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024
齐荷被康熙挡住,站在她的角度,她也看不见博尔济吉特氏了。
康熙还真是挡的特别严实,齐荷想看博尔济吉特氏,只能稍稍往侧边歪了歪头。
齐荷很好奇的看着博尔济吉特氏:“慧慧?”
她是想问,康熙怎么叫博尔济吉特氏噶卢岱呢?
康熙沉声冷脸,还将齐荷给挡住了,博尔济吉特氏倒是不觉得有多吓人。
她也不害怕的。
博尔济吉特氏入宫后,在宫中住的那月余时间,旁人都还尚未入宫。
太皇太后因她是科尔沁来的,便偶尔会召她去慈宁宫说说话。
仁宪皇太后有时候也会在。
所以,博尔济吉特氏有时候也能见着康熙。
康熙是去请安的。
对她不甚热络,但也并不冷淡。
不过可以看出来,他对博尔济吉特氏是没有什么兴趣的。
博尔济吉特氏自己倒觉得没有什么。
宫中的蒙古嫔妃还是有一些的,可从前那些年到现在,受宠的不受宠的,个个是什么样的日子,大家也是都能瞧见的。
如今到了康熙年纪,新帝年幼登基,太皇太后便是出自蒙古科尔沁部,蒙古嫔妃们的日子,根本就不会差到哪里去。
至于受宠还是不受宠,这原也不是嫔妃本人能够控制的住的。
博尔济吉特氏的阿爸阿妈,也从未想过要她受宠去博取些什么。
便是选中了她入宫做嫔妃,也是告诉她,在宫中要好好保重自己,莫委屈了自己。
至于其他的,随博尔济吉特氏高兴便好。
只要她不触犯宫规,好好侍奉太皇太后,安安心心做她的庶妃,这就足够了。
博尔济吉特氏自己也是这样想的。
她也不想要做什么受宠的妃嫔,她只想要平安到老,平静的生活就好了。
康熙对她没兴趣,她觉得特别好,因为她对康熙,也没有什么兴趣。
先前还以为,这宫里往后的日子怕都是她一个人这么无聊的过,结果小皇后进宫了,博尔济吉特氏对小皇后很有兴趣,有了这么个玩伴,这宫里以后的日子,是绝不会再这般无趣了。
旁人是康熙冷了脸就害怕,偏博尔济吉特氏旁观者清。
她对康熙无所求,对现状很满意,加上总有那么一点点侍奉太皇太后和太皇太后说话的敏感度在。
和康熙也算是接触过一段时间,察觉康熙冷脸,未必就是生气了。
便是生气,也不会粗暴待人。
更何况,博尔济吉特氏还是有一点自持出身的,便是康熙真的气她,也不会过于苛责她。
况且,博尔济吉特氏年纪小些,但早熟,她从康熙这冷脸中,可品出一些别样的信息来。
康熙冷脸让她不许笑,不许再看,还让她走。
她看的可是小皇后啊,笑的也是小皇后。
康熙不许她瞧,还要赶她走。
博尔济吉特氏这心里头就忍不住啧啧两声。
皇上对皇后的保护与占/有/欲也太强了些吧。
小皇后被她瞧的脸红,她笑不过是为着皇上皇后两个好亲密,她瞧着赏心悦目而已。
结果倒被人赶走了。
这也护的太紧了。
咂摸到这一层用意,博尔济吉特氏自然是不怕康熙的。
她甚至还有点想笑的。
康熙这般着紧小皇后,她还有点高兴。
小皇后漂亮乖巧,又可爱活泼,合该就是要被皇上疼爱的。
博尔济吉特氏也歪了歪头,和齐荷的姿势都对上了。
她笑起来,说:“臣妾的大名就叫噶卢岱。”
慧慧是小名。是家人长辈间亲昵称呼她的。
她第一眼就很喜欢齐荷,希望和齐荷成为好朋友,所以想要齐荷这么喊她。
康熙跟她说话,自然是不会这么亲密的喊她了。
康熙回头瞧了一眼齐荷。
见她歪着脑袋看博尔济吉特氏,大眼睛忽闪忽闪的,长睫毛扑扇扑扇的,就跟一朵开了的合欢花似的。
康熙有点被漂亮到了,也有点被可爱到了。
他没制止齐荷的动作,却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步,又挡住了齐荷的视线。
切断了齐荷与博尔济吉特氏的对望。
康熙望着博尔济吉特氏,说:“还不走么?”
博尔济吉特氏心中暗笑康熙,阖宫上下,都说皇上最是沉稳持重,可谁能知道,为护着小皇后,皇上催她走都催了两次。
康熙这么一挡,博尔济吉特氏也看不见齐荷了,干脆站直了。
博尔济吉特氏识趣,笑着说:“臣妾这就走。”
她跟康熙告了退,跟齐荷告了别,然后便带着自己的侍女走了。
宫人们还是静静的背对着康熙和齐荷站着。
清池这边很安静。阳光却极好。
池面上波光粼粼的,水纹轻轻波动,锦鲤在其中欢快的游动着。
没有了齐荷和博尔济吉特氏的逗弄,锦鲤们不再在一处聚集,小鱼苗也快快乐乐的游走了。
整个清池都因为锦鲤和小鱼苗的游动而腾起一片生机勃勃的气息。
齐荷也直起了身体,最后看不见博尔济吉特氏后,齐荷才后知后觉的发现,康熙好像是故意挡在她和博尔济吉特氏之间的。
康熙用自己的身体隔绝了博尔济吉特氏的目光,不让她看过来。
还叫人家不许笑,还叫人家走。
后面赶着博尔济吉特氏走,博尔济吉特氏就真走了。
齐荷的脸不如方才那么热了。
她看着转过来面对她的康熙,有点迟钝的想,康熙这样做,是为了给她解围吗?
她什么都没有说。
她只是暗示了一下博尔济吉特氏。
可人家都没有看懂。
康熙却注意到了么?
康熙真的有这么贴心么。
齐荷想,康熙是有的。
她知道康熙有。
自她入宫后,康熙待她,好像一直都是细致又贴心的。
就像她现在的手臂上,一点点水迹都没有,干燥温暖的包裹在衣袖里,很舒适。
齐荷小小的勾了一下唇角,自己偷偷笑了一下。
她仰头去看康熙,阳光轻柔的洒落在她的脸上,一片莹润洁白。
今天的阳光真的很舒适,齐荷感觉浑身都暖洋洋,她情不自禁舒服的眯了眯眼睛。
齐荷以为康熙没看见她偷偷的笑,其实康熙看见了。
还看见她姿态放松的跟个小猫崽儿似的享受阳光的洗礼。
康熙突然就心情很好了。
“皇上怎么到御花园来了呀?”齐荷还不至于自恋到认为康熙是为她来的。
这个时间,康熙应该是在武英殿的。
便是不在武英殿,也应在演武场上。
齐荷问的很随意。
小姑娘高兴的时候,总是喜欢这么说话。
尾音微微上扬,声音软软的小小的,还会轻轻的拖一拖。
听着就像是在跟人撒娇。
康熙很喜欢听小皇后这么说话。
康熙说:“殿中憋闷。出来散散步。”
他没多说什么,康熙现在心情挺好的,见着小皇后,就没再想那些烦心的事了。
康熙望着齐荷笑,邀请她:“陪朕一道走走?”
齐荷也笑:“好啊。”
康熙便去牵齐荷的手。
齐荷乖乖给他牵着。
帝后动了,背对着清池静候侍立的宫人们也就能动了。
他们各自去忙活,安静的干着自己的活计。
齐荷还有点舍不得走的,不过康熙的邀请,她也不想拒绝。
齐荷想,反正明日或者往后,只要有空,她还能邀博尔济吉特氏来此玩耍。
来日方长,倒也不必舍不得。
齐荷陪着康熙在小径上走着。
他们走的不快,也不是那么的慢。
步速适中,频率适中,齐荷还能跟得上。
这会儿将是黄昏了,太阳不似方才那样热烈,光亮有些昏黄,落在御花园里,总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风是舒适的,没有那样的冷,齐荷的身上还是暖的,便没有将先前解下的披风系上。
她就觉得这样很舒服。
可这样舒适的天气里,齐荷被康熙牵着高高兴兴的溜达,却也察觉出一丝异样来。
她与康熙寻常相处时,气氛总是轻松愉快的。
或者说,气氛还是挺好挺热烈的。
齐荷想到这儿,脸忽然有点热。
她忽然想起来,她与康熙相处最多的时候,总是在晚上临睡前。
那会儿的气氛,确实是挺热烈的。
齐荷不可避免的想到一些事,大白天的脸又红了。
可这会儿根本不是想这些的时候,齐荷用没被康熙牵着的那只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脸颊,想让自己想点正经的。
她觉得康熙不对劲。
康熙平日里不是这样的。
不会这样的少言寡语。
一起走路,虽然时时会望着她笑一笑,但那双深邃眼眸里,似乎藏着沉甸甸的化解不开的心事。
齐荷在这方面有经年的敏锐,又是很敏感的个性,她很快就发现了。
等康熙握住她拍脸的那只手,又望着她笑的时候,齐荷就开口了。
她问的有点小心翼翼的:“皇上是心里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吗?”
