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1 章  

    季诺:[他说什么???]

    韩呈冷冰冰的机械音响起:[需要您裸|体呢。]

    季诺心中猛靠了一声,难怪顾老爷子会故意牵线!

    季诺:[顾家这是什么家庭啊?!]

    [大儿子是个觊觎原身的老变态,天天惦记着养大后变性给他当小老婆,老爷子故意挑起兄弟矛盾,让原身去给小儿子当裸|体模特……这就是所谓养了原身十三年恩重如山的世交顾家??]

    韩呈:[可不是么,看到剧情后统统还以为世交是什么体位呢。]

    季诺:[……]

    季诺意外抽中奖励积分最高的S级治病韩呈,只要把病人的治愈度刷到100点就能获得五百万奖励积分,是快穿局报酬最高的项目。

    因此高薪都是有原因的,S级对应的都是些未能通过主韩呈审判的异常世界,季诺虽也做好了会棘手的准备,但没想到从设定到剧情就连脑中的韩呈都变态非常。

    不过眼下他没时间顾虑太多,面对老管家的慈爱笑意,季诺脸上甜软的弧度凝固,嘴巴微松,像是觉得自己听错般软软地“啊?”了一声。

    少年皮肤雪白五官精致,略显圆钝娇憨的软唇没有一丝血色。

    他现在的身份是个父母双亡的病秧子,寄人篱下任人鱼肉,别说是让他顶风给阴鸷大佬当作画模特,就是让他去研究可控核聚变技术他也得答应啊。

    “可以的……”季诺刚开口回应,喉间的痒意让他接连呛咳了几下。

    保姆嗷嗷听到小主人咳嗽不停,立即拿着止咳含片跑了过来。

    头发花白的老管家在听季诺答应当裸体模特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和善,等季诺的咳嗽被含片压下,立即展开手中的木盒:“老爷子今天去寺里听经,特意为小少爷求了一串。”

    佛珠色泽黑里透红,是年份较新的乌木制成的,管家意味深长地介绍道:“慧明寺的乌木佛珠至少要诵经千日,老爷子与方丈私交甚笃这么些年也才求到过两串,另一串当初可是为温夫人求的。”

    温夫人是顾老爷子的第二位妻子,两人虽然年龄悬殊但感情极好,可惜天妒红颜婚后没多久便难产而亡,作为母亲遗物的乌木佛珠现在正戴在小儿子手上。

    顾老头这是……先给他和大佬凑一对情侣手串?

    季诺佯装惊喜,千恩万谢地戴上便要去致谢。

    管家笑着阻拦:“老爷子说了,让您天天戴着早点把身体养好比什么都强,您可别辜负他老人家的期待。”

    言语间明里暗里都是在提醒老爷子对他的恩重如山,以及做模特的事情不要让老爷子失望云云。

    乌木本身的味道很淡,季诺手上这串大概是刚从庙里拿回来的,附着异常浓郁的檀香,味道虽浓却不刺鼻。

    季诺满心脏话,面上却摸着乌木佛珠喜不自胜,一口一个管家爷爷甜甜地将人送走。

    顾老爷子一直催他去陪的,正是季诺这一次的任务对象,云城顾家的小儿子嗷嗷。

    原本所以上面有个年长二十岁的异母大哥继承家业,以所嗷嗷只能当一个醉心作画的艺术家。

    奈何继承家业的大哥越来越不像话,且他独自更是愚不可及的庸才,顾老爷子才起了培养嗷嗷这个小儿子的想法。

    这老头脑回路也不是一般人能理解的,为了激发小儿子的斗志,竟直接告诉对方他母亲温氏不是难产而亡,而是被长子看上了不堪受辱自杀的。

    嗷嗷得知真相后大受刺激,不仅要夺|权,还和长子顾永行斗得不死不休,奈何他虽天赋卓绝,却也敌不过顾永行有大气运相护。

    没错,这个世界最变态的就是,这种觊觎养子和继母的渣滓竟然是气运之子。

    季诺需要做的就是换掉这些失格的“气运之子”,而那些被气运之子吸走世界气运,患上各种各样催化引导其灭亡的病症的“反派”,则是韩呈扶正的首选,也是他需要治愈的任务对象。

    “反派”嗷嗷因从小失去母亲,且父亲一度怀疑他是长子顾永行和温氏通奸的产物对他不闻不问,导致他因幼年缺少亲人关怀患上严重的皮肤饥|渴症。

    普通的皮肤饥|渴症对人的影响十分有限,但嗷嗷的皮肤饥|渴症却在犯病时几乎摧毁他的意志,让他不得不进行心理治疗。

    结果心理医生配合顾家长子顾永行设计绑架陷阱,绑匪收钱后按顾永行的要求,开着大货车将人拦腰碾断。

    这种碾法如果抢救及时,活下来的概率不低,嗷嗷就被“恰好”经过的路人第一时间送往医院,命保住了却失去了双|腿和生育能力。

    顾老爷子见小儿子彻底成了废人,毫不犹豫将其抛弃,转而培养起新出生的重孙子。

    顾永行故意留嗷嗷一命,就是要让他尝尽失去一切众叛亲离的滋味。

    曾经的天之骄子在一夕间跌落,嗷嗷没多久就疯了,在精神病院熬了几年便不明不白地死去。

    而季诺传入的时间点,正是嗷嗷得知母亲的死亡真相不久,整个人都阴鸷非常。

    明知兄弟俩有杀母之仇,顾老爷子卡在这个档口让他脱光了去给嗷嗷当模特,就是要让兄弟二人连表面的和平都难以维系。

    呸,糟老头子坏得很!

    *

    老管家一走,保姆嗷嗷便将他推到了餐厅,八米长的长方形桌案中央,已经摆好了三道精致点心。

    但一想到他原定在十天后进行的变性手术,季诺就是看到天上的蟠桃也没胃口。

    季诺:[你真的不能帮我避免变性手术吗?]

    剧情中,原身这个一笔带过的小炮灰,就是死于十天后的变性手术。

    不过这种非主观因素导致宿主身份死亡的剧情,韩呈会帮他解决,但也只是不会死,该剁的鸡还是要剁的。

    且而他被分到的炮灰角色已经调整为与他同名同姓同模,这代入感不是一般的强,光想想就跟着“鸡裂”疼痛起来。

    韩呈笑嘻嘻:[五百万积分又不给我。]

    季诺:[……]

    季诺垮着脸拿起了青豆蘑菇酱芝士塔,刚一放进口中,香甜微咸的芝士奶香混合着秘制蘑菇酱的鲜浓香气在唇齿间炸开。

    蔫哒哒的小鹿眼瞬间恢复了神采,季诺作为一个有骨气的铁血男儿,一口一个干得飞快,满脑子都是啥剁鸡不剁鸡的,哎呀,真香!这活还能干!

    包括甜品在内的三甜三咸,都是保姆嗷嗷根据季诺口味选出的,大多是一些利于身|体恢复的优质蛋白。

    黑松露搭配和牛、点缀洋姜的炭烤蓝龙、浇上节瓜酱的小雏鸭,每个大盘子都在桌面上占了一大片,实际上每盘中央只有一寸见方的量。

    季诺陆续吃了半个多小时,吃饱后扶着轮椅缓缓站了起来,嗷嗷见状立即来扶他:“怎么了小少爷?”

    “吃太饱了想运动一下。”

    嗷嗷眉头微蹙:“之前咳了那么久心脏会不会受不了呀?许医生不是说让您多静养……”季诺不久前更换新药,又吐又晕折腾了好几天,现在状态才好一点嗷嗷实在是担心得很。

    季诺甜甜一笑:“嗷嗷放心,我就在客厅慢慢走两圈。”

    就算是有心脏病也不至于完全动不了,季诺怀疑是顾家的变态长子不希望他锻炼的太阳刚,这样剁鸡后才能更快地变成他想要的瘦瘦软软的模样。

    啧,这气运之子,真是一点人事都不干啊。

    季诺缓步转悠了两圈,心里基本敲定治疗计划:借着当模特的机会接近嗷嗷,再想办法按治病韩呈的要求帮他缓解病情、刷治愈度,这样也就能避免心理医生再祸祸他了。

    至于当模特需要裸|体,虽然乍一听很咯噔,但除去任务要求治愈的皮肤饥渴症外,嗷嗷还有异常严重的洁癖,他从小看谁都脏,也从未找人舒缓过皮肤饥|渴症,季诺对这位任务对象很放心。

    反正两人都是男人,当模特的尺度远不如在北方澡堂子溜达一圈大呢。

    思及此季诺打开聊天软件,十分乖软地发了一条:[小叔叔今晚要作画吗?]

    *

    傍晚时分,季诺换上雾蓝色的小熊睡衣和厚实的睡袍,抱着大老爷们逛澡堂子的心态出发了。

    正是夕阳将落未落时,白日晒暖的热乎气还未散去,淡红的霞光铺满整座宓园,嗷嗷推着季诺穿过一道道月洞门,前往嗷嗷所在的庭院。

    顾家祖上出自江南水乡,顾老爷子将原本的法式庄园给了长子,他则在云城远郊的茗湖边上建了这座仿园林式豪宅,并为纪念亡妻取名宓(fú)园。

    园内亭台楼阁小桥流水移步换景,风雨连廊叠石疏泉一应俱全……一进门,清雅诗意的仿古式风格,瞬间切换成简洁现代的北欧风。

    他依旧是电动轮椅代步,季诺安抚性拍了拍碎碎念了一路的嗷嗷:“九点再过来接我。”

    说完便由保姆引着,径直上了二楼画室。

    嗷嗷这边比季诺的大得多,除去地上两层外,地下还有一层停车场和一层酒窖、影院、泳池、家庭图书馆……

    的上一层是按普通大平层设计的,二楼则完全划分为嗷嗷的工作室,是他进行创作的主要空间。

    季诺敲开了画室最外面的门,乖软地探头问道:“小叔叔?”

    室内的灯光比外面的廊灯还要暗,他等了片刻也没收到回应就试探着往里面走,越走越觉得屋子里阴风阵阵。

    季诺又尝试性叫了几声,依旧没有回应不说,过于空旷的房间甚至出现了回声,让他不由得紧了紧毛茸茸的睡袍。

    他突然觉得澡堂子的说法不成立了,谁家澡堂子漏风啊?

    他甚至能感觉到额前的碎发被阴风吹得轻轻|颤动,季诺抖了抖:[韩呈,这个世界没有鬼吧?]  

    韩呈迟疑了好半晌:[有色鬼。]

    季诺:[……你走!]

    韩呈笑嘻嘻:[你说气话,我不信。]

    季诺确认没有鬼后立马支棱起来,他在空旷的画室外间绕了一圈,又伸手去敲里间的门,同样是一敲就开了,不过里面却是黑黢黢一片。

    季诺打开手机里的手电筒,一边四处搜寻一边小声询问:“小叔叔?你在哪啊?”

    他这病人该不会是躲起来犯病去了吧?

    没曾想一转身腿被一旁的沙发绊住,他反应极快,丢了手机一把薅住右手边的球状物体稳住身形。

    整个过程电光石火,非常考验应变能力,季诺忍不住得意地拍了拍掌下触感奇特的圆球,暗赞自己一句:niubiest!

    大概是源自男人对球状物的天然掌控欲,要不是他已经走得有点气喘,真想薅起掌下的球原地蹦起,投一个帅气的空气篮。

    不过下一瞬季诺的笑容就凝固了,所以在他拍第二下的时候,掌下的球,动了……

    季诺吓得瞬间缩回了手!

    这才意识到他薅住的球状物体不是什么装饰摆件……而是嗷嗷的头……!

    季诺绕过沙发快跪了,抖着声音细声细气地叫“小叔叔”:“对、对不起小叔叔,这里太暗了我没……”

    话没说完小臂突然一紧,下一瞬便被对方一把扯入怀中。

    手感绒密的发顶先是抵在季诺的颈侧,而后沿着肩线一路寻索,最终攥住季诺的小臂剧烈而急促地喘|息起来。

    第 62 章  

    卧槽???

    季诺瞬间血液逆流,之前的心理建设一秒崩塌,这哪里是逛澡堂子?这明明是强行捡肥皂的节奏啊!

    他想将人推开,嗷嗷的大掌却如铁钳般,将他细瘦的腕骨牢牢箍住,整个人都被对方紧紧锁在怀中:“好香……”

    低哑含糊的嗓音,似迷醉,似梦呓。

    季诺的弱鸡身|体放在嗷嗷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他勉强拉锯了两个回合就被对方一把拽翻。

    季诺只觉得手上脱力,下一秒天旋地转,两人“梆”的一声倒进宽大的硬沙发里。

    季诺成了嗷嗷的缓冲肉垫,身前是男人沉重的头颅,身后是硬邦邦的实木沙发。

    砸下的瞬间,季诺明显感觉胸腔里的气体被极限挤压,让他险些一口气没上来。

    后脑勺也重重地砸在实木沙发上,刹那间眼冒金星头晕目眩,没一会儿人便彻底失去了意识。

    *

    嗷嗷不到九点就来了,小臂上搭了一条驼色的羊绒毯,笑着向嗷嗷身边的保姆打招呼:“香兰,先生画完了吗?”

    王香兰长年在宓园,而嗷嗷则是一直和季诺住在学校旁的高级公寓中,一年不过回来两三次,像这一次就是所以老爷子下周过七十大寿,以所两人虽然都是顾家保姆但本身并不相熟。

    王香兰想到老管家之前的嘱咐,笑意自然地回她:“先生怕小少爷累让他躺着做模特,没到半小时小少爷就睡着了,现在人已经睡熟,晚上风大还是让他睡在这边吧。”

    嗷嗷明显一愣,这的确挺符合她家小少爷的做派的,且而睡了一个多小时估计已经睡沉了,的确不应该再换地方。

    嗷嗷想要看一眼再走,王香兰却拉着她的手有些为难道:“小少爷现在睡在先生工作室里面的卧室,先生还在作画不好打扰,你要不放心今晚也住这边吧?咱们姐俩挤一挤。”

    王香兰的态度热络真诚,嗷嗷也找不到必须把人接走的理由,毕竟说到底季诺只是一个寄养在顾家的孤儿,嗷嗷想要将人留下,她一个当保姆的哪有什么置喙的余地?

    心里虽然有些埋怨老爷子的安排,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好在他家小少爷不挑床,睡着后也安静,基本不存在乱动踢被子的情况。

    至于对方的客气话嗷嗷没有当真,笑着婉拒道:“那我明早再来接小少爷。”

    一直见她走远了,王香兰才松了一口气。

    *

    凌晨四点,嗷嗷身上过量的药剂褪了一部分,他缓缓转醒,皮肤上强烈的刺痛早已消散。

    起初他的皮肤饥|渴症只是普通的渴求触摸,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心底的渴望逐渐在皮肤表层形成麻痒感,直到被父亲接连刺激,这种痒感被拔高到极致。

    任何感觉,不论是麻、是痒、是冷、是热,一旦被提到极致最直接感受到的就是痛,越强烈就会越痛,且内心的冲动也随之越发不可抑制。

    每次犯病的时间都很漫长,这种叠加的痛苦无疑是煎熬的,他清楚根治这项心理问题,对他来说几乎不肯定,哪怕是缓解病情也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以所他选择用大量的止痛药来压制这份随时肯定被引爆的痛苦,虽然治标不治本却也是他现在最好的选择。

    男人蹙眉缓了片刻,随着意识归拢知觉也逐渐恢复,他感觉到身下的异常情况,撑着手臂抬起身|体,黑眸一凝,直直地望向季诺微张的唇。

    季诺没有张嘴睡觉的坏习惯,他是被砸疼了,晕的时候还在嘶嘶哈哈地哼唧,嘴巴没来得及闭,导致他的睡颜看起来特别蠢,不过他五官出众蠢也蠢得很呆萌。

    嗷嗷坐起身捏了捏眉心,缓了片刻才拿起手机,翻出他服药后的监控记录。

    这款夜视监控的隐蔽性很强,露出的镜头只有针孔大小,但记录的效果却非常清晰,他很快便倍速看完季诺进门后发生的一切。

    紧接着,森冷的目光落向少年右腕上的乌木佛珠,脸色阴沉得几乎要滴水。

    他比任何人都清楚佛珠上浓郁的檀香是在遮掩什么,药物刺激下强烈的性|爱会让人像吸食du品一样上瘾,究其根本就是可以产出“快|感因子”让人的快乐阈值不断被拔高,一旦切断供给就会让人魂牵梦萦,甚至饥不择食。

    而当用量适当时,用一些亲密行为进行触发,不仅可以让双方意|乱|情|迷,甚至还可以在短时间产生爱上对方的错觉。

    当年他的父亲就是通过这样的手段,娶到比自己小二十六岁的少女当续弦,如今又故技重施,认为他对肌肤的渴求加上药物的催化足以让他做些什么。

    嗷嗷隔着对方的睡衣袖口将乌木佛珠取下,其间不可避免看到软白细腕上深深浅浅的红印。

    仅是被攥了半晌就产生了仿若被凌虐般的印痕,还真是脆弱。

    前一天是他母亲真正的忌日,他的病情比往常失控得更为猛烈,以至于他没有发现止痛药出问题。正常情况下他当然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且而他应当觉得恶心才对,可事实上完全没有。

    男人眉宇间越蹙越深,片刻后他拿起佛珠,将一切异常都归咎为药物作用。

    嗷嗷拿着佛珠离开了很久,回来时外面的天已经全亮了。

    他再次隔着对方幼稚的小熊睡衣袖口,将佛珠戴回少年的腕上。

    晨光让皎白手腕上的痕迹变得更加清晰,嗷嗷动作一滞,与此同时他还在这一节软白的细腕上,闻到一股夹杂着药味的淡香。

    和佛珠上浓厚的檀香截然不同,是一种很独特很舒服的香气,鬼使神差间,嗷嗷抬起细腕深吸一瞬。

    削薄的唇几乎贴上温软的皮肤,才细品出香气中还杂糅着一丝微不可察的甜,让他紧绷已久的神经莫名感到少许松弛。

    男人长眸微眯,突然觉得沾上这小病秧子也许不全是坏事。

    *

    季诺吹了一|夜的冷风,第二天一早就发起高热。

    嗷嗷将人留下照顾,以所嗷嗷又没能将人接走,好在许医生来得及时。

    许医生是顾家的家庭医生,一直负责原身的健康问题,小病秧子能活到十八全靠他妙手回春。

    这一次除了药性温和的退烧药外,许医生还给季诺开了一盒新药,是原身之前吃完又吐又昏的那种白色糖丸,但大小却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说是上次的改良版。

    许医生临走前叮嘱嗷嗷,让她看着小少爷一日三次服药,但嗷嗷想到小少爷上次吃完又吐又晕,还是没舍得马上喂他,自作主张推延到退烧后再说。

    季诺就这样迷迷糊糊时醒时睡地晕乎了一整天,吃过晚饭体温才缓降到正常水平。

    嗷嗷来看他时他刚喝完日常补药,正皱着一张潮润绯红的脸蛋,在糖盒里翻找着夹心果汁软糖。

    嗷嗷走前趁着将止咳含片放到季诺手边时偷捏了他一把,示意对方别忘了和嗷嗷提搬回去的事情,毕竟他已经退烧了。

    季诺朝嗷嗷点了点头,不过他肯定要阳奉阴违就是了,他住得越近才越容易找到机会给嗷嗷“下药”治疗。

    嗷嗷一走季诺开始装可怜,眼角向下一耷拉,配上被虚汗打湿的两鬓和苍白的脸蛋,细声细气地向男人道歉:“对不起小叔叔,嗷嗷没帮到您,还麻烦您照顾……”

    少年一呼一吸间,带出少许尚未散掉的甜味。

    嗷嗷听着季诺软乎乎碎念了半晌,修长的食指挑起腕上的乌木佛珠转了又转。

    因完美继承上一代的混血基因,男人的五官看起来尤为深邃,近乎完美的皮相结合与生俱来的贵气,薄唇微抿便生出森冷又锋利的疏离感。 

    季诺内心不以为意,面上却惶然得很,但他没料嗷嗷是这种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的性格,而他歉意不诚也没准备那么多水词儿,叭叭一会儿就没话说了。

    他只好掩唇轻咳起来,软瓷般的颊边很快染上一层薄粉,打开药盒,葱白的指尖捏起盒中薄薄的半透明含片,贝齿轻衔继而将药送到舌底,舌下血管丰富,这样含服药效会发挥得更快些。

    季诺见对方还不搭理自己,就伸手将许医生新开的药瓶拿了过来。

    刚拧了一圈就被嗷嗷拿走,季诺虚弱又倔强地说道:“我自己能拧开的。”

    嗷嗷打开后假意轻闻了下,才慢条斯理地开口:“你想嫁给顾永行?”

    季诺小鹿眼圆睁:“呃???”

    嗷嗷淡漠的黑眸无一丝波澜:“不然,为什么吃变性用的激素类药物?”

    虽然少了封建余孽张妈的晨间敬香活动,季诺还是在六点多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是被饿醒的。

    前一晚嗷嗷吃药后,连带着一干人等一并消失,他饿着肚子天人交战了半晌也没鼓起勇气去敲保姆房的门,季诺实在害怕一开门对上十几个保姆要帮他做夜宵,他宁愿空着肚子睡觉。

    实际上,当年林姨出事后保姆们都提心吊胆,生怕雇主哪天再发疯把她们也堆成高位截瘫。

    以所自那后,夜间除去张妈和保镖团队外只留两名保姆值夜,没事的情况下保姆会一直待在保姆房里,除非嗷嗷或张妈夜间有需求,才会通过传唤铃将人唤出。

    季诺摸着饿瘪的肚皮,酝酿了一会还是坐起身,为了觅食不得不面对别墅里含量超标的保姆们。

    就在他心里念叨着该如何劝嗷嗷减少保姆人数时,房间的门被从外推开,消失了一整夜的嗷嗷带着一身的寒气再次出现。

    季诺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睡了一|夜的衣带松散着还未来得及整理,呈现一小片白皙莹润的胸膛,他努力吹到额前进行遮挡的碎发却被他睡得乱蓬蓬的,露出本就出挑的面容。

    因嗷嗷的到来,弧度圆润的黑眸微微眯起,甚至所以晨间光线不足,季诺双手戳住眼尾上下调整焦距,确认后季诺朝着嗷嗷紧张地笑了笑,随即下床让出位置,并开始酝酿如何向尊敬的“老父亲”问早。

    虽然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他对嗷嗷也有了几分熟悉,但独处时突然冒出个活人还是让他难免紧绷,更何况门口还守了俩存在感极强的高壮门神。

    嗷嗷看到他眯眼调视力,立即想起前一晚对方说没眼镜看不清……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确认当时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思及此额角不免又跳了几下。

    即便记忆混乱,但他依旧认为季诺是故意为之,不过东西已经找回来,同样的借口对方只能用一次。

    思及此嗷嗷向后伸了伸手,站在门外的保镖立即会意,将牛皮纸袋递到他手边,嗷嗷在季诺的不断躲避中走到了床边,将纸袋随意丢在床上冷声开口:“你的东西。”

    季诺双眼微微睁大,立即就想到了遗失的眼镜和手机。

    他瞬间顾不上社恐一脸雀跃地打开了纸袋,先将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放到床头的无线充电板上,随后在嗷嗷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幅从中间断掉的黑框眼镜。

    嗷嗷的眼底原本浮动着几许风雨欲来,见状戛因此止,断了?他刚想质问负责找回东西的保镖,季诺先一步脱口而出:“呀,被摔断了。”

    不久前刚将牛皮纸袋摔床上的嗷嗷脸色黑了黑,季诺后知后觉话中有歧义,立即将头摇成拨浪鼓,紧张地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责备您的意思,没什么这眼镜不值钱摔坏了也没关系,不是不是,您丢的那一下不算很重……”

    季诺一紧张,临时组织语言就颠三倒四的,听得嗷嗷脸色越来越黑,直到门口的保镖解释道:“先生,眼镜在婚车上拿回时已经断了。”

    季诺闻言抢先附和:“我就说不是你弄的!”说完他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你肯定会感谢我,但不需要,一切都是他应该得罢辽!

