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禛本也没打算叫十四弟在景陵呆太久。


    九月掩闭地宫大门之后,他自然会叫允禵回京,以保证老八的图谋他不会掺和太多,清算起来也不为难。


    这一点上,他与汗阿玛的想法是一致的。


    这几个月,皇额娘也闹腾过几次。不过都是些不值当往外说的事,譬如被内务府“请”着迁宫时破口大骂,或是他去请安时反被拒之门外等等。


    这些事虽然头疼,可他太忙了,顾不上理会,日子也能照常过。


    可今日,皇额娘这是彻底要撕破脸了。


    若是真的病重,这便不是以命相挟,而是在用背负上千古骂名来威胁他这个儿子啊。


    胤禛实在想不明白,十四弟是亲生的,他便不是亲生吗?何至于用如此狠绝的方式逼迫。


    常说天家无亲情。


    胤禛虽已见识过夺嫡时候的险象环生,却始终不愿沾染上“无情”二字。


    他的面是冷的,有些政务处理起来也确实手腕凌厉,可他依然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物件,不能叫“孤寡”与“无情”压在身上,还没有一点反应。


    外头的天方才尚好,这会儿被过路云挡住了日光,整个暗了下来。


    雍正的手冰冷,垂在身侧用力攥了攥,直扣得他钻心的疼。很快,登基半载的帝王重新睁开眼,满腔怒意都倾注在长案上的一方砚台里。


    这东西,是额娘从前赏赐十四弟的时候,觉得场面不太好看,随手赏给他的。


    雍正木着脸,狠狠将砚台冲着怜儿的方向砸了下去。


    端砚磕在地上发出沉重的响声,磕掉了几处边角后,从中心碎了开来。胤禛应当是特意砸偏了位置,砚台落到地上后,只是接连翻滚,最后才撞在怜儿身上。


    怜儿吓得将头埋在地上,竟没敢叫出声来。


    这位四爷到底是变了。


    方才进来养心殿时,她便有些后悔,应下太后娘娘的差事。


    从前,跟着主子她是仗势欺人的奴才,主子对谁热对谁冷,又因的什么冷着,她作为贴身侍候的大宫女比谁都清楚。


    四爷不得娘娘喜欢,甚至隐隐有些厌恶,并非是他做了什么错事。而是他这个存在本身,便叫娘娘想起从前那些人下人的不愉快过往。她看着他,只能想到孝懿仁皇后(大佟佳氏)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


    怜儿随着主子,过去没少给这位四爷摆脸色说怪话,此时当头一棒,突然有些清醒过来。


    太后娘娘可以借着仁孝之名苛责皇帝,威胁帝王将十四爷召回京师,可出来之后呢?便真能叫十四爷江山易主吗?


    没等怜儿细想,胤禛起身,冲着苏培盛发火:“好啊,既然她要做的不是这大清国的太后,而是允禵的皇额娘,朕这个做儿子的怎能不孝,去差人告知礼部,东宫太后的册文册礼既然一拖再拖,索性先不必费心了。顺便,派人去景陵请你十四爷回来!”


    雍正这一通话讲下来,隐隐含着雷霆之怒,苏培盛应了差事,连忙退出去去办,面上同样难掩震惊与复杂情绪。


    唉,怎么好好的太后放着不做,偏给自个找不痛快呢?


    苏培盛叹着气走远了,雍正背着手走到怜儿跟前,冷笑问:“如何?朕这两道圣旨下去,额娘可还满意?”


    这回,称呼已经直接由“皇额娘”变为“额娘”了。


    怜儿脸色煞白,除了跪地磕着响头,已经完全说不出一个字来。方才进门前的跋扈嚣张,如今都被一脚踩扁,陷入泥土中。


    雍正没有兴趣为难额娘身边的一条狗。


    他抬头看着窗外,两只雨燕落在院中的树枝上,大鸟正在为小鸟梳理着羽毛。


    雍正哑着嗓子,莫名开口道:“额娘既然病了,就叫老十四回来日夜不离的侍奉着她喝药养病吧。她为老十四操劳半生,也该得这份孝敬。至于朕的这份,便免了吧。”


    雍正挥挥手,冲着外头喊了“陈福”。


    “宁寿宫里的奴才们伺候不佳,都给换了吧,你亲自去内务府挑几个得力的人手。”


    陈福领了命,眼神落在地上跪的发抖的怜儿身上,毫无怜悯的提醒主子:“大宫女也重新挑选吗?”


