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后的纪寒羽站在岩池古镇的镇子口,没有直接踏入镇子里。
他抬头,凌厉若箭的眸光落在了牌楼上方倒扣的八卦铜镜上。
原本摆放在镇子口两侧的石头狮子,眼睛被扣了去,如今正泛着黑,估计是已经被阴煞之气浸透了。
初到岩池古镇的时候,纪寒羽就在观测这个镇子的风水,寻常风水师大概很难看出来,但只要多加摸索就会发现这个镇子所处于极凶恶的虎头煞位。
白虎位在风水中本就是凶煞之位,更别提这种豢养恶煞的虎头煞了。
通常来讲,如果镇子犯了这种风水煞位,在镇子口的牌楼悬挂一面八卦铜镜,再请来一对石狮子镇守,就不会这么凶恶。
可如今看,那铜镜倒扣着,连狮子目都没了。
纪寒羽也没想到去地府一趟,能待这么久。
起初他跟着队伍时,一眼便看出了童老师身上的端倪,但怨鬼寻仇乃因果报应,他不会插手。
万万没想到那小鬼不知道是受了什么蛊惑,竟带着他们走进了百鬼夜行的阴煞之地。
纪寒羽也未曾料到这里会躲藏了那么多未曾入轮回投胎的孤魂野鬼,一面要护着众人,一面还要用判官笔判这些鬼的生死。
一时不察,竟然违了阴阳两界的规矩,再加上那不知从何而来的凶煞恶鬼算计,被直接拉回了地府,短时间难以来阳间。
地府本就人手不够,他一面做判生死的判官,还得做主掌地狱刑罚的阎君,好不容易回一趟阴间,黑白无常那俩家伙求爷爷告奶奶地求他留下一阵子。
再一睁眼,他竟是被锁进了棺材里下了葬,还被埋到了虎头煞的煞气冲撞之位。
越回忆起,纪寒羽本来就冷若冰霜的脸色愈发难看了起来,握着铜钱剑的指节捏得咔吧一声响,居然生生地把一枚铜钱给捏了下来。
纪寒羽在右方石狮子旁边蹲了下来,把手中开过光的方圆铜钱埋在了它脚下。
铜钱才埋下去,牌楼顶端倒扣着的八卦镜发出了咔擦的脆响,丝丝缕缕的裂纹蔓延而上,最后碎做几块坠落在了地面上。
虎头煞被化解后,整个镇子原本厚重到让人难以呼吸的雾气这才缓缓散去。
但才踏入古镇,纪寒羽就知道他进了鬼打墙。
每走进一个巷口,眼前的景致就会看似不一样,实际上大致方位根本没有变过。
纪寒羽长舒了口气,强压下那已经快结成实质的怒气,通身的低气压让那些跟着他的恶煞都有些瑟瑟发抖。
他不能贸然破了这鬼打墙,因为镇子里还有许多生魂,如果贸然动手了,这些凶煞冲撞到生魂,轻则这些活人被吓掉魂成个痴呆儿,重则就是血光之灾。
以至于纪寒羽只能一道一道地寻到出口,收了作乱的恶魂。
他在这鬼打墙里足足打转打了三天。
偶尔纪寒羽心神都有些恍惚,耳畔仿佛都能听到叶姝的哭声,满怀希冀地敲开一间民宿的门,里面要么是沉沉睡去的陌生人,要么就是空空荡荡的景致。
清瘦高挑的判官,手执沾了朱砂的判官笔,坐在了一棵槐树下。
忽然阴风四起,一黑一白的身影穿墙而来,趴在了纪寒羽的面前。
手持白色哭丧棒的白无常都不敢抬头看他的脸色,只敢低着头颤巍巍地说道:“判官大人......您离魂来了阳间,地府现下已经乱了套了。”
纪寒羽没应声,只是依旧用朱砂笔点着塞了叶姝生辰八字的稻草小人,闻言连眸子都未曾抬起看白无常一眼。
空气里似乎连微尘都透着压抑感......