问是问了,但也有点怕康熙不愿意跟她讲。
康熙含笑望着她,微微侧头问她:“为什么这样问?”
他有表现的那么明显么?
明明同小皇后走在一起的时候,他是很高兴的,一直在笑。
黄昏下的散步,还是令康熙觉得很舒适的。
牵着小皇后走一走,心中郁结也在慢慢散开。
康熙在一点点的开解自己,可没想到,他自认分毫都没有表露出来,竟被小皇后察觉了。
“就是觉得皇上今日有些不一样。”齐荷轻声说。
凌晨起来勤奋读书的年轻帝王,锐意向上,一心一意的筹谋自己的亲政事业,怎么会在下午大好的时光里跑来御花园散步呢?
散步不是散心,怕是散心吧。
康熙听了就笑。
小皇后的手软软的,握在手心里很舒服。
康熙轻轻捏了捏,能捏到她藏在皮肉之下的指骨。
小小的,有那么一点点的坚韧,却也是细骨伶仃,惹人怜爱。
明明手上有些肉,捏起来也是软软的,却指节修长,软肉莹润洁白,是很漂亮的一双手。
将来再长大些,只怕会更好看。
康熙笑,问她:“哪里不一样?明明就是一样的。”
齐荷抿了抿唇:“皇上不愿意说就算啦。”
她是想关心他的。
偏他不领情。
那就算了。
她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人有心事有时候就是不愿意跟人分享的。
就喜欢自己一个人默默的排解。
齐荷能理解,她就没再继续问,也没有继续说话。
她想,康熙要是不愿意说话,那她也不说话好了。
将空间留出来,让康熙自己去想。
康熙这么细心体贴,她也可以很体贴啊。
康熙只是逗了她一句,没想到齐荷真的不讲话了。
小皇后也不看他了,转而去看小径上的花花草草,注意力完全散在了御花园里,半点没在他身上。
就是手还乖乖给他握着,生气也生的这样软这样乖。
康熙心里就舍不得了。
抬手轻轻用指节捻过她扑扇扑扇的长睫毛。
才引得小皇后诧异的目光回望过来。
康熙拉拉她的手,柔声问:“生气了?”
齐荷摇头:“没有呀。”
康熙有点不信,便含了一点笑,说:“你同噶卢岱来逛御花园不唤朕来。朕为这个不开心。”
齐荷瞪大了眼睛:“皇上,你若是不想说,便可以不说啊。臣妾不是非要听的。何必编这个理由来糊弄臣妾呢?”
她是不信的。只当康熙是在乱讲。
康熙瞧她反应有趣,又笑:“你挽袖戏水,手臂都让旁人瞧见了。朕不太开心。”
齐荷啊了一声,她没想到这个。
小姑娘想起这里封建,便小声说:“这个是臣妾疏忽了。臣妾下回注意。不会再这样了。”
康熙没想到这话她倒是当了真,看她紧张认真的样子,又舍不得拘束她太过,而且本来这句话也是他逗小皇后的。
“没有了。朕没有为这个不开心。”
康熙说,“你怎样都好,若觉得这般自在开心,那就这样。朕的宫中,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看小皇后半信半疑的样子,康熙就笑起来,又说:“其实朕是因为看见你和噶卢岱亲密相处。朕就想,如果你只和朕一个人亲近,那就好了。”
齐荷又瞪大了眼睛。
康熙怎么越说越离谱了。
她和博尔济吉特氏一起玩耍而已,又没干什么,被康熙一说,好像她怎么了似的。
这她方才还以为康熙让博尔济吉特氏走是为她解围呢。
原来听这话的意思,难道不是么。
想想康熙刚才的举动,是像处处护着她。
但现在转过来再想,也确实是很像要独个霸占她,不让她同博尔济吉特氏亲近似的。
齐荷就有点乱了。
康熙表面上压根看不出来啊。
难道会是这般在意这个的人吗?
齐荷还是无法相信。
齐荷疑心还是她从前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的言论是不是在康熙心里扎根了。
她觉得还是要解释一下。
齐荷说:“皇上,臣妾想,你可能误会臣妾同博尔济吉特氏了。”
“臣妾同博尔济吉特氏,还有庶妃们,就真的是姐妹相处而已。再没别的了。”
小皇后难得急一回。
康熙看了就笑,笑过之后又舍不得了。
给小皇后捋了捋鬓发,康熙含笑道:“好了。朕知道。朕都明白。”
“朕说这些,你都不必往心上去。随意说说罢了。”
齐荷愣了片刻,然后哦了一声,之后哼道:“原来皇上是拿臣妾寻开心么。”
康熙垂眸,眼睛里有笑意,但那藏在眸底最深最远的沉甸甸的心事,也慢慢悠悠的溢出来些。
“朕本来确实不大高兴。可是看到你,和你在一起。朕才高兴。”
天上的流云悠悠流转,黄昏的光线慢慢暗下去,可康熙的目光却似乎在一点点的亮起来。
康熙说:“朕来御花园,本就只是为了散散心。听说你在这里,朕就很高兴。”
他甚少来御花园。
小时候宫中只有太皇太后,先帝的嫔妃,还有他皇额娘的时候,他便很少来御花园。
多是在书房,在武英殿,在演武场。
做这些,都是为了将来亲政做准备。
预备同赫舍里氏大婚,宫里来了庶妃们。
太妃们就多在自己宫中将养,也比较少来御花园了。
他大婚,就意味着离亲政更近了一步。
康熙为之努力,就更少会来御花园了。
如今亲政之路受阻,康熙想寻个地方散散心,自然不会去拿些他太过熟悉的地方,来御花园,也是为了寻个新鲜的感觉。
到了御花园来瞧见小皇后,那其他的一切,也都不重要了。
方才康熙一通瞎扯,齐荷反应过了,也就没怎么放在心上了。
他说他不高兴,齐荷就很在意。
她不想看见康熙不开心,她想让他高兴起来的。
齐荷认真的想,能令康熙这般不高兴的事,必定是大事。
那些微末小事,也不会这般牵动康熙的心绪。
齐荷轻声说:“是皇上亲政的事情不顺利么?”
康熙现在尚未亲政,不能去朝会,没法接触政事。
很多事情,辅臣根本就不会同康熙讲。
康熙现在的状态,就整个是与朝堂天下割裂的。
明明他才是帝王,却偏偏无法治理天下,甚至一个心怀百姓的帝王,都不知道如今的百姓过的好不好。
这实在令人动性。
可康熙却很是能忍性,也亏得他忍到现在。
沉心忍性,方能成大事。
齐荷是很佩服康熙的。
“不顺利。”
康熙说,“今日你玛法的提请由你叔父索额图在朝中提出。附和者众。但许多都是没有什么实权的王公大臣们。另三位辅臣态度暧/昧,说了许多的话,意思很明白。”
“就是朕从未接触过政事,贸然亲政,势必引起混乱。此事还需从长计议。归政之事,尚无定论。”
齐荷说:“玛法那日就同臣妾说,皇上亲政的事,要徐徐图之。”
“皇上自己也是知道的,此事不可能一蹴而就。辅臣们摄政数年,不是那么容易就愿意放手的。此番还是第一遭,之后博弈,想来不会少的。”
康熙说:“朕知道。”
他当然知道。
他早已为此做好了心理准备。
可做好了心理准备,也不代表在受挫的时候会没有半点情绪波动。
他未在朝上,大臣们为亲政之事争论。
情绪激动,争吵激烈时,什么话都会往外说。
仗着天子不在,苏克萨哈遏必隆还有鳌拜这几个人,擅权日久,自觉凌驾于众臣之上,便是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想怎么怼就怎么怼,态度很是嚣张。
他们大约也不在乎,这些话会传到康熙的耳中去。
自然有人一五一十的说给康熙听。
康熙听了,心中不悦的。
是他们仍旧将他当做冲龄幼帝。
哪怕大婚了,在辅臣眼中,他还是小孩子。
康熙自知心中鸿鹄之志,奈何年岁又不是他能决定的,谁又不是一年一年长起来的?
想他阿玛当年六岁登基,也是被如此摆弄。
被当成幼儿看待的那些年。
康熙想,他便是体会了些他阿玛当年的心境了。
这些心思,康熙不想与人说。
这是徒增烦扰,多说无益。
他自己一个人烦烦就算了,不想拉扯高高兴兴的小皇后为他发愁。
齐荷瞧着康熙。
他哪怕是不高兴不开心的时候,神情也是淡淡的,眉眼里不会有什么恼怒之色,他不高兴,就是眼底有沉甸甸的心事,他不叫它溢出来,它就不会溢出来。
明明年纪也不大,养气功夫倒是一流。
他说看见她高兴,所以齐荷就瞧见,他这会儿跟自己说话,层层叠叠露出来的心事里头,那双眼睛里,是真的有笑意的。
他们俩的手还牵在一起。
天上的流云飘走了一片,又飘来大大的一片。
风还是舒适的,黄昏的光亮瞧着很温暖,余晖金黄,倾洒在一切上。
康熙的手也很暖和,齐荷还是不想系披风。
她站在这儿,与康熙一起感受这一切,真实的一切。
让她有一种,自己的命运与康熙的命运是紧密连在一起的感觉。
她很喜欢今日的阳光,只是没办法直视太阳,与康熙对视片刻,齐荷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可她要说很认真的话,不能笑的。
她就只好不看康熙,转头去看天上的流云。
齐荷说:“皇上是一定会亲政的。皇上要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拦。谁也不能阻碍皇上成为想成为的人。”
“皇上的心愿都会得偿所愿的。”
康熙就笑了,捏捏她的小手指:“这么相信朕?”
