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谢渊愣着不动,谢宝珠一脸严肃地催促道:“爸爸,你发什么呆?赶紧解扣子啊!”


    谢渊蓦地低头望向她,腮侧微鼓,似乎咬了咬牙。他黑着脸道:“朕堂堂帝王,怎能做此以色侍人之态?!”


    谢宝珠“啧”了一声,不以为意:“爹,说了多少次不要再自称‘朕’了,会被人当成傻子的!”


    谢渊:“……”


    谢渊垂在身侧的手紧紧捏成拳,满脸隐忍。


    他这辈子还没有过如此憋屈的时候!


    见谢渊的脸色实在难看,谢宝珠狡黠地眨了眨大眼睛,一秒变换了神情,瘪着嘴委屈道:“爸爸,你别生气,我也是为了我们今后的生活着想。”


    “我们需要钱生活,可是我实在不忍心让你去搬砖了……”


    “那不然我以后少吃一点叭,我可以忍的。”


    谢宝珠假模假样地抹了抹眼睛,又开始装可怜。


    看着女儿委屈巴巴的模样,谢渊不受控制地心软了一瞬,但他很快清醒过来——


    这鬼精灵最会耍心眼,他绝不会再上当了。


    况且,即便他现在不是帝王,那也该是顶天立地的君子,脱衣服算怎么回事?绝无可能!


    谢渊坚决不肯松口,谢宝珠见装可怜没用,果断暴露本性,恨铁不成钢地瞪着他,“爸爸,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


    “时代变了,你那套在这里行不通的!你以后得听我的!”谢宝珠气鼓鼓的,“你听我的,我们才能挣大钱过上好日子啊!”


    谢渊皱眉反问:“要过好日子就得脱衣服吗?”


    谢宝珠:“……”这话怎么怪怪的。


    谢宝珠想了想,眼神落在不远处一根树枝上,立刻迈着小短腿去捡来,巴巴地递给谢渊,“爸爸,那你表演段剑术吧!条件有限,你用这根棍儿凑活下。”


    谢宝珠完全不觉得拿树枝充当剑有多寒碜,反而自信满满。毕竟她爹当年条件最艰苦时,用一枚铜钱都能于万军之中斩杀敌首,区区树枝怎么能难倒他?


    然而,谢渊依旧不配合,“你当是耍猴吗?”


    谢宝珠愤愤地扔了树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还想不想参加节目了?!”


    谢宝珠一心想让父亲好好表现,谢渊却放不下身段去做,父女俩一句不和就吵了起来。


    柳静璇看见谢宝珠跟她爸爸呛声,心里一阵发毛,生怕谢渊突然暴起打人。虽然谢宝珠说他改邪归正了,但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柳静璇果断出口打断了两人的争执,“宝珠,我也是随口一说,不用非得脱衣服的。就按照你爸爸的想法来吧,毕竟是他要参加节目嘛。”


    柳静璇之所以提出解扣子,一是因为《情定》这节目画风本来就很跳脱,各个嘉宾的自我介绍视频都很有爆点,规规矩矩的可不会有热度;二是因为谢渊刚因为极好的外形走红网络,那么在自我介绍里展露下优势——好身材,也无可厚非。


    但既然谢渊本人不喜欢,那就算了。


    柳静璇摆弄着相机,头也不抬地说:“这样吧,谢渊,你自己发挥就好。”


    谢宝珠撅着小嘴,满脸不情愿地退到一边,大声喊道:“爸爸,你要努力啊!一定要被选上!”


    谢渊:“……”


    他站在原地,看着柳静璇手中黑洞洞的相机,第一次有种无所适从的茫然感。


    眼见着谢渊半天不说话,柳静璇只能依照记忆中《情定》前几季嘉宾的自我介绍,出声引导谢渊。


    “先说一下你的名字!”


