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母,您认为我是个轻易就被威胁的人吗?”


    王夫人闻言蹙眉,她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确实不是,这丫头现在连自己父亲的威胁都不怕,她还怕谁的威胁?


    她连女儿家最重要的名声都不要了,她还怕什么威胁?


    王夫人再无多话,“你先回吧,只希望有一天你不会后悔。”


    王熙凤轻笑一声,她现在不是已然活在后悔之中了吗?


    但是她什么也没说,行礼告退出了屋子。


    “你没事吧?”这是马文才近来说过最多的话。


    每次到这院中来,那王夫人似乎都会大发雷霆,虽然王熙凤没说,但每次她出来之后看着都明显不快。


    “无事,只是有些累了,咱们先回院里歇歇吧,我再想想接下来该做什么。”


    凤姐在安排事情的时候并没想太多,她觉得他们两个现在完全可以做到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早知贾琏不喜欢自己,从两人认识的那一天起她就知道了。


    王熙凤不禁觉得好笑,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自欺欺人了那么多年的。


    她竟一直觉得贾琏会对她有情,现在看来那时的自己简直就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蠢货。


    恍惚间,两人已经回到凤姐院子,王熙凤往房间走,却见马文才一直跟着,便道:“你先回去休息吧。”


    然而马文才却没听她的,依旧跟在她的身后。


    王熙凤推开门,皱眉望向马文才,“怎么了,还有事?”


    “先进去。”马文才声音不咸不淡,几乎听不出情绪。


    王熙凤以为他有事要说,于是便由着他进了屋子,顺便把平儿给支开了。


    毕竟若不是要事,他大概在路上就已经说了。


    “坐。”马文才指着桌边的板凳。


    王熙凤有些莫名其妙,但还是听他的坐了下去。


    “手。”


    “什么?”王熙凤准备拿茶壶的手一顿,没明白他的意思。


    谁知马文才突然从袖中拿了个小瓶子出来,然后伸手抓住了王熙凤的手。


    王熙凤本能地往后一缩,诧异地看向马文才。


    马文才却没松开,而是直接翻开了凤姐的掌心。


    “你怎么知道?”


    王熙凤的手一直在袖中没拿出来过,他是如何知道自己受伤的?


    马文才用食指轻轻挖了点药膏涂在王熙凤微微破皮的手心,他这才发现凤姐手心里除了今日掐出来的伤,还有一些旧的伤口,看起来应该也是掐出来的。


    “我看到你的动作,猜的,然后闻到味道了。”


    他的动作很轻,药膏很凉,擦在王熙凤的手上,扫得她整个人都痒痒的,随后突然一阵热意上涌,她感觉自己脸有点烫。


    只听马文才还在继续,“不要一直去掐你的掌心,你可以握拳,握拳照样也可以宣泄……”


    他说这话的时候顿了顿,突然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以前自己在遇上什么事情的时候也总喜欢自残式的发泄,摔东西,砸柱子,现在竟还同别人讲起道理来了。


    但事实证明,有些时候他们的这些行为一点作用也没有。


    “谢……谢谢。”


    王熙凤突然心又有点紧了。


    前世自己都快要死了,那人也不愿意多看自己一眼。


    而眼前不过萍水相逢的一个人竟能如此细心地发现自己身上的那么一点小伤。


    虽然并没有什么好进行比较的,但是王熙凤还是忍不住将两人相比,甚至会想要是前世自己遇上的是这个人就好了。


    可是转念便又抛弃了这样的想法,她前世最大的过错就是心存过多幻想,以至于最后幻想通通破灭的时候她是那样的痛苦不堪,悲剧不能重演。


    保持现状,挺好的。


    马文才帮她上好药,又把药膏递给了她说道:“这药膏你收着,睡前再涂一涂,应该就没什么事了,别沾水。”


    “嗯,多谢。”不知为何,马文才感觉她的语气较之方才又冷淡不少。


    但王熙凤心中的某块地方已然松动了一些。


    她满腔的情绪即将喷涌,想将一切都倾诉给面前这个人,她觉得自己似乎有点撑不住了。


    可最后关头她又把这口气给憋了回去。


    “我……暂时不知该如何同你说这事,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旁人怎么对我我就会怎么对旁的人,就算是你也一样。”