白无常和黑无常对视了一眼,擦了擦额头上莫名其妙沁出的冷汗,又唤了一声纪寒羽。
“大人......”
纪寒羽手腕微抬,手里的稻草人无风被符纸点燃,冷声道:“为何?”
白无常根本不敢看纪寒羽那对寒凉如墨色珠玉一般的眸子,老老实实地应声,“回大人.....我同老黑查了一番,才知那逃了拘魂的千年恶鬼,竟是囚了数千孤魂野鬼,豢养用于进食哺养阴煞之气,如今他居然无因无果地就将这么多怨鬼给放了出来.......”
“现下阳间阴间都大乱,还请您回去主掌大局。”
纪寒羽捏紧了烧成黑乎乎一团的稻草人,散开的灰烬透过指缝间吹落,吓得黑白无常两个阴差抖了抖。
生怕自己就变成了阎君手里的一把灰。
不过阎君只是脾气冷硬铁面无私了些,倒不会这么阴晴不定。
纪寒羽淡声拒绝了。
“你们的小娘娘本官还未寻到,不能走。”
见纪寒羽执拗如此,白无常那张惨白的脸都皱了起来,看向了脸黑如锅底的黑无常。
向来沉默寡言的黑无常捏紧了手里的拘魂锁链,忙道:“启禀大人,我同白无常拘此地阴魂恶煞时破了不少鬼打墙,似是看到了小娘娘在西南角的磨坊,同她的伙伴一同游玩.......”
话音才落下,原本还安如磐石地坐在槐树下的高挑身影,倏地就站了起来,快步朝着黑白无常两个阴差所说的方位而去。
果然,熹微的日光破开厚重的云层,恰巧就落在了磨坊里坐着的少女侧脸上。
她正侧着头和另一个女生说着话,还动手摸了摸篓子里的谷子,然后眉眼弯弯地笑了起来。
画面祥和美好。
站在磨坊外的纪寒羽,十指微微松开了些许,白无常乍眼一瞧,才发现判官大人那原本握判官笔跟玉石般莹润的手,竟然被铜钱剑勒出了血痕。
原本他们以为阎君上阳间寻心仪的小娘娘,只是为了破鳏缺,但如今看来......这上心程度,只怕是小娘娘有半点闪失,阎君大人都要把伤过她的恶鬼全部关进十八层地狱了。
“走罢。”
纪寒羽转过身,没有进去和叶姝说话,寻了个祠堂直接在黑白无常的陪同下离魂去了阴间。
但纪寒羽没看到,在他转过身时,少女原本温柔美好的脸上,唇角缓缓勾起,勾勒出了一个诡异的笑。
“叶姝”的右手,把玩着左手腕戴着的累丝镯子,拇指摩挲过了中央一颗嵌有血红色纹路的白玉。
再度恢复意识的叶姝是在一张华丽奢靡到了极点的婚床上醒来的,但一睁眼她就知道仍然在墓室。
通身都冰冷得厉害,还虚无没有力气。
叶姝艰难地侧过头看到雨伞还在床头放着,这才松了口气。
脑子里的回忆很混乱,乱得她有些头疼。
但她大概猜测,自己是被穆庭给上了身。
至于为什么他没被纪寒羽发现.......
