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古代言情 > 清穿之八阿哥 > 第107章 第 107 章
    有学生不怕考试吗?


    没有。


    那有学生不盼望一场考试过后,可以永远不再考试吗?


    也没有。


    当然,就像高中里老师说的大学就轻松了的谎话一样,入仕之前也没人会告诉他们,吏部年年都会组织考核,考核不及格的可就没有补考了。


    崇德六年六月,科举终于有了消息,这已比往年推迟了足足两月,盛京街头巷尾张贴满了大字布告,信使骑着快马将这个消息带到大清每一个角落。


    如八阿哥所言,已经再没有专人候在这些大字布告面前,一遍又一遍的念给百姓们听了。


    几乎人人都上过了夜校,家家户户总有最少一个识字的人,信使贴下布告便走,一刻也不肯多留。


    乡县之地没有这些新式学堂,只有一些民间的私塾,这布告是贴给私塾里的夫子们看的,朝廷求贤若渴,如今科举开科,往年失利者亦可下场再战。


    盛京的贡院和各式新式学堂,数量种类实在太为繁复,又因为要考虑各地学生赴京后的住宿问题,城中实在安排不下,于是在盛京城外的东侧起了一座“学城”。


    考虑到语言问题,各族的学生们入学后都要先学语言,满汉必修,蒙文选修,所有学生混合编排,学好了最为基础的语言,才能进入下一阶段的学习。


    若在这一过程中展现出极强的语言天赋的,便可以直升语言学院。


    在这种打乱民族、打破传统的编排之下,当年次所有入学的学生们之间,都可以互相称一句“同学”。


    虽说来到学堂的人大部分都是一心求学的,可也少不了有个别奇葩,自居人上人,看不起其他民族。


    民族打乱,人□□混,各民族间极易发生摩擦冲突,所以在这一项学堂规章提出之时,鲍承先便第一个提出了反对意见。


    他在军中见多了将士间的欺凌,这些学生们是未来国家的有生力量,若是在学堂中出了什么闪失,实在是得不偿失。


    平安不接受他的反对意见,只是叫他等着往下看,说若真发生了再补救也不迟。


    一来入学年龄降低到了八岁,都是小孩子,民族融合观念从娃娃抓起,小孩子们很容易的就能打成一片。


    二来即便是有些十几岁冲动自大的少年郎,在平安的威胁下,也根本无人敢造次。


    八阿哥原话:“打架斗殴的发配旁边练武场,不必备战科举,直接备战武举,武举两年一开,还少你们一年辛苦。”