    胤禛面上似笑非笑,想了想道:“自然是要换的,朕这里没有多余的人派给额娘,去慈宁宫走一趟,问问太后她老人家可有人选,实在不行,就从佟佳氏家里头送进来一位嬷嬷。”


    众所周知,乌雅氏最是厌恶大佟佳氏,连带着厌恶有关佟佳的一切。


    即便小佟佳氏曾经有心交好,乌雅氏与她处的也不差。可自从两宫太后并立之后,关系便重回冰点。


    现在的佟佳氏,不论大佟佳,还是小佟佳,都能叫她烦躁。


    陈福心中有了数,知道主子这回怕是不会再由着乌雅氏胡闹,安心的打了个千。


    地上的怜儿一直在磕头求饶,额角已经乌青,却片刻都不敢停下。雍正嫌烦,挥了挥手,陈福便悄无声息的命人将她拉下去。


    养心殿重新恢复了宁静。


    打翻的砚台很快就被宫人清理干净,没多时,苏培盛从库里取出一方新的澄泥砚。


    雍正瞧了半晌,突然释然的笑了:“这是小幺送给朕登基的贺礼吧?底下还有他刻的丑字。”


    苏培盛见万岁爷总算是没了愁眉苦脸的样子,连连陪着笑脸应声:“诶,主子好记性。奴才记得当初小阿哥还催着您用呢,今个就给寻出来换上了。”


    雍正端详着这方砚台,脑中想到幺弟嚣张的小模样:“罢了,就它了。旧的不去新的不来,苏培盛,给朕磨墨。”


    苏公公欢喜的“诶”了一嗓子,连忙立在主子身侧研墨伺候起来。


    殿外。


    长空中积雨云层层叠叠,如同浪滚浪越发浓厚。一场暴风雨正在燕京城上空蓄势待发。


    胤小祕是在慈宁宫里听说这件事的。


    佟佳氏得了陈福前来讨人的旨意,自然要问几句缘由拿捏好该如何行事,陈福隐晦地将此事告知,便回了养心殿。


    佟佳氏为这事却有些犯愁起来。


    在她的固有概念里,母子之间到底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皇帝今个能暂缓仁寿皇太后的册文册礼,明个高兴了,便也能冰释前嫌复了这皇太后的尊荣。


    可她再进一步刺激的乌雅氏记起仇来,可就不是一件好事了。


    佟佳氏一叹气,在旁边吃的肚子滚圆的胤小祕自然要问出个子丑寅卯来。她向来拗不过这皮猴儿,索性也不是什么非得缄口不言的事情,便简单两句告诉了小团子。


    胤祕听完,气得直接从罗汉床上站起身来:“她怎么又欺负四哥啊!上回跟着四哥去永和宫,就划伤了四哥的脸——”


    佟佳氏不知道还有这一出,怔了一下,问:“你先坐下,有理不在声高。怎么回事,细细说完。”


    小团子极其不开心,用了夸张的修辞手法跟她佟额娘乱瞄一通,听得佟佳氏嘴角直抽抽。


    去掉可疑的个人情感部分,只看事情本身,佟佳氏如今总算完全明白了圣祖爷的用心。


    可是她不明白,如今皇帝已然坐上宝座,再这样负隅顽抗有什么意义?


    难道十四爷还能重新夺了兵权造反不成吗?


    小团子想起从前跟着四哥去永和宫,德妃只准备了十四哥喜欢的羊肉锅子,糕饼点心,却连四哥喜欢什么都说不上来。


    他皱着眉头道:“德妃娘娘其实对佟额娘的姐姐可不满啦,所以对四哥也很坏。”


    佟佳氏心中一惊。


    乌雅氏对她嫡姐孝懿仁皇后心有不满,这她是知道的。原因嘛,多半是为了四阿哥的抚养之事。


    可是,后来嫡姐早早撒手人寰,换她进了宫,那个时候,四阿哥便已经重新回到乌雅氏身边养着了。玉牒也没改,一直记在她名下,怎么就不当自己的孩子了呢?