叶姝的目光落在了手腕间的镯子上,那枚有血丝的是死人玉,顾名思义就是随葬品的玉石。
或许还要更特殊些,是陪着死者一同入棺材的宝玉,经过长年累月的尸气和阴煞之气浸染,是件极阴煞之物,但对于某些心术不正的术士来说,又是件至宝。
可以用于收敛鬼气。
在昨夜,她惹怒了穆庭。
他的阴煞之气比沈丹颜那简直不是一个量级的,她根本受不了,他似乎还想让自己怀上鬼胎,每每都将那冰凉的白灼遗留其中。
而且他还不知节制,一连几天下来,叶姝觉得自己任务还未完成,只怕是要先被他的阴煞气给占了生魂,直接死了。
所以昨夜醒过来后,叶姝发现穆庭不在墓室中,顺着沈丹颜的指引寻到了主墓穴。
恰巧就在自己睡着的空棺材旁边的墓室,也是一樽华美至极的汉白玉石棺。
她推不开棺材,但越靠近那具玉棺,叶姝就觉得呼吸愈发困难了起来,那冲撞到体内的阴煞之气,让她遍体生寒。
走到还剩三两步距离的时候,叶姝已经站不住了,跌坐在了地上,那刺骨的寒意丝丝缕缕地沁入骨髓血液之中,整个人都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叶姝抖着手从伞柄里取出了一枚极其小的朱砂符,那是纪寒羽封入伞中用来庇护沈丹颜的,有封魂的效果。
她咬着牙,唇间沁出了点腥甜的血味,叶姝拿着这张朱砂符,用力地把符纸往前扔。
本该是要直接贴在棺椁封合之处,但现下叶姝根本无法靠过去,更别提亲手把符纸贴上去了。
然而,朱砂符还未曾碰到玉棺的边缘,便燃成了灰烬。
就在叶姝额间冒出了些许冷汗时,主墓穴中本来就昏暗的龙凤花烛的烛芯发出了噼啵一声轻微的声响,直接熄灭了。
整个主墓穴瞬间陷入了死亡一般的寂静和黑暗。
在这寂静之中,叶姝都能够听到自己的心脏跳动的声响,以及自己呼吸的轻微动静。
黑暗其实还不至于让人不适应,真正毛骨悚然的,是如墨般的幽暗中不知名的恐怖。
叶姝轻轻屏住了呼吸。
紧接着,阴冷刺骨的煞气自玉棺中倾泻而出,又像是从墓穴的墙壁地面间渗出,瞬间占满了整个墓室
叶姝难以承受这样汹涌的阴气,直接往前倒伏下去,精致的小脸煞白。
“呵........”
一声如初见时没什么区别也没什么情绪的轻笑,在叶姝的耳畔响起。
低沉清脆如玉石相击,却带了点莫测的意味。
叶姝冷得连肩膀都在抖,颤抖的手卸下了腕间的手镯,闭紧了双眼往棺材的方向用力扔了过去。
预料之中的,银镯没有敲打在棺材上发出任何声响,而像是陷入了一团阴冷之气中。
果然,不怕震怒。
就怕不够起伏激烈的情感波动。
因为她这番像是在排斥的行为,棺材中本来就压抑阴冷的气息瞬间变得乱了起来,有些躁动。
原本还是浅灰色的阴气慢慢凝聚起来,湿冷发黑到像是要凝结出冰水来。
叶姝的长睫结出了一点霜,像是眉梢眼尾都染上了雪,透过这接近墨色的阴煞之气,她能够看到玉棺前的一块石碑。
碑文隐约能够看到穆庭两个字,如今都被染成了黑色。
透着股不祥之感。
叶姝摇晃着站起身,佯装出害怕想要逃离开这个墓穴的动作,但主墓穴的石门却被一阵阴风直接关上了。
身后还在凝聚的黑雾传来了令人头皮发麻的骨头碎裂声响。
它好像在吃什么东西......
是其他的鬼魂吗?
叶姝背靠着石门,湿润黝黑的眼眸倒映出眼前的情况。
毫无疑问,穆庭动怒了,前所未有的震怒。
一滴眼泪顺着少女湿红的眼尾,滚落而下,犹如一颗玉珠子般掉在了地面上,斑驳碎裂开。
叶姝闭上了眼,雪白的贝齿紧紧地咬着唇瓣,她沉默了许久,终究还是像承受不住一般蹲了下来,将脸埋在了膝盖间。
纤瘦的肩膀颤抖着,宛如即将凋零的玉兰花般。
“你如果想要杀了我,那就直接动手吧,这阴亲本就是你逼着我结的,平日里吓我也就算了,如今还要这样关着我!”