    “如果有一天你背叛了我,我毫不犹疑捅你一刀。”


    也不知道她一本正经的话戳中了马文才的哪一个点,马文才突然笑了出来。


    他不常笑,大抵没遇上什么值得他笑的事情,又或者是他的笑全留在了另一个女人的身边,所以王熙凤看到他的笑陌生得有些恍惚。


    “我知道了,你不想说便不说吧。”马文才道,“你放心,在这一点上,我与你是相同的。”


    直到他走出房门,王熙凤才反应过来他说的这一点是哪一点。


    旁人对他好,他便对旁人好。


    王熙凤勾唇露出了久违的笑容。


    这一日两人的心情都不错,但是贾琏却过得并不怎么好。


    他怀中抱着花魁,心里却老想着王熙凤那副生人勿近的表情。


    明明,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她还不是这样的。


    明明上次见面的时候小姑娘看到他还会脸红,还亲手做点心来给自己,怎么的就变成了今天这副样子呢?


    “怎么就变了呢?”他突然念出声。


    一旁娇滴滴的美人嗔道:“琏二爷,什么变了呀?便是世间万物都变了,人家对你的心也是不会变的。”


    也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平时听着悦耳动听的声音,今日听着却格外烦人。


    贾琏把人往边上一推,“别挨着我,让我一个人待会儿。”


    “琏二爷,怎么了嘛?”


    “滚!”


    贾琏拍了拍自己身上沾染的脂粉味,起身出了青楼。


    到底怎么回事呢?


    难道真是因为她身后那个穷小子?


    那小白脸除了长得好看些还能有什么能耐?


    女人,就这么肤浅。


    不行!这世界上只有他看不上的女人,还没有敢瞧不上他的女人。


    他一定得想办法让那两个人吃点教训。


    “话本子要吗?王家小姐和马家公子的最新话本子《冷面侍卫俏姑娘》,来一本呗。”街上卖话本子的拿了一篮子书四处吆喝。


    “来一本。”贾琏走到那人面前扔了一锭银子给他,然后拿起一本书就走了。


    他倒是想看看那人到底是有什么了不起的。


    谁知刚翻了两页,贾琏便被恶心到了,写的什么些恶俗玩意儿?


    他把书一扔,气闷着回了府。


    谁知道“祸不单行”,一回府就碰见了贾赦。


    大庭广众之下,也不注意形象,抱了个丫鬟就在堂上欺负起来,他简直懒得看。


    刚想转身回房间,却被贾赦叫住。


    “干什么去了?”


    “和朋友吃饭去了。”


    “就你那些狐朋狗友,你成天的能不能办点正事?”


    “瞧瞧人家宝玉,跟你一样是个废物,至少人家把老太太伺候得笑眯眯的,你再看看你,像怎么回事?”


    “父亲,您有事吗?没事我回屋了。”他这些话贾琏早就已听腻了。


    自己没用就把他那些“远大的理想”寄托在自己的身上,也不管自己是不是想完成他的理想,但凡不如意也只会谩骂,成天拿他跟这个跟那个比。


    “站住!你还懒得听了!”贾赦又在那丫头腰上捏了两下,才把人遣下去了。


    “我听说那边预备把王家那丫头嫁给你,你不愿意?”


    “怎么的?你想娶个公主?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重。”


    贾琏本就在为这事心烦,如今听他这么说心中便更不是滋味,“那丫头有心上人了,我给自己戴个绿帽子吗?”


    “那有什么?主要是那丫头家里有钱,娶过来以后又能掌家,你就成天巴望着他们把我们踩在脚下吗?”


    “有没有点上进心?”


    贾琏从来不知道上进心是要靠着女人实现的,但他也没反驳,只道:“人不愿意嫁我,我有何法子?”


    “真是个没用的东西,你平日里不是挺会玩儿的吗?现在不行了?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行了!别说了,我再试试。”贾琏才不相信以自己的条件连个女人都搞不定。


    “诶,这就对了,听父亲的,没机会咱就创造机会。”


    “什么机会?”


    贾赦在他耳边低语两句,贾琏虽不屑,但是还是点了点头。


    他一定要把人搞到手,然后再狠狠地教训教训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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