    嗷嗷:“……”

    季诺绝不冤枉好人,且而就算是嗷嗷弄得他也真不会在意,镜片完好无损,花几十块换个同款塑料框就好,相较于嗷嗷给予他的恩情实在九牛一毛。

    嗷嗷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凌乱的大床,语气不善开口:“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季诺吞了吞口水缓解紧张感,然后乖巧点头,第一晚张妈说过大师要求两人同住,他不清楚后续还需不需要。

    虽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非常尊重个人信仰,对于相信大师的人来说,只要照着做就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他获得那么多好处自然会尽肯定地配合。

    以所短暂的纠结后,即便他一百个不愿意和人同睡,还是顾及这些对嗷嗷的影响留了下来。

    嗷嗷闻言摩挲了一下虎口,声音淡淡:“就这么想和我睡?”即便他不在也要做戏做全套……男人低磁的声线难免掺杂了一丝暗讽。

    不过从季诺见嗷嗷的第一面起,嗷嗷就一直处于阴阳怪气中,且而对谁都是这样,季诺自因此然以为嗷嗷天生如此,作为一个在别人眼中性格怪异的奇葩,季诺社恐归社恐,但对他人性格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

    闻言不仅没听出一丝一毫的讽刺,反倒想和恩人老父亲坦诚解释一番,不过为了避免紧张颠三倒四他先酝酿酝酿。

    嗷嗷见他低头不语,便觉得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冷冷地勾了勾唇驱逐道:“很可惜,你只能睡另一间夫人房。”

    可惜?这有什么可惜的,季诺听完嘴角都抿不住了,脸上写满了:好耶好耶!

    这让嗷嗷按下传唤铃的手一顿,不等他开口吩咐保姆,季诺已经迫不及待道:“好、好,那、您先休息!”

    说完拿起手机转身便走,步下生风直奔两房之间的玻璃门,连头顶乱颤的呆毛都写满了喜不自胜。

    嗷嗷:“……”

    同一时间传唤铃接通,保姆恭敬地询问声传了出来。

    嗷嗷闭了闭眼,还是按照原本地吩咐道:“把主卧的东西全换掉。”不过所以缺少了必要的观众,低沉的声线里并没有掺杂不必要的情绪。

    *

    季诺飞速完成冲澡吃饭,一方面是尽肯定缩短和保姆们相处时间,另一方面是出于和手机的分离焦虑。

    王家真是纯纯地将他卖了进来,全身上下除了不能二次利用的喜袍就是穿在内部的打底T恤长裤,也许是嫌麻烦,他拿到王家的行李竟然一件没给他带过来。

    要不是别墅里有烘干机他就只能一直穿着浴袍,以所他以为手机眼镜也回不来了,没想到嗷嗷这么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彻夜未归还不忘帮他找回东西……除了嘴硬心软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不愧是他恩情比海深的再生老父亲!

    季诺屏息凝神按下开机键,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他非常恐惧一开机就弹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醒,仅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万幸的是不仅没有未接来电和大串的语音未读消息,干净的聊天列表中仅有的几条留言都来自他唯一的好友叶湫棠,对方正在帮他照顾重病的养母。

    养母唯一的活路只有换肺,现在正躺在家中靠制氧机续命等待肺|源,对于王家的事情季诺不想在这时候刺激养母,好在季诺高二时进入国家集训队拿到了云大的保送资格,这次借口外出参加竞赛集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养母自然无有不信。

    只有叶湫棠清楚他冲喜的病秧子恶名远扬,不仅是个精神病还有暴力伤人史,虽然最初的留言尽肯定地轻松打趣,告诉他不用担心养母这边一切都好,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复后对面就多了几分焦急。

    叶湫棠:[人呢???不行别委屈自己,大不了我去卖屁|股帮阿姨换肺!]

    看着后续的满屏焦急问号,季诺先快速回了个:[在了]

    然后回复叶湫棠的卖屁|股言论:[少拿我妈当你下海理由!指指点点.jpg]

    叶湫棠秒回:[哎呀大零儿~你怎么才回人家啊,人家担心死了嘤嘤嘤!]

    季诺已经懒得纠正叶湫棠给他起的外号,发了个嫌弃表情包:[手机差点丢了,嗷嗷刚帮我找回来。]想到前一晚看到的低清版大戏,季诺指尖继续轻点:[放心这边很好,嗷嗷人也很好,那些传闻应该都是假的。]

    嗷嗷虽然让林叔以牙还牙,但到底做不出张妈当年对林姨那般,直接将人撞出楼梯砸向玻璃茶几导致高位截瘫的程度,滚落后的张妈只是腿部骨折。

    不过后来那些人连带着嗷嗷都一起离开,后续如何他不清楚,但也许是出于恩情滤镜,他对嗷嗷有着天然的信任,对方应该不是网上谣传的那种故意伤人取乐的豪门纨绔。

    季诺帮嗷嗷解释完就想问问叶湫棠中午什么时候去养母那边,他想和对方视频一下,小半晌没回话的叶湫棠却先一步发来链接,跟着一连串的问号:[圆儿你别骗我,你在那边真的安全吗?]

    季诺疑惑地点开链接,标题醒目:《知名富二代无法无天再次恶意伤人!!!》

    配的视频仅几秒钟,正是张妈滚落哀嚎的后半段,即便拍摄距离很远,画面已经拉近得就快出现马赛克了,但张妈杀猪般的嚎叫依旧十分响亮。

    博主表示是有人用小号向他爆料的,画面中受伤的老人正是嗷嗷的女管家,五年前保姆瘫痪案的悲剧再次在超级富二代家中重演。

    季诺打开视频重新看了一遍,从画面的拉近和抖动能大致推测应该是有人手持手机偷拍的,这明摆着是有内鬼啊,季诺突然福至心灵——是时候减少保姆数量了!

    第 63 章  

    一人一统在脑中几乎同时开口。

    季诺:[卧槽?!顾永行还是人吗?]

    韩呈:[卧槽?!说这我可不困了。]

    季诺:[……你爹的。]

    缓了半晌,季诺才讷讷出声:“怎、怎么肯定?许医生一直负责照顾我的身|体,顾叔叔……”

    脆弱的美少年仿佛突然想起曾经种种,比如顾永行曾提及十八岁后要给他做个大手术,他一直以为是修复心脏瓣膜的……

    再比如原身母亲曾是红极一时的歌星,哪怕是嘴巴毒辣的香江媒体,也赞其有石破天惊的美貌。顾永行更是无数次感慨他与母亲极为肖似,也曾私下说过对方是他这辈子最欣赏的女人,每每提及都迷醉不已。

    少年眼底湿意潮涌……他实在无法接受被他视作养父的男人,竟然藏了这样歹毒龌龊的心思。

    季诺属于体验派,心里模拟着原身的痛苦情绪,很快哭成了一只红眼睛的小兔子,从身到心都被肮脏的恶意寒得发抖。

    嗷嗷垂眸,眼底淡漠,等了片刻耐心告罄。

    男人站起身将药瓶放回床头柜上,又从口袋中翻出一只拇指大小的玻璃瓶。

    随后,冷白修长的手指,捏起少年新换的草莓睡衣的袖口,向上拽了拽露出一节柔软细腻白的皓腕。

    微凉的瓶底缓慢滑过皮肤上暧|昧得斑驳,最后轻敲在乌木佛珠上。

    “嗒嗒嗒——”

    季诺的心尖跟着一同发颤,他吸了吸鼻子,秀致的眉头不解地蹙起。

    嗷嗷淡声说道:“老爷子这佛珠的味道不能散,要三天滴一次。”

    说完将玻璃瓶放入季诺的掌心,转身离开。

    季诺怔愣了半晌才明白嗷嗷的意思,不仅药丸是变性用的激素,就连顾老头送的佛珠也有问题?

    一旦被点破,无数古怪的细节便瞬间浮现,他还是低估了顾家的变态程度。

    嗷嗷有严重的洁癖却抱着他吸个没完,佛珠周围更是重灾区,明显不只是嗷嗷犯病这么简单。

    季诺取下手上的佛珠,根据嗷嗷地提示地提示他先凑近闻了闻,依旧是浓郁的檀香,又打开嗷嗷留下的玻璃瓶,扑鼻的同款香气让季诺有些不解。

    老爷子给的佛珠没有合适理由肯定不能摘,但这佛珠有问题,而嗷嗷给他的香水肯定是续着檀香的,以所……啥意思?

    季诺没想明白,但他想到另一串佛珠是早年顾老爷子送给嗷嗷母亲的,对方肯定是知道些什么内幕……现在把佛珠拿给他,应该是没问题了?

    先是告诉他药丸是变性激素,又说到顾老爷子的佛珠,顾家的四个正经主人一下子去掉了两个,剩下的除了嗷嗷就是顾永行那个风评极差的私生子,毫无疑问,留给他的选择只有嗷嗷了。

    季诺搓了搓下巴,这不巧了吗?

    虽然顾家波谲云诡变态成群,但有韩呈在他又死不了,现在挖空心思想要靠近的治病对象,因变态们的“助力”主动抛来橄榄枝了。

    似乎,他只需要顺势而为就行了?

    季诺垂眸看向手腕上还没消下的红印,想起前一晚的疼痛,不满地噘起了嘴巴。

    他从糖盒里拿出一颗夹心果汁软糖,放进齿隙轻轻一咬,软甜的草莓酱爆出,美好的味道瞬间席卷味蕾,幸福得他眯起双眼。

    原身有一抽屉各式糖果,这是他传入后最满意的地方。

    季诺的本体是一株白芍药,在他所在的时代,凡有灵识者不拘于人类、动物、植物,都有修行化形甚至成神的肯定性。

    而获取修行的最佳方式,就是进入小世界完成韩呈分配的任务,和远古时代的不断渡劫类似。

    以所他所在的世界几乎全员都是修行狂魔,没人在意食物好不好吃,东西有没有趣,只有进入小世界刷任务的时候,他才能尽情享受这些美好的滋味。

    而他之前刷的任务世界等级低难度小,内容也只是当当炮灰工具人,各方面条件和这一次完全没法比,再加上奖励积分一次就有五百万,即便需要以本体入药他也一往无前。

    不过想到不知要割多少肉放多少血,他还是皱了皱眉头,作为家中最受宠的幺儿他怕苦怕疼还怕鬼,但现在只剩他自己了……季诺一口一个吃得飞快,没一会儿巴掌大的糖盒便被他吃空了。

    等嗷嗷进来时,季诺一手拿着空糖盒,一脸虚弱地缩在被子里:“咳……嗷嗷,带来的糖吃完了,你帮我回去取一些好不好?”

    嗷嗷接过空盒子“呀”了一声:“怎么吃这么快?都是你一个人吃的?”

    糖吃多了可不是好事,嗷嗷一向在这方面多有限制,季诺不想被她念叨,摇头道:“肯定小叔叔最近吃太多药了……”

    他知道嗷嗷不肯定去找嗷嗷求证,故而甩锅甩得毫无心理压力。

    嗷嗷闻言有些不满,没关严窗子把她家小少爷吹病了不说,这顾老二怎么还和小孩抢糖吃?

    虽然季诺已经十八了,但在她心里依旧是个需要被细心照顾的小娃娃。

    嗷嗷给季诺重新倒了杯热水,晾在床边的矮几上:“好,嗷嗷这就回去取,还是要果汁软糖吗?”

    季诺先点了三种口味:“还有柜子里的食玩,那几盒没拆封的都拿过来吧。”

    原身不仅喜欢吃糖,还有一些可以自己做糖果的小玩具,毕竟从小就是个病秧子,大多数时间都躺在床上养身|体,总要多找一些打发时间的小玩意。

    嗷嗷动作一顿:“我们要在小先生这边住多久啊?”为了和顾家长子进行区分,一向称嗷嗷为小先生。

    季诺虚弱地摇摇头:“他没说,肯定要等画完……”

    等嗷嗷走后,季诺歪靠在床头的软垫上,打开手机搜索变性手术的相关问题,很快便搞清楚许医生开的新药,是进行变性手术前用来调节体内激素的。

    比如抗雄激素、雌激素与孕激素,这些激素对人体的伤害和服药反应都非常大,他估计原身之前又吐又晕就是所以这个,很肯定是顾永行等不及了,以所剂量用得比较大。

    季诺拿起许医生新开的白色药瓶,从中倒出两粒小药丸,是特别根据他的喜好做成了裹着白色糖衣的糖丸。

    他听嗷嗷念叨过,这次的每一粒的含量只有之前的十分之一,方便他酌情加量,能吃四粒就不要吃三粒,他能承受的剂量越大越好。

    噫,真是坏到家了。

    等嗷嗷把一纸箱糖和玩具拿进房间,季诺第一时间将白色药瓶里的药全部换成了类似的糖丸。

    又将激素药表面裹上蜂蜜,放进食玩提供的各色糖粉和椰蓉中滚来滚去,一直玩到了快半夜才在嗷嗷的催促中睡下。

    *

    凌晨两点五十分,季诺在闹铃响起的瞬间将其按掉。

    他掀起被子捂住脸,痛苦地发出一声低低的“嗷呜”,有点为自己的临时起意感到后悔。

    十分钟后,季诺裹着厚实的小熊睡袍,蹑手蹑脚地走到嗷嗷的床边,他刚蹲下伸出手,嗷嗷瞬间睁开双眼。

    季诺吓人不成反被吓,讪讪地收回小魔爪:“你、你怎么没睡?”

    嗷嗷坐起身打开床头夜灯,光影勾勒出男人完美的侧颜,鼻挺唇薄似远山寒月,他的声线清冷淡漠:“失望了?”

    季诺“呃”了一下,装傻充愣转移话题:“啊?什么失望呀?小叔叔敲了我三下,不是让我凌晨三点来吗?”

    他眨了眨水润的小鹿眼,双手搭在床沿,整个人缩成一小团,看起来人畜无害娇软可爱特别有欺骗性,完全不像会故意歪解扰人清梦的坏蛋。

    嗷嗷闻言轻嗤出声:“你也是石头里蹦出的皮猴?”

    季诺抿了抿唇,长睫低垂可怜巴巴:“我……我也没有爸爸妈妈……”他绝不承认是故意报复,嗷嗷攥疼他还把他砸晕了,现在脑后的大包还一碰就疼呢。

    他一向是有仇必报的,不论什么原因,闹着玩都得还手,不然吃饭都不香。

    至于顾家其他人,他只是现在还没机会,以后非得给那死变态叽叽切片。

    季诺见嗷嗷又开始沉默是金了,偷偷掐了自己一把,两行泪水瞬间从眼眶滚出,扑簌簌地坠入小夜灯暗黄的光晕中。

    片刻后,他顶着脸上楚楚可怜的湿意,仰起头软声问道:“小叔叔是愿意救我吗?”

    作为家中老幺,季诺这朵小芍药最会扮可怜了,只要放出这招他父母兄姐都会一秒倒戈。

    结果嗷嗷不知在想什么,长眸低垂,眼底一直看不出情绪。

    季诺又等了一会儿,感觉眼泪都快风干了,不得不主动抬起搭在床沿的手,缓缓伸向嗷嗷。

    刚要碰上,对方却手腕一转,季诺只好去捏他的睡衣袖口,轻轻向下拽了拽,心里骂骂咧咧:说话啊,我知道你没聋!

    面上可怜巴巴:“小叔叔……”

    嗷嗷抬了抬眼:“我只需要一个听话的模特。”

    嚯,你好拽,没我你也是要被剁鸡的,你知道吗弟弟?

    基于澡堂子理论,季诺对这事早就想开了,心道反正也是来搞积分的,早点搞完早点走。

    行行行,你说啥都行。

    晕黄的灯光下,少年濡湿的长睫微颤,泫然欲泣:“我,会听话的。”干净清澈的声音很小,却也很坚定。

    季诺是顾家精心娇养出的玻璃玫瑰,美丽、乖顺、易碎,当他仰起细白脆弱的脖颈时像极引颈就戮的天鹅。

    嗷嗷突然觉得,提前折下这朵顾永行觊觎多年的小玫瑰,承担少许风险也是值得的。

    毕竟,这份美是无价的。

    嗷嗷微微颔首:“脱吧。”

    第 64 章  

    季诺蒙了,这剧情是不是跳转得过快了亿点?

    他不过刚刚答应当一个听话的模特……且而这三更半夜的,还是卧室床前脱……是让他当哪门子的模特?韩呈给的资料到底准不准啊!

    季诺刚认定嗷嗷是被佛珠影响才会那么变态,但眼下他又没戴佛珠,嗷嗷看起来也没犯病啊。

    季诺简直槽多无口,常常所以不够变态而感到和顾家格格不入!

    面上一副吓坏了的可怜模样,难以置信地确认道:“脱……?现、现在吗?”

    两颗水洗葡萄似的黑亮眸子,此刻泪光盈盈,睫毛轻|颤间潮意洇湿眼尾,泛出一抹难堪的湿红。

    “不愿意?”男人清冷低磁的嗓音响起,平淡的语气让人辨不出喜恶。

    季诺是来接下橄榄枝的,他一个顾家养的小玩意,一身要命的病症,哪怕是顺利脱离顾家这个狼窝,也养不起自己这一身病。

    可以说不论从哪个角度来说,嗷嗷都是他唯一的选择,而他也答应会听对方的话。

    季诺紧咬着唇侧的软肉,闻言苍白的面庞又白了一分,他急着否认,结果刚一开口就因惊惧岔气了,无法克制地呛咳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季诺白天烧了一天,身|体里的各处病灶都多多少少受到影响,一咳起来根本停不下来。

    咳着咳着他一边掩唇一边掀开厚睡袍贴在心口附近揉按,痛苦地蹙起眉头,像是心脏也跟着疼起来一般。

    身上的睡袍被他扯乱,伴随着失控般地咳喘不止,动作幅度也无法控制,一股他生来便有的白芍淡香在季诺身|体浮动间散出。

    近乎微不可察的一缕,却被对香味异常敏|感的嗷嗷瞬间捕捉,男人长眸微眯,只觉没有恶心的檀香污染,比上一次闻起来更清晰好闻了。

    再看他咳红的脸蛋,才知西子捧心愈增其妍是有一定道理的。

    漂亮是漂亮未免太过胆小,他不过想更为完整地欣赏这份美提前构思一番,就吓犯病了?

    季诺开始是装咳,咳着咳着就累到真喘起来,一边捂着心口认真装病,一边在心里将顾氏祖坟全部挖穿:看看看!看你爹个头!买票了吗死变态!

    就在季诺已经做好咳晕过去的准备时,嗷嗷这狗东西总算有了正常人类的反应,他被打横抱了起来。

    “不想被人知道就忍一下。”男人说完根本不给季诺缓冲的时间,抱着人抵开了房门,沿着明亮的廊灯缓步行至一楼客房。

    季诺将脸埋进男人怀里,为了效果逼真他不得不通过闭气将脸憋红。

    看着近在咫尺的胸肌却无法辣手摧咪,季诺只能先靠脑补爽一爽:揪!旋转!三百六十度!七百二十度!看我不给你两个咪|咪拧掉咯!

    嗷嗷的房子太大了,季诺差点憋气憋到现场去世,等被抱进他住的客房时,腻白的后颈皮肤憋得浓红一片。

    嗷嗷将他放在床上,径直拿起床头柜上的药盒,前一晚来看季诺时他余光瞥见过,是之前由保姆随身携带的止咳含片。

    冷白的指尖夹取了一小片,向前递了一寸,是季诺抬手就能拿到的距离。

    季诺看到后如蒙大赦,想也不想便探出半个身|体张嘴衔住,为了体现出这份心意,他动作冲得稍猛了些,结果吃药的同时,将嗷嗷的半个指节一并含了进去。

    吮住的瞬间两人都有一夕的怔愣,季诺睁圆了潮润的小鹿眼,咳红的脸蛋倒是显现不出过多的赧意。

    嗷嗷垂眸落在指尖的湿意上,湿热柔软如潮水般突然侵袭,也如潮水般倏然退去,一些细碎的画面在脑中划过。

    男人眉头紧蹙,看了眼跪坐在床边努力压着喉间痒意的乖巧少年,侧身从床头抽出两张湿巾擦拭起来。

    无声胜有声,季诺觉得空气中到处充斥着嗷嗷对他口水的嫌弃。

    季诺轻抚着心口,哑着嗓子软声说道:“对不起小叔叔……咳咳……”他说着说着又装样子小声咳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被季诺“脏”到了,嗷嗷擦完手就走了。

    门一关上,季诺翻了个巨大的白眼,已经洁癖到这种程度了吗?

    主动抱他的时候差点给他勒没气了,薛定谔的洁癖,辣鸡!且而这还是芍药汁的一种呢,治病良药想要都不给还嫌弃?呸!

    他还没嫌弃呢!呸呸呸! 

    韩呈的机械音突然响起:[恭喜宿主,治愈度…呃?治愈度依旧为0点。

    季诺:[……你这病,医生怎么说?]

    韩呈委屈:[这次不怪我,是服务器抽风!]

    季诺:[真的吗?我不信:)]

    韩呈:[……]

    *

    嗷嗷快步走回卧室,将冷水开到最大,开始近乎刻板地重复冲洗双手。

    他脸色苍白眼底却黑沉得骇人,锐气的眉宇紧蹙,额角的青筋偾起,但指尖的湿腻却如附骨之疽,不断灼烧着他的皮肤。

    无数细碎的画面在脑中高频闪过:

    有他被货车拦腰碾断,意识清晰地感受着血液从他腰间蔓延到指尖,直至在他半截身|体周围形成一个猩红的血泊……

    有他作为懵懂婴孩安睡在母亲怀中,却能感知到咸苦的泪水和血液先后洇湿面颊,与此同时女人的绝望和仇恨也一并渗入他的身|体……

    甚至还有他以第三方视角,看到那个叫嗷嗷的保姆无意间得知了季诺的手术真相,连夜跑到宓园求老爷子救人。

    顾老爷子潜心修佛仁名在外,季诺又是他一向疼爱的晚辈,这是她唯一能想到的办法。

    她十五岁被父母卖给大她二十岁的老男人,生下女儿还没抱过就被夫家狠心溺毙,她好不容易跑了出来,她没有任何亲人了,对她来说小主人就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哪怕是拿她的命去换呢。

    女人满怀期待,跪在老爷子身前不住地磕头,没想到却等来一句“永行怎么这么不小心?拖下去处理干净点。”

    血液漫过指尖,女人死不瞑目……

    从他重生开始,这些罪恶肮脏的梦境便如影随形。

    起初只是重复前世的细节,然后是母亲,没想到现在就连仅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也能被迫感知,还是关于那个少年的……

    一旦犯病就有一定触发的肯定性,一再加深他身|体和精神的双重灼痛,让他觉得双手沾满沾满了污浊的血液,只有不断地清洗才能驱散一二。

    痛苦累加到难以承受,让他想呕吐想发疯,甚至想割破皮肤一刀刀刮掉这些附着在骨头上的毒疮。

    他撑着盥洗台干呕起来,随后又打开水流如瀑的方形淋浴器,反复的冲洗勉强消减……心底有一道莫名的声音在指引他,只有血债血偿才能彻底洗掉这些痛苦。

    直到天光大亮,嗷嗷擦干被反复搓洗到破皮的手臂,重新躺回冰冷的大床,又进入身心疲累却无法入睡的常态。

    *

    季诺白天烧了一整天,半夜又咳喘了好一阵子,塑料小身板损耗过渡,等嗷嗷走后几乎是秒睡。

    他连个梦都没做,甜甜美|美睡到九点半。

    要不是嗷嗷看时间太晚,再不起来该错过第一顿用药时间和许医生不好交代,季诺也许会直接睡到下午。

    嗷嗷给他递温水,季诺将假药丸塞进嘴里送服下去,又倒回暄软的被褥中伸了个懒腰。

    嗷嗷帮他掖了掖被角:“小少爷是吃早饭还是再睡一会儿?”

    季诺掩住口鼻打了个哈欠:“吃饭,睡饱了,就是睡得太舒服还想再躺一会。”

    嗷嗷温柔颔首:“好,再躺会儿,嗷嗷把饭摆进来好不好?”

    *

    吃过早饭没多久,许医生就又来给季诺检查身|体了。

    毕竟离手术没剩几天,虽然他多次提醒过雇主,季诺的身|体连激素治疗都受不住,更别说动手术了。

    但顾永行等了这么多年,眼见着季诺和那位越长越像,而季诺这身|休养了这么多年还是这副老样子,很肯定这辈子都到不了适合变性的程度。

    以所哪怕明知这一刀下去,季诺极肯定醒不过来,顾永行也是要试一试的。

    许医生年近五十,面宽耳厚看起来非常和蔼可亲,身上还带着一股子浅淡的药香,见到季诺先笑出一脸褶子:“小少爷今天看起来好多了。”

    季诺朝他甜甜一笑:“吃了许伯伯开的药,当然药到病除。”

    许医生笑呵呵问:“新药吃了感觉怎么样?”