女孩的嗓音颤巍巍的,却像是被抓伤了的小兽般惹人心碎。
说完之后,叶姝就闭上了眼,不愿再看再听了。
雾气中忽然传出一声轻笑,然后一只冰冷惨白的按在了叶姝的肩头。
眼前又怕又鲜活的少女,脸色有些发白,额发沾了冷汗贴在了脸侧。
感受到雾气平静了下来,叶姝这才颤颤地睁开了双眼,却愣了一下。
因为穆庭没有像往常一样,用人形出现在她面前。
现在飘浮在她眼前的,是一个由黑色的阴煞之气结成的近乎实体的东西,甚至隐约能够看到他姣好的轮廓。
然后,那只镯子被重新戴在了手腕上。
冰冷的气息抚过叶姝的额头,捋顺了那凌乱的碎发。
他的声音幽幽的,“夫人,这是你我的结亲信物,莫要再丢了。”
再丢一次,他也不知道他会做出些什么。
穆庭已经竭力压下了那些恶煞对他神智的影响,将仅有的一丝为人时尚存的良善,留给了她。
再后来,叶姝就晕了过去。
如今醒过来她还有些恍惚,但很显然戏还没唱完。
本来就被阴煞之气入过的身体,现在还被他上了回身,叶姝即使裹着锦被都在发抖,原本浅粉的唇瓣有些发白。
被岩池古镇村民送来的生血之气哺养过后,穆庭原本苍白的脸色都像是染上了红晕。
叶姝蜷缩侧躺在锦缎上,她垂眸看了眼自己的手腕,有一条银色的细链条锁在了镯子上,另一端锁在了床柱上。
行动范围也就到红木供桌旁的椅子。
但她现在连起来的力气都没有,遍体生寒,冷得厉害。
穆庭回来就看到瘦弱的少女侧躺在婚床中,因为她是朝着他这面躺着的,所以他能够清晰地看清楚她病恹恹的模样。
眼尾下都是病态的绯红,额间却冒着冷汗,纤长浓密的睫毛半阖,浑身都在抖。
皮肤白皙到近乎透明,整个人似是一樽琉璃玉娃娃,碰一下就要碎了。
恍惚间,叶姝好像听到了谁在叫她夫人,声音有些远,不怎么能听清楚。
穆庭眉头微蹙,直接拿起了她床头放着的伞,把伞里头魂体已经近乎透明的沈丹颜给抓了出来。
被摔在供桌前的长发少年还穿着那身黑红色系的校服,发丝滴滴答答地往下落着水。
“她为何会病得这般厉害?”
水藻般的黑发遮盖住了沈丹颜绮丽的脸,他古怪地笑了笑,然后说道:“你那一身都快结成实质的阴煞之气,入了她体内,她能活到现在都是我聚阴之地形成的鬼珠的功劳。”
也因为鬼珠要护着叶姝,他才会变得这般虚弱。
穆庭坐在床沿边,捧起了少女那张苍白的小脸,却迟迟没有什么动作。
鬼珠,对于他这个千年而成的恶鬼有多重要,不言而喻。
冰凉的手指碰到她时,她又像是被什么洪水猛兽吓到般瑟缩着往后躲,眼角的泪已经把枕巾沾湿了。
她像是做了噩梦,连睡着都不安稳。
女孩温暖柔软的手指圈住了穆庭修长的手指,乖巧地将脸贴近了,明明眼睫上还带着细碎的泪珠,口中却委屈地喊了声爸爸妈妈。
嗓音软到如同沾了水的棉花般,却让人心软成一片。
穆庭沉郁漆黑的眸子看着她,看了许久,缓缓地低下了头吻住了她柔软的唇瓣。
意识昏沉间,叶姝能够感觉到口中像是含了块冰,冷得她难受极了,就想要扭头躲开这股寒冷的气息。
可是修长的指尖却穿过了她被冷汗濡湿的长发,极其用力地按住了她的头,不容她躲避。
叶姝用舌尖推拒着那股冰冷,却反倒被压住了然后被迫咽下了一颗温凉滚圆的东西。
拿到了。
得了好处的少女感受到了身体的寒气在渐渐散去,变脸变得可快了,伸手搂住了面前的冰冷气息,攀附着它像是不知事的小猫幼崽般,细细舔舐过。
穆庭微微上挑的凤眼,好整以暇地看着她这般撩拨自己,将她按住了。
耳畔响起了一声熟悉的轻笑。
不知死活。
结果就是叶姝被他的鬼珠冻了整夜。
戴着镯子的手纤细如葱根般,然后被另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掌覆盖住,穿过指缝紧紧扣住。