    谢渊薄唇微抿,克制着心中的别扭感,沉声道:“谢渊。”


    柳静璇点点头,接着道:“说一下自己的职业和爱好吧。”


    谢渊眉头微抬:“职业?”


    谢宝珠嘴角一抽,连忙小声提醒:“直接说爱好吧!”


    职业……这怎么说?万恶的封建国家帝王?被迫失业的皇帝?


    谢渊双臂环胸,淡淡道:“骑射。”


    柳静璇:“……?”


    谢宝珠适时地解释道:“我爸爸最喜欢骑马射箭了!”


    毕竟是在马背上打的天下。


    柳静璇只觉得一头雾水,谢渊的爱好不应该是喝酒赌博吗?就算是为了参加节目而美化,也不至于编个这么离谱的爱好吧?


    她心中吐槽,却并没有说出来,好不容易帮谢渊拍完一段自我介绍视频,她只觉得心累。


    谢渊实在太一本正经了,而且惜字如金,除了介绍自己的基本情况,真就一句话都不肯多说。这样死板而无聊的自我介绍……恐怕不一定会被《情定》节目组接受吧。


    柳静璇本来还为这对父女高兴,现在却又开始担心了。


    看来她有必要给谢渊留着那个搬砖的工作……


    柳静璇还有工作,帮父女俩拍完自我介绍视频后,就匆匆离开了。不过她许诺了帮他们剪辑视频并发送给节目组,这让身为高科技白痴父女俩大大地松了口气。


    回到家之后,谢宝珠犹噘着嘴,一副不太开心的样子,她抱怨道:“爸爸,你在镜头前真的太僵硬了,万一选不上怎么办?”


    “早跟你说了听我和柳阿姨的安排,你非要一意孤行,这可不是你当皇帝的年代了!”谢宝珠越说越气,脸都气红了。


    她爹就是这样,强势霸道又专断独横,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从来都将她当小孩子看,不肯正视她的想法和建议。


    也许以前他一直是个英明而果决的帝王,可如今到了陌生的年代,他也该听听自己女儿的意见吧?


    她怎么说也在这个世界活了好多年,即便现在只有四岁,也能说出很有用的建议好不好!


    本以为来到现代世界后,她就能压皇帝爹一头,谁知道他还是那么强硬固执。


    谢宝珠愤愤地瞪他一眼,“到时候要是选不上,看你怎么办!”


    谢渊正慢条斯理地洗菜切菜,准备晚饭的空档间,他头也不抬地说道:“选不上就继续搬砖养你。”


    正好他也不是很想参加那种类似于选秀的节目,他堂堂帝王还不至于堕落成这个样子。


    然而,谢宝珠却不屑地撇了撇嘴,“搬砖能赚几个钱啊?都不够我吃顿好的。”


    谢渊做饭的动作一顿,遂面色不善地望向她,冷哼道:“谢宝珠,你现在是嫌弃自己亲爹吗?”


    谢宝珠脑袋一扭,两个小辫子一翘一翘的,脆声道:“我可没这么说,我只是想吃肉罢了!”


    谢渊都气笑了,忍不住揪了揪她的辫子,“小没良心的。”


    接下来,父女俩陷入了漫长而煎熬的等待。谢宝珠简直要魔怔了,成天盯着手机,生怕错过来自节目组导演的电话。


    这天清晨,谢渊带着一身蒸腾的热气回了家,手上还拎着两份早餐。


    自从穿来现代,在最初的茫然过后,谢渊立刻便开始积极地融入这个世界。


    他每日天不亮就会去楼下习武锻炼,这是他在古代时便有的习惯。每天锻炼完,他会去早餐铺子里带两份便宜的早饭,然后将赖床的谢宝珠喊起来。


    “起床了。”谢渊拍了拍睡得四仰八叉的女儿。


    谢宝珠迟钝地揉揉眼睛,含糊地问道:“电话……有电话吗?”