齐荷神情目光都极认真:“臣妾当然相信皇上。”
她甚至反问康熙:“皇上这么厉害,为什么不相信皇上呢?”
小皇后向来喜欢声音小小的,软软的,撒着娇说话。
这么认认真真的说话,声音里也还是带着奶音,听起来特别可爱。
不软,却是热乎乎的支棱着。
尤其是这句话,简直是说到了康熙的心坎里去了。
小皇后全心全意的支持他,信任他,康熙一下子就觉得心里有劲了似的。
心里热乎乎的,就想抱起小皇后使劲夸她,夸到她脸蛋红红的为止。
只不过小皇后面薄,康熙怕吓着人,没敢这么做。
康熙只捏捏她的手指,轻声说:“齐荷儿,朕想亲你。”
两个人只是牵着手,并肩而立。
其实都没怎么挨着,还有一点点的距离在。
可就这么一句话,还是把齐荷给吓着了。
齐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下意识的要捂脸,结果手被康熙牵着没法做这个动作,她就只能脸蛋红红的看着康熙。
拒绝的话刚要说出来,结果却被康熙抢了先。
康熙笑着看她,说:“朕知道,皇后想说,不能亲亲,是不是?”
“朕就是想,朕还没亲呢。你脸红什么。”
齐荷的手被康熙牵着。
康熙是没亲来着,人也没有乱动,可是他的手却没闲着。
捏捏齐荷的手指头,捏捏齐荷的骨节,又捏捏齐荷的手腕子。
还去她的手掌心里摩挲了两下。
齐荷脸红透了,说话都有点结巴:“不、不许想。想也不能想。”
“想也不能想啊。”
康熙望着齐荷笑,“朕的皇后是不是有点太霸道了呢?”
齐荷不理他,不答应就不许他牵手。虽然怎么挣脱都没用。
她的力气太小了,挣脱不过康熙的。
齐荷干脆不挣脱了。
再挣扎,康熙不放手,被弄疼吃亏的还是她自己。
齐荷随便康熙怎么样了,被手上的触感撩的脸上红晕渐深,便自己嘟囔:“明明是皇上霸道。怎么说臣妾霸道。臣妾哪里霸道了。”
康熙就笑,还是不放开她:“你说朕厉害,说相信朕。朕高兴,朕喜欢。”
“朕喜欢的不得了,就想亲亲你。这想亲近你,这还霸道了?”
康熙越说齐荷脸越红,头都不敢抬起来,也不好意思看康熙了。
心里哎呀来哎呀去的,康熙怎么直接把这些话说出来了。
她太不好意思了。
小皇后不抵抗,就是嘴巴还在小声嘟囔,试图掰扯:“就是,就是不能想的。”
康熙轻笑,他还偏要想了。
康熙含着笑:“咱们齐荷儿这么好看,哪哪儿都软软的。亲起来一定也是软软的。”
“皇后喜欢朕亲哪里呢?”
“这个其实可以提前想好的。”
“比方说现在不能亲,但是以后可以啊。”
“朕就在想了。”
“朕想亲亲你的眉毛,还有眼睛。还有下巴。还有好多好多地方。”
“齐荷儿,你以后,想亲朕哪里啊?”
齐荷脸红到爆,心里在尖叫。
康熙你过分了啊。
梁九功和宫人们都跟在身边,香春杏春也是跟着的。
他们停下来在廊下看花,后头的宫人们也陪侍在身后。
康熙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这些话,自然是叫宫人们都听见了的。
宫人们自然都是守规矩的,听见这些话,一个个都依旧静静侍候着,没有任何反应。
他们很安静,齐荷心里却很躁动。
他们没有反应,可他们还是听见了呀。
一想到他们其实都听见了,齐荷就羞的不行。
康熙还在说。
齐荷实在是羞涩,也实在是听不下去了,闭着眼睛把头怼到康熙的怀里。
康熙顺手将小皇后抱住。
然后就听见小皇后在他怀里,声音小小的说:“求求皇上哥哥啦。不要再说啦。”
又喊他哥哥了。
又撒娇了。
就这样,康熙怎么忍得住不逗她呢?
康熙喜欢小皇后喜欢的不得了了。
怎么会这样可爱的?
还是想亲。
想亲亲她温软的手掌心。
小皇后一定会特别特别害羞,然后又把自己裹起来。
康熙垂眸,目光就落在齐荷纤细洁白的后脖颈上。
她把头埋在康熙怀里,脸能怼进去,脖子却因为这个动作露出来些。
康熙想,他只要稍稍俯身低头些,就能亲上去了。
偏她这样撒娇,康熙就没法亲了。
他不说了,他就抱着齐荷笑。
康熙说:“好了好了。朕同齐荷儿回去。回坤宁宫去用膳,好不好?”
黄昏落幕,再过一会儿宫中便要掌灯了。
这会儿正是用膳的时候了。
隔了好一会儿,康熙才听到怀里的小皇后,软软的应了一声好。
康熙牵着齐荷回坤宁宫。
齐荷的脸还是有点红。
但现在天色暗下来,宫中尚未掌灯,便是康熙牵着她慢慢走回坤宁宫,这一路上遇到的宫人都会静候侍立。
他们不会看过来,也就瞧不见齐荷的脸红了。
齐荷掩耳盗铃的想,还好是天黑看不见,否则的话,阖宫上下都要传遍了。
那她还怎么见人哪。
坤宁宫膳房今日晚膳做了很甜很甜的玉米羹。
齐荷吃了两碗,觉得特别香特别甜。
她还吃了一些小点心和青菜瓜果。
康熙的炙羊肉齐荷也尝了一点点,被辣到的时候一口气将茶给喝光了,却觉得味道很好,还想吃一点。
康熙就又给了她一点。
齐荷也不敢多吃,吃了几小块就停下了。
齐荷想吃玉米,膳房本来打算给她将玉米粒直接做好了送过来。
齐荷自己不愿意,让人去膳房吩咐,要剥了整根玉米蒸熟了后,什么都不必再加,直接送过来就行。
齐荷就喜欢这么抱着啃。
从前就很喜欢这样吃玉米。
以前在家的时候,她又不能动,又没什么事情可做,就这么抱着玉米啃就挺好的。
那会儿她的身体不好,并不能太大幅度的动作,最好的时候可以自己稍微抱着玉米啃一下,后来就不怎么能动了。
那会儿爸爸妈妈怕她难过,还会拿着玉米过来给她吃。
爸爸妈妈帮她拿着,让她吃。
但齐荷就不怎么爱吃了。
为了不让爸爸妈妈难过,齐荷就说她不爱吃了。
其实她是失去了不能自己抱着啃的乐趣,就不想吃了。
齐荷想着想着,在心里啊了一声,她不要再想过去的事情了。
过去了就过去了。
她现在在这里好好生活。
爸爸妈妈家人们早就做好了失去她的准备,她也早就做好了离开的心理准备,他们都是要好好生活的。
生活嘛,就是要向前看。
齐荷重新收拾好心情,拿起香香甜甜的玉米开始啃。
像以前那样啃。
她吃玉米规规矩矩的,一排一排的啃,从来不乱吃。
一排没啃完绝不开启第二排。
一粒一粒的,啃的干干净净的。
比膳房里用工具绞玉米粒还要整齐干净。
康熙看着他的小皇后。
小皇后啃玉米的时候,特别像一只小松鼠。
小皇后的牙齿白白的,长得特别好,每一颗都是小小的,像是一颗颗洁白的小糯米,也很可爱。
康熙还是头回见着人这样吃玉米的。
真是新鲜有趣,康熙想。
“甜吗?”康熙问。
齐荷点头:“甜呀。”
是一种很清甜的味道,入口即化,特别好吃。
“给朕尝尝。”康熙笑。
齐荷瞧着康熙伸过来的手,有点呆住了。
这怎么尝?
把她吃过的给康熙吃吗?那肯定是不行的啊。
又或者,在她吃的剩小半根里面揪一粒给康熙吗?
那也太不卫生了。齐荷不能那样做。
她这里抱着玉米左右为难,康熙瞧她可爱,又笑:“怎么?舍不得了?”
她怎么可能舍不得?
齐荷就听不得这样的话。
她立刻转头对香春杏春说,让她们叫膳房再去蒸几根玉米来,给康熙吃。
她很大方的啊,随便吃,想吃几根吃几根。
康熙就说不必了。
他望着齐荷笑:“朕就想吃你的。”
齐荷脸一红,说:“不可以的。”
康熙笑:“为什么不可以呢?”
齐荷脸红:“这个臣妾吃过了的。”
“所以呢?”康熙似笑非笑的,“你怕朕嫌弃你?”