坐在床沿的穆庭垂眸看着她脸侧的碎发,指尖随意地挑起了一缕。
这回醒来的叶姝没再被锁着了,她甚至可以走出墓室在山间逛逛。
叶姝站在山脚下,端详着那隐没在山间的坟墓,还有坟墓周边的地形,总觉得有些不太对劲。
按理讲,即便穆庭上一世是惨死的将领,也不该被葬在这般凶煞的风水之地。
她经常跟着纪寒羽看书,到达一个位面汲取新知识是本能。
眼前的风水地形,是很隐蔽的刀弓煞,可谓是煞地中最为凶险的一种。
不远处的山间乡道,乍一看或许没什么,但看久了就会觉得弯曲的弧度像极了一张正对着穆庭坟墓的弓。
连带上岩池古镇里的那条河,也是这种弧形。
最为可怕的是镇子不远处屹立着的一座塔,犹如弓箭正搭在弦上,锐利的箭头对准的,也是穆庭坟墓的方位。
这刀弓煞,还有囚魂的效果,也就是说穆庭很有可能上百年没能离开这里。
叶姝有些头皮发麻。
他的坟墓,本就地处阴湿之地,再加上这样的恶煞风水。
阴气、凶煞之气、生前怨气、常年作战的血煞之气。
以及......叶姝的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那个祭坛上,那里堆积着许多割了脖子的公鸡。
厚重的血垢靠近了都能闻到令人作呕的腥味。
那是岩池古镇村民做的。
于是,穆庭就通了生血之气。
能养成眼下这般恐怖的恶鬼,他们功不可没。
“在看什么?”
一阵凉意贴上了叶姝的后背。
他来了.......
叶姝转过身,搂住了他的脖子,细细柔柔的嗓音犹如一阵和煦的春风:“你墓室的风水不好,住在这不会不舒服吗?”
怀里的少女,脸蛋细腻莹润,透着暖意,宛如触手生温的暖玉。
他轻轻笑了一下,笑容淡淡的:“要看看吗?”
叶姝抬起头想看他,却发现穆庭已经散去了人形,成了充斥着此地的灰白雾气。
呼吸间,这些雾气已经托起了她的意识,不知要把她送去何处。
叶姝微微睁大了眼。
自己的生魂被他剥离出来了。
叶姝发现自己坐在一个席位上,台下似乎是刑场。
在她愣神时,旁边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被身穿盔甲的士兵押着,往刑场中央走去。
宽大的刑场很空旷,没有什么东西,只有五匹骏马站在那,不时会不耐地用马蹄踏起一阵灰尘。
这个身影太过熟悉了,透过凌乱的墨发,能够清晰地看到那张端方俊朗的脸。
是穆庭,他身上穿着灰白的囚衣,背部都是沁出猩红的鞭痕,走路踉踉跄跄地却被迫拖着往刑场走。
在他走过的地方,都滑过了长长的血痕,鲜红得灼目。
但是在场的许多穿着古代衣着的人们却像是木头人一般,没什么反应。
这一幕毫无疑问十分地诡异,就像没有活人一般。
“穆庭!”
叶姝离了席,下意识地追了上去,却好像怎么都不能突破一个界限。
终于,押着他的人走到了刑场边。
修眉凤目的将领一朝沦为阶下囚,他站在刑场外围,忽然唇角抽动了两下,身上往下滴落的血珠也愈发多了起来,甚至在他脚下晕开了一小片鲜红。
叶姝看到他的眸光像是粘在了那五匹马上,浑身剧烈地抖动了起来,眼神是麻木而恐惧的。
那群根本看不清脸的人熟稔地将绳索套上了穆庭的脖子,两只手臂和两条腿,牢牢地拴着。
栓得越紧,他的脸色就愈发惨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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