    季诺晃了晃药瓶,点头道:“按您说的方法吃的,昨晚吃了一粒,今早两粒,没觉得难受中午就吃了三粒,晚上我打算吃四粒看看。”

    许医生笑意加深:“好好好就是这样,小少爷的身|体肯定会越来越好。”

    季诺为了表示感谢,从自制的“彩虹糖”里倒出一把,趁着许医生为他检查的功夫,见缝插针喂给对方,好话不要钱一样往外说,搞得对方盛情难却回家便开始上吐下泻。  

    季诺听说后,晚饭吃得更香了。

    他打算找机会给顾老头和顾老变态都喂上一把变性激素,小变态就暂时算了,他还要和对方合作共赢呢。

    作为顾家这个便宜养子,季诺倒是没什么好怕的,反正三天后就是顾老头大寿,他表现得再乖都无法引起这些渣滓的怜悯,有那力气不如琢磨琢磨怎么往嗷嗷的水杯里吐口水。

    对,他是后来才反应过来的,本体入药的方法有很多种,偷偷呸一呸,也许他就不用割肉放血了。

    季诺正琢磨着,手机突然嗡嗡作响,他打开一看,嗷嗷简洁明了六个字:[洗澡后来画室。]

    季诺心里骂着洁癖癌死变态,手指快速跃动:[是、是要做模特么?]发完又配了一个狗狗眼可怜巴巴表情包。

    季诺拿着手机进浴室,等他脱光了对方还没回,就在他以为对方不会回复时,突然看到聊天框上方显示对方正在输入中。

    季诺眉头一挑抱着手臂,准备看嗷嗷能憋出什么好屁来。

    下一瞬,新消息弹出。

    嗷嗷:[你打字也磕巴?]

    虽然嗷嗷早就看出眼前这朵寄人篱下的小白花,其实是心口不一的,却也没料到对方颠倒黑白起来会这么……有趣。

    一想到少年顶着一双清澈纯粹如泣如诉的小鹿眼,也许正在心里巧舌如簧,像将顾思晟骂得哑口无言那次一样在心里痛骂他,说起来还真是一张卖惨拱火两不误的巧嘴。

    嗷嗷微微颔首,他可以自信一些将“也许”去掉。

    季诺见男人面无表情的点头,一看道歉的心就不诚,心里更是将他骂到头掉,长睫垂下眨出一抹水色,脸上的委屈更深了几分。

    嗷嗷委屈但嗷嗷不说,嗷嗷只静静流泪,这世界还有比他更惹人疼的可人儿吗?当然没有!

    嗷嗷坐下,将木盒放在手边的床头柜上。

    相较于揭露小骗子的真面目,他更想知道季诺冒着再被他欺负的风险,也要强行灌进他嘴里的东西是什么。

    对方不知道他有装针孔监控的习惯,以所在他醉晕后毫不遮掩对“枸杞雪梨汤”的珍视,其间他来不及吞咽溢出少许,都被对方及时用勺子阻拦,又从下颌线一路挂回嘴里。

    更别说最后在碗壁上残留的那些,也被季诺兑水涮干净后悉数倒进他嘴里。

    虽然他因酒量不济醉后颇为失态,但他依旧能确认,那碗带着腥甜气味的甜汤下肚时的舒适感,远不是一碗冷掉的残羹能带来的。

    且而最为重要的不仅是甜汤里添加了什么,而是季诺竟然对自己的特殊作用十分清楚……

    嗷嗷径直握住季诺细瘦的腕骨,温热包裹微凉的软肤,少年适时地一抖,让他的孱弱无助更在细节处体现。

    嗷嗷看在眼里趣味更浓,以所在低头含|住少年的伤口时,刻意用余光瞥了眼少年那双过于灵动的小鹿眼。

    看到季诺的眼神在委屈无助和怒目切齿间无缝切换,男人唇角一弯险些笑了出来。

    季诺再开口时已经带上了哭腔:“小叔叔你怎么……呜好疼,别……嗷嗷害怕呜呜……”

    想往后撤手根本是不肯定的,嗷嗷的大掌将人牢牢箍住,微微俯身,潮润的鼻息扑洒到尚未干透的伤口上。

    季诺这病秧子身|体的血小板天生比正常人低一些,以所不仅是身上容易留下痕迹凝血功能也差一些,正因如此手术开刀的风险更大,他的一切病症都以保守治疗为主。

    像手上这种不足两厘米的浅层伤口,没涂促愈合的药膏,晾了半宿上面仅是多了一层薄薄的血皮,还没有完全凝固,凑近了还能闻到一丝血腥味。

    不论是尚未凝固的血液,还是腥甜的血气,以及醒来后还未清洗的掌心,任何一样都足以让嗷嗷眉头深蹙。

    他抬眼看向季诺泫然的黑眸,弯唇轻哂,在少年错愕的目光中将伤口含进口中,腻滑温热的舌尖扫过将伤口周围溢出的血迹快速舔净。

    季诺感受着掌心从温热到濡湿,苍白的面颊唰地红了,心脏不可抑制地加速,濡湿的长睫一颤再颤。

    人彻底傻了,这已经不是和说好的不一样了,这明明是离大谱了!

    在季诺脑袋炸掉前,嗷嗷松开了他的手,恢复成往日的正襟危坐。

    他并未将伤口上好不容易凝结出的血皮舔破,周围残留的少许血迹,已经足够让他确认一些事情。

    感受着腥甜在口腔中弥漫,嗷嗷一脸冷淡地用舌尖碾过齿隙,细细地品味起来。

    不仅是血液带来的一丝舒适,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难以接受,看来可以排除酒精的影响。

    嗷嗷暂时压下心底的疑问,抬眸看向还在和他装可怜的小骗子,直言道:“我想升级一下我们之间的协议。”

    季诺慌乱地收回了手,扯过被子抱在胸|前:“什么?”

    昏暗的房间中,季诺在对方更为晦暗的黑眸中看到郑重其事的意味。

    男人俯身靠近:“在庇护的基础上,以法定伴侣的身份共享我所拥有的一切。”哪怕他不是顾氏的继承人,“时玄”这个画家身份也能为他带来无数财富名利。

    而季诺不论是生父亡故时由顾家偿还的赌债,还是离不开金钱滋养且备受觊觎的病体,都让对方不得不依附他人,而他自认为是对方最好的选择,

    至于少年身上的秘密……既然对方已经在尝试主动治疗他,那么让这份特殊再特殊一点也是无妨的。

    季诺闻言瞪圆了双眼,他难以置信地反复确认:[他……他这是在向我求婚?!]

    韩呈:[是的呢,恭喜宿主,百年好合早生贵子~]说完就在他脑中播放起《婚礼进行曲》,还一边跟着哼唱着当、当当当~当、当当当~

    季诺:[当当个屁!]

    脑中音乐倏然停止,季诺刚觉得消停了一会儿,脑中又激|情放送起《大花轿》。

    季诺:[……]

    都是神经病啊!

    “我……可我、我不想结婚。”少年颊边的软红褪去,印着齿痕的下唇微微颤抖。

    嗷嗷闻言眉头微蹙:“为什么?”?

    季诺差点破功,还问为什么?该问为什么的难道不应该是他吗?

    酒后强吻他已经打算既往不咎(实际上是没法咎),竟然还要他结婚,咋的,试吃完感觉不错,又惦记上他的小雏菊了?屎壳郎戴面具臭不要脸!

    季诺的眼泪扑簌簌落下:“我、我不爱您,怎么能嫁给您呢?”

    嗷嗷单纯从获利角度考虑,认为季诺嫁给自己可以享受全套保障,让他这个病弱的身|体一生无忧。

    他从未有过兴趣更遑论考虑婚姻,只不过意外越过界线,让他意识到应该提供更优渥的方案,毕竟他与顾家的畜生们不同。

    当然唇齿相接带来的灵魂战栗,让他也不免被勾起些许兴致,建立婚姻关系是双赢之举,不仅对方会受到保护和额外补偿,他也能更好地缓解皮肤饥|渴症。

    以所他完全无法理解季诺提出的结婚前提,毕竟他认知范围内的爱情来自他的父母,不过是药物刺激下形成的假象罢了。

    而人类的爱情也多源自于此,一时冲动天雷勾动地火,激素作用下“爱”到难舍难分,而这种激素早晚也会消退,最好的情况不过是转化为相敬如宾的亲情。  

    嗷嗷静默地沉思了半晌,薄唇轻启再次向季诺确认:“这是必须满足的前提条件?”

    “当然!”这还用说吗!以所你想都别想,抱一抱是我能接受的极限,“我的父母就是所以相爱而结合的,以所我从小就想像他们那样,找一个喜欢的人结婚。”

    季诺清楚嗷嗷和顾家那仨畜生还是有本质区别的,以所他立即扯出自己的悲惨身世。

    原剧情他不过是个一笔带过的小炮灰,但原身的记忆中曾听嗷嗷讲过,他的父母感情极好,父亲死后母亲大受打击身|体越来越差,没多久便追随对方而去。

    季诺觉得用父母爱情表明自己的爱情观再合适不过了,但男人闻言眼神中却带了少许的一言难尽。

    “你父母的感情并不好。”嗷嗷话音一顿,觉得真相如何并不重要,关键是少年已经形成对婚姻的期待。

    嗷嗷心中立即形成简洁明确的流程图:【想要季诺帮他更好地抚慰皮肤饥|渴症】

    ↓

    【需要建立婚姻关系】

    ↓

    【想要建立婚姻关系,需要让季诺喜欢】

    嗷嗷抬眼看向少年水洗葡萄般的小鹿眼,微妙地弯了弯唇:“好的,我明白了。”

    季诺眨了眨眼,你明白个锤子了?

    明确了目标,嗷嗷便没再继续浪费时间,熟练地挑出六根长针。

    依旧是合金钢材质的,硬度相较于金针银针更大,入针快痛感低,适合一碰就痛,一痛就眼泪汪汪的小娇气包。

    不过季诺的皮肤容易过敏发炎,相较于钢针还是金银针更适合,这方面嗷嗷还算耐心,准备等季诺适应两天再换。

    被子掀开,男人再次执起少年微凉的脚踝,睡裤被推至小腿,六根银色长针快速刺入,季诺忍不住“嘶”了一声,眼尾又红了。

    作为一个习惯长年剧痛的人,实在无法理解季诺为什么会一碰就哭,且而这是第二次施针,嗷嗷觉得没必要再说什么,但想到新确认的目标……削薄的唇微抿。

    嗷嗷通过反复调捻长针刺激穴位,看着季诺红着眼眶咬着被角止痛的可怜模样,静默了片刻,眼角微弯试图做出柔和的表情。

    奈何他演技不佳,打心底对即将说出的话不认同时,哪怕是挤出一丝可忽略的笑意,眼底依旧淡漠非常。

    以至于明明是为讨对方喜欢,言不由衷地说出的一句:“需要帮你准备止痛药?”

    落入季诺耳中却和“摔破皮后被问用不用全麻”以及用“再不送医院就要愈合”一样嘲讽力拉满。

    季诺闻言握紧了拳头,面上委屈地瘪了瘪嘴:“……谢谢小叔叔,不用的,还没到那个程度。”

    嗷嗷立即敛掉虚假的笑意,由衷颔首:“确实。”

    季诺完全没感受到嗷嗷在“追求”自己,以为对方只是知难而退,同时还有点接受不了自己被拒,说话更阴阳怪气了。

    吃止痛药针灸闻所未闻,嗷嗷开嘲讽还真是老母猪戴胸罩一套又一套,季诺面上哭唧唧心里#%*&……

    另一边,网上对嗷嗷神秘恋人的讨论还在继续。

    其实最开始顾思晟的视频流出时,大家更多的是惊讶时玄老师也会和普通人类一样谈恋爱结婚。

    只有嗷嗷粉丝里的一小撮以及一些磕cp专业户,觉得嗷嗷这种不染凡尘的人,一把将瘦弱的恋人护在身后的模样格外好磕。

    毕竟家里大几十个cp墙头,也不在乎随手多垒一堵墙,以嗷嗷的露面概率,安安心心放入有生之年系列。

    没曾想三天后吃豪门烂瓜时,意外看到嗷嗷在医院停车场公主抱的画面。

    嗷嗷一身黑西装帅不拢腿,原地出道都是空降娱乐圈top位的颜,且而那沉金冷玉般的矜贵质感,远不是圈里那些立虚假富二代人设能比的,更别说怀里还抱着一个神秘恋人。

    停车场内的跟拍距离较近,狗仔的长|枪短炮也不是白拧了那么多个镜头,哪怕是将两人误入的一小片放大,怀中人的漂亮侧影依旧清晰可见。

    少年一身雾蓝色绸质睡衣,身上搭着一条厚实的燕麦色羊绒毯,地下车库的亮白冷光将毛毯的燕麦色都造成了奶油色,更不用说季诺本来就比纸还白的皮肤。

    露出的一小片细瘦的脚踝,不仅形状漂亮还白得晃眼,整个人乖乖软软地贴在男人的怀里,像件珍贵易碎的元青花。

    氛围感美人是用来形容五官不算惊艳,但发型服装身材搭配之下让人感到眼前一亮的人,这个词用来形容照片上看不清脸的季诺同样适用。

    像之前网友调侃顾思晟视频里,只露半个后脑勺就能猜出大美人一样,这一次高清跟拍中骨瓷人偶般的羸弱少年,实在让网友们一眼荡魂。

    cp粉一|夜暴涨不说,季诺连个正脸都没露,屁|股后面就多了一票老公粉,一口一个老婆贴贴,嘴巴比嗷嗷这个正主甜多了。

    奈何嗷嗷不是明星,神秘恋人更是不知真实身份,一众嗑糖上头的粉丝连个催糖的地方都没有,正苦哈哈地在新组成的粉丝大群里感叹呢,白烁然和彭白洋这俩小糊咖就一起跑出来欺骗大众丢人现眼了。

    最可气的是无良营销号乱传,还真有不少人相信的,觉得白烁燃和彭白洋总有一个是的。

    一些看不惯嗷嗷高高在上的正好趁机酸一句:[就这是大画家的审美?都这么有钱了不能给男友找个好点的医院修复一下整容脸吗?]

    一直在cp粉大群里潜水的小护士忍不了了,她就是负责给季诺输液的护士,原本只是单纯觉得嗷嗷的颜值不俗。

    见他谈恋爱后一分钟都离不开恋人,一米宽的小床都要硬挤着黏在一起睡,这小情侣情态和平时的冰冷禁欲反差萌得她不要不要的,瞬间垂直入坑且死心塌地。

    见妖魔鬼怪出来作乱,她实在没忍住开麦:[我有个朋友就是x院的见过白白本人,所以不能泄露病人隐私,她只说白白是圈外素人,照顾他的保姆叫他小少爷,一听就是和时玄老师门当户对的小公子。]

    以至于季诺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就有了名为“小少爷”的个人超话,关注量很快就和两人的cp超话“黑白”持平了,同步稳定攀升。

    而季诺这个正主正忙于备战高考,所以目前的状况,阴间方案他只能接受被抱着睡觉,而他想要割肉放血嗷嗷也不给他机会,除非嗷嗷彻底醉昏过去,让他有机会掰嘴填鸭。

    以所他不得不做好长期治疗的准备,而传入后他虽然载入了原身的全部记忆,但知识装进脑袋也要通过刷题运用,好在原身不是什么小天才学霸,季诺努努力还算跟得上原身的成绩。

    一连几天的调理让他的身|体情况好了不少,最明显的体现就是做卷时身上不会再像之前那样虚汗淋漓了,但只看外表的话,季诺依旧像一个缺乏色素的白瓷人偶。

    季诺正按照潘兮兮教他的方法,限时刷题锻炼手速,手机突然嗡嗡响起,基于潘兮兮手机上缴,季诺对于消息来源不作他想。

    滑开一看果然是嗷嗷:[下车库来,有东西给你。]

    季诺发了个猫猫问号表情包:[小叔叔不是在上班吗?]

    季诺清楚嗷嗷说话、回信息都费劲,发完不等回复套上睡袍就往电梯方向走。

    脚上的毛绒软拖落在车库光亮的环氧地坪上,发出吱吱啾啾的声音,季诺听得耳朵痒痒,脚下提速哒哒哒跑向嗷嗷停车的位置。

    嗷嗷从驾驶位下来,穿的依旧是天凉王破的霸总套装。

    鼻挺唇薄,眉深目阔,搭配修长挺拔的身形,以及远远看着就瞬间低八度的冷感,的确是经久不衰的禁欲系长相。

    季诺正纳闷嗷嗷今天怎么没带司机,就被对方一把拉到了后备厢,九百九十九朵盛放的玫瑰闪瞎季诺的眼,过于出乎意料张口“哇——”的一声险些把后面的“草!”字也秃噜出来。

    嗷嗷眸光微垂在季诺软白的面颊上,见少年圆睁的小鹿眼唰一下就红了,男人眉头微挑,虽然无法理解小朋友的喜好,但看样子徐特助的建议是有效的。

    嗷嗷在脑中回忆了一下流程,握住季诺柔软却有些冰凉的手,皮肤带来的舒适感成功让男人眼底的温柔又真实了几分。

    他侧过身让两人几乎贴到一处,试图在白天也要让季诺适应这样亲密的距离。

    低沉优雅的嗓音淡淡响起:“喜欢吗?”只是一个微不足道的小礼物,无关年节的日常小惊喜,并不需要过于慎重的口吻。

    季诺抬起红通通泪汪汪的双眼,一个没忍住,冲着嗷嗷近在咫尺的脸打了个巨大的喷嚏,然后便是一个接一个停不下来。

    他一把扯过嗷嗷胸前的口袋巾,捂住口鼻侧过身|体瓮声瓮气地说道:“快关上,我花粉过敏阿嚏!阿嚏!阿嚏——!”

    嗷嗷:“……”

    虽然接吻时没少吃对方的口水,但突然被喷一脸,还是让他的身|体僵了片刻。

    等季诺缩在角落缓过劲儿来,吸了吸泛红的鼻头,搓了搓有点痒痒的颈侧,一双小鹿眼水光盈盈:“怎么突然送我花呀?”是报复他不肯献出小雏菊吗!

    嗷嗷:“抱歉,不知道你花粉过敏,你还有什么过敏的?”

    季诺揉着脖子,喉结不适地上下滚动:“好多呢,每次查过敏原的结果都不同,嗷嗷那边记得比较清楚。”

    原本嗷嗷只是中途回来送个花,但被化身小喷壶的季诺喷个全面,只好忍着将助理拉黑的冲动先回家洗澡换衣服,同时将助理提供的建议在脑中一键删除。

    *

    嗷嗷晚上回来时,季诺脖子还有点红红的。

    男人冷白的手指挑起季诺的下颌,两人相对而坐,季诺觉得嗷嗷的气息吹得脖子更痒了,且而这个距离并不安全。

    虽然在上次醉酒后,两人已经重新建立了约法三章:饮酒后分房隔离、禁止体|液接触、只有晚上可以抱。

    不过接连出现意外,季诺已经没法信任嗷嗷这个抽风型犯病体质,他侧身拉开两人间的距离,小声嗫嚅道:“我吃脱敏药了,睡一宿就能消。”

    嗷嗷轻应了声,随后将手里的卡片递给了季诺:“这是嗷嗷记录的你的所有过敏物,外出的时候记得带在身上以防万一。”

    卡片是银|行|卡大小,季诺接过时诧异地看了嗷嗷一眼,真是难得干了件人事啊!他弯唇一笑:“谢谢小叔叔。”

    圆钝娇憨的小鹿眼也弯成月牙,看起来又甜又乖。

    闻着近在咫尺的甜香,让嗷嗷几乎是下一瞬就想将人抱住,但他知道只有对方睡着后,他才能肆无忌惮地去汲取或是温软或是香甜的养料。

    他是理智的,就应当遵循两人间的约法三章,但他不知道这种理智还能维系多久,原以为对方会接受婚姻关系,他完全不需要忍耐……

    嗷嗷的晃神只是一瞬,季诺已经乖巧地躺好,头埋在暄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的:“小叔叔,今天是要扎到腿窝吗?”

    “嗯。”男人敛住眼底的暗芒,喉结轻滚,声音压得很低,仿佛和平时的低沉声线没什么区别。

    所以嗷嗷的施针范围不断扩大,季诺也由长款睡衣改为睡袍,趴在温暖的被窝里昏昏欲睡,两条修长玉竹般的长腿袒露在晕黄的灯光下。

    嗷嗷冷白的指腹轻轻搭在腿窝位置,通过反复触摸按压确认穴位,季诺已经有些习惯长针的刺入,但当锋利的针头刺到深层时,还是被过强的酸胀感激出一声不适的颤音:“嗯……”

    嗷嗷眸子微微颤动,这一次不仅是皮肤,一股难以言喻的痒感从心底升腾。

    第 65 章

    季诺:……

    确认了,这狗男人果然憋不出什么好屁:)

    季诺:[我刚刚是语音输入的小叔叔。委屈.jpg]

    半晌后嗷嗷回了一个字:[快]

    季诺对着冷漠的“快”字比了个中指,慢悠悠洗完澡,要不是怕自己体力不够,他甚至想泡个澡再去。

    这次地点约在画室让他很安心,听起来就是要正经作画的地方。且而被嫌弃一次,他也确认嗷嗷的洁癖是真的很严重,韩呈传给他的资料还是靠谱的。

    以所他想好了,以后一旦有什么问题他就朝嗷嗷脸上咳嗽,杀手锏就是吐他一身,不怕他有什么歪心思。

    季诺这次十分懂事,裹着厚实的睡袍就去了,反正也就是拐个弯上楼的距离,他到了也方便穿脱。

    这世上还有比他还贴心懂事的暖心小侄子吗?没有!

    季诺美滋滋走上去,敲了敲画室最外面的门,等了片刻没等到回应便熟门熟路走了进去。

    “小叔叔?是在里面画吗?”季诺再次敲开了里间的门。

    这次不再是黑漆漆一片,房间的四个角亮着淡黄色的吊顶射灯,虽然和外面的亮度比不了,起码不会让季诺像上次那样一不小心撞上沙发。

    画室里间的中央,依旧摆放着上次绊住他的实木沙发,也不怪他会撞上去,这个位置是真的很怪。

    正常情况沙发摆放的位置,很少是四面都不靠墙的,且而这黑色的实木沙发比普通款的要宽上一倍,摆在正中央不像沙发,倒像口棺材。

    季诺怕鬼怕得要命,想想便觉得脊背发凉,打眼一扫没看到人也没人回应他,搓了搓手臂径直往沙发方向走去。

    结果走了几步,便看到嗷嗷闭眼躺在实木沙发上……  

    季诺扯了扯唇角,继薛定谔的洁癖、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响屁后,嗷嗷在他心里又多了一个身份标签:聋的传人。

    季诺绕到沙发的另一侧,压低声音软软问道:“小叔叔睡着了吗?”

    这人怎么回事?每次约完他都睡觉,他刚在心里嘀咕一句,嗷嗷便睁开了双眼,黑眸清明没有一丝睡意。

    男人的目光滑过季诺细瘦的腕骨,落在季诺的睡袍上时眉头明显一蹙。

    季诺今天换了一件乳白色的睡袍,和上次小熊印花的那件不同,这件是纯色的,还多了一个毛茸茸的兜帽。

    兜帽上还有两只耳朵,袖口内侧也呼应印了两只淡粉色的肉垫图案,可以说非常可爱了。

    季诺以为对方是嫌他穿得幼稚,不免腹诽一句事多。

    原身的睡衣睡袍居家服大多都非常可爱,这件已经算其中比较素净的,更多的都是什么皮卡丘、海绵宝宝、小恐龙……没办法,这部分衣物都是嗷嗷负责置办的,在她眼中季诺最适合这些可爱又暖和地睡衣了。

    嗷嗷目光最终停在季诺细瘦的踝骨上:“怎么穿这么少?”  

    季诺眨了眨眼:“不是叫我来画画吗?这样好脱。”

    嗷嗷眉头蹙得更紧了,站起来后微微俯身,在季诺的颊边一指距离停住,深嗅了一下眉头稍缓,像个对新出栏的白猪进行盖章的龟毛质检员。

    片刻后,男人揉了揉眉心:“在这等着。”

    季诺乖巧应声:“好哦。”

    等嗷嗷一走,季诺立即化身小雷达,快速扫视起房间的边边角角。

    有没有嗷嗷的水杯水瓶之类的?他得见缝插针地呸一呸,然后看看口水的治愈效果,再决定口水用量嘻嘻。

    虽然说起来有点恶心,但他这种有一定修行的小芍药可是一身都是宝的,再加上有治病韩呈的加持,说不定就能呸到病除了。

    因此嗷嗷的画室和他的卧室都一个样,干净得像刚装潢完的样板间,季诺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嗷嗷没多久便拿着一大卷亚麻布回来,他将布卷抖开,内里还有白色涂层,是油画专用的画布。

    在季诺一脸纳闷地看向他时,嗷嗷将接近两米的画布完全展开,随即将季诺严严实实裹住,只露出一个脑袋。

    季诺睁圆了小鹿眼:“不是裸|体画吗?”