    谢渊无奈扯眉,“没有。”


    等到谢宝珠磨磨蹭蹭地洗漱完毕,谢渊已经在皱着眉头看电视了,一边看还一边在纸上写写画画。


    谢渊看的是新闻,因为他发现,这个时代跟他的世界差距太大了,他甚至连字都不太认得,更别提天下大势以及最新时事。


    这让向来运筹帷幄的景明帝十分有紧迫感,平日里除了挣钱,就是抓紧一切零碎的时间去学习。


    他还不太习惯用硬笔,握笔的姿势有些别扭,但字迹仍有几分写毛笔字时的劲瘦俊逸。


    谢宝珠每天一睁眼就想跟亲爹抢电视,她一边啃包子,一边抢过遥控器,利落地换了个台,“我要看动画片!”


    谢渊看着电视屏幕上突然出现的粉红小猪,沉默片刻,跟女儿一同看了起来。


    说起来,以谢渊在这个世界的文化水平,看动画片学认字反而更方便点……


    谢宝珠看得津津有味,眼睛都不舍得眨。第一世时,她少有的乐趣之一就是趁渣爹醉酒或外出时,在家里偷偷看动画片,看多少遍都不会腻!


    谢渊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动画片,手上一直在记笔记,所有他觉得陌生和有用的都会记下来。空隙间,他瞥了眼女儿,见她只顾着看电视,饭都掉在桌上了还没有察觉,便皱眉提醒道:“好好吃饭。”


    谢渊拿纸擦了擦桌面,嫌弃道:“你都多大的人了,还看得这么起劲儿。”


    谢宝珠理直气壮:“我本来就没有多大啊!”


    虽然她活了两世,但第一世只活了八岁,第二世也还未及笄,两辈子都只是个没长大的小女孩罢了。再加上她第二世一直被皇帝爹宠着,所以心性并不很成熟。


    而且,不知是不是谢宝珠的错觉,当她回到四岁的身体后,她的思维和想法似乎也被生理条件影响了,有越来越幼稚的趋势。


    动画片播完后,谢宝珠又想起了最关心的事,愁眉苦脸道:“节目组怎么还不回信啊?”


    “再拖下去,我们真没钱吃饭了。”


    等消息的这几天,谢渊本想继续去搬砖赚点钱,但他第二次去工地的时候,频繁遭到了各路人士的骚扰。有找他合照的,有问他要联系方式的,还有意味深长笑着给他塞房卡的……


    谢渊不胜其烦,搬砖的工作就只能放弃了。


    幸亏沪城日报那边姗姗来迟地给谢渊了一笔钱——作为刊登他照片的报酬。


    其实新闻社这种先斩后奏的做法挺不地道,摆明了是一开始没将一个搬砖工放在眼里,所以没经过谢渊的同意就刊登了他的照片。


    如今看到谢渊红了,才心虚地赶紧补上报酬,却绝口不道歉。


    也就是谢家父女俩对这方面并不了解,才没有追究他们的责任。但能拿到一笔钱也算是意外之喜了。


    可是那笔钱也用不了多久,而谢渊对这个世界的了解暂时不够,一时间也找不到正经的工作。想来想去,《情定》节目组的邀约对他们而言是最好的选择。


    谢宝珠拧眉沉思片刻,突然一拍桌子,“我们直接问他吧!”


    谢渊看她一眼,继续埋头看书,对此不置可否。


    说干就干,谢宝珠直接拨通了导演的电话,紧张又期待地等着。


    电话好久才被接起,“喂,谁啊?”


    见导演压根不记得他们了,谢宝珠心底涌上些不妙的预感,她定了定心神,连忙问道:“导演,我是谢宝珠,谢渊是我爸爸。请问我爸爸可以去录你的节目吗?”


    “哦,你们啊,最近太忙忘了联系你们了。”导演漫不经心地笑笑,“不好意思啊,你爸爸实在太没综艺感了,恐怕不太适合我们的节目。”


    谢宝珠的心顿时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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