    佟佳氏想不明白,索性抬头点了点下巴,玉竹便带着奴才们都退了下去。


    屋门重新阖上,佟佳氏才问:“这都是过去的事,你是如何知晓的。”


    胤小祕连忙把自己与四哥一道撞上的种种憋屈都讲给他佟额娘听。


    说完了,还要再加一句:“我才从五岁的时候开始跟四哥一起玩呢,不过两年,他就欺负了四哥好多回。”


    “这之前呢?这么多年下来,德妃娘娘一直都区别对待四哥跟十四哥,四哥该有多难受呀。十四哥也是,每回对四哥说话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的语气。他从小被他额娘护着,当然不知道四哥的难!”


    小团子气呼呼的,说着说着就拍起了桌子,还把自个的手给拍疼了。


    佟佳氏没好气白他一眼:“你也被额娘们惯着养大的,就能明白你四哥的难了?”


    胤祕正色:“我不能完全体会到四哥的心境,但是我看得到。我……心疼四哥。”


    这话叫佟佳氏鼻子一酸。


    果真是人年纪大了,容易为些莫须有的苦难伤感。


    她虽然没有亲自生育过,却也养了胤祕这几年,自认有一颗当额娘的心。


    这都是当额娘的,手心手背都是肉,心竟然能偏到这种地步。


    原因竟只是因为嫉恨。


    为了嫉恨一个女人,就要仇视自己的亲生儿子吗?


    佟佳氏叹了口气,不由自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额娘知道了,皇帝吩咐的事,额娘自有法子处理好,你要是想去看看你四哥,便去吧。”


    胤小祕连忙顺着罗汉床滑下去,趿拉着小鞋子就要往外冲,被佟佳氏拎着辫子又给拖回来。


    “鞋穿好再走。小厨房还炖了银耳雪梨汤,夏日最是败火,分一盅拿去给你四哥。”


    小家伙得了令,带着五花和盛满佟额娘心意的汤品,就往养心殿跑了。


    佟佳氏望着儿子远去的背影,摇了摇头。


    听说十四爷已经快马加鞭往回赶了,等回来了,宫里还不知要怎么闹腾呢。


    胤小祕对于他十四哥的心情如今一点也不关心。


    他只关心四哥嘴角上火起的泡。


    小团子跪在炕几一头,大眼睛紧紧盯着胤禛,等他把一盅银耳雪梨汤都给用完了,才舒了口气,露出小虎牙笑道:“四哥,怎么样,有没有变好一点,肺里整个都舒服了?”


    雍正喝的太撑,闻言忍不住笑:“哪有那么快。你是在外头听到什么风声,跑来朕这里卖乖?”


    胤小祕跪的时间有点久,腿都麻了。连忙撑着小桌子换了个姿势,盘盘腿坐好。


    “才没有呢,是今个去慈宁宫请安,正好听到佟额娘担心四哥,这银耳雪梨汤还是佟额娘叫小厨房炖的,我顺带给捎过来了。”


    胤禛看着面前已经用干净的汤盅,默然半晌:“劳皇额娘费心了,是朕的不是。”


    胤祕拍拍四哥的手背:“这有什么费不费心,对不对错的,我们是一家人呀,四哥。你这样说可就太生分了,佟额娘会伤心,我也会生气的。”


    胤禛好笑:“行了,你就会哄朕开心。”


    小团子骄傲:“那是,我可是大家的开心果!”


    胤禛心情好了不少。


    人在察觉到自己将要失去些什么时,因为抓不住才会有怒气。


    可是当人发觉自己拥有更多更好的东西时,这种失去的怒气便会不值一提。


    他如今便是这样的心思。


    胤禛难得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来,叫朕看看你最近的功课学的如何了?”


    胤小祕:?


    胤禛看着幺弟懵滞的表情,扬了扬眉:“怎么,没学?记得朕先前说过要怎么罚你吗?”


    胤祕:“……”


    四哥大坏蛋!


    我来关心你,你却只想着加害于我!


    小团子气得呜呜乱喊,赶在被四哥揪着小辫子打屁股之前,连忙逃出了养心殿。


    胤禛在背后忍着笑意,高声提醒:“别手里拎着鞋,穿好再跑,左右该罚的课业一点也不会少!”