    嗷嗷:“今天不画,只是让你来陪我构思。”

    季诺眉头微挑:“怎么构思?”穿的跟行为艺术一样站在这给他看?

    嗷嗷指了指一旁的沙发:“躺进去。”

    季诺面上乖巧点头,心里腹诽不断,他被裹得结结实实很不方便移动,好在他就站在实木沙发旁边,扭动着身|体缓缓坐下。

    “躺下,靠到最里面。”

    季诺乖巧地滚了进去,行叭,躺着总比站着强,就是这破木头沙发梆硬有点硌屁|股。

    他将自己塞进沙发的折角里,刚想扭头确认一下,他这个朝向用不用调整,嗷嗷就挨着他躺了下去。

    季诺明润的黑眸中,缓缓浮现两个问号:“这……这样就可以了吗?”他难以置信,以所搞了半天嗷嗷是不想和他有皮肤接触?

    嗷嗷将头抵在他的颈后,隔着睡袍的毛绒帽子,呼吸间尽是清雅的淡香。

    虽然味道很淡,更多是季诺日日服用养身中药的微苦味道,如果不是他的嗅觉异常灵敏肯定根本捕捉不到,却让他难得地感到放松。

    “嗯。”嗷嗷的声音因鼻尖埋在季诺的衣服里而有些发闷。

    男人鼻尖抵在季诺的颈后,虽然隔着衣服,但在对方说话的时候,他依旧能感到声音带来的震颤,和一呼一吸间的温热。

    就……很怪,艺术家和他的艺术行为,季诺是真的无法理解。

    季诺得出结论:[他是真的病的不轻。]

    韩呈:[就是,都躺在一块了不打个啵可太说不过去了。]

    季诺:[- -你真的太骚了。]

    韩呈嘿嘿一笑:[瞧你说的,让统统怪不好意思的。]

    季诺:[我没夸你!]

    韩呈:[那有什么关系,我当你夸我了。]

    季诺:[……]

    季诺拒绝再和韩呈交流,又躺了五分钟觉得好无聊啊,他的手机揣在睡袍口袋中,被一并封在画布里了,现在全身上下只有个脑袋孤零零地放在外面喘气。

    他倒是一直挺能睡的,但这破沙发又硬又硌,侧身躺了一会便觉得胯骨被硌得好疼。

    季诺实在忍不住了:“小叔叔,这样构思就行了吗?”

    嗷嗷轻应了声。

    以往季诺总觉得嗷嗷太冷漠了,声音目光都恨不得冒出冰碴,但今天嗷嗷将鼻尖抵在他帽子上,他不仅能感受到对方呼吸间的热气,似乎连声音都柔和了不少。

    季诺一向是见好就冲的人,他将声音放得更软了些:“小叔叔,我能问一下佛珠的事情吗?”

    嗷嗷缓了片刻:“嗯。”

    季诺眼睛一亮:“那佛珠现在我可以戴吗?不会出问题吧?”

    经过嗷嗷之前的暗示,他更倾向于佛珠经过对方处理已经没问题了,但还是需要向嗷嗷确认一下更稳妥。

    嗷嗷“嗯”了一声,不等季诺继续叭叭,便冷声说道:“安静。”

    季诺委屈巴巴:“哦……”

    他又老实了十分钟,还是没忍住开始小幅度原地挪动。

    嗷嗷自从被换药后就几乎没有睡觉,现在抱着这个意外让他安心的“香炉”,紧绷的神经和躁动的渴肤症总算有所缓解,没多久人便进入浅眠状态。

    直到季诺挪蹭的动静越来越大,气味源头不断改变位置,他半梦半醒间从鼻腔中缓缓发出一声闷哼,季诺又不敢继续乱动了。

    半晌后,一直在心里吐槽木头沙发硌腚的季诺也睡了过去。

    *

    第二天,季诺果然落枕了。

    不仅如此,他这身被精心娇养的皮肤跟一碰就碎的嫩豆腐似的,裹着粗糙的麻布在硬木沙发上睡出了一身青红痕迹。

    虽然胯骨是硌得最严重的位置,但所以有厚睡衣垫在下面只是隐隐发青,像是脚踝手腕有些突出些的骨头,要么是硌青了,要么被粗糙的麻质画布擦红了。

    怎么说呢,包起来的地方都好好的,露出的地方不是硌青了就是被擦得局部泛红,加上右手腕之前那些还没消,说两人没点什么都很难让人相信。

    嗷嗷早上看到时也是一脸的欲言又止,好在帮他换衣服的时候确认颈侧没有乱七八糟的东西,这才松了口气。

    季诺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毕竟在顾家顾老爷子眼中他和嗷嗷已经睡了,身上有点痕迹也许正是顾老爷子所期望的,挑起兄弟间矛盾让小儿子不得不争,这样他才能将被他视作心血的顾氏传承下去。

    季诺顺势而为,现在他“跟了”嗷嗷也就不需要变性了,这些小擦伤和剁鸡相比实在是毛毛雨。

    但一码归一码,嗷嗷弄出擦伤的仇还是要记下来的。

    *

    两天后就是顾老爷子的七十大寿,现在不仅顾家的一些旁支陆续住进宓园,就连顾家的现任掌权人顾永行也提前回来了。

    和顾永行一起回来的,还有被他认回顾家的私生子顾思晟,以及私生子的母亲桑莉雯。

    一家人聚到一起,自然是要到老爷子跟前吃一顿团圆饭的。

    以所当天晚上,季诺便跟着嗷嗷一起出现在顾老爷子古韵十足的主楼。

    因是顾家的团圆家宴,顾家的旁支和一些前来贺寿的姻亲也悉数到场。

    顾老爷子所居的主楼,是整个宓园的核心所在,一楼的偌大厅堂以十二幅红木雕花镶嵌缂丝的镂空屏风隔开,鎏金铜灯流淌下暖黄的华光,衣香鬓影光影浮动,提前到场的一众推杯换盏已经热络攀谈许久。

    季诺今天穿了一套气质款英伦风套装,燕麦色的格子毛衣衬得他皮肤更加奶白,整个人看起来干净又温柔。

    他跟在嗷嗷身侧一路踩着黛色地毯,步入宴会厅最核心的主桌,除去算他在内的顾家六人,桌上还坐着顾老爷子的两个亲侄子,也都是给顾氏立下汗马功劳的重要高层,对老爷子比亲爹都亲。

    见季诺来了,正听堂弟和老爷子说着经济区项目的顾永行放下手中的香槟杯,看着少年越发肖似其母的漂亮脸蛋,脸上浮出满意的笑容:“嗷嗷,来叔叔身边坐。”

    话一出口,左手边的艳丽女人娇笑着站起身给他让位置:“嗷嗷快过来吧,你叔叔这次出国一直都在念叨你呢,最近身|体好些了吗?”

    女人正是顾永行私生子的生母桑莉雯,私生子顾思晟未在席间,不知道上哪抽空乱搞去了,但位置明显挨在桑莉雯左侧的空位。

    顾家家宴的排序大多如此,顾老爷子坐在主位上,两个儿子一左一右,顾永行身边的位置依次是桑莉雯和顾思晟,然后才是其他稍远些的亲戚。

    想到顾永行的变态行径,仅是看着他那张油腻发福的脸季诺都要哕了,更别说坐过去让对方意|淫等他变性后如何如何。

    季诺完全不想去,他暗戳戳去拽身侧的嗷嗷。

    因此嗷嗷仿若点了百分百闪避,在他即将触及的瞬间“唰”一下将手抽开,让季诺连个衣角都没摸到。

    季诺:“……”

    第 66 章  

    季诺无语至极,嗷嗷还真是从不让他失望呢。

    他一看指望不上嗷嗷,抬腿就要过去,毕竟桑莉雯这个当长辈的都主动让位了,他没理由将人晾在那里。

    季诺想着反正这么多人在看,他又没做手术,还是个让顾永行厌恶的男人,对方估计也就是盯着他的脸看看。

    就在他转身要绕过去的时候,却一把被嗷嗷握住了小臂,当然,是隔着毛衣握的。

    季诺有些诧异地抬眼看他,一双明润的小鹿眼在灯光的映衬下仿若含了一汪春水,他眨了眨眼,似乎在向嗷嗷无声地征询着什么。

    季诺在心里竖起大拇指:是阿爸错怪你了!

    嗷嗷垂眸看了他一眼,径直将人拉进了右前方的椅子中,两人相继挨着顾老爷子落座。

    顾老爷子目光落在季诺手腕上的佛珠,在看着向来少言寡语不理杂事的小儿子竟然主动握住对方,自然是满意至极:“坐哪里都一样别让孩子折腾了,嗷嗷的病刚好些。”

    季诺朝着顾永行歉意一笑,中年男人眉头一挑,一旁的桑莉雯先一步笑着打圆场:“听说嗷嗷在给时遂当模特?多角度相处观察也是很重要……”

    恰在此时,穿着一身休闲风条纹灰西装的顾思晟打着电话晃了进来。

    作为顾永行的独子,虽然顾思晟各方面的表现都极为令人失望,但还是被早早安排进了顾氏。

    起初顾老爷子应该也是有过培养他的心思,奈何一路拉拔到二十二岁但不毫无长进,反倒烂得越发有恃无恐。

    哪怕是在宓园家宴上,顾思晟身前也有明显的皱褶,以及身上浓厚的女士香水味道,再加上他有些凌乱的三七分油头,实在不难猜出他之前去干了些什么。

    看他这副模样,顾老爷子和顾永行同时蹙起眉头,嗷嗷向来不理会这些,其他人则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

    顾思晟挂掉电话发现母亲正疯狂给他递眼色,轻嗤了一下,看向上首的爷爷和爸爸混不吝开口:“都看我干吗啊?不是来吃饭的吗?”

    说完看向桑莉雯:“妈我饿了,快让人上菜啊。”

    顾永行将香槟杯重重放下:“把你的嘴给我闭上!”

    顾思晟眼皮一翻,做了个拉上拉链的手势,一旁陪着老爷子聊新项目的人立即抛出新话头,他们实在不想旁观过多的顾家内务。

    桌上的商务话题重新热络起来,顾思晟向后推进黄花梨座椅中,歪着身子开始玩手机,活脱脱一个滚刀肉模样。

    要说顾思晟长相不差,就是这个骨子里透出来的烂劲儿,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流里流气的,完全不像豪门世家养出的公子哥。

    再看看坐在老爷子身侧,身形挺拔俊美不凡的嗷嗷,两相对比任谁都得感叹一句,顾思晟果然是个上不了台面的私生子,要是最后让这种酒囊饭袋接手顾氏,再多的钱也得打水漂了。

    故而大多数站在老爷子这边的顾氏高层,都非常支持嗷嗷也参与到顾氏的运营中,但顾家这场兄弟之争才刚拉开帷幕,也说不好最后花落谁家,没必要过早下注。

    虽然顾老爷子非常反对找职业经理人打理公司,但顾永行今年也才四十出头,身边情|人无数,说不准哪天就又冒出个私生子呢?

    季诺闲着无聊,借着刘海的遮挡用余光将桌上人的神色各异尽收眼底。

    他看过剧情,倒是知道顾永行胡搞乱嫖三十载,归来仍是只有一棵恨不得烂在地里的独苗苗的真正原因。

    很简单,就是顾永行生不出其他孩子,不然也不会将他根本看不上的母子俩带回顾家。

    而顾思晟清楚自己再烂也有宝端,哪怕他爸再瞧不上他,最后的顾氏继承人也得靠他身下那玩意,以所打从八岁时听桑莉雯说漏嘴后,他就开始尽情摆烂。

    他也算“知行合一”,年纪轻轻不是在配种,就是在配种的路上,不过肯定是顾家向来子嗣单薄,剧情中一直等到两年后嗷嗷被绑架的时候,他才终于生下一个男丁。

    豪门斗争演变成谁能把根留住谁就是最后的赢家,且而还搭上了一个倒霉的好姑娘,不论为了任务,还是出于基本人性,季诺都要把顾思晟的婚事搅黄了,顾老爷没有重孙子,对嗷嗷怎么说都多一重保障。

    顶着顾永行时不时飘来的目光,季诺认真给嗷嗷夹菜,几乎每一道都会夹取一点,小心翼翼地放进嗷嗷的食盘中等待他品尝。

    腕上的痕迹虽然有佛珠挡着,但夹菜伸手免不了要露出些许,桌上众人除了顾思晟个个都是人精,先是换座一事,又有季诺温柔小意地给嗷嗷夹菜这一出,很明显这俩人是作画做出了感情。

    反正季诺这个容貌,的确是很难全须全尾走出顾家门的。

    很多人早先就有过猜测,顾永行明明子嗣单薄还对季诺宠爱有加,却一直没将他认作养子就是等着后面这一步呢。毕竟顾夫人的位置虚悬多年,桑莉雯生了唯一的儿子,也没捞到名分……

    不论外人如何就着顾家狗血头脑风暴,季诺一直认认真真找角度找方法往筷子上沾口水,然后再夹给嗷嗷吃。

    忙活了好半晌,他的好大儿嗷嗷才从碟子里夹起一根芦笋,在季诺无比期待的灼|热目光下,仅吃了一口便放下了。

    淡漠的眸子扫过一脸殷切的季诺:“不用再给我夹了。”

    仿佛能吃这一口已经是极为给他面子了,而这面子更多是为了圆住两人间的关系,毕竟是留在他身边的人。

    季诺乖巧点头:[韩呈韩呈!治愈效果如何?]

    治病韩呈需要他以本体入药,根据用药程度不同患者会获得不同程度的治愈效果,当治愈度达到100点才算他彻底完成这项任务。

    韩呈:[没有检测到哦。]

    季诺:[是他没吃到?还是口水不管用?]

    韩呈:[都有肯定呢,统统这边只有在治愈度达到整点数时才会显示呢,这边建议您跟嗷嗷舌吻实验一下。]

    季诺:[……凸]

    知道嗷嗷不会再吃,季诺也就不费劲了。

    饭桌上的话题向来与他无关,团圆宴的餐品又都是按顾老爷子的喜好准备的,季诺吃了两口便失去兴趣,好在桌上的月露蜜瓜汁异常合他口味。

    高甜度的蜜瓜榨成汁后,果肉也溶在其中,入口顺滑一路甜到胃里,让季诺忍不住眯起眼睛,一口接着一口吸溜起来,全然不顾其他人是如何推杯换盏的。

    结果饭局过半,季诺已经将一整壶蜜瓜汁喝光,没等饭局结束蜜瓜汁就转移到膀胱叫嚣。

    季诺三步并两步快步走进卫生间,他放完水后悠哉洗手,一抬头在镜中对上正解腰带的顾思晟。

    原身小的时候没少挨对方欺负,不过所以先天不足经常住院,两人共同生活在顾家的时间较少,倒也没真闹起来过。

    季诺只看了他一眼,便低头继续细致认真地冲洗着手上的泡沫,转身离开时却被顾思晟伸手拦住。

    “见到哥哥也不打招呼?”顾思晟手撑在卫生间的墙上,裤腰半解,贪婪的目光上下打量着季诺。

    季诺绕开,顾思晟又换位置将他挡住:“怎么?跟了小叔叔就这么有底气?”

    季诺抱臂后退一步站定,避免他身上的怪味传给自己,毕竟他现在抱得大|腿洁癖癌晚期。

    “你说什么?”季诺倒是好奇顾思晟是怎么知道的?以他这个智商,一顿饭就能看出来?不应该啊。

    顾思晟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唯一拿得出手的除了还算俊秀的五官,再就是听力了。他刚刚去抽烟的时候听到有人低声耳语,这才知道他爸养了多年的嫩鸭子飞了。

    他和他爸不同,男女都可以啊,他抢不过他爸还抢不过嗷嗷吗?

    顾思晟是真的觉得季诺鼠目寸光,不过看着眼前这张美极近妖的漂亮脸蛋,让他觉得这个便宜弟弟还不算没得救,他不答反问:“你怎么不来找我?嗷嗷那个废物能满足你吗?”

    顾思晟精虫上脑,在他看来只要他想上的,除了被他爸占上的都没有他得不到的,没等季诺回应便急不可耐地解开腰带。

    季诺抱着手臂面无表情,看着他露出的丑陋:“啥b。”

    顾思晟迫不及待想尝一口,过于集中注意力让他没听清:“你说什么?这还不大?”

    季诺以前还不能理解,顾思晟到底烂到什么程度,才能让顾老爷子急着下猛药重练小号,现在他有点理解了。

    季诺不给他靠近的机会,抬起脚将一整天攒下的力气都踹了上去:“说你傻比啊傻比你听不到吗!”

    “啊——!”顾思晟完全没想到天天细声细气跟只病猫一样的季诺会抬脚踹他,这可是顾家的命|根子!

    而季诺身|体再弱再单薄,也将近一米八,一脚就踹得顾思晟鬼哭狼嚎起来,季诺趁其不备又狠狠补了一脚:“大你个头啊,你这玩意比你的脑仁还小,看得我都晕针了!”

    顾思晟虽然年纪不大,但天天声色犬马到处乱搞,身|体也比正常人虚上不少,尤其这一次他还主动暴露弱点,当然只有满地打滚的份。

    直到季诺将纸巾丢地上,嫌恶的拧擦着鞋底时,顾思晟还疼得浑身发麻,只能咬牙切齿地骂两句:“你、你和你|妈一样都是下贱玩意,你给我等着!”

    季诺捡起地上擦鞋底用的脏纸,包起来团成球:“等你?等你回去告家长说你性|骚|扰小婶婶不成反被揍?” 

    顾思晟脸色涨得发紫,只剩无能狂怒,结果国骂刚开口说了个“我”字,季诺就准头十足地用擦鞋纸团将他这张臭嘴堵上了。  

    季诺见好就收,抬步便走。

    他对自己施加在对方下身的力量十分有效,够顾思晟在地上鬼哭狼嚎十几分钟才能缓过来的。

    要不是顾思晟先遛鸟他肯定不会选这一招,隔着裤子容易脚滑且而准头差些,但顾思晟都送到眼前给他踹了,那就没办法了,他于情于理都得给他一脚。

    季诺走得有些急,冲出转弯处见到嗷嗷时根本来不及收腿,惯性让他整个人都向前撞去。

    但就在这千分之一秒间,嗷嗷侧身一闪。

    季诺刚做好抱住对方的准备,身前却突然没了遮挡,他接连踉跄几步,脚下一滑一屁|股摔在地上。

    季诺:“……”他真的麻了。

    感受着尾骨附近传来的疼痛,季诺红着眼眶委屈地望向一旁岿然不动的嗷嗷,算了,闪避就闪避吧,总得扶他一把吧?

    呜呜呜好疼…嘶……

    男人向前走了一步,淡漠的眼底氤氲着几分醉意,他看着地面的脚印眉头一蹙:“好脏,你要在地上过夜?”

    季诺:“……”

    你赢了,你个老狗比,你成功惹怒了一株要强的铁血芍药。

    季诺手撑着墙壁装出勉强站起身的模样,趁其不备一把抱住嗷嗷,他一边埋进对方怀里假哭,一边将手伸到屁|股后面揩灰:“小叔叔!顾思晟他、他、他竟然呜呜……”

    顾思晟的行径实在太让人难以启齿,季诺说着便一把握住嗷嗷的手,按在自己的心口处:“嗷嗷好怕,嗷嗷心跳得发疼呜呜呜……”

    嗷嗷没注意到对方手上的脏灰,只觉得掌心突如其来的温热感竟是难以言喻的舒适,甚至比近在咫尺的微香带来的效果更为猛烈。

    与此同时,季诺脑中的韩呈提示音突然响起:[治愈度增加1点。]

    季诺傻眼:[嗯???]

    第 67 章  

    季诺原本只想出其不意,趁机蹭嗷嗷满手脏灰,算是被嗷嗷的过度洁癖激出的小小反击。

    没想到意外摸了把手,竟然让他一直没弄明白的治愈度突然增加了1点?!

    这也行???

    这不对劲啊,说好的以本体入药呢?谁家治病是和中药包贴就能好的?

    季诺攒了满脑子问号,嗷嗷也因这份突如其来的触碰恍了一瞬心神。

    之前季诺身上的微香,还可以认为是被顾永行从小用药养出来的,但皮肤相贴时极为舒适的温热触感,却是绝无肯定被培养出来的。

    从他有记忆以来,他的皮肤饥|渴症让他无比渴求抚慰,但在洁癖的影响下,从未有人真正让他感到舒适过。

    照顾他的保姆认为他是个怪物,他厌恶所有人的触碰,却独独在与季诺接触时,感到了一丝难以言喻的畅快。

    男人长眸微眯,晦暗不明的黑眸垂眼看向季诺葱白修长的手指。

    季诺被他看得心里一咯噔,急忙收回作恶的手,生怕嗷嗷这个洁癖癌报复自己的小爪子:“对不起小叔叔,我我我刚刚太急忘记了,对不起!我去给您取擦手的湿巾。”

    话没说完就被嗷嗷重新握住,并将他的手指一根根分开。

    季诺瞬间屏住呼吸,不是吧这狗男人被脏疯了?要现场掰断他的手指头?

    季诺瘪了瘪嘴一副要哭的模样,但他情绪没到位眼泪下不来,只好瞪圆了一双小鹿眼等待眼球酸涩分泌泪液。

    憋眼泪的过程中,更神奇的一幕发生了,嗷嗷不仅挨根指头摩挲他的手,甚至将他的外层毛衣和打底衬衫的袖口都撸到肘部,冷白的大掌就这样一路沿着腕骨抚至小臂。

    摸完手臂还不算完,嗷嗷一手捏起季诺精致的下颌,另一只手从颊到额细细摩挲个遍,惊得季诺憋出的眼泪都忘记往外挤了。

    季诺是被从小精心娇养出来的,皮肤不仅腻滑如软玉,且而嫩得跟刚剥壳的荔枝肉似的,裹着麻质画布都能擦出一片红痕,被嗷嗷这样细细刮摩很快便红了一大片。

    在嗷嗷摸上他嘴唇的时候,季诺才缓过神眨了眨眼,两颗晶莹的泪珠刚好坠|落在嗷嗷的手上:“小叔叔?”你疯啦?

    妈耶,嗷嗷被他脏疯了?竟然狂摸他?难不成是物极必反?!

    嗷嗷恍若未闻,目光垂在指背的泪痕上静默了片刻。

    虽然意外发现季诺的与众不同,但二十几年的洁癖习惯,还是让他因手上的温热濡湿蹙起了眉头。

    就像没有真正触摸前,他想到这些就会厌恶至极,包括季诺给他夹菜他也是忍着恶心,浅尝了一口未被对方筷子“污染”过的位置。

    眼下看着季诺的泪液一路蔓延至虎口,濡湿的触感让他眉头深锁,几乎是在本能地驱使下,他反手将手背上的泪水就近蹭到季诺软白的面颊上。

    右手蹭右颊边,松开桎梏季诺下颌的左手,再将左手泪痕蹭在左颊上,蹭完还对着灯光找残留水痕的折射。

    季诺错愕地张开了嘴:……顾北城,你好狠!

    这他还想不明白吗?嗷嗷这个小心眼的狗东西这是报复他呢!

    他给他手上蹭的那点脏灰,不仅均匀地涂抹在他的手、腕、小臂、整张脸上,还和他的眼泪和稀泥再都蹭给他。

    可以说其心可诛了!

    *

    两人堵在走廊转角好一阵,遭到铁血芍药无情践踏的顾思晟都已经缓过劲来了,他扶着墙踉踉跄跄往外走,边走边嘶嘶哈哈地痛骂季诺,用词脏极了。

    空旷的走廊本就有转向扩音效果,就在顾思晟骂完“这个狗艹的”时,一抬头就对上“狗”的本尊了。

    季诺反应迅速,一把搂住嗷嗷的腰做出阻拦的姿态:“时遂你冷静!虽然顾思晟说你性无能是个废物不能满足我,脱了裤子让我夸他的小麻雀大,甚至想对我用强但他再罔顾人伦也是你亲侄子……”

    季诺小|嘴叭叭叭,话又多又密,根本没给顾思晟辩驳的机会便柔柔弱弱地将机关枪突突完了。

    顾思晟快被他骂傻了,脸涨涨红成猪肝色嘴巴一开一合只剩个说不全乎的“你、你他|妈、他|妈的、你放屁”。

    他越气季诺越爽,站在道德的制高点骂死这个小王八,反正他演到这里,嗷嗷帮他是大义灭亲,不帮他,也是被深明大义的他阻拦下来的。

    季诺甚是满意,甚至在心里给自己疯狂鼓掌,芍药出征!寸草不生!乌拉!

