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浴池黑色的带着浓郁药味的药剂瞬间就将萧允硕淹没,与窒息感一同而来的还有刺骨的疼痛感,这是一种从四肢百骸蔓延而来的疼痛,连带着体内的筋脉。
萧氏一族传承的药浴方子寻求地是平稳,一步一步为萧氏子弟拓宽筋骨修复暗伤,但是萧翎处的方子不一样,是他越过永安侯直接从上一任永安侯手中继承而来的,那时候萧氏还没有被册封为永安侯,而是被称为南梁余孽!
这个方子最大的不同便是这是给死士用的方子,所有撑不过就只能沦为废人,而给萧允硕用的便是从这张方子改良来的,将来萧氏的继承人绝不会是一个废物,否则他宁愿萧氏一族就此消失。
浴池内的萧允硕也没想到这药方竟如此霸道,几乎刹那间筋脉就受到药力强劲的冲击,过了许久才好不容易让自己体内气血平稳下来开始接受药力。
霸道的药效使他面色涨红,脖间青筋显露,双目紧闭端坐于浴池中央,四面八方的药力争相涌入体内不停地冲击筋脉。
药效的凶猛与筋脉上的冲击都让萧允硕身子忍不住地轻微颤抖,惚间他似乎看到书中没有描述的结局,许言栀母女被人□□的画面还有祖母死前无人侍奉孤苦伶仃的样子,更有他救不了众人的无奈感。
那是他吗?
那就是他?
他上辈子就是一个废物这辈子还是,永远都护不住想要护住的人。
是了,他就是个废物!
“啊!”萧允硕痛苦地嘶吼,痛苦至极的嘶吼让见过腥风血雨的明段都忍不住侧目。
恍惚间,他看到了原书中萧允硕不是死在土匪的刀下,而是自愿求死,想用自己的死来换取女主的手下留情,但终究没能救下任何一个人。心绪的絮乱带动气血翻涌,药效失控使得筋脉隐隐泛着痛楚,萧允硕外表白皙的皮肤甚至开始破裂渗出鲜红的血液,鲜红的血液顺着身体慢慢染红身下的玉台。
黑色的药液里混进鲜红的细流,黑与红的交织带着浓重的血腥味,萧允硕感觉到失控,身体从疼痛到麻木再到失去控制。
萧允硕的气息异样的变化瞬间就被阖眸守在一旁的萧翎察觉到,萧翎走到浴池边目光紧紧地盯住玉台上的少年,看着他在那里痛苦地挣扎嘶吼看着他筋脉破裂。
一旁的明段目光微闪脚步不自觉地上前一步,却被前面萧翎制止,明段奇怪地望向萧翎,小主子明显是练武出了岔子,心境动荡,此时若不助其稳定下来极有可能损其根基。
“让他自己来!”
在听到萧允硕的嘶吼声时萧翎眼底寒冰瞬间出现裂缝,不自觉地上前一步“阿硕,你祖母不会愿意自己拼尽全力尽心谋划得来的孩子到头来是个懦弱的废物!”
祖母……祖母……孤苦伶仃……
不,不会的,他不会允许,他不是萧允硕那个废物!刹那间萧允硕心绪尽数回归,在察觉道自己筋脉破裂时快速调节气息让自己再次稳定下来进入状态。
看着浴池里的孩子几乎刹那间调整过来萧翎嘴角不自觉一翘,这个孩子总是会给人很大的惊喜,萧翎一直等到浴池内温度慢慢降了下来萧允硕进入尾声时才转身离开。
一踏出浴房萧翎的眉眼就再次冷了下来,声音就像是雪山下冰封千年的寒冰,带着煞气的凌厉“去查!”萧允硕不会无缘无故地在药浴时出了这么大的岔子,虽说这次药效霸道但也没有到这种地步。
瞬间院内暗处几道气息离开马上又有几道新的气息出现刚才的地方,一切都好像没变一切又都好像是变了。
待萧翎离开后萧允硕缓缓睁开双眼,刚才若他没有看错他爹眼底一闪而过的是释怀,而且刚才那话……他真的早已经知道祖母的谋划了。
他从不认为祖母的谋划可以骗过多智近妖的老爹,但是在那种情况下被戳他还是没想到的。
只不过那释怀是怎么一回事?释怀他儿子九死一生,死里逃生是个可造之材?还没等萧允硕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发现自己病了。
古简一双细长的眸子像一只狐狸一般眯起来,“小主子,您身子不慎感染风寒卧病不起,主子心疼小主子年幼体弱特准许您在栖院里养病,直到痊愈为止!”
