是朝堂中的勾心斗角罢了,你们这些与世隔绝之辈又怎会理解。”玄洛冷笑。
“真的是你?”容卿已经分不清少年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了,“你,究竟是谁?”
“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们宗主的门客。”少年嬉笑着,坦然道。
“少疯狗乱咬人了!我们宗主如何会与你这种阴沟里的耗子蛇鼠一窝!”成酉气道。
蛇神:???我招你惹你了?还有!我和鼠神不是一窝!
“咳咳...神将大人,您别和凡人一般见识。”容卿急忙安慰道。
玄洛讥讽地看着他,“你真的了解你们宗主吗?”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如实交代。”房风严肃地说道。
“好啊,告诉你们也无妨。”玄洛笑了笑,“你们知道当今丞相是谁吗?”
“谁?”成酉问。
容卿对此也毫不知情,毕竟他们一直待在宗门,对于凡世权位从来不曾了解过。
“那你知道你们宗主姓什么吗?”玄洛反问。
“知道啊,我们宗主姓秦。”成酉答道。
“可是丞相也姓秦呀。”玄洛挪揄地笑着。
“什么?!你是说,天圣宗的宗主就是当朝丞相?”房风一惊。
“非也,他们只是同姓而已。”玄洛风轻云淡地解释着,“不过,天圣宗宗主是当朝丞相的亲哥哥。”
“但和这件事有什么关系?”成酉疑惑。
玄洛没有理会他,只是继续道:“今日死了三位,分别是礼部尚书、礼部侍郎与国子监祭酒。知道为何这么巧吗?”
“因为有人想让他们死。”容卿沉声道。
“没错。”玄洛应地爽快,“那个人正是丞相。”
三人齐齐沉默,只听玄洛道,“这一切不过是丞相的一个棋局罢了,至于为何选中门神,大概是因为门神像几乎家家都贴,人们更加了解感触更深吧。”
“本来丞相并不想要他们的命,要怪就怪他们是好人吧。”
“此话何意?”容卿问。
“几个月前,金榜题名之时,一个高官之子平步青云,而一个寒窗苦读十八载的可怜人却被人挫骨扬灰消失于世。那个高官之子,就是相府二公子。”
“你是说,丞相之子冒名顶替,取代那个普通人平步青云?”房风诧异。
“丞相的儿子,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呢,他又如何能冒名顶替?”玄洛笑道,“于是他便直接调换了名次,为了不留把柄,便遣人烧毁答卷死无对证。”
“但殿试中有一项是圣上亲自策问,皇帝对这个苦读二十四载能力卓绝的读书人很是看中,给了他最高的分数。丞相为了做到天衣无缝,派人暗杀了这个读书人。于是在陛下问起时就说此人答卷部分得分太低,考完后觉得无缘上榜,在皇城住着也是浪费盘缠,就回了家乡。”
“但此事终究被几个负责科举的官员发现,欲搜集证据启奏陛下。丞相拉拢未成,便起了杀心。”
“竟是如此。”容卿的眸光暗了暗,在这些错综复杂的事情中,这个少年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所以,天圣宗宗主暗中助了丞相一臂之力?”房风奇丑无比的眸子眯了眯。
“没错,今夜的三个人都是他杀的。”玄洛卖队友时丝毫没有负担,“我都坦白了哦,冤有头债有主,可别赖在我身上。”
“暂时先放过你,这事处理完了再与你算账。”房风瞪了他一眼,一想到有人操纵自己的神像去杀人就气不打一处来,“这些凡人真是胆大包天!”
“咳...您消消气,咱们先讨论一下接下来该怎么做。”容卿立刻转移话题,“大理寺少卿捉走了一个冥界小鬼,估计在明日上朝时会上报皇帝拿小鬼替丞相遮掩。”
“那咱们就先发制人!”成酉斗志昂扬。
“依我看,这种事情要讲究证据,咱们应先搜集证据,然后堂堂正正地呈现给皇帝。”房风否定了成酉的想法,对于曾经是大将军的他来说,凡事都要按照规章制度来。
“等一下,我还有个疑问。”容卿道,“难道这个月发生的这些闹鬼事件都是人为吗?还有,你为何能在‘驱邪符’上做手脚?”
“若我记得没错,你拿出的那张‘驱邪符’没有问题,既然符箓没问题,那只有在施术时才能做手脚。”容卿看向玄洛,“可若你在成酉施术时动手,我不可能毫无察觉。”
“还有,门神大人,您如何能得知我在此地呢?又是何时得知的这些事?”
“我的神像出问题,我怎会察觉不到?至于你在哪,我查一下天界卷宗就能知道。”房风道,“难道你还怀疑我不成?”
容卿闻言微微一笑,“大人,之前我虽然怀疑但一直无法确定,直到刚刚。”
“因为,我的行踪天界卷宗是查不到的,只有在律罚册才能查到。”
“所以,你究竟是谁?”容卿看着他,澄澈的杏眸中明暗不定。
“本神就因为这只破哈巴狗没吃饱晚来了一会,竟被人钻了空子?”一道浑厚的声音响起,众人急忙望向天边。
如墨的夜空中陡然出现一抹金光,待金光散去,一个身披黄金甲,手持丹心戟的男子出现在他们面前。
男人右手持丹心戟,左手牵着一条伸着舌头“哈嗒哈嗒”的狗。
不,应该说是十二神将之一的狗神,也是门神的得力助手,名“啸天犬”。
男人身躯魁梧威风凛凛,只是那张脸...丑的有点不可描述。
怪不得他的画像可以辟邪,就单凭这张脸,就有做门神的资本。
真是靠脸吃饭啊!
容卿不禁感慨。
“你是什么东西,竟敢冒犯本神。”门神盯着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一字一句道。
不怒自威,大抵如是。
“呵...”顶着门神的脸的男子笑了笑,声音在一瞬间改变,不再是“门神”的那种雄厚,反而给人一种儒雅纤弱的感觉,“门神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这天下间最熟悉您这张脸的,除了我还有谁?”
门神突然瞪大了双眼,连中气十足的声音都颤抖了起来,“你、你...是你!”
“哈哈哈哈哈!”男子笑了起来,清越又讥讽,他换回了本相,看着门神道:“没想到我们的大将军还记得我呀。”
容卿愕然。
这是一个清秀白净的男子,有些文弱清瘦,但丝毫不减举手投足的气质,大方而飒爽,像一个将军。
“你、你们??”成酉一脸震惊。
然而并没有人理会他。
“房风。”男子缓缓开口,“我等你很久了。”
门神沉默了一会,哑声道:“你就这么恨我?为什么?”
“为什么?哈哈哈哈哈...”男子笑地凄凉,“你是不是要说,你杀我天经地义,是我罪有应得?”
“难道不是吗?我若任由着你胡来,那便成了罪人!是你鬼迷心窍!”门神激动地说道,“我本不想杀你,是你逼我的。”
“哈哈哈哈哈哈!别人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奉承你两句,你就真的以为自己坐得起那个位子了?”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门神皱眉,争论道,“就算家父是宰相又如何?我的每一步都是靠我自己!”
“真是可笑。”男子死死地看着他,一字一句道,“你可知道,你的一切,本该属于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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