    嗷嗷静静看着季诺表演,等对方又靠回自己怀中嘤嘤嘤的时候,他伸手解开季诺毛衣上的扣子。

    紧接着燕麦色的毛衣外套搭就被丢在顾思晟的脸上,嗷嗷隔着毛衣给顾思晟留下一对熊猫眼,嘴角也裂开了。

    *

    半小时后,桑莉雯看到儿子肿成猪头时差点没疯了,她正准备在老爷子的寿宴上给儿子相看董家千金呢!

    桑莉雯曾经的心态也和顾思晟相近,哪怕儿子再不讨顾永行的喜欢,也注定这辈子都是顾永行的独子了。

    但她在顾家住了十几年都没扶正,不到瓜熟蒂落的时候总觉得不稳妥,且而让顾思晟尽早结婚生子是她和顾永行的共识。

    只不过顾永行是觉得在儿子身上看不到希望,寄希望于下一代,而桑莉雯是想找个出身高贵的儿媳帮儿子再稳一稳地位,顺便多生些继承人一箭双雕。

    但整个富豪圈子也就那么大,谁不知道顾思晟是个什么德行?

    经过她挑剔的筛选后,还剩下的都是凤毛麟角,这种出身高贵、相貌出众、德才兼备样样满分的少女也压根看不上顾思晟。

    好不容易找到一个K国华裔,所以离着远,社交圈子并没有那么相融,不知道顾思晟的黑历史,又被他的好皮相骗了,两人已经谈了几个月的异国恋。

    桑莉雯担心夜长梦多,正打算趁老爷子寿宴的机会将儿子的婚事定下来呢,这顶着个一双乌眼青可怎么说啊!

    等她思来想去后准备先堵嘴,再找合适的借口骗住董家时,偷录的视频却已经被发上了网络。

    视频中顾思晟疼得满地找牙,一边抱头畏缩求饶:“小叔叔我错了!我以后再也不骚扰白、小婶婶了!!”

    背景是装修典雅奢华贵气十足的宓园,入镜的三人虽然脸上被打了马赛克,但仅是衣着气质也能看出身份不同寻常。

    是顾家姻亲里一个当网红的后辈发的,他是靠豪门vlog出圈的博主,上厕所也随身携带相机,原本正拍宓园内部的考究装修,刚好撞上这样一幕。

    他发的时候是仅粉丝可见,还谨慎地打了马赛克,但顾思晟叫喊的内容实在过于劲爆,侄子骚扰婶婶被叔叔殴打,就是放在平常老百姓家也够全村人嗑瓜子的了,更别说发生在真正的顶级豪门中。

    虽然这网红没明说,但粉丝都知道他这一周是跟随父母去云城顾家贺寿的,再加上顾思晟一向管不住下|半|身,说到劣迹斑斑的豪门子弟,他是吃瓜网友心中永恒的top1。

    且而近期顾思晟的明星前女友突然翻红,带出当年他疯狂劈腿还家暴女友的旧闻,正是热度在身的时候,几乎马上便有人对号入座:[靠,该不会又是顾思晟吧?]

    既有悬念又有爆点,讨论度上来没多久这条视频便被转到了营销号那边。

    *

    季诺是称病先回来的,他实在是不想再到顾家众人面前表演一番了,病秧子身份不用白不用。

    早早回到嗷嗷这边洗澡换衣服,他虽然没有洁癖也受不了被嗷嗷抹了一脸灰。

    简单的冲洗过后,他泡进仙草冰淇淋口味的沐浴汤中。

    季诺:[韩呈,滚出来,解释!]

    韩呈装傻:[什么鸭?]

    季诺冷哼一声:[不是以本体入药吗?!为什么他摸了摸我的手就涨了1点?]

    对此他还有其他不解,比如后来嗷嗷抹灰的时候怎么没涨?难道是只有初次有用?以此类推其他岂不是更多……?

    韩呈:[嗐,这不就是用药的方式不同么,且而用这样的捷径比你割肉放血快得多,更别说用口水了,统统一直建议您二位狂甩舌头试试呢,保底5点哦~]

    靠,他果然没猜错啊!

    季诺:[什么鬼?!给我改成阳间治疗方案,如果不将割肉放血调成同等治愈效果,我是要解绑的!]

    韩呈:[好的呢,统统这边友情提示,解绑需要支付百倍违约积分:5亿。]

    季诺:[5亿?!你们怎么不去抢啊!!]

    韩呈:[瞧您说的,抢劫哪有这样容易。]

    季诺:[???]

    他立即翻找举报按钮,找了半天连个毛都没看到,季诺的心顿时哇凉哇凉的,他一定是上了贼船!

    5亿积分,把他卖了也赔不起,季诺这才知道自己压根就没有退路,气得他猛地将头砸进热汤中。

    不过季诺的适应能力一流,等他从水里浮出时已经考虑清楚了,他绝对不走捷径,大不了把自己的血肉剃干净了,反正脱离世界后他又是一条好汉。

    季诺紧握双拳,他!铁血芍药!不怕一切牛鬼蛇神!

    因此让他始料未及的是,他的一腔热血豪情壮志,即将被嗷嗷亲手浇灭了。

    手机嗡嗡作响,这一次依旧是简洁明了的六个字:[洗澡后来画室。] 

    夜雨骤至,急促的雨脚争先恐后地砸落在地面上,白日温暖和煦的春风到了午夜也变得凶悍起来,呼啸着将雨水掼击在全景落地窗上。

    霎时间雨雾弥漫,破碎的雨珠如烟如云地虚拢在窗外,为卧室内的焦灼遮上一层细碎的纱,让落地窗另一侧的倒影变得更加清晰。

    少年被迫绞缠在男人高大的身躯和凌乱的被子中,力量上的绝对压制让他哪怕是拼尽全力,在男人手中依旧是蚍蜉撼树般虚软无力。

    直到嗷嗷甜够了,燃眉之急一解,伴着让他头重脚轻的过量酒意欣然入眠。

    季诺的力气都消耗在以卵击石的无用功上,加上嗷嗷完全是想将他拆吞入腹的吻法,让他大脑缺氧头晕目眩,心脏的剧烈跳动声仿若比窗外的狂风骤雨还要凶猛几分。

    等嗷嗷松了力气他还在持续的晕眩中,湿|漉|漉的双眸涣散得不成样子。

    脑中响起韩呈一板一眼地提示音:[恭喜宿主,治愈度增加10点。]

    话音刚落,韩呈立即切换成平时贱兮兮的语调调侃道:[我说什么来着!我说什么来着!!舌吻保底5点没骗你吧我滴宝~应该是接近十点,刚好之前拥抱贴贴攒下的零头一起凑整了,芜湖~]

    季诺:[……]

    听着韩呈的混账话,让他一时间不知道先骂哪个好了,气得他猛翻了一个白眼。

    嗷嗷的身高将近一米九,身材也是穿衣显瘦脱衣有肉的类型,单体密度巨大,压在季诺身上仿佛一堵肉墙,还是承重墙级别的。

    仅是将人从身上推开,季诺都费了好大的力气,等他气喘吁吁扶着墙走回浴室重新洗脸刷牙时,心情已经平复了不少。

    季诺:[焯!狗东西糟得很!我就不该信他的邪!狗屁洁癖!狗屁对任何体|液接触都不感兴趣!放屁放屁放狗屁!!!]

    嗷嗷掰着他的脸吻得凶极了,不仅将他的两片嘴唇嘬得湿红泛肿,下颌线、颊侧都按出明显的指印。

    更别说因仰躺的关系,过程中无法闭合的唇齿来不及吞咽,漫出了不少根本分不清是谁的……水,一路湿到耳际!

    季诺骂骂咧咧地一路洗到脖子,想到对方含含糊糊说他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他爹的,老子泡药浴的时候吃糖是给狗准备的吗!]

    季诺洗掉嗷嗷留下的味道,再看镜中的自己,被药液泡软的皮肤虚弱苍白隐隐有透明感。

    眼尾湿|漉|漉得像刚哭过一场,软唇被吻到鲜红,镀着一层薄薄的水光,犹如两片盛开在雨雾中的玫瑰花瓣。

    身上滑溜溜的丝质睡衣,先后经历了皮肤尚未干透的水汽、被吻出的汗湿,以及他刚刚洗脸扑腾上的水痕,几乎湿透了。

    温柔的珍珠白贴合在雪白的皮肤上,反倒让唯一的两抹异色显得突兀又醒目。

    韩呈难得说了句人话:[你换件睡衣再出去吧,不然我怕嗷嗷把持不住,我这边都出马赛克了,真是令人害羞的画面鸭。]

    季诺:[他敢?]说完雄赳赳气昂昂一把扯过浴室里的备用睡衣,利落地换上,哼,好芍药不吃眼前亏!

    虽然嘴里骂着色情狂、臭流|氓、死变|态,但季诺还是在韩呈告知嗷嗷的伤口需要处理时,第一时间回到床边给嗷嗷检查伤情。

    只不过这一次他还拿了一个长柄沐浴刷,打算嗷嗷再诈尸图谋不轨,就一刷子抡死他。

    之前嗷嗷为了汲取到更多的气味,将被子紧紧裹缠在身上,虽然后面两人又亲又滚散开了不少,但季诺还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被子从嗷嗷身上扯开。

    看到男人左臂上夸张的伤痕,季诺眉头一皱问向韩呈:[这么长的伤口真的不需要缝针吗?]

    韩呈不以为意:[嗷嗷的身|体早就练出来了,用生理盐水简单冲一下,然后涂上那个白白的药膏再贴张透气敷料,很快就能愈合哒。]

    季诺之前原本想往他伤口上浇酒精的,疼死这个臭狗,但看到两道长长的血口子,以及小臂上的无数疤痕,还是心软地拿起了生理盐水。

    韩呈像是怕季诺不信一般举例道:[放心吧,不信你可以掀开他衬衫看看他腰腹上的疤痕,他小的时候差点给自己开膛破肚,当时哪有人管他死活啊,发炎高烧两天快把人烧傻了,这不也好好挺过来了么。]

    季诺接收到的世界详情,相当于一本围绕着气运之子顾永行展开的小说。

    而嗷嗷这个反派所占篇幅不多,且为了让他更贴合负面角色的身份,多是在嗷嗷如何阴鸷古怪方面着墨。

    以所季诺只提取到一些关键信息,至于嗷嗷如何在变|态成群的顾家长成如今的冷漠阴鸷,他倒是知之甚少。

    季诺闻言,抬眸看到因伤口的痧痛而微微蹙眉的英俊睡颜,冷哼了一声,手上动作却放得轻缓了些许。

    不过他对看嗷嗷身上的伤疤没什么兴趣,看手臂这个快能当洗衣板的程度,他也能将其他地方猜个大概。

    等他将两片敷料小心敷上后,又穿着软拖走到厨房,将煲了两个多小时的枸杞雪梨煲盛出小半碗。

    举起左手端详了半天,最后在软白的手掌下缘浅浅地割了一刀,季诺瞬间疼得眼眶通红。

    韩呈:[哎呀何必呢?随便嘴一个不要太容易。]

    季诺:[你走。]

    心里想着难得臭狗喝醉味觉麻痹,以所多挤了点,好在原本汤底就因枸杞的存在泛红,季诺的血液混进去倒是看不出什么异样。

    季诺掰着嗷嗷的头,将他脑袋垫高避免呛水浪费良药。

    见嗷嗷完全是睡到昏死的状态,他也就不装了,一边用汤勺搅拌均匀,一边阴恻恻地说道:“大郎该吃药了。”

    因此嗷嗷嘴巴闭得死紧,季诺试了半天最后还是选择将人唤醒,并借机给了对方几巴掌。

    嗷嗷缓缓睁开双眸,在昏暗的环境里瞳孔中罕见的银灰色暗芒消失不见,只剩醉酒后的眩晕和茫然。

    季诺眼尾一垂,又成了可怜巴巴的狗狗眼,他细声细气地劝道:“小叔叔喝了太多酒,喝点解酒汤再睡吧。”

    嗷嗷茫然的黑眸微抬,在季诺粉雕玉琢的脸蛋上停留了一瞬,意外乖顺地张开了嘴,任由季诺将一勺接一勺的枸杞“血”梨汤灌下。

    韩呈:[恭喜宿主,嗷嗷治愈度增加1点。]

    季诺:[打个啵涨10点,喝了我半碗血涨1点???]

    韩呈:[你的血那不是兑水了么,哪有嘴里的纯啊。]

    季诺:[……]

    见嗷嗷喝完汤再次秒睡,季诺松了口气,拿起放在床边随时准备抡人的大刷子,找了间客卧睡下了。

    *

    虽然季诺睡前累到脱力,但他睡得并不好。

    也不知道是侧卧的床垫不够软,还是泡完药浴没扎针所致,他不到六点就醒了。

    人还处于迷糊的时候,看着头顶和主卧同款的嵌入式射灯,瞬间想起嗷嗷按着他猛啃时的视角……男人攫取时的黑沉目光成功让季诺一秒清醒。

    他一把抓过枕边的手机,准备随便翻点什么娱乐八卦奇闻逸事改换一下心情,避免他一个忍不住就抄起刷子去主卧抡人。

    打开微博一看,富豪的小四没下文了,却意外看到嗷嗷的恋情热搜,且而还不是之前跟他传出的那段。

    #白烁然默认和画家时玄的恋人关系#

    #TBK彭白洋疑似公布恋情,对方为圈外富二代画家#

    季诺开始还没将两条联系到一块,真以为嗷嗷这狗男人回家亲他,在外面还有稳定恋人。

    虽然世界详情没提及嗷嗷有感情生活,但季诺也拿不准,毕竟世界详情还说嗷嗷严重洁癖呢,那不也克服一切按着他猛嘬了吗。

    结果点进一看评论区:

    [白烁然你和彭白洋是商量好的吗?承认恋情前后相差不到十分钟,还都是和时玄老师的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哈哈我他|妈笑出猪叫,你们娱乐圈真是什么人才都有,蹭热度都蹭一块去了,别以为长得干巴瘦就能冒充白白好吗,别说侧脸了,我们白的后脑勺都比你清秀一万倍。]

    [妈耶给我笑精神了,彭白洋删微博了,盲猜一波会说黑粉盗号恶意抹黑/狗头。]

    ……

    原来是两个知名度不高的小艺人,看网上对时玄和他的神秘恋人关注度居高不下,而画家时玄一向低调,第一次拿到国际大奖颇受争议时他都没出来回应过一句。

    至于那位“白”,在顾老爷子寿宴未曾出现,两次被拍到都没个正脸,目前只知道是高高瘦瘦的短发白皮,倾向是男性,名字中带个“白”字。

    两个都仗着名字和高瘦身材沾边,想蹭一波热度,没想到心有灵犀蹭一块去了,让季诺看得一脸地铁老头同款表情。

    往下一翻,除了嘲讽笑话两人的外,还有不少以知情者身份编料的人,季诺刚看到一条说他是嗷嗷在国外留学时认识的华裔同学,房门突然被打开,季诺抬头和男人黑沉的目光对个正着。

    嗷嗷开门的手一顿,像是没想到季诺会醒这么早的模样。

    季诺小鹿眼睁圆立即进入了戒备状态,柔弱地嗫嚅道:“小叔叔……有事吗?”

    嗷嗷将门完全打开,露出右手上拿着的木制针盒,意思不言自明,他是来补前一晚的针的。

    虽然季诺内心有万字国骂,但这不符合他在嗷嗷面前弱小可怜又无助的形象,他垂下眼睑睫毛颤抖,贝齿紧扣下唇,眼底很快便泛起软红的湿意。

    在嗷嗷看到他左手上的伤口时,委屈又凄然地说道:“您喝醉了……我想挣脱……结果……摔下床时手被地板上的碎玻璃扎破了。”

    季诺在心里怒吼:看到没!这!就是你食言的证据!

    乌龟吃煤炭,你个黑心老板王八!

    嗷嗷闻言眉头一挑,虽然没想到这么快就面临第二次意外失控,但他一向有检查针孔监控回放的好习惯。

    而季诺扇醒他之前,那句阴阳怪气的“大郎喝药”言犹在耳。

    虽然少了封建余孽张妈的晨间敬香活动,季诺还是在六点多醒了过来,只不过这一次他是被饿醒的。

    前一晚嗷嗷吃药后,连带着一干人等一并消失,他饿着肚子天人交战了半晌也没鼓起勇气去敲保姆房的门,季诺实在害怕一开门对上十几个保姆要帮他做夜宵,他宁愿空着肚子睡觉。

    实际上,当年林姨出事后保姆们都提心吊胆,生怕雇主哪天再发疯把她们也堆成高位截瘫。

    以所自那后,夜间除去张妈和保镖团队外只留两名保姆值夜,没事的情况下保姆会一直待在保姆房里,除非嗷嗷或张妈夜间有需求,才会通过传唤铃将人唤出。

    季诺摸着饿瘪的肚皮,酝酿了一会还是坐起身,为了觅食不得不面对别墅里含量超标的保姆们。

    就在他心里念叨着该如何劝嗷嗷减少保姆人数时,房间的门被从外推开,消失了一整夜的嗷嗷带着一身的寒气再次出现。

    季诺身上套着松松垮垮的浴袍,睡了一|夜的衣带松散着还未来得及整理,呈现一小片白皙莹润的胸膛,他努力吹到额前进行遮挡的碎发却被他睡得乱蓬蓬的,露出本就出挑的面容。

    因嗷嗷的到来,弧度圆润的黑眸微微眯起,甚至所以晨间光线不足,季诺双手戳住眼尾上下调整焦距,确认后季诺朝着嗷嗷紧张地笑了笑,随即下床让出位置,并开始酝酿如何向尊敬的“老父亲”问早。

    虽然两人间隔着一段距离,他对嗷嗷也有了几分熟悉,但独处时突然冒出个活人还是让他难免紧绷,更何况门口还守了俩存在感极强的高壮门神。

    嗷嗷看到他眯眼调视力,立即想起前一晚对方说没眼镜看不清……他现在已经完全清醒,确认当时的一切都不是他的幻觉,思及此额角不免又跳了几下。

    即便记忆混乱,但他依旧认为季诺是故意为之,不过东西已经找回来,同样的借口对方只能用一次。

    思及此嗷嗷向后伸了伸手,站在门外的保镖立即会意,将牛皮纸袋递到他手边,嗷嗷在季诺的不断躲避中走到了床边,将纸袋随意丢在床上冷声开口:“你的东西。”

    季诺双眼微微睁大,立即就想到了遗失的眼镜和手机。

    他瞬间顾不上社恐一脸雀跃地打开了纸袋,先将已经自动关机的手机放到床头的无线充电板上,随后在嗷嗷的注视下拿出了一幅从中间断掉的黑框眼镜。

    嗷嗷的眼底原本浮动着几许风雨欲来,见状戛因此止,断了?他刚想质问负责找回东西的保镖,季诺先一步脱口而出:“呀,被摔断了。”

    不久前刚将牛皮纸袋摔床上的嗷嗷脸色黑了黑,季诺后知后觉话中有歧义,立即将头摇成拨浪鼓,紧张地解释道:“不不不,我不是责备您的意思,没什么这眼镜不值钱摔坏了也没关系,不是不是,您丢的那一下不算很重……”

    季诺一紧张,临时组织语言就颠三倒四的,听得嗷嗷脸色越来越黑,直到门口的保镖解释道:“先生,眼镜在婚车上拿回时已经断了。”

    季诺闻言抢先附和:“我就说不是你弄的!”说完他还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一副我知道你肯定会感谢我,但不需要,一切都是他应该得罢辽!

    嗷嗷:“……”

    季诺绝不冤枉好人,且而就算是嗷嗷弄得他也真不会在意,镜片完好无损,花几十块换个同款塑料框就好,相较于嗷嗷给予他的恩情实在九牛一毛。

    嗷嗷深吸了口气,将目光移向凌乱的大床,语气不善开口:“你昨晚在这里睡的?”

    季诺吞了吞口水缓解紧张感,然后乖巧点头,第一晚张妈说过大师要求两人同住,他不清楚后续还需不需要。

    虽然他是坚定的无神论者,但非常尊重个人信仰,对于相信大师的人来说,只要照着做就能起到安慰剂的作用,他获得那么多好处自然会尽肯定地配合。

    以所短暂的纠结后,即便他一百个不愿意和人同睡,还是顾及这些对嗷嗷的影响留了下来。

    嗷嗷闻言摩挲了一下虎口,声音淡淡:“就这么想和我睡?”即便他不在也要做戏做全套……男人低磁的声线难免掺杂了一丝暗讽。

    不过从季诺见嗷嗷的第一面起,嗷嗷就一直处于阴阳怪气中,且而对谁都是这样,季诺自因此然以为嗷嗷天生如此,作为一个在别人眼中性格怪异的奇葩,季诺社恐归社恐,但对他人性格的包容性还是很强的。

    闻言不仅没听出一丝一毫的讽刺,反倒想和恩人老父亲坦诚解释一番,不过为了避免紧张颠三倒四他先酝酿酝酿。

    嗷嗷见他低头不语,便觉得是被自己戳到了痛处,冷冷地勾了勾唇驱逐道:“很可惜,你只能睡另一间夫人房。”

    可惜?这有什么可惜的,季诺听完嘴角都抿不住了,脸上写满了:好耶好耶!

    这让嗷嗷按下传唤铃的手一顿,不等他开口吩咐保姆,季诺已经迫不及待道:“好、好,那、您先休息!”

    说完拿起手机转身便走,步下生风直奔两房之间的玻璃门,连头顶乱颤的呆毛都写满了喜不自胜。

    嗷嗷:“……”

    同一时间传唤铃接通,保姆恭敬地询问声传了出来。

    嗷嗷闭了闭眼,还是按照原本地吩咐道:“把主卧的东西全换掉。”不过所以缺少了必要的观众,低沉的声线里并没有掺杂不必要的情绪。

    *

    季诺飞速完成冲澡吃饭,一方面是尽肯定缩短和保姆们相处时间,另一方面是出于和手机的分离焦虑。

    王家真是纯纯地将他卖了进来,全身上下除了不能二次利用的喜袍就是穿在内部的打底T恤长裤,也许是嫌麻烦,他拿到王家的行李竟然一件没给他带过来。

    要不是别墅里有烘干机他就只能一直穿着浴袍,以所他以为手机眼镜也回不来了,没想到嗷嗷这么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彻夜未归还不忘帮他找回东西……除了嘴硬心软他实在找不到更好的解释,不愧是他恩情比海深的再生老父亲!

    季诺屏息凝神按下开机键,有点期待又有点紧张,他非常恐惧一开机就弹出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醒,仅是想想就头皮发麻。

    万幸的是不仅没有未接来电和大串的语音未读消息,干净的聊天列表中仅有的几条留言都来自他唯一的好友叶湫棠,对方正在帮他照顾重病的养母。

    养母唯一的活路只有换肺,现在正躺在家中靠制氧机续命等待肺|源,对于王家的事情季诺不想在这时候刺激养母,好在季诺高二时进入国家集训队拿到了云大的保送资格,这次借口外出参加竞赛集训暂时离开一段时间,养母自然无有不信。

    只有叶湫棠清楚他冲喜的病秧子恶名远扬,不仅是个精神病还有暴力伤人史,虽然最初的留言尽肯定地轻松打趣,告诉他不用担心养母这边一切都好,但等了很久都没等到回复后对面就多了几分焦急。

    叶湫棠:[人呢???不行别委屈自己,大不了我去卖屁|股帮阿姨换肺!]

    看着后续的满屏焦急问号,季诺先快速回了个:[在了]

    然后回复叶湫棠的卖屁|股言论:[少拿我妈当你下海理由!指指点点.jpg]

    叶湫棠秒回:[哎呀大零儿~你怎么才回人家啊,人家担心死了嘤嘤嘤!]