“齐荷儿,朕不嫌弃你。”
“给朕尝尝。”
齐荷脸更红了,还是说不可以。
康熙哦了一声,说:“那就是,你嫌弃朕?”
齐荷连忙说不是:“臣妾没有嫌弃皇上。”
齐荷没法,怎么就跟他说不清楚了呢?
那边他还在说,既然我们互相不嫌弃,那你就给朕尝尝吧。
这边齐荷是打定了主意要讲卫生,不给康熙吃她吃过的东西。
她红着脸,只管摇着头,然后加快速度,将还剩下五六排的玉米给啃完了。
然后跟康熙说:“臣妾吃完了。皇上要吃的话,就让膳房再做了送来。”
小皇后速度是快,可玉米粒都来不及咽下,全都裹在嘴巴里,腮帮子鼓鼓的更像个小松鼠了,特别的可爱。
康熙一面说不用,一面没忍住用手指尖去戳了戳小皇后的腮帮子。
软软的,一戳就是一点小印子,康熙没忍住,还轻轻捏了捏。
被小皇后毫无杀伤力的瞪了一眼。
康熙的手也被攥住了,康熙就笑:“这么喜欢吃这个啊?半点都不给朕留?”
齐荷吃完了能说话了,才捂着被康熙戳过的地方说:“这个是臣妾吃过的。皇上,皇上不能吃臣妾的口水呀。”
她的脸有点红红的,耳朵很热。
说出来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说出来了。
康熙笑得不行,心想,他都想亲亲小皇后了,吃点口水算什么。
将来连人都吃了,还在乎这个。
但他没说。
怕把小皇后给吓跑了。
康熙心情舒畅些,用了晚膳,便留在坤宁宫继续看书。
他如今只在武英殿那边学习,不爱宿在那边。
他也不会对小皇后做些什么,就是喜欢同她居在一处。
康熙很喜欢和小皇后待在一起的感觉。
齐荷用了晚膳,照旧是要去院子里溜达溜达的。
晚上外头有些冷,她也不怕。
披上兔毛披风就带着香春杏春出去了。
在外头玩高兴了,才回来洗漱准备就寝。
齐荷爱干净,冬天也是要沐浴的。
康熙也爱干净,他冬日里甚至都能用冷水沐浴。
从前冬日演练一身汗,康熙便直接冲了完事。
后来病了一回,佟佳氏就不许他再这样了。
大冬天的,沐浴可以,但一定要用热水。
身边伺候的人得了太后严令,都不敢再由着康熙的性子了。
瞧见齐荷去沐浴,康熙过了一会儿,放下书册也去沐浴了。
康熙回来时,瞧见殿内光亮暗下去,床榻上的帷帐也已经放下来了,他还以为齐荷已经睡下了。
结果轻轻撩开帷帐进去,发现小皇后压根就没睡。
正乖乖的坐在被褥上,用那双明亮清澈的大眼睛望着她。
今日依旧穿的是浅色的寝衣。
头发稍稍收拾了一下,小辫子编的还挺好看的。
今日乌发未曾遮住她的耳朵。
耳朵全露出来了,昏暗光线下,朦胧之中,越发显得莹润洁白。
小皇后也没有用被褥裹着自己,干净清爽的像是剥了壳的最新鲜的还挂着水珠的荔枝。
康熙上了床榻,轻声问:“怎么还不睡?”
明明刚才就说有点困了的。
现在瞧着,倒是很精神的样子了。
齐荷莞尔一笑,小声说:“臣妾在等皇上啊。”
康熙坐她身边笑:“等朕?”
“那朕来了。一起睡吧。”
齐荷摇了摇头,说:“先不睡。臣妾有话问皇上。”
康熙轻轻挑了挑眉,笑了,随她。
康熙说:“问吧。”
齐荷就问了,声音软软的,小小的,人认认真真的看着康熙。
她说:“皇上现在,高兴些了么?”
康熙笑着点头:“高兴。”
齐荷也高兴了,她目光亮了些,带着些女儿家的娇羞,小声说:“那皇上听臣妾的。”
“你先把眼睛闭上。”
第25章 025
康熙听见就笑了,问齐荷:“为什么?”
“皇后想要做什么呢?”
齐荷求他:“闭上嘛。”
康熙又笑,心里也大致猜到小皇后要做什么了。
他便含笑,照做了。
齐荷是鼓起了些勇气的。
方才用完了晚膳,她到外面的院子里去溜达,自己溜达的还挺高兴的。
齐荷也不知道康熙现在高兴些了没有。
她心里惦记康熙,就怕康熙还是不怎么高兴。
她自己感觉,康熙至少比下午在御花园的时候高兴许多了。
但她还想让康熙更高兴些。
康熙迟早是能亲政的,外头那些人,三大辅臣,根本不值得康熙为他们如此伤神。
齐荷就想做些什么,让康熙更开怀。
她就想到了这个。
康熙好像一直都很想亲近她。
要她主动做旁的,她害羞,做不来。
可这个,她觉得自己是可以的。
掌心贴在膝盖上,她用了些力气。
她本来就是跪坐着的。
盘腿坐有点矮,也用不上力气。
在听到康熙进来殿内的时候,齐荷就在床榻上改成跪坐了。
手乖乖的撑在膝盖上,将自己整个人送过去的时候,她有点紧张,但并没有退缩。
齐荷没敢闭眼睛,她怕看不见,贴错了地方。
与康熙的脸咫尺相望的时候,齐荷感觉到自己的呼吸都快了几分。
尽管她已经很努力的控制,但心如擂鼓的生理反应,很难完全消除。
齐荷想用自己的额头贴住康熙的额头。
可康熙的鼻子有点挺拔,送上去的时候,还是不小心蹭了一下。
齐荷的脸一下子就热了。
也不知怎的,就想起刚才康熙笑吟吟的问她的话。
皇后想亲朕哪里呢。
齐荷想的耳朵都热起来了。
她的目光不受控制的落在康熙的眼睛上。
少年的眼睛闭的好好的,气息温和,呼吸平缓,一点都没有像她这样乱七八糟的。
康熙的眼睫毛特别长,齐荷觉着,那浓密的眼睫毛仿佛要戳到她脸上了似的。
他的额头温度也不烫,还挺暖的,齐荷反而觉得是她自己温度太高了,好像把康熙烫着了。
两个人好近好近,鼻息相闻,唇珠似乎微微嘟起来就能碰到对方的唇了。
齐荷害羞,只想贴片刻就远离,而且瞧着康熙好像很平静的样子。
她以为这招不管用,就打算撤了。
结果还没来得及动,康熙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开了。
他的眼睛从来都是温柔含笑的,就像齐荷见过的最美的夜里最亮的星空。
可此刻,他的眼睛幽深莫测,好似卷着所有的暗潮汹涌,就好像摄人心魄的鹰隼,想要一眼就望进她的心中。
齐荷一下愣住,随后就感觉到,肩背被康熙伸手攥住,不让她远离。
高飞在雪山上的鹰隼偶一垂目,瞧见了草原上的羊儿,它俯冲,它靠近,它的目光甚至都为此变得柔软,却仍是用锁定猎物的眼神锁定了柔顺的羊儿。
它仿佛在说,这是你自己撞到我手心里来的。
康熙锁住齐荷的眼神,一眼幽深望不到底:“齐荷儿,你想亲朕?”
他的声音低低的,却沉沉的宛若岩浆,热热的,一滴一滴的要使劲落在人的心上。
齐荷脸爆红,被人攥着动不了,她又羞又急,小声说:“没有呀。”
“臣妾就只是想跟皇上贴一下。”
两个人五官都长得太好,原本只想贴额头的,现在被康熙攥住了,连鼻尖都贴上了。
一线距离,若是康熙稍稍侧些,那唇也要贴上了。
齐荷紧张极了。
康熙哦了一声,依旧锁着她,说:“但是,朕想亲你。”
早在御花园的时候就想亲了。
偏没亲成。
本来说由着她,随她,再等等的。
结果现在,她倒自己撞上来了。
小皇后的心是热乎乎的,一心一意为他筹谋,相信他,开解他。
康熙身边,不乏为他付出良多的人。
亲祖母为了他殚精竭虑思虑良多,额娘曾为了照顾生病的他,更是衣不解带夙兴夜寐。
这都是他要报答的,要好好侍奉的长辈。
更有许多的王公大臣,为支持他,不惜付出一切。
康熙都立定了主意不会辜负他们的热望。
他体会过太多这样炙热真诚的感情。
可依旧觉得,小皇后的心赤诚柔软,他也想要好好的珍惜。
这是极其难得的,清澈的真诚的信任与期盼,还有依赖。
康熙觉得很珍贵,也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如说帝王是孤家寡人,注定一生高处不胜寒,有君臣之别,有长辈之分。
若嫔妃惧怕,皇后离心,那就真正是孤身一人了。
康熙不想要做这样的帝王。
他皇阿玛得了知心的人,却说做皇帝太苦。
若真成了孤家寡人,那做皇帝治理这万里江山,百姓安居乐业,海晏河清,皇上心中却无一丝意趣,那与行尸走肉何异?