身着一身血衣但是活蹦乱跳的萧允硕:……
我听说我又病倒了?
在一旁用白粥的萧允硕看着他爹再次轻描淡写地打发走后院派来试探真假的小厮,敬佩道“爹,不得不说你道行就是深!”说着还冲萧翎比了个大拇指。
萧翎低头看书丝毫没有要搭理萧允硕的意思,见状萧允硕撇撇嘴仰头将一碗白粥尽数喝下,他也不知道那里惹着他老爹了,自上次药浴过后便每顿都是白粥,几天下来他就是没病也病了。
突然萧允硕脑筋一动“爹你怎么突然给我换了药浴的方子啊,那次虽然凶险了点但是我还是能感觉到筋骨强健了不少!”
药浴强健筋骨,要说能让武功一日千里那都是扯淡,这仅仅就是打好底子的一个辅助方法而已,真正想要武功进步最后还要靠着武者日复一日的积累,他不过是能让武者的路更好走一点罢了。
这几日萧允硕在练武时敏锐地察觉到体内的变化,虽然微乎其微但是对于萧允硕这般武将家的孩子来说确实十分珍贵的。
“凶险?”萧允硕自醒来一直也没有提及那天的事,本来萧翎想要私底下料理了此事但是现在看着萧允硕似乎颇为悠闲“跟我来!”所以他改主意了。
萧翎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走在前面。
虽然不知道他爹为什么突然好像来了兴致的样子,但是萧允硕还是乖乖地起身跟了上去,一边走一边尝试唤醒萧翎老父亲的心,试图获得点信息。
但是似乎那颗老父亲的心并不想让他这么轻易地唤醒。
“爹,咱们去哪啊?”萧允硕跟在后面再次不死心地问道。
萧翎信步走在前面一如既往丝毫没有要回答的意思。
“爹,我那日是遭人算计了吗?”看萧他爹的样子他有理由这么怀疑,他爹喜欢铤而走险但是还不至于丧心病狂到拿他儿子的命来开玩笑。
萧翎侧眸,眼底闪过一抹笑意。身后刚到他腰身的孩子虽然嘴里念念叨叨愤愤不平地在吐槽他,但是眼底的信赖舔犊之情也丝毫不作假。就像此次这般这个孩子也没有怀疑过他。
见他爹就是不做声萧允硕撇撇嘴也安静下来乖乖跟在他爹身后。跟着萧翎左拐右拐,眼睁睁看着他爹转动机关带他进入他从未去过的地方,不禁惊叹“爹,我自幼在这个院子长大竟从不知道还有这么一个地方!”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亲儿子都不告诉!”萧允硕跟在身后不停的愤愤念,萧翎眼角上翘一言不发。
其实他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明明他辈子的爹沉默寡言和他上辈子那个健谈的老爹无半点相同之处,但是他就是能在萧翎面前放下一切。
人们都说他沉稳,其实他是个话痨的。
不过是从前没人肯听他说罢了。
走过昏暗潮湿的隧道,萧允硕在心中默默计算距离,这个距离差不多已经走出了永安侯府的的范围。走了许久前面出现与昏暗隧道截然不同的光亮。
那是一间四四方方的小屋子,屋内一个身着玄衣的男人早早便等候在此,一旁角落里蹲着两个男人,其中一个略微瘦些脸上满是麻子,另一个倒是健硕,肥胖身上穿的也颇为不错,旁边的架子上摆着各种各样的刑具,看上面的干涸的血渍和脚下略微泛黑带着浓烈血腥味的土壤就知道这是一间审讯房。
扫了几眼萧允硕就知道面前这二人还没有受刑,身上的衣物都是完整的也没有什么明显的外伤。不过看了几眼萧允硕就不再对他们感兴趣而是观察起这小小的审讯房。
据表面观察似乎这条隧道的终点就是这个小屋子,一路走来也没看到什么岔路,他爹费心费力最后就修这么一条暗道?反正他是不信的。
察觉到萧允硕打量的目光萧翎大大方方的对了上去,任由萧允硕在一旁到处摩挲找机关。
“爹,这里还有别的屋子吗?”转了几圈萧允硕铩羽而归,他对奇门遁甲并无太深的了解,两辈子加起来对机关的了解都是来源于影视。
这辈子在萧翎的教导下也尽是四书五经,君子六艺什么的,对于机关遁甲丝毫没有接触过。
不过他自己找不到在场有人能啊,萧允硕最后将目光定格在一旁喝茶的萧翎身上,萧翎嗤笑一声并未顺着他的活来进行解答,而是指了指身后那两个人。
“我的手中的线索都指向了这两个人,谁是幕后指使,怎么动的手幕后是谁指使我都一无所知,审讯一事我便交给你!”萧翎放下茶杯饶有兴致地观赏萧允硕眼底的震惊,有伸手指了指这间屋子“想要知道总要让我看到你的价值吧,让我看看你配比配掌握这些秘密!”