    气温一路走高,酷暑将紫禁城笼罩着。


    允禵扛着暑气,一路快马赶回宫中,也没来养心殿先拜见帝王,打皇极门直奔宁寿宫去了。


    乌雅氏缠绵病榻多日,又不肯用药,新换上来的奴才们只得小心翼翼仔细伺候着。


    宫人们心中多少都有些怨着这位娘娘的。


    她如今都不能称为太后娘娘了。


    按照先帝德妃来算,按规矩该叫一声太妃,可是又没有人摸清皇上到底什么意思,不敢开这个头。于是,这几日下来,也只能白搭话称呼一声“娘娘”。


    允禵火急火燎一进宁寿宫,先是看到额娘身边的人都被换了个干净。他忍着怒气闷头进了寝殿,瞧见乌雅氏双目之下乌黑一片,唇色浅白,显然是一脸病容。


    允禵心中悲切,疾步上去跪倒在乌雅氏床前,带着一腔憋屈道:“额娘,儿子来了,儿子回来了!额娘放心,儿子一定会叫人医好额娘的病。”


    乌雅氏每日勉强支撑着病体用膳,以保证自个能用求生意志坚持到老十四回来。


    乍一听到儿子的声音,她都有些不敢相信,待见到胡子拉碴的允禵,忍不住伸出手去抱着儿子,哭到:“额娘的允禵啊,苦了我的儿,数九寒天的就被派去守陵。叫额娘看看,你过得好不好,瘦了不少……”


    允禵忍不住也湿了眼眸,母子两个好一出苦情大戏,叫人听了以为受到多少苛待和刁难。


    宁寿宫的奴才们都冷着一张脸,毫无所动。


    他们好像知道,这位娘娘是怎么把太后之位作没的了。


    允禵闲话几句过后,就开始探问乌雅氏的病情。


    乌雅氏摇了摇头,摆手道:“不打紧,你回来了,额娘就安心了,找个太医开几服药,身子很快就能好。”


    允禵闻言怒了:“老四做什么吃的,额娘生病了这么久,他竟也不管不顾吗?”


    乌雅氏眼神避开,闪烁其词:“原也不是什么大病,他心中装的人多了,额娘靠边站也是应当的。”


    允禵气得握了拳:“谁还能比生育他的额娘恩情更大?难不成是那对佟佳氏姐妹吗?”


    乌雅氏显然不想再细细道来这件事情,叫人都退了出去,才小声问老十四:“怎么样,跟八爷联络上了没有?年羹尧那头可有回音?”


    允禵闻言,神色变得有些奇怪,不着痕迹的打量了额娘两眼:“额娘,今日趁着没有旁人,儿子不妨把话挑明了。”


    乌雅氏拢了拢眉,复又抹开,温和笑着:“好孩子,你说。”


    “儿子并无造反之心,只想弄清楚汗阿玛临去时,在清溪书屋到底是怎么一个场面。等儿子问过众位哥哥,还有汗阿玛身边伺候的赵昌,就会继续做好儿子该做的事情。”


    乌雅氏沉了脸:“你该做什么事情?”


    “自然是保我大清河山完好,收服藏蒙。”允禵随口道。


    乌雅氏忍不住打了这个宝贝疙瘩一下,重重咳嗽着:“糊涂!你要做的当是大清皇帝!”


    允禵很想告诉乌雅氏,他对做什么皇帝没有兴趣,八哥他们扶持他,也不过就是看中了这一点。但看额娘咳成这样,生怕万一气出个好歹来,只好沉默着。


    乌雅氏摆了摆手:“你去吧,去问了你八哥九哥,再不济还有废太子,我就不信,他们还能站在老四那头不成。”


    她说着就躺了回去,背对着儿子,不愿再说话了。


    胤禵有些莫名其妙。


    他以前隐隐也察觉到过,额娘有些小事上是偏向自己的,彼时,他以为不过是因着他年纪小,额娘是想让四哥多让着他。


    可今日一瞧,额娘对四哥的态度哪里像是对待儿子,更像是仇敌的儿子?


    胤禵摇了摇头,只当是自己赶路多日,生出错觉了。


    他跟乌雅氏告了安,默声退出来,便想去养心殿找胤禛要太医,顺便问问为何不给额娘医治一事。


    养心殿内。


    知道老十四今日要回来,雍正特意在明间一边处理朝政,一边候着。


    巧合的是,今个也是胤祕跟着他二哥学习百家学说的日子。


    西配殿里,允礽一进来,就看到幺弟缩头缩脑的像只小老鼠,冲他招招手,悄声道:“二哥,二哥,我有事情告诉你。”


    允礽浅笑着凑过去:“什么事,得要这么小声?”