    三年来聚众打架只发生过一回,还是平安特意安排人演的。


    没有任何惩罚,也没有去除学籍,整座学城里人人都知道,那八个倒霉蛋四个家中在八旗居高位,两个是蒙古亲王的王子,两个是朝中汉臣之子。


    即便是这样的身份也没有任何特殊待遇,打架当天就被打包行李丢去了隔壁练武场,一个时辰也没有多留。


    几人练武比试第一天的哀嚎声传了很远很远,隔着两堵墙和一大片茂密树林都听得清清楚楚。


    自那以后,学堂里一片友爱和谐,两人走路相撞都要比着作揖道歉,此届学生才名尚不曾远扬,已经凭借着礼貌声动关外。


    ·


    学堂是统一制式的三层楼,一层一个年级,传统学堂和理工学堂各三座,加语言学堂商科学堂各一座,再留一座备用,所以先建了九座。


    此外还给传统学堂的学生们种了一片松柏林清晨读书,给理工学堂的学生们配备了实验操作场地,休闲娱乐场所目前只有一所棋社一间茶楼。


    学生住宿的庐舍一大片,满蒙汉口味不同的食堂三座,还有收费的浣衣房,免费的澡堂浴池,书店和卖笔墨纸砚的店铺……


    平安当年还没这么富有,建学城的钱从国库借了一部分高利贷,户部承政比他还奸商,狮子大开口,九出十三入,贵得他肉和心一起疼。


    “学城”初设时只是几座聚合在一起的建筑,后来随着学生们增多,生活需求的增加,陆陆续续各种各样的铺子也开到了学堂周围,这里俨然已经是一座微型城市了。


    “学城”与“学成”同音,寓意极好,不知是谁先想出的这个名字,立刻便在学生们中间沿用了起来。


    此番开科,消息第一个传到了学城,由各学堂三年级的先生们亲手在班级门口张贴上这张大字布告。


    神童在什么年代都有,他们并未严格限制考生应考的年龄年级,但学有余力者考核通过后可以随时跳级,所以布告只需要在三年级的各班张贴即可。


    这个布告名义上是自愿应考,由各班的先生们统计人数,实际上根本没给学生们选择的余地,所有三年级的学生都必须下场。


    未应考前,学生们前两年级的课程须在五年内学完,若是应考不中,还可以再继续努力三年。


    这样一来,前前后后便是九年,平安算计这些时间时还在想,还挺巧,竟然和后世的九年义务教育合上了。


    等这次考试结束后,平安打算跟他爹再争取一下,换成三年一大考,其余年份小考,共是四次机会。


    若还是屡试不中,学堂里也便不再养这些闲人了,现在每名学生只是象征性的交些学费和柴火费,一年半两银子,唯有吃饭自付,连住宿都不花钱。


    维持运转到处都要钱,学堂日日花钱如流水,养这么一座学城花销极大,虽然能收些摊位费和商税,也只是杯水车薪,平安现在才知道,供人读书原来这么费钱。


    范文程上疏奏请皇太极开科举,奏折上平安不许他添上自己的名字,但也给他爹去信了,不过是去哭穷要钱的。


    保守估计,应考学生应当能有一千多名,清理场地、印卷子、做统一服装等,又是好大一笔开销。


    平安现在的资金都在各处产业之间流转,一时间要拿出这样一笔急用钱还真的有些费劲,户部太黑,还是从他爹那里先赊一笔。


    范文程的奏折先发,为了节省人力,平安的借钱信和海兰珠给皇太极的回信一同发出。


    信函字迹工工整整,平安抓着头发苦苦斟酌了半宿,足足写了三页纸,最后换来薄薄一个信封。


    拈在手上平安都觉得是不是他爹事忙,忘了给他装回信,不然这信封这么轻,怎么看也不像装了三页纸的样子。


    轻轻撕开腊油封,平安这一口气不知该松还是不该松,他爹忘倒是没忘,只不过信封里面竟然只有一张纸。


    皇太极的回信寥寥一句话:钱去管你额吉要,钥匙在她手上。


    两人的信是一同发的,回信也是一同收到的,自己的回信上只有寥寥一句话,那额吉呢?


    平安抬头去看他额吉手上的信封。


    海兰珠把厚厚一叠信纸捏在指间,以为他好奇信上写了什么,有些犹豫,不知要不要递给平安也看看,手保持着一个半伸不伸的动作僵在半空。


    平安的个子虽然已经长起来了,人更是聪明,但到底是个孩子,还是个书读得十分好,汉学尤其厉害的孩子。


    信她一目十行地看了几页,还没有看完,前面都是说关于战事的,后面内容逐渐走偏,恐怕会有些少儿不宜的内容。


    若是把这信上的内容给平安看,会不会教坏他暂且不论,主要是她自己怪不好意思的。


    而看到这毫不掩饰的区别对待的平安:


    “……6”


    他额吉手上那沓信纸怎么也得有十页,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吗?


    平安强忍辛酸,


    “额吉,汗阿玛私库的钥匙是不是在您这里,我借些钱用……”


    借笔大的!


    绝对不还!


    狠狠敲皇太极一笔!


    ·


    最后应试的学生共一千六百八十一名,其中满蒙加起来占三成,满族子弟又在其中占了四分之三,剩下七成都是汉人。


    适龄八旗子弟读书是有皇太极令旨的,所以人数多些,而蒙古就少得多。


    此次应考的蒙古考生大部分来自八旗蒙古和科尔沁,只有零星几位其他蒙古部落的贵族子弟。


    平安没那么好心,让整片蒙古草原上孩子都能几乎免费的读书,不出钱就出力,读书的机会是要靠各自部落对大清的贡献和忠诚换的。


    范文程呈上去的奏折虽然比他们的回信早去几日,却是同一日批复下来的,皇太极现在一心扑在锦州战场,对盛京的情况很放心。


    尤其是平安一个人折腾的这些东西就够朝臣们头痛的了,更不必担心趁他不在又无人监国,朝中翻出什么风浪来。


    这不是臭小子无聊了,又开始给自己、给别人找事做,范文程一向稳妥,没人撺掇,怎么会突然提请要开科举?


    他不在朝中,朝臣们能给自己找点事做再好不过,于是皇太极几乎没怎么犹豫,御笔朱砂简略的批了一个“准”字。


    奏章批复下来,范文程不敢怠慢,第一时间便将消息告知平安。


    出宫后两人分道而行,范文程去内三院找平安其余几位先生,平安则直奔礼部,给满达尔汉带来了这个“好消息”。


    礼部官署无事,上值的时间无限延后,听到消息满达尔汉大中午骑马赶来,出了一身热汗。


    六部中五部都帮着平安实行过那些新点子,为了学堂的事,礼部他更是熟。


    平安就等在官署门口的石头狮子旁边,远远看见满达尔汉的身影,立刻高高兴兴的迎上去,


    “大哥,咱们有事做了!”