那样的一生,就太漫长了。
活成了绝情绝爱的神仙,不是血肉之躯的帝王了。
康熙想有人陪。
想要帝后相和。
想同小皇后做真正的少年夫妻。
想琴瑟和鸣,想高兴的时候一起高兴,不高兴的时候要一起变得高兴。
他什么都不怕,就想护着小皇后一路风雨兼程。
他和小皇后,是在这条路上紧密相连的同路人。
康熙原本怜惜她。
大婚之事,是太皇太后与索尼定下来的。
康熙没有意见,大婚之事,他愿太皇太后做主。
知道定下了赫舍里氏家的女儿,他便想好了,要好好对待索尼的孙女。
但赫舍里氏,并无主动的选择,一切都是长辈做主的。
康熙本想,皇后无需参与这些事。
可小皇后却不是这样的。
很多事情,他想她知道,会告诉她,教她如何做。
却未曾想到,她的回应与回馈如此热烈。
她想他高兴,愿做他的同路人。
愿与他并肩同行。
甚至她这样害羞,还要这般热忱的表达她的祈愿。
康熙怎能不动容?
小皇后贴上来的那一刻,康熙就想亲下去。
咫尺相闻,小皇后的脸都红透了。
康熙又呢喃一遍,说想亲她。
他的唇微微压下去,就差那么一点点,就要碰到齐荷柔软的下唇唇瓣了。
康熙攥着她,小皇后是逃不掉的。
他明明知道,还要问:“皇后是为了让朕更高兴?”
齐荷逃不掉,人又紧张,脸又红,整个人都是木木的。
康熙问她,她就乖乖点头:“嗯。”
康熙就说:“让朕亲你。朕就更高兴了。”
齐荷又不能动。
其实康熙要亲,早可以亲下去了。
偏他要这样一直说,弄得齐荷特别紧张。
他和大婚时很不一样。
今夜的康熙很强势很霸道。
令齐荷有一种今夜逃不掉的感觉。
他仿佛并不是要得到齐荷的回应,他是在毫无顾忌的展示他心中的野望。
齐荷急中生智,在康熙亲上来的那一刻,她突然抬手,隔在了自己与康熙的唇之间。
她肩背都被康熙攥住,手却是自由的。
临阵记起来,齐荷就用手给挡住了。
情急之下也顾不上,齐荷的手心怼上的是康熙的唇。
他的唇微微压下来,一个温热的吻,如一片厚重的云,落在了齐荷的手心里。
康熙都没想到她反应能这样快。
看着齐荷瞪大了些的眼睛,康熙的手突然放开了齐荷。
她的手还怼在他的唇上,愣的忘了移开。
康熙瞧着呆呆的小皇后,忽而就笑起来。
牵起的唇角带着笑意在齐荷的手心里散开温热,齐荷反应过来,连忙把手拿开了。
康熙也没拦着她,还是望着她笑。
贴了好一会儿,两个人的额头都有点红。
小皇后也没退开,就跪坐在康熙跟前发愣。
康熙笑着点了点她的手背,说:“不让朕亲。朕就不高兴了。”
也不知这句话怎么就戳着齐荷了。
小皇后的脸红红的,原本含着懵懂羞涩的水色眸子,竟也一点一点的红起来。
眼眶慢慢蓄起红痕,就像是要委屈的哭了似的。
齐荷还真就特别委屈的望着康熙,羞涩水意越蓄越多,竟蓄起了水光,不是看起来像要哭了,而是真的要哭了。
康熙都后悔逗她了,也不好过分碰她,放柔了声音哄她:“怎么了这是?”
“朕是不是说错话了?”
“哎,朕就是逗逗你嘛。皇后莫往心里去。”
“朕错了。朕以后改。好不好?”
齐荷也不知怎的,心里的委屈越蓄越多,本来没有想要哭的,但眼眶兜不住,眼泪就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落下来。
她忍不住抽噎,还跟康熙说话:“皇上没错。”
她就跟小猫崽儿似的,哭得可怜。
康熙还是认错:“不不不,朕错了。”
“朕以后不亲你了。好不好。”
齐荷哭得眼睛都红了,听见这话,哭得比桃子还红的大眼睛直直看向康熙:“皇上是不是嫌弃臣妾了?”
康熙哭笑不得:“朕怎会嫌弃你?”
“朕是怕你不愿意。朕说过,不想强迫你的。”
齐荷哭起来有点收不住,觉得康熙句句话不中听,说的她心里特别委屈,又觉得康熙这样好,她有点厌弃自己,又觉得康熙没能理会她的意思,心里有点别扭。
她小声哭,小小的哭成一团:“臣妾又没有不愿意。”
“臣妾就是想让皇上高兴些。”
“皇上愿意亲近我,我高兴呀。”
“皇上又说不想强迫我。明明皇上又没有强迫我。”
她不喜欢康熙这样小心翼翼的。
就是,她自己可以害羞,但是康熙可以不用太小心翼翼的。
太小心翼翼的,她也会在意。觉得自己是不是惹人烦了。
她会很烦这样的自己。
小皇后这样哭,康熙就有点拿不准她到底是为什么哭成这样子。
看小皇后的模样,不像是为了眼前的事。
可字字句句,说的又是眼前的事。
小皇后哭成一团,康熙瞧她哭起来跟个小孩子似的,就把人当小孩子疼。
没碰她也没抱着她,就过去挨着她坐着,小声同她说话。
“齐荷儿,你这是怎么了呢,嗯?”
康熙的声音很温柔,没有给她什么压迫的感觉,还轻柔的给她擦眼泪。
齐荷呜呜哭了两声,带着软乎乎的奶音哭腔说:“皇上亲我,我高兴。”
“我知道皇上喜欢亲近我。我也很高兴。”
“但是我有点害羞,我才总是说让你不要亲我,不许亲我。”
“可是你真的不亲了,我又不高兴了。”
“我也想让你亲近我的。呜呜呜,我是不是真的很烦。”
“皇上,我这样是不是很烦人啊?呜呜呜。”
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好烦人。好难搞。
她怎么就一下子觉得委屈了呢。就是在她的手隔开康熙,康熙要亲她的时候。
她一方面觉得这没什么,一方面觉得对不起康熙。
康熙待她这样好,她却这样拒绝他。
她觉得自己放不开。
可康熙说尊重她,不强迫她的时候,她又怕康熙以后都不要亲近她了。
便是远不得,也近不得。
心里矛盾,但思来想去,就还是怕康熙会因此不亲近她了。
委屈是真委屈,厌弃自己也是真的厌弃自己。
齐荷不明白这样突如其来的汹涌的情绪,不懂得如何处理,慌乱之下,眼泪就被逼出来了。
情绪上了头,好像哭出来是最容易的。
然后,她就哭了。
小皇后说的颠三倒四,说完了又哭,康熙听懂了重点。
然后就将人抱住了,慢慢给她擦眼泪,唇角含着疼惜的笑。
“好啦好啦,我们齐荷儿不哭了。”
“朕觉得一点都不烦人。朕觉得齐荷儿很可爱,齐荷儿很好。”
女孩儿九曲十八弯的心思真可爱,康熙想。
总是被小皇后拒绝,说是不许亲亲不能亲亲。
康熙能理解。
女孩儿面薄,容易害羞容易脸红,他愿意惯着,也愿意宠着。
再说了,他便是要亲。
便如同方才那样,将人攥着,他要霸道亲上去,小皇后还不是软软的,乖乖的,毫不反抗。
就只会拿手隔开。
若他将手拿开,不还是亲上去了么。
康熙不觉得这有什么。
反而觉得这挺可爱的。
没想到小皇后上了心。
还会担忧他因此不再亲近她了。
康熙触及到一些小皇后依赖他信任他的热忱心意,这心里头就高兴极了。
也有点得意。
康熙说可爱,说很好,说喜欢,齐荷还是有点不大相信。
白生生的小脸上挂着还未来得及擦去的泪珠,大眼睛水蒙蒙的望着康熙:“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康熙用指腹给她擦眼泪。
小皇后当真是水做的,眼泪又热又烫,仿佛落不尽似的。
回头啊,肯定这眼睛又要肿了。
谁能想到,小皇后哭了,是为着他要亲近,也是为了不要他亲近。
亲也要哭,不亲也要哭。
真是娇娇的,跟一朵娇花似的,得小心呵护着。
齐荷喜欢被人呵护疼爱,浸泡在爱里长大的女孩子,也希望能用亲近与得到的关注来证明对方的真诚。
在这里健康快乐的活着,齐荷也还是喜欢和人亲近。
也想要和人亲近。也愿意和康熙亲近。
她慢慢的不哭了,只用一双红红的大眼睛望着康熙,她没有挣扎,任由康熙将她揽在怀中。
在康熙身边,齐荷觉得安全感十足。
眼睛有点热,齐荷眨了眨,带着奶音和尚未退完的哭腔小声说:“那证明一下。证明皇上不嫌弃我。”
“就,亲一下。”
齐荷红着脸,方才哭了一下,嗓子有点洇住了,声音就小小的,软软的,尖尖的,说着自己瞬间的决定的要求,“亲一下。”
这可是小皇后自己说的。
她自己要亲的。
康熙眸光深了些许,他深深看了齐荷一眼。
齐荷懵懵的,眼里的光亮很微弱,却又细碎而闪亮,是很动人的光芒。
她没有躲开康熙的凝视,而是和康熙对视着,甚至因为有点紧张还抓住了康熙的手。
康熙顿了顿,说:“齐荷儿,你说什么?”