他这个儿子自幼足智多谋,唯一的缺点就是心慈手软,训练暗卫制定计划都是徐徐图之,他情愿最后训练失败也不肯下狠手。
永安侯府的小郎君可以心软但萧氏的小主子不可以!
萧允硕也没想到他爹一转眼就交给他这么艰巨的任务,一路走来萧允硕可以说是顺顺当当没见过半滴血,但是现在要他来亲自审讯。
听到萧翎的话他有一瞬间的愣神随之而来的便是无措。
“只是审讯?”
“不要痴心妄想了,那些手段对这种专门培养出来的死士是没有用的,看到旁边的刑具了吗,只有折磨,痛彻心扉的折磨才能让他们开口。”萧翎抬手指了指墙上挂着的刑具。
“我瞧着那个油缸就不错,点天灯最是折磨人的意志,不过我更想看你亲自来动手。”低沉话音一转再次对准萧允硕。
看着面前接受到命令已经被暗卫吊起来的二人,萧允硕大脑不见丝毫混乱反而是十分清醒,他从前浏览过的一些审讯方法都清晰地印在脑子里,他从未像如今这般厌恶他过目不忘的能力。
点天灯,将犯人倒吊在油缸里从脚开始点燃,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火烧的痛苦直到他死去都会跟着他。
目光扫过一旁架子上摆放的刑具,他能准确地说出每一件刑具的名字以及用法,他真的要将这些施加这这两个人身上吗?会怎么?死亡?
“审讯,不是虐杀!”萧允硕接受不了这种方法,他接受的教育不允许。
“他不死死的就是你!”萧翎被萧允硕天真的想法给气笑了。看到萧允硕眼底的迷茫,冷哼一声抬眸用目光示意一旁的暗卫,玄衣暗卫直接上前从炭盆里拿出烧红的烙铁一把塞到萧允硕手里。
坑坑巴巴,沉重带着铁锈味的烙铁就像是烙在他身上一般,瞬间萧允硕就好像是摸到烫手的山芋一般将烙铁扔了出去,看着墙边角落里被他甩出去地烙铁萧允硕一时不知所措。
见状萧翎眉梢微微下沉渐渐笼罩上一层寒冰,冷声喝道“如果你踏不出这一步,你祖母和你娘都会成为嫡系的附庸!”上一次他就发现他这个儿子最大的软肋就是重感情,老夫人许言栀无一不再拖累他,看似行事极为有原则但那都是在不触碰到老夫人与许言栀的前提下。
果然听到他的警告萧允硕目光慢慢回神不再似之前那般涣散无神惶恐不安,萧允硕慢慢将目光定格在面前被人蒙住双眼吊起来地二人身上,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此之近,他甚至能感受到二人急促的呼吸和心跳声。
鲜活,有生命气息的人,就在他面前。
猛地萧允硕手里又被塞进了那块烙铁,刚想要挣扎开双手却紧紧被萧翎狠狠地握住,萧翎俯身在萧允硕耳边低语“你猜他们为什么要对你动手?此番不成功他们会不会将目光转移到老夫人身上?或者直接对你那怀有身孕的娘亲动手?”
“动手啊,只有查出一切你才有可能保住她们,你以为凭借你手底下那点子人能保住他们吗?”萧翎在一旁蛊惑道。
“痴心妄想!”萧翎毫不犹豫直接撕破萧允硕心里仅存的一点幻想。
“今天出事的是你,明天就有可能是你年迈的祖母更有可能是你那怀有身孕的娘亲,一尸两命啊!”
萧翎握着萧允硕的手缓缓将手中的烙铁抬起对准前面二人“阿硕,你说先从哪一个开始!”
“不要把他们当做一个人,这就是一个畜生,一个冒犯了你祖母的畜生,难道不该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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