    皇太极诸事放权,礼部顿时焦头烂额,连忙翻出了上次开科时的文书记载。


    礼部承政满达尔汉本次未从征,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宁愿现在人已经到了前线战场,去刀光血雨里拼杀,也不愿意在礼部官署安安稳稳的坐着,和笑里藏刀的八阿哥商量下个月该怎么考试。


    原本因为皇太极不在盛京,没什么祭祀典礼,也不必接待外藩、外国使臣,学堂的事几年前八阿哥便已经大包大揽,和几位汉臣一同负责,也不必他们劳心。


    只需要稍微监察一下朝中官员和贵族们的行为、礼仪规范……这些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


    离过年还早着,大军班师回朝也没有征兆,不必筹备典礼,礼部现在正是最清闲的时候,谁能想到八阿哥不言不语的便给他们找了这么大的事做?


    平安如今是商贸司的承政,商贸司列于六部最末,他理论上也就算是勉勉强强和满达尔汉同职。


    虽然没有官阶在身,但他有个好爹啊,背靠大清最大的靠山,真论起来,和满达尔汉平起平坐甚至还是他更吃亏一点。


    不过没关系,平安翘着脚在心里安慰自己:吃亏是福,尤其是求人的时候。


    满达尔汉:“……”


    八阿哥,你摸摸自己的良心,你吃亏了吗?


    这一声“大哥”的代价实在是也太大了,沉默了足足两息,满达尔汉被迫接受了自己又要跟八阿哥共事的事实。


    他沉痛的闭了闭眼睛,仿佛要去英勇就义般,


    “有什么需要礼部准备的,您列出明细出来,我让他们照着去安排。”


    平安立刻从怀里抽出提前写好的单子,


    “首先,我需要一千七百,哦不,一千八百份试卷。”


    考虑到损耗或特殊情况,只多出十几份试卷恐怕不够,再多印一百份留待不备也好,还能给这些考官们分分,关着三天巡考时也不至于太无聊。


    不就是一千八百份试卷吗?


    能靠人力和时间解决的问题都不算问题。


    满达尔汉点头,于是平安继续念,


    “然后我需要两处相同的考场,或者是同一个考场内区分成两个不同的区域。”


    这就难为人了,将近一千七百名考生,他去哪里准备那么多考试的房间?


    满达尔汉叫停,


    “八阿哥稍待,咱们贡院始建只有一千间考房,已经十分宽裕了,往年科举时尚有余房,今年怎么需要如此多间?”


    平安向他解释,


    “不一样,往年原本是满蒙分开考试的,今年所有的生员都要同日应考,不分族属,这样都加起来,人不就多了嘛。”


    礼部正管学校事物,满达尔汉恐怕是除平安这个筹建者之外对学城最有了解的人了,他提出建议,


    “不然先开科举,等待考试完毕休息三日,然后新式学堂再考?”


    考试就是考试,一部分人先考一部分人后考实在是搞人心态,何况当年他答应了新式学堂的学生们,一切科举同传统科举一样,他不能食言。


    平安拒绝,


    “那不行,考得就是这个紧张的感觉,三天解决所有考试,那考试氛围多浓郁啊,务必让每个人都能体会到同样的感觉。”


    还有一个多月的时间,现在扩建贡院也还来得及,


    “既然找不到两处相同的地方,那就扩建,盖贡院无非是礼部批准转呈工部协同,户部的款项我去磨,大人做好督查便好。”


    满达尔汉:“……”


    非是不许贡院扩建,他只不过是想少让一个人踏进八阿哥的火坑罢了。


    八阿哥看着好说话,其实不好糊弄,这家伙既要当甩手掌柜,只抛出最开始的思路和计划,又要严查最后的成果,不许出差错,与他共事实在是辛苦。


    裴大人,刘参政,对不住了。


    试卷和场地都有着落了,其他的东西零零碎碎,什么衣服号牌,统一制式的笔墨纸砚,只要钱到位,工厂里很快就能生产出来,这就跟礼部没关系了。


    平安摇头,顺便把手中的清单推给满达尔汉,


    “大问题没了,其余还有一些小事我都写在上面了,大人辛苦。”


    ·


    科举试题弘文院大学士希福出卷,选题后呈报锦州前线,由皇太极亲自勾题确认,再火漆密封后由亲卫秘密送回盛京。


    不等最终的试卷确定,希福出题后已由宫中侍卫护送,秘密前往皇庄隔离,以确保科举试题不会出现任何泄露情况。


    礼部印刷局的官员小吏在印制完全部的试题后,也被封闭在礼部官署,每日核验人数五次,衣食住行都有专人伺候,但已经半月不曾再见生人。


    承政统管一部事宜,贡院扩建尚在收尾阶段,裴大人亲自监督,前线正逢战事,调运粮草拨款军费更是一日也离不开户部承政。


    若是出题后被封闭半月,许多事项无法展开,故而新科举的试题由平安和工部户部两部的参政共同商议。


    试题前脚由亲卫来取送往锦州,后脚接他们去皇庄隔离的马车已经到了门口。


    目送四位大人上了马车,平安反手便把自己锁进了贡院的点名厅,无赖道,


    “我不走!你们把我锁在这里就行了,我不会给任何人透题的,我发誓!开考时我还要跟着看热闹!”