齐荷脸红,小声说:“就亲一下。”
片刻,又害羞,又有点闹脾气,“不亲算了。”
康熙就笑了。
心想,这可是你说的。
小皇后这性子,又娇又别扭,远不得近不得。
就跟小猫崽子似的,得顺着毛摸。可要是小猫崽子不高兴了,又哭起来,那就是摸的太重了。
这里头的分寸,可得掌握好了。
她要亲,那就是一定要亲的。
不亲又是要哭的。
可一旦亲了,亲的不好,小皇后就又要哭了。
这就得好好的亲。亲的小皇后高兴才行。
康熙笑开了,半点没犹豫,直接握住齐荷的手腕。
寝衣料子挺滑的,手臂刚抬起来,衣袖就落下去了。
如云般莹润的手腕落在康熙眼中。
康熙看了齐荷一眼,顶着小皇后羞涩的目光,直接吻上了她的手腕内侧。
唇瓣贴住了洁白莹润的肌肤,康熙感受到了齐荷脉上的搏动。
一呼一吸,热息沉沉落下,怀里的人也跟着瑟缩了一下。
康熙目光深浓,原来她这么敏/感么。
触了几息,落下几回沉沉热息,康熙才离开。
他唇是离开了,目光却黏在齐荷那儿,如有实质的目光仿佛在替他亲着怀里的人。
他攥着手腕沉声问齐荷:“还要不要?”
齐荷给他弄的脸红心跳,手腕上仿佛缠上了厚重岩浆,热的都渗出薄红了。
“不要了不要了。”
可以了。真的可以了。
齐荷自己没法捂脸,只能将脸埋在康熙的颈窝里。
她以为,顶多亲一下算了。
甚至做好了往唇上亲的准备。
结果他没那样。
明明只是在手腕上落下轻吻,却令她如入云端,就像在一片火烧云里头飞似的。
他这也不知道都是跟谁学的。
不是没接触过女孩子嘛。
怎么能亲的这么叫人喜欢呢。
齐荷现在有点害羞,窝在康熙怀里平复,她希望康熙现在不要说话。
康熙就好像懂得她的心思似的,真的没有说话。
但是他一直在笑。
他越笑,齐荷的脸就越红。
齐荷受不了了,拽他的袖子:“臣妾的眼睛要擦药。”
不擦药的话,又会肿的很厉害。
康熙又笑:“那你放开朕,朕去取药。”
床榻上可没有药箱呢。
齐荷没放手,甚至还伸手环住了康熙的腰身。
康熙垂眸浅笑:“那朕抱着你一起去?”
“不要。”齐荷摇头,手稍微松了一点点。
康熙就不说话了,任由小皇后抱着。
齐荷抱好了,自己乖乖把手松开了。
康熙含了笑,起身去拿药。
回来后,一撩床帐,见小皇后还是方才乖乖的坐姿,康熙又笑。
温温柔柔的给她擦药。
康熙说:“齐荷儿,你同朕尚未圆房的事,无法深锁在这宫城之中。皇家天子事,市井之人不会知晓。但王公大臣,但凡有心,用心打听,他们都会知道的。”
“朕想亲政,此番刚刚露出头来,他们就有一堆话说。”
“为阻止朕亲政,他们对此,一定有话说,一定会议论。”
“接下来,宫闱之中,必定会有那些话传进来。皇祖母和额娘,必不会叫人伤着你。但些许口舌议论,怕是免不了的。”
“你若不喜,便不要让人往你跟前凑。宫中繁杂之地,少去就是了。”
“有朕在,他们也闹不到你跟前来。”
康熙只怕他们防护不周,一句两句的,若叫小皇后听见了,怕她难过。
康熙希望小皇后一直都高高兴兴的,不要受这些闲气。
也不希望有什么事影响小皇后。
齐荷闭着眼睛,人乖乖软软的,说出来的话却含着一股子气势。
她说:“我不怕。”
“他们说什么我都不怕。我与皇上夫妻一体,既为皇后,就应当有承应这些的气度,也应当不将他们放在心中。反正,我只在乎皇上在乎的。皇上不在意,我就不在意。”
这话说的太乖了。
大有苦难同当的气魄。
康熙轻柔应了一声好,觉得小皇后这样聪慧,也不必再嘱咐什么了。
擦了药,将药收起来,就该就寝睡觉了。
康熙刚躺下,一帐的朦胧光影里,身侧被褥那个鼓鼓囊囊的大包轻轻动了两下。
康熙便感觉到,有个热乎乎的软乎乎的小手伸过来,直接在被褥底下握住了他的手。
牵着他的手指尖,轻轻晃动了两下,接着,小小的,闷闷的声音从被褥底下传出来。
“可不可以牵着手睡觉呀?”
康熙就笑了,五指一张,他的手就将小皇后软乎乎的手包裹在掌心之中。
当然可以。
要怎么睡都可以。
第26章 026
齐荷放放心心的睡了。
康熙的手热乎乎的,包裹着齐荷的手,令齐荷觉得很安心。
她以前发病的时候,疼得特别厉害的时候,就希望能有人这么陪着她。
那会儿是爸爸妈妈一起陪着她。
现在不会再发病了,身体健健康康的,可齐荷现在挺依赖康熙的。
睡觉的习惯改不掉,就想和康熙牵着手一块睡。
知道有个人在身边陪着她,她会很安心。
齐荷很快就睡着了。
瞧着那鼓鼓囊囊的大包底下没了动静,自己掌心包裹的小小的软软的手也乖乖的由着他牵着。
感受那手上传来的轻缓的柔软的搏动,康熙的心也跟着慢慢平缓下来。
康熙唇角含了浅笑,他心情很好,现下还不是那么困,想着方才小皇后的模样。
他有点睡不着。
大约是有点兴奋。
他从没有这样兴奋过。
是过了好一会儿之后,他才睡着的。
凌晨,不等人来唤,康熙准时从熟睡中醒过来,他要去武英殿读书了。
小皇后睡得很乖。
康熙特意看了一眼,跟睡前是一样的,小皇后基本没有动弹过。
康熙不许梁九功进来,杏春香春也都是在外边伺候的,寝殿里不曾留人。
就是怕有人在吵醒了小皇后。
如有需要,将人唤进来便是。
康熙没打算唤人进来。
他自己稍稍整理了下,就预备出去了再洗漱的。
实在舍不得吵醒小皇后。
康熙已经很小心了,可在松开齐荷手的时候,齐荷还是醒了。
齐荷对这个太敏/感了。
不牵着手还好,一旦牵上了,再松开的时候,齐荷就能知道。
她就会醒过来。
齐荷迷迷糊糊的从被褥钻出来,她睡得小脸红润润的,整个人都是懵懵的。
钻出被褥后顺势把自己裹起来,在看见康熙的那一瞬间都还有点回过神来。
康熙就怕吵醒齐荷。
看见鼓鼓囊囊的大包在动,他都不敢动。
一直在身边瞧着。
齐荷钻出来的时候,正对上他的目光。
然后,康熙就看见了一个呆呆的小皇后。
康熙声音都放轻了:“朕去武英殿读书。齐荷儿,你接着睡吧。”
齐荷啊了一声,然后看见康熙身上披着的衣裳,才慢慢的回过神来。
原来现在不是天亮了,是康熙又半夜起来要去读书了。
齐荷摸摸自己被康熙握了一晚上的手,刚才还热乎乎的,现在上头只剩下她一个人的体温了。
不开心。
齐荷想,被吵醒了不开心。
被放手了不开心。
康熙睡一半走了,她也不开心。
可是,她又不能表现出来她的不开心。
齐荷抿了抿唇,轻轻哦了一声,然后用被褥重新蒙住了自己。
被子底下传出来的声音有点藏起来的意兴阑珊:“那皇上快去吧。臣妾接着睡。”
过去那个齐荷,受尽家人宠爱,在家里亲戚长辈们还有同辈的兄弟姐妹们都是坦诚相待。
她不需要隐藏自己的情绪。
所以哪怕是到了现在,齐荷也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
不开心都写在脸上了。
可齐荷又不想让康熙看见,就干脆把自己藏在被子里了。
寝殿内,光线昏暗些,康熙不让掌灯,不让殿内过于明亮。
帷帐内更是只有些朦胧的光影。
可康熙还是瞧见了,也听出来了。
他说要走,小皇后的唇角都撇下来了。
尽管她将自己蒙在被子里了,可康熙都听出来了,小皇后的声音里,坠满了失望。
康熙心里挂记,走了心里也不踏实。
干脆坐下来,声音轻轻的:“齐荷儿,不高兴了?”