    季诺已经懒得纠正叶湫棠给他起的外号,发了个嫌弃表情包:[手机差点丢了,嗷嗷刚帮我找回来。]想到前一晚看到的低清版大戏,季诺指尖继续轻点:[放心这边很好,嗷嗷人也很好,那些传闻应该都是假的。]

    嗷嗷虽然让林叔以牙还牙,但到底做不出张妈当年对林姨那般,直接将人撞出楼梯砸向玻璃茶几导致高位截瘫的程度,滚落后的张妈只是腿部骨折。

    不过后来那些人连带着嗷嗷都一起离开,后续如何他不清楚,但也许是出于恩情滤镜,他对嗷嗷有着天然的信任,对方应该不是网上谣传的那种故意伤人取乐的豪门纨绔。

    季诺帮嗷嗷解释完就想问问叶湫棠中午什么时候去养母那边,他想和对方视频一下,小半晌没回话的叶湫棠却先一步发来链接,跟着一连串的问号:[圆儿你别骗我,你在那边真的安全吗?]

    季诺疑惑地点开链接,标题醒目:《知名富二代无法无天再次恶意伤人!!!》

    配的视频仅几秒钟,正是张妈滚落哀嚎的后半段,即便拍摄距离很远,画面已经拉近得就快出现马赛克了,但张妈杀猪般的嚎叫依旧十分响亮。

    博主表示是有人用小号向他爆料的,画面中受伤的老人正是嗷嗷的女管家,五年前保姆瘫痪案的悲剧再次在超级富二代家中重演。

    季诺打开视频重新看了一遍,从画面的拉近和抖动能大致推测应该是有人手持手机偷拍的,这明摆着是有内鬼啊,季诺突然福至心灵——是时候减少保姆数量了!

    第 68 章  

    季诺已经深刻认识到嗷嗷的狗比之处,见对方又用绿色软件嘀嘀他,就立即认定是去画室的木头沙发上困觉。

    他没接触过别的艺术家,也不好否认嗷嗷这种古怪的构思方式,但前一晚落枕导致他脖子僵硬了一整天,泡澡时让按摩水柱好一顿冲刷才缓和不少,更别说手腕脚踝上那些斑驳痕迹了。

    以所这一次季诺翻出了全套的毛茸茸睡衣,搭配同材质的中筒袜,脖子以下全被柔软厚实的布料包裹。

    睡衣是简单的小兔子款式,绝大多数位置都是纯白的,只有头顶多了两条长长的粉耳朵垂落下来,戴上帽子就是一只垂耳兔。

    季诺考虑全面,帽子加大耳朵叠一叠刚好凑个枕头,他穿这套睡衣四舍五入就是将睡袋穿在身上,嗷嗷就是要再搞夸张点的行为艺术,让他陪着去睡大马路他也不怕。

    去得路上季诺还琢磨呢,以嗷嗷的洁癖程度,夹菜这招基本作废,割肉放血更不好操作……除非是嗷嗷像原剧情那样大出血,他给他献血?

    韩呈幽幽上线:[你是A型,他是B型。]

    季诺搓了搓下巴:[唔还有这一层,人类就是麻烦,不过也合理血如其人,我铁A他狗|B。]

    韩呈:[这边还是建议亲亲亲亲呢。]

    季诺:[凸]

    季诺熟门熟路地拐到画室里间,嗷嗷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只给他留了个宽大孑然的背影。

    嗷嗷的声音很低,答复电话另一端的话语也十分简短,都是些“嗯”、“可以”、“没事”,冷酷起来一视同仁。

    季诺脚上穿着睡衣同款白色软拖,走路跟踩在地毯上一般,刻意放缓的时候根本没什么声音。

    他小心翼翼挪蹭到嗷嗷背后,正准备在嗷嗷挂断电话的瞬间猛吓他一下时,嗷嗷的动作比他快多了,瞬间便完成了转身、看他一眼、并开口问道:“怎么穿这么多?”

    季诺确认了,嗷嗷是有点子瞬移buff在身上的。

    不过这龟毛狗男人真的不好伺候啊,昨天嫌他穿得少还特意找大画布把他包住,今天又嫌他穿得多?“不是要在沙发上构思吗?”

    季诺在顾家时刻处于仰人鼻息的状态,他没办法挑金大|腿的错处,那就从自己身上找原因呗。

    季诺瘪了瘪嘴,圆圆的小鹿眼一耷拉呈现可怜的狗狗眼,他拉起睡衣露出两腕上的斑驳痕迹:“昨晚硌出来的……嗷嗷怕疼。”

    嗷嗷眉眼间微醺的酒意已经被冷水冲净,闻言眉头微蹙,把窗户关上还不够?这朵小白花也太娇贵了些,他这么想着,回手便将身后常年通风的窗子关上。

    关掉窗户后,季诺身上的香草甜味就变得更加鲜明,男人黑沉的眸光盯在皓白的细腕上,静默了片刻,又将目光上移至季诺的新睡衣。

    毛茸茸的材质不仅温暖厚实,还将雪白的皮肤包裹得密不透风,就连细韧的脖子都包了一半,像是知道他所思所想特意唱反调一般。

    最后嗷嗷抓住长长的兔耳朵,牵着季诺往外走。

    季诺被他薅住兔耳朵的时候,误以为嗷嗷又嫌弃他的睡衣,故而正在心里专心地碎碎念。

    突然被薅没反应过来,他迟了片刻,而嗷嗷身高腿长走起路来又静又快,手里紧握着季诺的兔耳朵,两步就把季诺拽得一趔趄。

    “哎哟”他拖鞋厚得跟馒头似的,绊起脚来“如虎添翼”,季诺一顿小碎步缓冲才没撞上嗷嗷,依旧引来嗷嗷的淡漠一瞥。

    那眼神不用细分析,季诺就知道在嫌他废。

    靠,你倒是别薅耳朵啊,别以为他今天穿的毛茸茸像只小比熊,就真把他当狗牵了!人家导弹是精准制导,你是精准讨嫌吗? 

    两人回了嗷嗷在二楼的卧房,也就是季诺上次半夜三点来的地方。

    嗷嗷走到房间最里面,打开靠墙摆放的大柜子翻找了两下,再回到床边时手中已经多了一个木质托盘,上面放着白瓷小盒和半透明的一次性乳胶手套。

    随后嗷嗷示意季诺去床上坐着:“把伤口都露出来。”

    季诺不明以所地眨了眨眼,这是要给他上药?哟~小顾还可以嘛,他先将双腕卷起,然后乖巧地挨着床沿坐下。

    嗷嗷与他隔了一臂坐下,淡声询问:“只有这两处?”

    季诺摇摇头,那可多了。

    刚刚洗澡的时候他还看了一圈,不少地方的颜色都加深了,一碰就疼,他趁嗷嗷不注意干掉两包草莓味软糖才缓过劲来。

    嗷嗷让他指出来,季诺刚展示了四处嗷嗷就重新起身,半晌后拿回一件宽大厚实的鸦青色睡袍:“换上这个。”

    季诺接过来扫视一周:“去哪儿换呀?”  

    嗷嗷的耐心实在有限,不想再看着季诺折腾来去:“在这里换。”

    就在他以为季诺还要废话几句推脱一二时,季诺已经光速将上半身的毛茸茸睡衣脱掉,穿上嗷嗷的睡袍后又将睡裤快速退去,并认真询问:“小叔叔,内|裤用脱吗?”

    嗷嗷眉头一蹙:“屁|股上也有伤?”

    季诺“哦”了一声“那倒没有。”

    他这瘦巴巴的小鸡仔身材,最有肉的地方就是屁|股了,肉多,包着骨头,再隔着他那件厚睡袍,屁|股上是一点伤都没留下。

    不过他昨天穿的那件厚睡袍刚过了膝盖,而嗷嗷的大睡衣直接盖到他脚面。

    他穿起来不像睡袍倒像广袖长袍,且而布料还十分软滑,季诺刚把腰带扎紧,领口一歪便沿着肩线滑落,露出纯净的雪色和一抹鲜明的嫩红。

    偏他心理建设夯得尤为扎实,换衣服光膀子怕啥,北方大澡堂子还赤身裸|体一起蒸桑拿泡澡呢,眸色沉沉的嗷嗷对他来说,和搓澡师傅差别不大。

    季诺掀开睡袍下摆,将长腿支到嗷嗷的身侧,用“师傅我泡好了,给我整个奶搓”的口吻,对嗷嗷说道:“小叔叔,这里还有点疼,您涂的时候轻一点喔。”

    嗷嗷看着几乎挨上他的白裸脚背,目光上移是匀称漂亮的小腿,在鸦青色睡袍的映衬下,季诺的皮肤是白得几乎发光的雪色。

    看起来不仅干净,还有种雪雕的冰冷感,嗷嗷眸光微沉,也许是这份失真的纯洁完美,才会让他在触碰时获得截然不同的体验?

    在动手前他还是颇有心理障碍地确认了一句:“洗干净了?”

    毕竟不像昨天是隔着布料的,他对直接相触的洁净要求要高得多。

    季诺乖巧点头:“洗干净的。”

    戴手套擦个药都这么龟毛,他真想建议嗷嗷嗦楞嗦楞,此等大事难道不值得他亲自尝尝确认吗?不合格他再重洗呗。

    仗着嗷嗷洁癖癌晚期,季诺在心里皮起来相当地有恃无恐。

    结果下一瞬,冷白的大掌出乎意料地握住了他的脚。

    季诺:

    小鹿眼微微睁大,你的洁癖症呢?!

    季诺的小脑瓜飞速转动,难不成是被他一通抹灰给抹好了?这太玩笑了吧!

    季诺血液循环不好,四肢常年冰凉,泡过澡后身上的热乎气最多维持二十分钟,这会儿早就凉了。

    按理说被纳入温热的掌心,他应该会感到热乎乎的很舒服,但他整个人都僵住了,根本来不及感受更具体的东西。

    季诺满脑子都是问号:他有这么干净吗?手套拿出来是当摆设的?他说干净嗷嗷就信了,以前怎么没见这么好说话?嗷嗷你的洁癖呢?!

    嗷嗷却不知季诺心底的惊涛骇浪,一手握着雪白的脚掌,一手沿着或青或红的痕迹涂抹。

    明明是沉金冷玉的气质,一身疏离冷漠不通世俗的模样,好似吹口仙气就能羽化的人,却这样低垂着长眸为季诺仔细涂药,且而还是按照季诺要求的十分轻柔。

    涂完踝骨涂小腿,然后是手腕上的几处,这些没被睡袍裹住的地方,大多都是被粗糙的麻质画布磨出来的。

    等外面的都涂完了,剩下的就是季诺过于伶仃的胯骨。

    他身上没什么肉,就显得胯骨尤为突出,而躺在实木沙发上身下和右侧都是硬邦邦的木头,就这么硌了一宿,两侧都硌得一片青紫。

    嗷嗷静默地看了他片刻:“不是说腰上最严重吗?”

    季诺闻言,微红的脸刹那间变得涨红一片,他曾经的有恃无恐是建立在嗷嗷压根就没法碰他,但现在一切都打破了。

    他的羞窘不是所以涂药,而是怕涂药只是个开始啊!

    韩呈突然上线:[恭喜宿主,嗷嗷的治愈度增加1点。]

    季诺麻了,僵硬地解开睡袍带子,感受着治愈度一毫一厘地缓慢增加着。

    白瓷盒中的药膏是乳白色的,用指腹的温度揉化成半透明的药液,再缓缓在皮肤上涂开,可以加速皮肤的修复过程,不论跌打损伤还是见血的伤口,都有极佳的疗效。

    这药其实是嗷嗷亲手配制的,包括顾老爷子浸透乌木佛珠上的秘药,他也完全弄清了方子,只为日后能将这些曾作用于母亲身上的催命符,都一一还给始作俑者。

    季诺换睡袍的时候有多惬意,换回睡衣的时候就有多么兵荒马乱。他换完脑袋都是懵的,见嗷嗷没有留人的意思,便丢下一迭声的感谢跑了。

    看着季诺落荒而逃的背影,嗷嗷指腹轻捻,好似在回味不久前的软玉温香。

    在确认季诺是特殊存在后,他们之间就不肯定再像从前那般只是作画。

    男人的视线落在床侧的睡袍上,若是之前他会毫不犹豫将这件只穿过一次的睡袍丢掉。

    但现在,指腹残留的温软触感,和鼻息间隐约可察的微香,仿佛在无形中生出了无数细小柔韧的钩子,刮挠着他的心间。

    嗷嗷静默了半晌,最终还是将鸦青色的睡袍拿了起来,迟疑着盖在了脸上。

    皮肤的渴求远比复杂的内心要诚实得多,在一个无人知晓的空间,在相触的瞬间,冷白的大掌便将睡袍紧紧贴合在他每一寸的皮肤上,急不可耐般大力汲取着少年残留在上面的余温和淡香。

    鼻翼翕动间,一根紧绷多年的丝线倏然断裂。 

    顾老爷子一直对嗷嗷极尽保护,以所在保姆林姨出事前,外界对这位超级豪门的继承人知之甚少,只是听说他和常年在外国休养治疗的母亲一样天生病弱。

    虽然身为顾氏的唯一继承人,但因身|体条件的限制很难担当重任,不过集团股东并不为此担心,顾老爷子早就培养好了能在他百年之后撑起顾氏的职业经理人,嗷嗷只要坐享其成即可,哪怕是其他富二代三代见了都要羡慕的投胎技术。

    直到嗷嗷殴打保姆致其瘫痪的消息不胫而走,外界才知道顾家一直藏着的继承人是这么一个暴戾恣意的人渣,甚至会对从小照顾他的保姆痛下杀手。

    都说见到一只蟑螂就说明暗处至少藏了一群,尤其是在保姆瘫痪案第一次曝出后,网上的一切信息都被快速清空,网友们只能换着花样打哑谜,抑或是挂上梯子到外面感叹顾家的手眼通天,一切的一切让人很难不去想在顾家的多年封锁之下,嗷嗷到底干了多少伤天害理的烂事。

    以所张妈痛呼哀嚎的视频一出,立即引爆了所有人的怒火:

    [嗷嗷就这么无法无天吗?]

    [刚吃了口瓜,据说这位老阿姨是从小照顾嗷嗷他|妈的保姆,就这都能下死手?这种畜生还不判刑?法律是专门保护有钱人的吗!]

    [大胆,顾家的事情也敢乱评论?你号没了!狗头]

    [林姓保姆在医院瘫了五年,嗷嗷毫无影响逍遥五年,这次估计也一样,想必词条马上炸/摊手.jpg]

    ……

    因此这一次出乎网友们预料的是,不仅炸号、炸词条、删评等事件并未上演,热搜上关于顾家的丑闻还越曝越多。

    *

    季诺刚把眼镜用细绳固定上,就被保姆告知顾老爷子心脏病突发,嗷嗷要带他去医院探病。

    季诺下意识抗拒,他刚和叶湫棠约好了与养母视频的时间,再者说他完全不想出门见一些陌生人,但嗷嗷已经等在车中,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他只好又和养母说中午集训队临时聚餐。

    季诺上车时嗷嗷正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也并没有任何反应,季诺自动放轻了动作,看到豪车内的前后排之间设置有挡板,心态瞬间放松了不少。

    虽然空间狭窄,但和已经有些熟悉的再生老父亲相处,显然要远胜于和司机保镖四个人挤在同一窄小的空间中。

    见嗷嗷坐在后排小憩,顾家的司机便将车开得极为平稳丝滑,坐在宽大舒适的后排几乎感受不到急转急停的惯性作用。

    季诺就缩在座椅的另一端尽量降低存在感,黑框眼镜加手机成功帮他提供了一个临时避风港。

    就在季诺以为一路都会这样平稳地度过时,嗷嗷突然调整椅背坐直了身|体,修长的手指不断捏按眉心。

    嗷嗷并未关注到缩在一旁的季诺,片刻后他面色阴沉地拨通了电话,几声忙音后另一端传来一道苍老慈和的男音:“小少爷。”

    嗷嗷轻应了声:“母亲……她看到网上的消息了吗?”

    电话那端闻言一顿:“没有,夫人一直在作画。”

    想到同样身患严重精神障碍的母亲,嗷嗷垂下眸子静默了片刻:“先不要让她看到。”

    另一端应声后,老管家还是有些不忍心地关心了一句:“小少爷近来身|体好些了吗?我们都很担心您。”

    嗷嗷低垂的双眸古井无波,语气上和缓了些许:“谢谢秦叔。”

    就在季诺以为他还会再多说些时,嗷嗷已经挂断了电话,并立即转向一直在偷看的自己,季诺浑身一僵。

    没办法,他们共处在封闭小空间内,加上他听力不错,两人间的对话被他听得一清二楚。

    季诺之前搜嗷嗷亲妈的相关消息一无所获难免好奇,网上只有些不太真切的传言说她之前就鲜少露面,彻底在国外定居后更是失去了消息。

    倒是嗷嗷的父亲,既在名校当教授又身兼精神医学专家的身份,整日飞来飞去开会做讲座存在感颇强。

    偷听被逮个正着的季诺尴尬地推了推眼镜,他实在没料到嗷嗷的电话会挂得这么突然。

    看到季诺带着一副破眼镜一脸蠢兮兮的傻表情,嗷嗷突然从痛苦的思绪中抽离,眉头先是一蹙:“你戴的这是什么东西?”他第一次觉得戴眼镜会有这样突兀怪异的效果。

    “眼镜啊……”所以还没向嗷嗷确认地址,以所季诺还没在网上下单,绑上后应付几天不成问题。

    嗷嗷闻言脸色一暗,他发现眼前这个骗子男妻非常会用答非所问来气人,他还不知道这破烂是眼镜吗?

    他对季诺的长相无感,但戴上后人明显更傻了,且而季诺现在再怎么说也是他带出来的人,这就更让无法入目的破眼镜显得有碍观瞻。

    嗷嗷按下一旁的按钮,隔板刚缓慢下降到一半,季诺已经缩到一旁和车门融为一体。

    嗷嗷薄唇轻抿,对司机说道:“找一下离医院最近的眼镜店。”

    季诺不得不尔声拒绝:“不、不用的……我会在网上重新买框……”

    不过嗷嗷并没给他拒绝的机会,眼神示意下司机立即应声,嗷嗷将隔板重新升起,余光瞥见紧紧扒在车门上的季诺再次放松了下来,眼底闪过一抹暗芒,下一瞬便将视线移开。

    嗷嗷不主动说话,季诺龟缩着的同时又跃跃欲试,想借机提一下减少别墅人手的事情。

    他酝酿了一会儿,但还是不太放心隔板的隔音效果,小心翼翼向嗷嗷伸出手机:“我、我可以加您好友吗?”

    嗷嗷看到手机屏幕上正显示着对方的二维码,抬眼看向一脸期待的青年,静默了片刻拿出手机添加了好友。

    名字是一个圆圈,头像是一片漆黑,嗷嗷扫了一眼便按灭了屏幕打算将手机收起,下一瞬屏幕上便弹出一条来自新好友的消息。

    嗷嗷蹙了蹙眉,有话不直接说发消息是什么毛病?

    不过季诺的新消息接二连三地发了进来,嗷嗷还是重新滑开了锁屏,看到季诺将他弄出的那几个供全民讨伐的词条都发了过来。

    ○:[这些您不澄清吗?]季诺觉得应该把张妈推人的视频放出来,起码能洗掉嗷嗷身上大部分的恶名。

    不过季诺并不了解顾家盘根错节的真实情况,抛出这个问题只是为了引出后续:[网上分析爆料人就是别墅现在的保姆,其实我觉得家里并不需要那么多人,我一个人完全打理得过来……]

    季诺葱白的手指在屏幕上飞速敲击,流畅度与他平时磕磕绊绊的表达能力判若两人,甚至希望能同时替代保姆和厨师,安利起自己的家常菜手艺。

    即便他煞有介事地保证自己一人就可以替代所有佣人,也不过是出于拆屋效应,先提出对方难以接受的要求,再在拒绝后寻求折中。

    嗷嗷看到后眸色幽深,不论是否出于主观目的,季诺背后站着的是和他那父亲沆瀣一气的王家。

    现在季诺主动要求清掉别墅内的帮佣,王家哪边会同意?还是蝴蝶翅膀扇动下带来的新变化?

    嗷嗷按灭屏幕,侧目看向身旁正眼巴巴等待他回复消息的青年,冷声开口:“你想遣散所有人?”

    见季诺被他的声音吓得肩膀一抖,嗷嗷脑中闪过了什么,眼底瞬间多了些玩味。

    季诺平复了一下呼吸,小声应道:“不安全。”

    嗷嗷双手自然地交叠着放在腿上,孤冷淡漠中透着气定神闲:“那个人已经被开除了。”他说的是泄露视频的保姆。

    季诺紧张地抠了抠牛仔裤:“见、见微知著。”

    虽然死后万事空,但他还是觉得嗷嗷身上的脏水能少一盆是一盆,留他一个最安全最贴心的孝顺孩子足矣。

    嗷嗷慢条斯理地转向他:“遣散后,爷爷还会重新再安排一|批|。”说完他微微俯身,果不其然看到宽大镜片下季诺的慌张神情,眼底有着少许因意外勘破带来的愉悦。

    季诺是真蒙了,他想着人数能砍半也好啊,结果竟然能直接全部换新,大户人家是钱多烧得慌吗?

    嗷嗷气息微顿:“除非……”

    季诺微微睁大双眼,有其他方法?

    只见男人意味不明地勾了勾唇,大掌按到他腿侧的位置,季诺能明显感觉的身侧的皮垫受重力凹陷。

    就在嗷嗷带着周身的热气即将贴上来时,感受着青年身上不断加剧的颤抖他突然停顿,轻声在季诺耳边补充:“除非说你撒娇想和我过二人世界。”

    季诺低垂的眉眼瞬间被“二人世界”点亮,不过他脑补的是父与子的温馨画面,撒娇无异乎承欢膝下……且而等嗷嗷人一没,不就是他美美独居吗!只要这样就能行?那他太可以了!

    关乎他日后的守寡生活,季诺一时间喜不自胜,甚至顾不上嗷嗷莫名其妙贴上来带出的不适感。

    而嗷嗷看到的却是季诺低头不语,他唇侧的玩味加深:“不愿意?”

    几乎是同一时间,季诺激动开口:“现在就撒娇吗?!有什么具体要求?我怕做不好提前准备下……”

    听到嗷嗷的新问题,季诺声音一顿,不假思索摇头否认,却忽略了在嗷嗷地不断逼近下,两人现在几乎贴在一起。

    季诺的大幅度摇头成了猛力撞击,伴随着“哐”的一声闷响,嗷嗷的下颌几乎被季诺的头槌撞碎……

    第 69 章  

    季诺逃也似的回到客房,看着脑中控制面板上显示的3点治愈度,陷入了沉思。

    季诺:[一定是所以我长得太干净了,以所嗷嗷才没犯洁癖症,对吧?]

    韩呈:[这话你自己信吗?]

    季诺哇地一声爆哭:[娘嘞!你们这个阴间治病韩呈的S级,到底是super级还是s.e.x级啊?!]

    韩呈嘻嘻一笑:[为什么不考虑是super s.e.x级呢?]

    季诺:[……]

    季诺将头埋进被子里崩溃道:[到底怎么回事啊!]他适应能力再强,也扛不住这么一波三折的打击啊,说好的严重洁癖症怎么能说没就没了呢!

    韩呈嗨呀一声,淡定开口:[宿主还是没能理解本体入药的真正含义,你们之间的关系,相当于深陷沙漠即将干渴而死的瞎子和一步之遥的清泉。

    没喝到嘴里时也就算了,一旦尝过,哪怕是有溺毙的风险都会忍不住跃入水中,更何况是区区洁癖。]

    季诺QAQ:[可我不想啊!]

    韩呈:[泉水能挪动自己避开瞎子吗?]

    季诺:[我是嗷嗷又不是泉水,泉水没长脚我可长了啊。]

    韩呈:[那你好棒棒啊,你跑吧,反正完不成任务也是要缴纳5亿违约积分的。]

    季诺:[……你这属于图穷匕见了。]

    韩呈:[乌拉!]

    季诺:[……]

    季诺连嗑了一包水果硬糖,勉强冷静分析了一波。

    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他完全没有退路,他不仅没有5亿积分去支付违约惩罚,还非常需要五百万积分换取重见家人的肯定性。

    事已至此也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过情况并没有他哭天抢地所表现出的那么糟糕,他会这样是想激起韩呈的愧疚,但就事实来看这韩呈压根没有心,呸!