    这……出题人避嫌的规矩还是八阿哥提的,可若是平安非要这样耍无赖,他们还真没办法。


    正当几个侍卫围在门口一筹莫展之时,户部的刘参政从马车里探出头来,也帮着平安说话,


    “咱们八阿哥一向是最有分寸的,何况在这贡院里关着也不会接触旁人,放心吧。”


    这半个月来八阿哥从他手底下磨出去了不少钱,还要天天想新科举的题目,他被折磨得不轻。


    好不容易能有机会离开八阿哥,他巴不得平安不跟他们一起去皇庄,再跟八阿哥一起关半个月,他怕是要疯了。


    ·


    为了整齐,也为了防止夹带作弊,考生参考时的衣服是统一的样式,传统科举是豆青色儒袍,理工科举是浅蓝色,都是城中的工厂这个月赶制出来的。


    颜色浅淡,不薄不厚,正适合八月的天气,而且布料极好,上手一摸便能摸出不同。


    衣服提前几日会在贡院门口发放,顺便核对考生的姓名籍贯等个人信息,发放的号牌自己保存,等到进场时便是身份凭据。


    城外学堂的庐舍距离不算远,可以回去住,若是怕耽误时间也可以在附近找些客栈。


    不知城中的客栈生意如何,但这几日街边的小摊食肆肯定都挣足了钱。


    平安让商贸司提前几日便给这些铺子们下了严令,不许坐地起价,更不许以次充好,售卖的所有食物食材务必用新鲜的,若出了食品安全问题直接下刑狱。


    就这样,城中足足热闹几日,终于迎来了科举。


    宁完我为正考官,上届科举的魁首王文奎为副考官,两人这一个月来闭门谢客,为了避嫌都少出门。


    不仅参考的人数多,本届科举的巡考人数也再创新高,内三院范文程等人巡考,巡考与考生人数比例几乎达到了十比一。


    当年在普惠学堂第一天讲课哆哆嗦嗦的李明意进了国史院,今年正在帮平安修《利农书》,社恐修书,倒是个好去处,如今也被抓来当巡考了。


    考官们提前一天关进贡院,与已经被关了十天的平安胜利会师。


    平安在这里有达春和博敦轮流送饭,还有一堆隐卫陪练陪玩,日子过得那叫一个逍遥快活,精神状态更是好得不能再好。


    此时瞥见贡院大门敞开,一双招子熠熠放光,立刻飞扑过去,


    “先生们来啦,咱们一起做五禽戏锻炼身体吧!”


    范文程、宁完我、王文奎:“……”


    他们就说怎么这几天上课都找不着人,科举事多,本就是忙中偷闲去给八阿哥讲学,却接连几日都扑了空,原来是已经提前关进贡院了。


    这真是……又奇怪,又让人觉得情理之中。


    至于“咱们”,几人抬头一看,庭院里的桃树李树花果繁茂,八阿哥身后空空如也,却哪里还有其他人的影子?


    若不是方才大门敞开时,真的看到里面有几个黑色的身影一闪而过,他们都怀疑八阿哥是在里面憋坏了。


    非到情势紧急时隐卫不现于人前,他们进来了,恐怕八阿哥也再没人陪玩了。


    宁完我捻一把长须,


    “五禽戏就不必了,八阿哥课业落下许多,趁着今日还有闲暇,不若补课吧!”


    平安:???


    救命!


    他抬头望向几人身后已经落锁的黑漆漆的贡院大门,再看看他们身上背着的大小包袱,心中顿时冒出一个词——敌众我寡。


    抱着最后一分侥幸,他试探开口,


    “先生们一路奔忙,还是先好好休养精神,明日事多忙乱,我就先不打扰了?”


    范文程微笑开口,


    “多谢八阿哥体谅,昨夜已经养精蓄锐,臣等不累。”


    王文奎彬彬有礼的邀请道:


    “八阿哥请坐。”


    他不知从哪儿变出一册书,已经拿在手中摆好了讲学的架势,


    “您常说学习要联系生活,切中实际更容易理解,咱们今日就讲科举策论吧……”


    逃跑无门,先生们又人多势众,平安哀嚎一声,顿觉人生无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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