“没有。”
被褥底下很快就有了回应,齐荷的声音也轻轻的,“臣妾好好的。皇上不用担心。”
“皇上去读书吧。臣妾自己可以睡觉的。”
小皇后的声音从来都是软软的。
她高兴的时候,尾音甚至都还会微微的拖长,微微的上扬。
但现在她明明这样困,却一点也没有。
撒谎。康熙想。
康熙作势要躺下:“朕不去了。朕还有些困。接着一道睡吧。”
“真的?”齐荷一听就高兴了。
甚至都忘了自己在做戏。
将被褥掀开来,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康熙。
康熙看着小皇后,唇角有一点笑。
看,这才是小皇后高兴的样子。
她出来了,看见康熙没动,只管含笑望着她。
齐荷就后知后觉的发现,她好像被骗了。
“皇上怎么骗人呢?”这下,齐荷是真的不高兴了。
也不藏着了。就让康熙看见,谁让是康熙招惹她的呢。
康熙望着齐荷:“明明不想让朕走。明明刚才就是不高兴了,怎么还藏着?”
被发现了。被抓到了。
齐荷轻轻咬了咬下唇,还是说了:“皇上是一定要去武英殿读书的。不能因为臣妾给耽搁了。”
“臣妾是皇后,要识大体,要懂得进退。臣妾不能太黏人了。”
以前整日在屋子里在床上待着,齐荷哪都不能去。
爸爸妈妈也是需要工作的。
虽然尽量抽出时间来陪着她了。
甚至将工作都安排在了家里进行。
如果有事要出门,也会安排另外一个人在家里陪着她。
尽管这样,还是会有她一个人待着的时候。
齐荷很多时候,都会想要一个人能一直陪着她,和她待在一起。
但这好像很难。
爸爸妈妈都做不到,她不能要求康熙做到。
康熙是皇帝,有好多的事情要做。
他甚至都不能完整的睡一个晚上,还要大半夜的起来看书。
齐荷不能也不想给他添乱。
康熙走了,没有人牵手手了,齐荷很失落。
但齐荷想,她只会失落一下下。过会儿等情绪调整过来,很快就能好了。
小皇后太乖了。
康熙听见她说这些话,竟有些心疼。
这么娇娇软软的小姑娘,因为他大半夜要走不开心,却还要自我要求说不能给他添乱,不能拦着他,还说要识大体,要懂事。
甚至还说不能太黏人了。
天知道康熙有多想小皇后黏着他啊。
康熙巴不得小皇后黏着他,最好只黏着他一个。
康熙往齐荷身边挪了些,面对面和她坐好。
剥开了的小糯米团子软软的,全心全意的看着他。
康熙也看着齐荷,说:“齐荷儿,朕自登基起,便每天都是这个时辰起来读书。寒暑不辍。”
“皇祖母并没有规定过,一定让朕这个时辰起身读书。额娘更是心疼朕天不亮就起来读书。”
“这都是朕自己定下的规矩。朕八岁登基,是这天下之主。可朕还什么都不懂得,什么都不曾经历过。如何能治理天下?”
“朕怕。所以,朕要苦读。”
勤奋苦读,百炼成钢。康熙从不敢有一日懈怠。
只有知道的越多,懂得的越多,他心中才越有底气。
“前年,朕大约是熬的太狠了。有几日都是通宵。结果熬坏了身子,读书的时候咳了血。将额娘吓坏了。皇祖母也说朕太过劳累,不许朕再这样读书了。”
“那回生病,朕养了些时日才痊愈。后来再读书,便定下了时辰,不再通宵了。”
“至少,在朕年少,尚在成长的时候,不可再如此糟蹋自己的身子了。”
这般勤苦,齐荷听着都心疼。
康熙只坐在被褥上,身上衣衫单薄,齐荷怕他冷,直接将身上的被褥展开,把两个人都裹进来。
她将康熙的手捧在怀里暖着,真心实意的说:“皇上说的这些,臣妾都知道的呀。”
所以,她才不想耽搁康熙的,康熙是要做大事的。
她不能拖累康熙,得好好辅佐他。
尽皇后之责。
康熙说:“朕原本想,朕夜里要起身读书,这个是改不掉的规矩。朕也没有办法。”
“为不影响皇后,朕想大婚后,朕还宿在武英殿,皇后宿在坤宁宫。朕时常来用膳,陪你说说话,坐一坐。夜间若留宿,尽量是不扰着你的。”
“可从与你大婚后,朕却不想走了。原先那个想法不好。”
“朕想夜夜宿在坤宁宫。不是要做什么,是朕离不开你。也舍不得离开你。”
直白的话,令齐荷红了脸。
两个人都裹在齐荷的被褥里。
康熙周身温暖,鼻端全是小皇后身上清甜的气息。
他不客气的将人抱住,把人摁在怀里,轻声说:“齐荷儿,朕改不了了。你多担待。”
齐荷红着脸,人软软的,声音也软软的:“没关系的呀。”
“皇上起身时,臣妾醒了。那等皇上走了再睡就是了。这个没有什么的呀。”
齐荷发现,康熙说这些话,她很爱听,就有一种被需要的感觉。
听康熙说离不开她,舍不得她,她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康熙抱的有点紧,齐荷戳了戳康熙的手臂,让他松一点。
康熙松了些,齐荷在他怀里,仰着头看他,眼睛里是亮晶晶的光。
齐荷说:“皇上方才说,想夜夜宿在坤宁宫。臣妾听了,高兴。”
康熙方才一本正经的同她说话,她还以为康熙打算跟她分开睡。
听的时候紧张极了。
是后来听见康熙说让她多担待,她才落下了一颗心。
她还是不想同康熙分开的。
坤宁宫的床榻又大又深,一个人是睡着很舒服的。
可她现在同康熙在一起习惯了,康熙待她好,她对康熙依赖很深,现在就不想分开了。
康熙又不和她做什么,又不管她,还能陪着她,齐荷觉得这样特别好。
一个人睡就太孤单了。
齐荷忍受不了那样的孤单。
康熙捏了捏齐荷的小耳垂:“齐荷儿,朕同你说了朕的心里话。你也得实话实说。”
齐荷有点迷糊:“说什么?”
康熙提醒她:“方才朕要走。你不高兴,却跟朕撒谎。”
齐荷啊了一声,原来是说这个。
她说了一通大道理,讲皇后要识大体,不能黏人不能耽误康熙,原来康熙都没当真呀。
她还以为康熙相信了的。
就说康熙好好的,干嘛要跟她忆往昔呢。
原来在这儿等着她。
齐荷是真的怕耽误康熙,才不想将心里真正的想法说出来。
现在人家拐着弯讨她的心里话,她怎么能不说呢?
再不说,就对不起康熙的良苦用心了。
齐荷也不爱把话藏在心里,叫她说,她就真的说了。
康熙捏她的耳垂,碰来碰去的有点痒,齐荷就躲了一下,结果躲进康熙怀里深处,又被攥住了。
齐荷干脆软下来,整个人都软乎乎的靠在康熙怀里。
她的声音,又软软的了:“臣妾其实很黏人的。”
“臣妾想要皇上一直陪着臣妾。”
“皇上有事要忙,臣妾也可以很懂事。臣妾会学着做个合格的皇后。”
“臣妾同皇上在一处的时候,也很高兴。”
“皇上要臣妾说实话,那臣妾就说了。睡到一半,皇上要走,臣妾就那么一会儿,确实有点不大高兴。”
她是说了,但又怕康熙听了多想,后头紧接着就想要解释。
康熙却好似知道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似的,待她说完,就将她的唇用指腹轻轻按住了。
康熙说:“你肯同朕说这些,朕也很高兴。”
“日后,你想说什么便说什么。不必怕朕不高兴。朕对你,不会不高兴的。”
齐荷不能出声,就用一双亮晶晶的大眼睛看着康熙,然后点了点头。
康熙轻轻用指腹摩挲两下她的唇,轻声说:“你好乖。”
康熙的手指拿开了,齐荷能说话了。
她立刻说:“我不乖。”
她还挺认真:“臣妾要是乖,就不会黏着皇上不放啦。”
康熙就笑起来:“现在,明明是朕抱着你不放的。”
齐荷被摸的下唇有点痒,她没躲,却伸手把康熙的手给攥住了。
康熙的腕骨有劲,她的手还差点一手握不住,用两只手才握住的。
康熙要反过来握她的手,齐荷不依,两个人就扯来扯去的,在被褥底下闹来闹去的。
一会儿,齐荷就热了,轻轻喘起来。
康熙握住了她的手。
齐荷干脆趴他腿上,小声说:“皇上该去读书啦。”
也该放过她了。她还想接着睡呢。
康熙就笑起来,说:“齐荷儿,朕想个法子。以后不去武英殿读书了。就在坤宁宫起居。在这儿陪着你。你只管睡你的,朕起身了也不离开,就在隔间读书,好不好?”
齐荷就问:“那不去武英殿读书,对皇上有没有影响呢?”
“无甚影响。”康熙说,“朕从登基便在武英殿起居。也无人规定。如今有了你,换个地方,自然也无人说什么。全凭朕自己决定。”
齐荷就笑了:“那臣妾听皇上的。全凭皇上决定。”
康熙就说好。
掏心窝子说了一回话,齐荷高兴了,康熙也高兴了。
康熙就预备去武英殿读书。
今日还依旧去武英殿读书,之后搬来坤宁宫,从明日起,就不必再去武英殿了。
在坤宁宫既可以读书,又可以陪着小皇后。
齐荷着实是有点困了。
康熙出去后,再撩开帷帐回来瞧她,齐荷就已经窝在被褥里睡了,整个人困的眼皮子都睁不开了,正努力往被褥里钻呢。
康熙就笑,凑过去往齐荷手里塞了样东西。
齐荷下意识握住了:“这是什么呀?”