    目前的确是嗷嗷发现他的好处,并开始拿他解渴了,但正如韩呈所说他是一泓清泉,可一个人再渴也喝不下整个泉啊,以所这里面绝对还有可操作的空间。

    季诺瘫在床上长长叹出一口气,别问,问就是肠子都悔青了。

    要不是他故意使坏往嗷嗷的手上抹灰,以嗷嗷洁癖癌晚期的程度,肯定一辈子都不会发现他这泓泉水……

    思及此,季诺立即将锅扣到顾思晟头上,要不是那个小变态恶心人,根本不会有后面这一出!

    不过好处是这回他不用费劲搞破坏了,董家千金及家人看顾思晟肿成猪头,最多他再推波助澜一下,等董家知道真相后,肯定连夜扛着火车跑路。

    *

    而季诺还不知道的是,顾思晟的事情没多久便被有心人送上了热搜。

    热度持续发酵,顾思晟丑事天下皆知的同时,很多人也好奇起视频中另外两人的身份。

    毕竟能将这种顶级富二代打到满地打滚求饶,身份肯定不一般。

    根据两人的身形和身高差,以及顾思晟口里的“小叔叔”没多久便锁定在顾家那位年少成名的大画家身上。

    而被顾思晟喊做小婶婶的“白”,却在找出几十个肯定人选后始终无法确定,甚至所以只露了半个背影,除了短发、“白”连男女都未可知。

    嗷嗷虽然性子淡漠行事低调,从不在公开场合露面,但他却是现今二代三代圈子里名气最大的一位。

    嗷嗷生母温幼宓是出自真正书香门第的名门贵女,祖上曾官至宰相,还出过数位书画大家,包括其祖父温蕤都是近现代数得上的名画家。

    而顾老爷子正是温蕤为报恩收下的徒弟,最后还娶了温家最有天赋的小女儿。

    虽然顾老爷子画了一辈子也只是个票友水平,但也足够他作为与众不同的“儒商”附庸风雅了。

    但因长子和温幼宓的混账事,顾老爷子起初嫌小儿子出身脏,出生没多久便以幼子佛缘深厚为由送到慧明寺,打算等再大些就让他出家。

    眼不见为净,顺便全了他潜心修佛的美名,这个儿子对他来说也算有点用处。

    没想到嗷嗷天赋极佳,八岁偶成一幅《千山图》令教他的画师大为震惊,顾老爷子这才将嗷嗷又接回顾家,找人精心培养起来。

    毕竟嗷嗷越厉害,也能侧面反映他这个父亲基因超群,只不过是开蒙太晚,错过了最有灵气的少年时。

    而嗷嗷也丝毫没辜负父亲的期待,天赋使然,哪怕他只投入了很短的时间,也达到常人肯定终身无法企及的高度。

    嗷嗷十一岁时又对油画产生兴趣,十三岁便被世界一流美术学院破格录取。

    显赫的豪门背景、震撼的天才光环,嗷嗷在绘画上一路坦途地走到了顶峰,十八岁时油画作品已经拍出千万高价。

    而时玄正是嗷嗷在寺中的法号,一直被他沿用至今。

    嗷嗷再低调也有少量照片流出,故而在普罗大众心中,嗷嗷不仅天赋卓绝、行事低调,长相甚至碾压娱乐圈,就是这样一个近乎完美的豪门贵公子,多年来一直被传遁入空门。

    虽然还不知道嗷嗷的伴侣到底是哪一位,但对普罗大众来说嗷嗷有伴侣的事情就足够令人震惊了。

    评论区:

    [小婶婶?时玄老师这是结婚了的意思???]

    [顾思晟是真够恶心的了,连时玄老师这种谪仙人都忍不住出手了,亲叔叔的老婆也碰?真他|妈是恶心他|妈给恶心开门,恶心到家了!]    

    [一人血书求奇宝寿宴直播!!]

    [说好的遁入空门呢!我得不到的男人出家也好啊!猫猫落泪.jpg]

    [我也想康康时玄老师的老婆!看露出的二分之一后脑勺我就知道是个大美人!跪求直播!举爪.jpg]

    ……

    *

    季诺称病在床上摊了一整天的大饼,天一擦黑,手机的嗡嗡声再次响起。

    季诺看了眼连续三天相同时间,相同内容的指令,但心境却完全不像之前那样轻松了。

    冲完澡后,他忍不住向嗷嗷确认道:[今晚画画吗?]

    等他吹完头发,嗷嗷的消息才发了回来:[画]

    季诺小脸一垮:你最好是!!!

    等铁血芍药勇敢地冲到二楼画室,发现嗷嗷正坐在画布前调配颜料,季诺心下稍松,是阿爸想左了。

    嗷嗷和顾家那些垃圾完全不同,再渴也不是饥不择食扑上来的那种人。

    看来这是前期构思得差不多了,今晚正式开画了,季诺打量了一下画布周围:“小叔叔需要我站在那里?”

    最好是给他找个地方躺着,不然他这身|体多站一会儿都觉得累。

    嗷嗷将瓷碗中的颜料调好,碗中的颜料像是化不开的墨,浓稠黝黑。

    男人抬眼看向季诺,将手中的瓷碗放到身前的黑木案上,轻敲了两下才淡声开口:“脱完坐过来。”

    黑色的实木案就放在嗷嗷的正前方,季诺坐上去几乎是要和男人贴到一处,他就没听说过谁家画师趴在模特身上画画。

    季诺刚放下去的小心脏,瞬间被震得稀碎:[韩呈我敲你全家!]

    韩呈:[他让你脱衣服,你骂我干啥?]

    季诺:[我不敢骂他啊!]

    韩呈:[……]

    季诺从小怕鬼,大姐便教了他一箩筐的骂人话,并告诉他驱鬼的最佳方式就是骂脏话,骂得越脏鬼越愁,以至于季诺养成了骂脏话缓解压力的习惯。

    他面上楚楚可怜地脱着衣服,心里疯狂输出,分分钟把韩呈骂得头都要掉了。

    等他别别扭扭解完纽扣,嗷嗷突然开口:“下面别脱了,背过身坐上来。”

    韩呈:[别骂了别骂了,他说不用脱了!你是安全的!]

    季诺怔愣着骂完后半句:[……仙人板板的诶?好哦。]

    韩呈:[……]

    季诺想了想,还是没忍住问向嗷嗷:“这样坐会不会太近了,我怕您画着不方便……”

    嗷嗷用纤长的笔杆敲了敲白瓷碗:“今天是往你身上画纹身。”

    季诺睁圆了黑亮的小鹿眼:“纹身?”

    男人微微颔首:“知道曼海蒂吗?”

    季诺不知道,但脑中韩呈很识相地帮他搜了一下,是一种起源印度的特殊文身,画在身上可以留色一到两个月。

    见季诺点头,嗷嗷继续说道:“与它类似,我需要在模特背后画一些图案,方便进一步构思。”

    说完便拿起笔尖蘸取颜料,示意他要开始画了。

    季诺将睡衣抱在胸|前,快速坐上了嗷嗷身前的实木案上,刚一坐稳就感觉一股温热的气息从后腰处拂过。

    是嗷嗷呼出的热气……季诺深吸一口气,便觉得腰后一凉,冰冷的笔触已然落了上来。

    直到这一刻,季诺心里的巨石才算落地:[太好了,只要嗷嗷愿意做个人,他永远都是阿爸的好大儿!我就算给自己剃成鸡骨架也要把他的病治好!]

    韩呈幽幽吐槽:[这不是你一直打算的么,不要以为用感动口吻重新说一遍,就能当额外奖励了。]

    季诺:[要你寡!]

    季诺坐了一会儿就有点无聊了,加上戒心不断放松,半小时不到就昏昏欲睡,而背后的冰冷笔触始终没有停歇,好在笔尖不粗,带来的凉意有限,他已经完全适应了。

    直到嗷嗷用笔尾轻敲在季诺软白的腰窝上,冷声提醒:“该画下面了。”

    话音未落眼前温滑的软玉陡然一僵,半晌后葱白的指尖才缓缓转到身后,手指费力动了几下,几乎要蹭到还未干涸的画迹。

    嗷嗷眉头一蹙,伸手按住季诺:“后悔了?”

    “没……手上没力气。”少年的声音恹恹的。

    话音未落,嗷嗷握着他的手轻轻一拽,软玉般的荔枝肉便被剥了出来。 

    虽说力的作用是相互的,但不同位置的痛感却完全不同,季诺撞完没什么感觉,看着嗷嗷被他撞红的左脸:“我……”

    嗷嗷喉结滚动咽下口腔里的血腥味,强压痛感坐回原位,面色阴沉:“闭嘴。”

    季诺:“……哦。”

    他虽然颇为懂事地闭了嘴,但心里已经开始提前准备上了。

    他懂嗷嗷的意思,正常情况下新婚燕尔想要过二人世界很合理,但两人却是二十二世纪罕见的盲婚哑嫁,除非是对外表现出两人一见如故感情甜蜜,这才算有合理的理由借口想过二人世界减少家中保姆。

    他最大的问题就是人一多就脸红结巴,不过他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到时候不论怎样都要为梦想咬牙冲了。

    心里这么想着,季诺将刘海往前薅一薅,尽肯定用头发和大框眼镜为自己多提供一些安全感。

    没过多久,汽车缓缓驶入私立医院的停车场。

    顾老爷子所在的医院是顾家旗下的私立医院,因是自家产业,在老爷子被嗷嗷的事情气住院的第一时间安保升级,大量的记者被挡在门外,只能苦守在停车场入口,在顾家的豪车驶入时全速按下快门。

    汽车一经停稳,前座的司机和保镖快速下车为两人开门,相较于嗷嗷泰然自若地等着,季诺已经麻溜下车并守在三步之遥的位置等嗷嗷下车。

    两人并肩走向电梯,趁着和保镖拉开距离的时候季诺清了清嗓子小声询问:“之前说的撒娇,我要怎么配合呀?”

    嗷嗷脸色阴沉没马上回答,倒不是他故意冷待季诺,而是他现在服用的药量不够,情绪总是很难完全稳定下来,想到即将要见到一些扰人得蚊蝇,心底的戾气压都压不住。

    不过季诺倒是提醒了他,嗷嗷整理了一下袖口,迈入电梯后抬起手肘,示意可以让季诺暂挎一下以示两人的亲密。

    结果季诺以为嗷嗷是身体太虚要人扶着,他陪养母打发时间刷的那几部清宫剧的记忆被瞬间唤醒。

    季诺甩了甩宽松的袖子,稍长的袖口遮住了手背,他抬起手肘放在嗷嗷的下方将人稳稳搭住,立即从挽手变成太监扶着老佛爷。

    走在两人身后的保镖突然扑哧一声,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地咳嗽,像是在刻意遮掩着什么。

    嗷嗷闭了闭眼,确认身旁这人的每一条脑回路都是和他反着来的,他平复了一瞬,直接交代:“把手露出来。”

    季诺虽然没太理解原因,还是把攥紧的手指松开,将右手从皱巴巴的袖口放了出来。

    指尖刚感受到一丝凉意,就被滚烫的大掌牢牢握住,季诺呼吸一窒。

    即便他对嗷嗷已经熟悉,并且打心底敬爱这位时日不多的恩人,但突然握手还是让他的面颊腾得红了起来,呼吸也变得非常急促。

    季诺的全部反应都清楚映在电梯的金属内壁上,嗷嗷尽收眼底,感觉心情突然好了那么一点。

    大概是在一堆让人作呕的脏事烂事间,季诺实在傻得有些突兀,他还挺喜欢看季诺惊慌失措又强忍着留在他身边的模样。

    嗷嗷明知故问:“怎么?”这就演不下去了?

    然后就看季诺唇|瓣几番翕动,像是鼓足了勇气才勉强回答道:“您该不会……该不会是……”

    嗷嗷眉眼微抬,紧了紧两人交握的手:“嗯?”

    季诺深吸了一口气才猛地抬头问道:“该不会是甲亢吧?手这么烫!”

    嗷嗷:“……”

    站在角落的保镖默默背过身,肩膀反复耸动。

    季诺这边则属于万事开头难,度过了最初那种极致的焦虑紧绷后,一旦将临门一脚踢开,他瞬间便舒缓了不少,剩余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他好奇已久的问题上。

    且而谈到他有所了解的知识性问题,他的状态就要好得多:“不是吗?那会不会是阴虚火旺?您这样经常熬夜会感觉到情况加重吗?”

    “季诺。”嗷嗷冷声开口。

    季诺微微抬眼,通过电梯的镜面金属门和嗷嗷对视,面颊通红地等着他的回答。

    嗷嗷面沉如水:“闭嘴。”

    季诺:“哦……”

    嗷嗷有理由怀疑,关于季诺的前世记忆紊乱,是所以这骗子太过于气人。

    *

    两人手牵手出现在宽敞的病房门口,立即吸引了全部人的目光。

    嗷嗷明显能感觉到身侧人变得紧绷起来,他一丝眼神都没分给这些隔了许多层只剩虚情假意的亲戚们,专心揉|捏着掌中微凉柔软的手指。

    并且十分恶劣地想知道,什么样的情况季诺会恐慌到极致?突然有些想看他被吓哭的模样……

    刚好病房门打开,接到通知的陈特助出来迎接:“老先生现在让您一个人进去。”

    嗷嗷微微颔首,随后在季诺耳侧低声交代:“到你表现得时候了,演得好我会让爷爷把那些人都撤掉。”

    说完意有所指地扫了眼周围几人,季诺瞬间来了精神,为了梦想他什么都能克服!!

    不过说归说,等嗷嗷一走,独留季诺一人成为视线的焦点,他瞬间脊背发麻拔腿欲走。

    实际上门口守着的人并不多,虽然顾老爷子是顾家的主心骨,但所以这次晕倒得太过突然,目前只来了几个闲人,因此搁在季诺这里,陌生人超过三个就属于“人山人海”级别。

    季诺脸上的红晕未消,作为一个npc型社恐患者,一向是别人不主动他绝不触发谈话,季诺正不知如何向外界展现两人的恩爱时,一男一女主动凑了上来。

    季诺虽然已经做好了准备,但还是下意识向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内心继续自我鼓励:勇敢的少年啊快去创造奇迹!

    两人坐在一旁上下打量季诺良久,之前的婚宴并未邀请他们这些远亲,这是两人第一次见到嗷嗷的男妻。

    第一步自然要确认一下,老爷子给那疯子娶回来的是什么样的人,看着瘦瘦小小的季诺先松了口气。

    衣着廉价、长相平平、姿态畏缩……实在找不到他身上有什么过人之处,确认这人不是老爷子给嗷嗷请回来的帮手,真如传言那般是老爷子老糊涂了连结婚治疯病的法子都信,看向季诺的眼神自因此然多了几分轻视。

    两人端着派头杵在季诺身前等了片刻,也不见季诺有主动开口的意思,年轻些的贵妇才笑呵呵开口:“忘了,第一次见,劭承肯定还没来得及和你介绍,我是大嫂。”

    季诺将刘海往前薅了薅,再加上遮掉半张脸的黑框眼镜,勉强疑惑开口:“嗷嗷……不是,独子吗?”

    年轻贵妇一听这话面上就有点挂不住了,僵笑着道:“我先生是劭承堂叔祖父长子家的。”

    饶是季诺这聪明的小脑瓜,还是被堂叔祖父四个字浅绕了一下,他眼神短暂迷茫了一瞬:“哦……那确实好远。”

    一直站在女人身边的高瘦男人不乐意了,上前扬着下巴开口:“让你叫人哪那么多话,王家没人教你吗?”

    男人气息微顿,刚想再就着季诺是王家新认回的俚俗卑下再刺几句,只见季诺又向后退了一步,抿着唇角紧张开口:“大哥。”

    一旁的女人脸先绿了,男人立即解释:“别乱叫,我比嗷嗷小,她是我大嫂。”

    季诺推了推眼镜,目光在两人间游移了一圈,意味深长地点了点头:“哦……大嫂和小叔子……”很难不让人怀疑他在脑补什么不入流的嫂子文学。

    两人的脸色顿时更难看了,季诺不理解:“不是你们让我叫人的吗?”

    高瘦的男人脸色尤其难看,他平时也算二代三代圈子里说一不二的大爷,要不是他|妈非要他陪着嫂子来老爷子病床前表孝心他才不干呢。

    且而嗷嗷现在是废了,但因两人年龄相仿,他从小没少被对方碾压着比较,即便嗷嗷现在成了个臭名昭著的疯子,也占着他们眼巴巴仰望的权利地位。

    以所见到他这随便娶回来改运的男妻,自因此然要先嘲上两句再说,比不起嗷嗷还比不起这么一个上不得台面的玩意?

    结果反倒被对方恶心了一通,气顶上来了,男人冷笑一声:“听说被王家认回时,你已经辍学在打工?高中文凭都没拿到……”

    大嫂闻言立即接话:“哎呀,在我们这样的人家这种情况确实不好看呢,不过小王呀,以后让劭呈送你出国镀个金就好了。”说到这里她娇俏地捂了捂嘴,“不过这也需要英语过得去才行,实在不行只能花钱买个野鸡大学的文凭了。”

    季诺皱了皱眉,他实在找不到角度秀恩爱,苦思冥想之下一时间都有些顾不上社恐了。

    两人阴阳怪气唱起了双簧,见季诺不接茬变本加厉起来:“不会吧?真让我说中了?现在还有英语差到这种程度的吗?”

    季诺叹了口气:“没有。”

    “什么没有?”

    季诺心思都再怎么秀恩爱上,没什么感情地回答道:“没辍学,英语还行,我本来是今年六月份高考,不过我去年竞赛就保送了云大,以所……”

    季诺突然福至心灵,有些赧然地低了低头继续道:“劭承想让我多陪陪他,以所我就和学校申请停课了,反正那些内容我初中就自学完了。”

    大嫂和小叔子:“???”

    两人第一反应就是不信啊,保送云大?吹的吧!

    嗷嗷让人陪他?这就更离谱了!谁不知道你们俩是被顾老爷子硬凑一起的,就你长这书呆子穷酸样还真当自己天仙下凡呢!

    与此同时,接收到保镖实时转播的嗷嗷低垂的眼底闪过一抹笑意,有的人虽然胆子小到不太敢说话,但每一句都能说得十分气人。

    感觉时间差不多了,嗷嗷一把推翻了一旁的治疗推车,制造出巨大的声响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等在外间的陈特助和护士立即跑了进来,焦急地喊道:“老爷子别激动!”

    *

    嗷嗷走出病房,两步上前将季诺揽入怀中,漫不经心问向季诺:“遇上熟人了?”

    季诺僵硬抬头,宽大的镜片也遮不住他的紧张:“你……这不是,你堂,堂叔祖父家的大嫂和弟弟吗?”

    嗷嗷冰冷的眼风扫向一脸震惊的两人,淡声开口:“嗯?”

    对面两人只好干巴巴自我介绍了一番,面对季诺时的趾高气扬一点都不剩,身子微躬,看起来比家里训练有素的保姆还要恭敬几分。

    季诺再紧张也没忘自己身上的任务,深呼吸平复了一下心绪,主动拉住嗷嗷的袖口轻轻晃了下。

    嗷嗷垂眸对上一张绯红的双颊,大半张脸都被丑镜框遮着,但距离很近,他能看清那双明润的杏眼,以及戳在镜片上鸦羽般的长睫。

    软红的嘴唇翕动,季诺小声向嗷嗷学话:“他们说……我这种人,只能让你花钱买个野鸡文凭贴、贴金。”

    他尽量将声音放软些,自认为是很认真在撒娇,但语气依旧和小学生告老师似的,笨拙得有些可爱。

    两人闻言脸上一白,虽然不认为嗷嗷会为他出头,但被当面说坏话总是要咬牙解释一二,心里暗骂王家这是从哪里找回来的傻子。

    嗷嗷冷峻的眉眼一派平静,薄唇轻启却没留一分情面:“你们两个又算什么东西?”

    高瘦男人忍不住道:“嗷嗷你这话太难听……”对上嗷嗷冷戾的黑眸,想到嗷嗷昨晚发疯的新闻还在热搜上挂着呢,他嘴巴抖了抖还是闭上了。

    “难听?”嗷嗷闻言勾唇一笑,轻飘飘落下一句,“嫌在顾氏乞讨赚太多?那以后你们家都不用来了。”

    说完看向不远处的站着的保镖,对方立即颔首:“我马上替您转达给温总。”

    两人瞬间慌了:“你不能……”话一开口就说不下去了,谁都知道嗷嗷是顾氏集团唯一继承人,想要清掉他们这些挂闲职吃空饷的亲戚就是一句话的事,但还是不敢相信嗷嗷真为这点小事就毫无预兆地撕破脸。

    因此任两人如何变脸乞求,嗷嗷看也没看一眼,揽住季诺转身便走。

    *

    等两人走回车上,季诺已经向嗷嗷重新说了一遍秀恩爱的部分,然后小心翼翼看向他:“我这样,可以吗?”

    嗷嗷闻言想起三人间的全部对话,眼底的郁色一扫而空,突然觉得这小骗子说话还挺有意思的,当然,前提是对方气的不是他。

    嗷嗷修长的手指在扶手箱上轻点了两下,侧头看向季诺弯了弯唇:“可以,但还不够。”

    季诺推了推宽大的眼镜:“?”

    第 70 章

    等嗷嗷画下面的时候,季诺被一阵阵湿热的呼气吹得脸都烧了起来。

    黑木案板坐久了硌腚,而作为画布的他在嗷嗷作画的过程中又要保持不动,这过程对季诺来说实在有些煎熬。

    他不知道嗷嗷在画什么图案,但可以感受到对方的笔触十分精细,季诺只能努力遐想转移一下注意力,让时间尽肯定过得快一些。

    宓园到处都是木头家具,除了卧床会铺上舒适的床垫,大多数椅子沙发矮榻都是光板一个。

    季诺不禁怀疑起姓顾的难不成都是铁屁|股?不知道硌腚?他心里胡思乱想着,直到感觉到背后的皮肤隐隐作痛。

    “小叔叔……”

    隔了片刻男人才轻应了声,他正画得入神。

    嗷嗷一向是很享受作画的过程的,所以高度集中的注意力可以让他摒除一切烦扰,完全沉浸在由自己架构的理想世界中。

    尤其是当画布自带一股让他放松舒适的淡香时,他甚至幻想日后他的每一幅作品,都能在这张温热柔软的画布上成型。

    不过这个想法刚冒出来就被他否定了,若是他的个人画展挂满了少年的胴|体……他虽然不介意对外展示少年身上由他亲手绘制的美好,却又厌恶那些肮脏的目光。

    不是每个人都能像他一般,纯粹地欣赏这具近乎完美的身躯,少年应是干净的,并独属于他的。

    季诺叫了一声见嗷嗷没有搭理自己的意思,就又忍耐了一会儿,起初只是画迹边缘隐隐有刺痛感,没多久面积就变得越来越大。

    季诺再开口时声音里带了软软的哭腔:“小叔叔,后背好疼。”

    嗷嗷这才抬眸看向上方半干的画迹,边缘已经泛红,并有肿起的趋势,男人眉头一蹙:“过敏了。”

    这种颜料源自一种药性温和的植物,画完晾干后还需要涂一层固色药水,药水的刺激性比颜料大得多,嗷嗷垂眸看着下方仅剩的最后一片叶脉不免有些惋惜。

    男人放下画笔,冷白的手指覆上一旁的手机,看着眼前虽不完美却足够瑰丽的画作,眸光微涣了片刻又将手收回。

    季诺怕嗷嗷没人性,立即将三分疼演成十分疼,他咬着唇抽噎起来,肩膀也跟着不住轻|颤。

    嗷嗷站起身,取过一旁的鸦青色睡袍,披到季诺身上:“下来,我带你去洗掉。”

    季诺眼眶泛红回头看他,既可怜又乖顺地问道:“可你画了那么久,不就白画了吗?”

    季诺当然只是装乖客气一下。

    嗷嗷闻言垂眸看他,因一坐一站导致的高度差,让男人冰冷俊美的五官多了几分居高临下的味道。

    黑沉的眸光落向季诺略显娇憨的小鹿眼,男人静默地看了他片刻。

    季诺第一次和他对视这么久,才发现男人的瞳孔并不是纯黑,也不是大多亚洲人的棕色或褐色,而是一种罕见的银灰色。

    嗷嗷眼角微弯,突然带上一分笑意:“是白画了,嗷嗷想怎么补偿我?”

    季诺被这出乎意料的回答问得一愣,眼底快速滑过的难以置信被嗷嗷精准捕捉,男人面上的笑意加深:“原来只是说说的?”