    胤小祕是个不按常理出牌的鬼灵精。


    先前哄好他四哥以后,就跑到九哥府上,名为找秦老讨教学问,,实为找他九哥讲乌雅氏的坏话来了。


    老九从前就不知道这些事,闻言只会比佟佳氏听到时还要震惊。


    良久,他才叹了口气:“九哥知道了,你四哥不容易啊。等老十四进宫了,九哥自然会去找他说个明白。”


    胤小祕嘚瑟:“那倒无所谓,我就是想告诉所有人德妃娘娘有多坏。”


    老九:“……”


    秦道然笑出声:“此非君子所为,却是真人所作。妙哉!”


    对此,小团子表示:“真人假人的,我就是个小人儿,德妃娘娘拿我没办法,略略略!”


    现在,面对二哥,小团子如法炮制,将事情描绘的入木三分。这事儿他讲过好几遍啦,现在已经能够娴熟的揉入些许夸张手法,叫人察觉不了,只会更加感同身受。


    果不其然,以允礽的性子,自然也有些为胤禛抱不平。


    对比胤忍受的磨难,他们兄弟是各有各的苦。这一刻,允礽竟有些从自己的牛角尖里看破出来,生出了守护在这位新帝身边的想法。


    这成了他脑海中一闪而过的道。


    于是,等到允禵进了养心门时,养心殿里不仅坐着胤禛,还有他二哥,九哥,二十四弟,以及伺候在二十四弟身边的赵昌。


    允禵:“……”


    真是找什么来什么,这不就凑齐了?


    十四爷多年在军中,也烦了绕弯子那一套,加上方才在额娘那里憋屈的不行,上来就没客气。


    他冷声质问胤禛:“额娘病重,为何不为她寻太医医治?”


    胤禛笑了笑:“额娘病重,朕今日便将太医院如今都给你,看看她可愿意医治用药?”


    胤禵愣在原地,想起方才乌雅氏油盐不进的样子。有些动摇起来。


    难道,竟真是额娘先挑事,跟四哥闹了别扭?


    允禵嘴上还要强硬道:“那你也不该不管额娘,跟她硬着来!”


    胤禛点点头:“朕一开始便顺着额娘的意思,召你回宫,她才愿意用药。”


    胤小祕见不得十四哥这副蠢样子,补充道:“你额娘可说啦,十四哥不回来,她就叫四哥做个不孝子!”


    胤禵也是阿哥,自然知道帝王背负上这样的骂名会有多大的影响。


    他不可置信的摇了摇头,喃喃自语:“不会,额娘怎会如此……”


    “额娘为了叫你做皇帝,自然什么都敢做的。”胤禛淡淡道,。


    允禵想起方才母子之间的小话,心中一紧,不明白四哥如何敢当着这么多兄弟的面将此事挑明说出来。


    他也不相让,梗着头道:“我对这位子从来都无意!”


    胤禛叹了口气。


    他当然是知道的,汗阿玛应当也是看出来这一点,怜惜十四弟是个将帅之才,才要他特意避开京师。


    允禵心中有些乱,胡乱点点头:“额娘没什么坏心思,她只是对汗阿玛去的那日,在清溪书屋里的事情有些存疑罢了。”


    说完这话,老十四特意瞧了一眼二哥跟九哥。


    胤禛笑了笑:“朕说的你未必信,不如就叫兄弟们说说。”


    允禟早就憋不住了,嫌弃道:“汗阿玛选的是四哥,千真万确。”


    允礽也点头:“不错,我从咸安宫出来,还是皇上亲自来接的。”


    胤小祕也道:“就是就是,我也在呢。不信你问赵昌!”


    赵昌擦了擦汗:“是,奴才可以作证。”


    一朝回宫,兄弟全都大变样的允禵:“……”


    不给十四弟再有反驳的机会,胤禛道:“既然额娘要你回来,定然是想你想的紧。朕便允你昼夜不离的在宁寿宫侍疾,若你能扭转了额娘的心意,再好不过。”


    “可若是不能,这皇太后之位,额娘怕是彻底有缘无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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