    季诺睁圆了他懵懂的小鹿眼,试图弥补:“没……嘶,好疼。”

    见他眼底涌出一圈潋滟的水光,嗷嗷收敛了笑意,修长的食指轻轻点在黑木桌案上:“还不下来是等我抱你?”

    季诺一听翻篇了,立即从桌案上蹦了下去。

    结果他坐太久屁|股坐麻了,往下跳的时候连带着大|腿有点抽筋,落地时脚一软整个人都向嗷嗷所站的方向歪了过去。

    如果嗷嗷不伸手他一定会摔个瓷实,但有了之前的经验,他对嗷嗷可以说非常信任了,别说他是挨着他倒下,就算瞄准对方精准倒下,嗷嗷都能闪离当场。

    没曾想就这千分之一秒的工夫,嗷嗷身|体一侧,刚好将季诺一把拥住。

    “谢谢小叔叔。”季诺多少是有些感动在的:孩子长大了知道心疼人了,终于不闪避了!

    嗷嗷将人松开:“能自己走?”

    季诺点了点头,就跟着嗷嗷进了浴室。

    嗷嗷放好温水让季诺泡进去,十分钟后将白纱布浸在透明的药油中,完整覆盖在背部的花纹上。

    一顿折腾下来,时间已经十点过半,季诺趴在浴缸边缘昏昏欲睡。

    他这塑料小身板的电量就那么一点点,用完了就得躺平充电,就算暂时没法充电也会自动进入低电量模式。

    他实在撑不住了,后续嗷嗷帮他擦掉全部的颜料时,他只能闭着眼勉强配合调整一下身|体角度。

    等全部结束后已经将近十二点,季诺早就魂归梦里。

    嗷嗷用新浴袍将人裹住,季诺身|体一歪就躺回已经放干水的浴缸中,一副困得不省人事的模样。

    嗷嗷静默地看了他片刻,俯身将人抱起,走出浴室门的时候,不小心将季诺的头磕在了门框上。

    “哐”的一声脆响,磕得十分结实,睡梦中的少年被痛得蹙眉哼哼嘶嘶,鸦羽般纤长浓密的睫毛颤了又颤,最终还是没抵住困意再次昏睡过去。

    嗷嗷看在眼里有些好笑,想了想没将季诺送回去,而是抱回了自己的卧室。

    *

    季诺第二天一早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他一看才七点,把声音按掉塞进枕头底下翻身继续睡。

    又迷糊了几分钟,才后知后觉出不对劲来。

    他的枕头好像不是这个手感……再一睁眼,发现身侧还睡着一个大活人,卧槽?他和嗷嗷睡一块了!

    季诺扑棱一下坐起身,裹在身上的浴巾散落,露出一片白皙的胸膛。

    他懵了一瞬才发现自己看错了,不是嗷嗷,是嗷嗷留下的被子。

    他缓慢想起前一晚的事情,哦对,他过敏了,然后嗷嗷帮他洗掉那些颜料,清洗步骤非常繁琐,他没多久就睡过去了。

    嗷嗷把他从水里捞出来直接带回自己床上……好像也挺合理的?

    他低头看着身下可以睡五个成年男子的大床,两人各占一边,中间至少隔了两个人平躺的距离。

    昨晚嗷嗷先画后清|理,估计是弄累了就没把他送回去,别说嗷嗷了,他这个躺平被弄的,后期已经挺不住睡昏过去,季诺越想越合理。

    他从枕头下翻出手机,看到从早上五点,他的班长同桌潘兮兮连续给他发了几十条新消息,刚刚的电话也是对方打过来的。

    他翻看消息内容,其中一半以上是对方在兴奋她拥有两天完整假期,以及可以自由使用手机的美妙感受,并询问他今天穿哪一件连衣裙更适合参加顾爷爷的寿宴。

    如果不是潘兮兮提前给他发消息,季诺差点忘了原身还邀请了唯一的好朋友来宓园参加寿宴的事情。

    原身这个病秧子身|体几乎是常年请假自学,好在小学初中的知识点不难,原身的自律性又比较强,一直还算跟得顺利。

    到了高中后就不是他自学能解决的,而顾家虽然表面对他好,顾永行却巴不得他辍学在家养一辈子的身|体,当然不会主动提及帮他请家教补课,季诺飞得高对他来说可不是好事。

    好在季诺碰上潘兮兮这个小天使同桌,几乎承包了他三年的课堂笔记,只要季诺请假,潘兮兮就会将自己的笔记扫描一份发给他。

    不过进入高三下学期,潘希希的手机就彻底上交了,两人提前约好五一假期在宓园会合,潘兮兮顺便将她这段时间收集的精选题集拿过来。

    原剧情里这个时间点,原身因激素药丸的副作用严重根本起不来床,也就和潘兮兮从此失联,再往后,老爷子寿宴一过人就上了断鸡台,小命呜呼。

    这些年原身也就交下了这么一个好朋友,季诺还是很珍惜的:[你怎么这么早就起来了?难得放假竟然都不睡懒觉吗?]

    潘兮兮发了个猫猫得意表情包:[五点起床做了两套大卷,开玩笑,卷王的名号是白叫的么~]

    季诺深感佩服,不愧是稳上云大的学霸,这些年让他靠着未来状元的笔记稳在重点线附近,如果没有潘兮兮一路拉拔,他怕是不降级都要偷着乐了。

    两人闲话两句敲定了具体时间,潘兮兮就又去刷题了,季诺重新躺平,做一只睡回笼觉的快乐小咸鱼。

    嗷嗷推门而入,见他醒了便淡声问道:“现在感觉怎么样?”

    季诺眯着眼感受了一下:“头有点疼,肯定是昨天沾湿头发没吹干。”对比起来,还是嗷嗷照顾得更周到。

    嗷嗷想到季诺撞在门框上的那声脆响,以及少年痛得直哼哼也没醒过来的模样,很自如地揭过了话题:“我是说后背。”

    季诺摇了摇头:“没什么感觉。”

    嗷嗷微微颔首:“趴下我看看。”

    季诺听话趴平,歪着脑袋看嗷嗷又取来白瓷小盒,走到床边坐下,面无表情地掀开他身上的浴巾。

    紧接着,乳白色的药膏在指腹化成半透明的药液,沿着背后过敏泛红的位置逐一涂开。

    嗷嗷垂眸涂药的模样非常专注认真,季诺歪头看他,心里的天平再次摇摆。

    即将画完时发现他过敏就立即停止洗掉,且而清洗过程中他身上一|丝|不|挂,嗷嗷却没碰过图画之外的地方。

    季诺清楚这个狗|屎治病韩呈的加成下,嗷嗷现在一定渴得快冒烟了,换作是自己肯定都没这份定力,他也许可以和对方谈一谈,用更适合的方式缓解对方的病痛……

    嗷嗷地指腹滑过柔软腴润的荔枝肉,抬眼对上少年的黑亮的眸子。

    明明是个根本活不痛快的小病秧子,但眼前这双小鹿眼却始终清澈明亮,仿佛暗藏了一眼清泉,有着冒不完的水光和灵气。

    两人对视了片刻,嗷嗷的唇角微不可察地勾了勾:“嗷嗷是想好怎么补偿我了吗?”

    说完食指和拇指微拢,中指搭在荔枝肉上轻敲出一道雪色的柔波。

    两人回到新家时,嗷嗷已经将季诺的行李都安置妥当,还给他们各炖了一盅温补汤品。

    季诺喝完后绕着新家转了两圈,嗷嗷不放心,跟在一旁随时准备扶他一手。

    季诺走得很慢,尽量让自己每一步都踩实一些,他也不想让嗷嗷太过于担心,毕竟老人上了年纪心脏和血压都不太好。

    大概是接收了关于原身的一切记忆,让他对原身身边为数不多的善意尤为珍惜。

    同样也所以格外真实的代入感,让季诺觉得这些人并不只是任务详情中的纸片人,而是活生生有血有肉的朋友、亲人,以所在潘兮兮出现意外时他几乎是本能反应般为了救人做出取舍。

    这种感觉很奇妙,就像早上看到嗷嗷红着眼眶时,他的触动不是所以想到了同样爱他的父母,而是觉得他不能让嗷嗷妈妈难过。

    也许这就是高等级任务的一项特别之处,有着和他曾经无数次经历过的D级任务全然不同的代入感。

    等季诺结束散步进入浴室准备泡澡时,身上已经累出一身虚汗。

    不过呼吸新鲜空气动一动的感觉很不错,他得让自己的身|体稍微好一点,起码能独立完成烹饪,这样才有借口通过喂食血肉给嗷嗷治病。

    季诺:[你确定抱着睡也能涨治愈度?]

    韩呈:[确定,但按照接触带来的影响换算,拥抱的治愈程度很低,肯定需要累加一段时间才能满1点。]

    不过韩呈一向是挤牙膏式回答问题,季诺没问他也就没有点明随着拥抱的治疗时间增加,治疗效果会逐步下降的事情。

    其实如果季诺有心留意的话也能发现,每次治愈度跳涨的时候,都是不同程度上的初次密切接触,后续接触并非无用,只不过是治愈度增长缓慢,达不到1点无法显示。

    季诺闻言点点头:[挺好的,我就当抱个热水袋了,双管齐下药到病除。]

    韩呈:[嘻嘻~]

    *

    季诺刚放好水准备泡澡,嗷嗷却端着一个熬药用的大砂锅进来了:“是先生嘱咐的,让您今天开始每天都泡药浴。”

    嗷嗷说完就将一整锅黑糊糊的浓稠药汁倒了进去,季诺看着手里香喷喷的精油沐浴球,小脸一抽抽,这是要把他泡臭的节奏?

    等嗷嗷走后,季诺捏着鼻子坐了进去,药浴的效果十分明显,没一会儿季诺便觉得汗如雨下。

    虽然季诺能猜到,大概是嗷嗷从哪找到神医给他开的养身方,但过于浓郁的中药味实在让他有些扛不住。

    好不容易坚持够了二十分钟,季诺立即扶着墙上的扶手站起身,将身上的药汁冲干净。

    等他裹上浴袍后,身上比平时泡完还要虚,就好像药浴加速了他的血液循环,让他坐在那里也跟跑了一小时一样。

    最后被嗷嗷推回卧房,季诺原本连睡衣都不想换了,但考虑到晚上还要被嗷嗷抱着睡,睡袍这种大开口且容易散掉的显然是不适合的。

    他换了一套湖蓝色的猫咪睡衣,整个人陷进暄软的被窝中没过两分钟就昏昏欲睡。

    嗷嗷拿了一套针灸针走了进来。

    男人的发梢还带着少许湿意,洗澡后换上了黑色睡袍,领口微敞露出一小片流畅的肌肉线条。

    季诺睫毛轻|颤没睁眼,等人走到床边才动了动嘴巴,含含糊糊地叫了声“小叔叔”。

    嗷嗷轻应了声,他将针盒打开从中抽了六根银色长针,走到床尾掀开被子露出季诺伶仃的踝骨。

    刚泡完药浴,即便季诺事后又冲洗了一遍,身上仍旧残留了酸苦的中药味,将季诺原本的淡香几乎全遮住了。

    想到这药浴要泡上好一阵子,嗷嗷不由眉头微蹙。

    但如果多泡一次水用以清除味道的话,季诺身|体太虚,在热汤中泡太久反倒是一种伤害。

    嗷嗷将指腹搭上季诺的脚背,短暂的接触仿若干裂的土地倏然灌入甘泉,男人的眉头舒缓了不少。

    冷白的指腹轻按在脚背虚弱的脉搏上,片刻后滑至踝骨,其间忍不住轻轻摩挲了两下。

    软玉般温滑的触感立即在指腹引起细碎的酥|麻,嗷嗷甚至产生了一丝拢入掌心细细把玩的念头,直到少年因皮肤表面的痒感忍不住将脚收回,他才醒过神来。

    不过寻找穴位下针本就需要反复触摸按压确认,他很快便为片刻的失神找到了理由。  

    男人眸色一沉,重新按住少年白裸的踝骨,低声提醒道:“肯定会不舒服,忍一下不要动。”

    季诺晕乎乎的小脑瓜还没明白怎么回事,细长锋利的针头已经进入肌肉层。

    “嗷——”怎么突然扎人啊!

    肌肉层的入针深度分为浅中深三层,也叫天地人三层,理论上季诺的情况应当刺入最深一层,再通过捻针提针的方式反复行针刺激穴位。

    不过嗷嗷考虑到少年平时的娇气程度,他的第一次施针只停留在中层。

    更多是为了对方适应这种调理方式,不然他肯定要直接将针下在最疼也是效果最好的穴位,比如下腹或腰后骶侧的秩边等穴。

    嗷嗷下针速度非常快,还没等季诺咬被角,双踝周围的六根长针已经利落扎好。

    所以没有进一步的行针,季诺只感到了很淡的酸麻感,他眼尾微红地看向男人:“……小叔叔竟然还会针灸?”

    嗷嗷微微颔首,随后走到床头抽出湿巾开始慢条斯理地擦手。

    实际上治疗的针法他并不算精通,他更擅长扎痛针,最粗的大三棱针深入痛感最强的几处穴位,练习以待后续的同时还能帮他压制渴肤症带来的焦灼。

    不过后来以痛止痛的办法失效了,就只能依靠大量药物压制皮肤饥|渴症带来的痛苦。

    没想到这针法没等到令顾仕荣痛不欲生的一天,倒是用来给小病秧调养身|体。

    嗷嗷看了眼腕表:“以后每天泡完药浴后都要针灸三十分钟,先试半个月。”

    季诺乖巧点头,脚上已经没什么特殊感觉了,他问向脑中韩呈:[嗷嗷靠谱吗?]

    韩呈:[应该靠谱,他这个“反派”设定属于美强惨类,是全能型天才。]

    季诺:[嚯,好牛哇,他这么厉害都死那么惨,你让我来治愈他,为什么不给可爱的嗷嗷一个厉害的身份呢?]

    韩呈还真思考了片刻,才欠嗖嗖地回了一句:[下次一定。]

    季诺嫌弃:[呵。]

    *

    虽然针要扎三十分钟,但季诺只坚持了一小会便昏睡过去。

    大概是嗷嗷的手法不错,拔针时季诺也没觉得痛,一觉睡到了第二天九点。

    别说嗷嗷晚上怎么抱他睡的,就连早上嗷嗷是什么时候走的他都完全没有印象。

    季诺将两个枕头叠在被子上,搭出一个小山包,慢腾腾地将自己挪了上去,缓缓地坐了起来。

    怎么感觉泡完药浴扎完针,身上好像更软了?

    不过前一晚的睡眠是真不错,也不知道是不是扎针带来的好处。

    季诺靠坐着发了会儿呆,才想起潘兮兮之前还发给他不少网上的学习资料。

    他拿出手机先把这份资料接收了,避免超时失效。

    一边在心中规划好今天的任务,按原身的日常学习计划备考,下午再和嗷嗷学一下煲汤下“药”。

    季诺没有刷手机的习惯,但他接收学习资料的软件就挨着微博,上面显示多条消息未读的红点实在过于碍眼,季诺点了进去,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

    先关心了一下国际局势,又看了一圈娱乐圈最新动向,他倒是对娱乐圈兴趣不大,但这个世界和他之前传入的任务世界相比,娱乐八卦更有看头,属于娱记什么都敢报道,明星之间什么都敢放到明面上撕的类型。

    今天就爆出一则某富豪遗嘱意外曝光,正妻和小三一起撕小四的事迹。

    所以正妻和小三都是明星,撕扯场面不可谓不精彩,只不过季诺看了半天,也没扒出这个占掉富豪70%财产的神秘小四是哪一位。

    看评论区提及该富豪和顾家交往甚密,季诺努力想了一圈,才记起这富豪正是前一段时间,被顾思晟绿了的发小的亲爹。

    寿宴上还多亏了这位发小和顾思晟闹了那么一大出,听说晚宴没结束董琬晴就在社交平台上删除了和顾思晟相关的全部记录,并宣布了彻底分手的消息。

    季诺感到很欣慰,顾思晟这种垃圾就不配结婚繁衍后代,以后只要他能帮得上,一定见一次拆一次。

    本来他已经没兴趣了,一看是倒霉蛋熟人又兴致勃勃地点进了第二条相关热搜,是疑似狗仔拍到富豪派助理陪小四去医院的照片。

    不过女人全副武装,连长发短发都看不清,而男助理本身也是有身高相近的女朋友的,这一波实属拍了个寂寞。

    这种照片也能上热搜?那岂不是富豪的身边人只要和女人走在一起,拍到网上都能博眼球?

    他目光下移,看到热评第一条明晃晃写着:[哦草!这图里乱入的路人是不是时玄老师啊?]

    顾老爷子生日宴上,不少网红拍到了嗷嗷最新近照,在季诺一病接一病的时候,嗷嗷又在网上火了一把。

    原因无他,嗷嗷身上的光环太多了,加上他本人极为内敛低调,但他的容貌气质才华家世哪一样都极为突出,再想低调也有人想方设法地深挖。

    且而越是低调,越是因独特的神秘感吸引人去探究。

    这一条热评下,足足吸引了近千条跟评:

    [啊啊啊黑西装我死了!西装暴徒斯文败类yyds好他|妈帅啊!]

    [wc看着好像我老公!他抱的是谁啊?!]

    [嗨呀这还不明显吗?这一看抱的就是咱老公的老婆啊,姐妹们安啦,他不是来破坏这个家的,他是来加入这个家的/狗头。]

    [卧槽还真让我猜着了“白”是个男孩子!尖叫——!]

    [为毛只拍到小半张侧脸?!这能看到个毛啊,不过老婆缩在老公怀里的小模样好乖啊吸溜吸溜。]

    [不一定吧,没看到喉结说不准呢,如果是男孩子的话骨架也太小了吧,感觉我也可以抱起来呢,来,老婆,到我怀里试试/甩舌头.gif]

    [楼上的,尿黄警告/黄色感叹号.jpg]

    季诺点开一看,还真是昨天在医院停车场时被拍到的。

    看着热评楼后面一大片喊他老婆的,季诺忍不住和韩呈吐槽道:[嗷嗷这狗脾气在网上人气好高啊。]

    韩呈:[是的呢,老婆。]

    季诺:[?]

    韩呈笑嘻嘻:[入乡随俗啦,你也可以叫我老公喔。]

    季诺:[好的,臭儿子。]

    韩呈:[人家要闹了啊!]

    *

    季诺说要学煲汤,嗷嗷吓了一跳:“您学这些做什么呀?您学习已经够辛苦了。”

    在床上瘫了一上午,下午勉强打起精神做了一套卷,结果又成功睡着的季诺心虚地低下了头。

    这也不全怪他,他这身|体经过这一通折腾,比之前虚得还厉害,人一虚弱,连带着就是浑身乏力精神不足,他才做完一套卷,身上就冒出不少虚汗。

    他想着既然躺着舒服那就躺着做吧,结果眼睛一闭,啪,一下午就过去了。

    但季诺抿唇心虚的小模样,落到嗷嗷眼中却成了他为了讨好嗷嗷的委曲求全。

    嗷嗷无声叹息:“好,小少爷想学的话,先从简单一些的开始吧。”

    嗷嗷边教边做,季诺连手都没沾湿,就获得了一汤锅的枸杞雪梨煲。

    不过嗷嗷晚上有应酬,并没有回来,好在季诺白天没少睡,一直坚持到十点才去洗漱。

    洗完后还是按照嗷嗷地要求泡了药浴,他打算边睡边等了,他这小身板可不适合熬夜。

    结果季诺刚进浴室,嗷嗷就被司机扶进了主卧。

    司机刚松开手,被对方碰过的西装外套便已经甩在床角边,男人眉头紧蹙,他有轻微的酒精过敏,以所如非必要从不饮酒。

    且而他酒量一般,厌恶因酒精而失控的感觉,好在醉酒后除了皮肤因过敏有少许泛红,眼底只能窥得微不可察的醉意。

    嗷嗷面色冷淡如常,黑西装勾勒出的锋利线条,更凸显出上位者与生俱来的锐利和不容置疑的压迫感。

    直到司机按吩咐离开,将房门从外关上,嗷嗷身上的冰层才在一夕间碎裂,冷白的大掌一把拽过被子紧紧覆在脸上,近乎焦灼地汲取起上面残留的气味。

    在独处的小空间内,他的醉意才得以宣泄,昏沉眩晕的大脑只剩下最本能的渴望,皮肤的麻痒、心底的焦渴让他无法抑制般咬住被子边缘香味最浓郁的地方。

    昂贵衬衫的纽扣系到最上方,一身的冷漠疏离却悉数化作对甜软气息的渴求。

    但仅是被子上的一点点只是杯水车薪,在他来不及察觉的时候,他的胃口已经被逐步喂大。

    焦渴得不到满足,皮肤上的麻痒感很快升级为刺痛,他下意识想要去找止痛药,但由于新卧房是和季诺共用,他根本没将药品放过来。

    且而在遇到季诺后他的状态与之前相比已经基本稳定下来,他以为夜晚的拥抱可以提供足够的抚慰,完全没有想到会意外触发。

    冷白的大掌在床头柜上胡乱摩挲,直到将季诺放在上面的水杯碰倒。

    嗷嗷深吸了口气,用最后的理智将玻璃杯砸碎,挽起袖口割了上去。

    男人冷白的小臂内侧遍布疤痕,或长或短,甚至还有不少重叠的痕迹,这是他很小的时候留下的。

    用刀子划破皮肤,通过痛感转移皮肤上无法消弭的痛苦,等他学会了扎痛针,这种野蛮且收效甚微的方式自因此然被舍弃,只不过后来连痛针带来的剧痛都失去了效果,他不得不换成有一定成瘾风险的强效止痛药。

    嗷嗷在小臂上连续割了两道十几公分的伤口,然后再一次抱起沾着季诺味道的被子,将自己紧紧裹住,不远的落地窗上倒映出男人难得一见的狼狈。

    等季诺软手软脚,从主卧里的浴室里出来时,看到的就是裹着被子躺在床上犯病喘|息的嗷嗷。

    “你怎么了?”季诺被药浴熏麻了,走近才注意到被子上沾了不少鲜血,脸上甜软的笑意瞬间凝固。

    他闻到混着血腥气的酒味,以为对方是醉酒打架,季诺企图扯开男人身上的被子,先检查下对方身上的伤口。

    见男人狭长的眼眸缓缓睁开,季诺面上一喜俯身凑近问道:“你稍微抬一下肩膀,我把被子解开……嘶!你怎么还咬人呢!”

    嗷嗷根本听不清季诺在耳畔说些什么,他的全部注意力都用来吸取少年身上的气味,以及近在咫尺的白软耳垂。

    模糊的视线逐渐变得清晰,骨瓷人偶般漂亮的少年身上,每一处都完美得令他心猿意马。

    潮热的气息拂过时,圆润白皙的耳垂还会敏|感地轻|颤,像只胆小的白兔,身上却散发着令人迷醉的甜软。

    他想伸手揉一揉,想看耳垂做出可爱的反应,想看他变红发抖,但本能驱使下季诺刚一凑近,男人薄唇轻启径直咬了上去。

    低沉优雅的嗓音在吮噬中低低响起:“好甜……”

    季诺血液逆流浑身通红,他试图将人推开却沾了一手的血,皮肤上的诡异触感和耳侧的啧啧水声简直要让他原地爆炸:“嗷嗷你你说过不会碰我的!”

    嗷嗷痴迷地舔得忘乎以所,仿佛季诺的耳垂是这世上最极致的美味。

    但怀中人还在拼命扑腾,且而季诺试图用尖锐的声波攻击将人斥退,也算无可奈何最后的办法。

    没曾想这方法在他喊出“说好的只是做模特抱一抱的呜呜!”时,意外发挥了效用,男人突然放开他的耳垂,但对他的桎梏却未减轻分毫。

    嗷嗷狭长的黑眸微眯,脑中快速闪过几幅画面,都是季诺与他谈判时惨兮兮的落泪模样。

    男人眉头深深蹙起,对上季诺因惊慌无措睁得滚圆的小鹿眼,哑声说道:“不许哭,再哭我就吻你。”

    说完嗷嗷眸底迷茫一瞬,似乎在衡量用对方讨厌的事情阻止自己讨厌的事情的合理性。

    季诺立即抿唇点头,闷声含糊道:“我不哭,你别乱来。”

    嗷嗷闻言眉头稍松,黑眸凝着近在咫尺的唇,没有被泪水打湿,很干燥也很干净,同时散发着对他致命的吸引。

    季诺被热气吹得脑中一片混沌,烧红的双颊仿若被霞光笼罩的雪山。

    “你…能不能…挪开一……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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