“药。”康熙轻声说,“方才瞧见你眼睛有些肿了。记得一会儿让香春杏春给你再擦点药。不然会肿起来的。”
小皇后现在困的不行,人都钻到被褥里去了,康熙也舍不得把人捞出来擦药。
便把药塞她手里,再三叮嘱,最后小皇后都不想说话了,康熙才走。
康熙不放心,在外头还跟杏春香春说了一声。
让她们等她们主子清醒些,就去给她们主子擦药。
杏春香春用心记下了。
康熙这才放心,带着梁九功走了。
结果齐荷睡得太好,杏春香春几次进来,都没找到机会给齐荷擦药。
两个人也不敢将齐荷喊醒,只能等着齐荷自己醒过来。
等齐荷醒来,天已大亮了。
她起身穿衣洗漱,人还有点懵懵的。
擦药什么的,早就不记得有这回事了。
还是杏春香春提起来,齐荷才想起还有这么回事。
康熙走的时候,将药塞到她手里了,还嘱咐了好几次让她别忘了擦药。
她记得自己应了好几回,然后就睡着了。
齐荷看手上,药没在手上。
她醒来的时候,药就已经不在手上了。
齐荷赶紧回床榻上去找,杏春香春也跟她一块儿找。
总算是在一团被褥里,将药膏给找到了。
原来,她睡着了之后,不知何时松了手,药膏就在被褥里滚来滚去的,然后就团进去了。
也不知道现在这会儿擦药还有没有用。
齐荷在镜子里看见,她的眼睛,确实如同康熙所说的那样,是真的还有点儿肿。
而且看起来还挺明显的,一看就知道是哭过了才肿的。
齐荷着急忙慌的让杏春香春给她细细的擦药,也不知道有没有用,但擦上总比不擦的要好。
擦上了还是有点用的,齐荷在镜子里看了半晌,觉得好像遮的还可以。
而且这个药挺有效果的,说不定她用了早膳再去宁寿宫时,眼睛上的肿就已经消掉了。
擦药已经耽误了些功夫。
她昨夜睡得好,后来又高兴,就不自觉多睡了一会儿,吃了早膳后,齐荷也来不及再照镜子了,就直接往宁寿宫去了。
她心里倒是庆幸。
庆幸今日不是需要去慈宁宫请安的日子,否则她这个样子,就要有更多的人瞧见了。
宁寿宫这边,佟佳太后已经开始处理宫务了。
瞧见了齐荷来,就叫她莫慌。
佟佳太后笑得慈爱:“你慢些坐下。莫着急。我这里又不是师傅教学,不必掐着那么准的时辰。早些晚些都是无妨的。”
“先喝点茶水,歇一歇。”
“今日外头风大,怕是开春前还要再下一场雪的。你赶过来也冷,歇歇再说。”
佟佳太后与她闲话家常:“听说今日,皇上去武英殿也晚了些。我瞧着倒也挺好的。成日里跟点卯似的,掐着时辰过去读书,倒是今日这样才好。”
“早一刻晚一刻都是无妨的。他能多睡一会儿,我这个做额娘的,就高兴。”
佟佳太后心想,儿子还是大婚之后好些。
婚前只晓得读书习字,弓马骑射,成日里活得那般死板,总是没有个可心的事情叫他散漫散漫。
现下倒好了,有了皇后,人也瞧着比从前更精神些,活泼灵巧些,佟佳太后还是更喜欢现在的亲儿子。
先头还想着大婚是不是早了些,现在却想,早些大婚果然就是对的。
佟佳太后这个话,齐荷就不好接了。
康熙晚了,这还不是因为她么?
两个人坐一块儿谈心,是她说喜欢黏着康熙,康熙还叫她将心里话都说出来。
这一来一回的,不就误了时辰么。
齐荷含糊应了几声,只管抓着佟佳太后给她的点心吃,也不怎么接话。
佟佳太后才同底下的嬷嬷说完话,叫人出去办事,回头瞧见齐荷吃点心,见她吃的可爱,就多看了几眼。
这一瞧,就瞧出异样来了。
“你的眼睛怎么了?怎么肿成这样了?”
齐荷生的玉雪可爱,精致漂亮。
一双大眼睛最是惹人注意了。
她瞧镜子里都能看见自己眼睛肿了。
旁人看她,自然更引人注目了。
她早膳前擦的药,就是指望能在来宁寿宫前肿能消掉。
但显然未能如愿,这殿中十分明亮,佟佳太后仔细瞧她,一下子就发现了她红肿的眼睛。
这药是效果很好,但见效也着实是没有那么快啊。
齐荷脸都红了,试图遮掩:“没什么事啦。”
“额娘,我擦了药的,一会儿就能好。”
佟佳太后却不肯放过。
好好的漂亮小姑娘,眼睛肿成这样,她瞧了都心疼啊。
她本就喜欢赫舍里氏,心里便是将赫舍里氏当亲生女儿般看待,这人都伤成这样了,岂有放着不管的道理。
她晓得的,小皇后皮肤娇,但凡哭了就会眼睛肿。
看这红肿模样,定是昨夜哭过了。
联想起这早上一个去晚了武英殿,一个来晚了宁寿宫,这昨晚,是不是发生过什么啊?
佟佳太后是过来人。
一念及此,那目光就忍不住往齐荷的腰腹底下瞧。
又去瞧齐荷的腿。
想着小皇后方才走路的姿势,好似并没有什么异样啊。
难道是没圆房?但做了点别的?
齐荷懵懂:“额娘,您瞧什么呢?”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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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027
“齐荷,”佟佳太后唤她,“告诉额娘,昨夜是不是哭过了?”
齐荷知道,自己眼睛明晃晃的肿着,说谎压根没用。
何况,她也不愿对佟佳太后说谎。
吃完了一块点心,齐荷擦了擦手,才望着佟佳太后轻轻点了点头:“是哭过。”
接着,又忙说,“但是现在已经好了。儿臣擦了药的。一会儿就能好,额娘不用担心。”
佟佳太后想,小皇后自己好好的,断然是不会无缘无故哭的。
见她这般遮掩,眉眼间带着点点羞涩,想了想,便含蓄道:“是皇上把你惹哭的?”
殿中伺候的,都是佟佳太后身边亲近的人。
齐荷身边,便只侍立着杏春香春,其他的人都在殿外候着。
饶是这样,齐荷还是被佟佳太后问的脸红透了。
她也不说话,就脸红红的坐在那里,拿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佟佳太后。
佟佳太后叫她看的心都软了,见齐荷不说话,心里也知道自己问对了。
便转头对身边的宫女说:“皇上在哪?叫皇上来。”
皇后年纪是小些,可也是要好好对待的,怎么能把人惹哭了呢?
齐荷害羞不肯说,那她就去问问皇上去。
齐荷都没想到佟佳太后要为她做主,连忙去拦着,叫杏春香春拦着,不让那宫女去。
这头齐荷同佟佳太后说:“额娘,皇上在武英殿读书,就别去寻他了。让皇上好好读书吧。额娘想知道什么,儿臣同您说。”
佟佳太后见她拦着,还是让身边的宫女回来了。
佟佳太后叹道:“你还护着他。”
“你性子软,又年轻,他也年轻,可他从小就练习弓马骑射,又是男子,自然不比你这般软和。”
“你们虽不曾圆房,皇上也说要等合适的时候,年纪再大些才会圆房。可你们日日在一处,他又是这样的年纪,比寻常男孩子可要早熟许多,我啊,是怕他把持不住欺负了你。”
佟佳太后将齐荷牵到自己身边坐着,拉着她的手仔细看她的眼睛。
肿是肿了些,但能看出来擦了药,问齐荷疼不疼,齐荷说不疼。
“额娘放心。”齐荷说,“这药极好。擦过之后不疼不痒,也没有什么味道。不酸不胀,也不会烫,再过些时候,就会消肿,然后便好了。”
她怕佟佳太后误会了康熙,跟着又强调,说康熙不曾欺负她。
可说起哭的缘由来,齐荷还是有些害羞,只红了脸,含混说:“是儿臣同皇上闹了的。不是皇上惹哭儿臣的。额娘别担心。”
佟佳太后是过来人,齐荷话说的含糊些,她却是能懂的。
瞧见齐荷脸红成这样,也知这里头的事,无非是夫妻之间的事。
佟佳太后倒是不担心自己儿子,却有些担心小皇后,小皇后这般单纯,她就怕小皇后被欺负狠了还帮着自家儿子说话。
终究还是齐荷年纪太小了,佟佳太后挂心惦记,也心疼,生怕花儿还没成熟,就被自家儿子给摘了。
她也不是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还是小皇后生的太招人了。这日夜相处,每日一同起居,天天瞧着这么个小美人,儿子便是有再好的定力,只怕也不可能一下都不碰。
想当初她年纪小的时候,先帝不也有一段时间,还是把注意力放在她身上了么。
她走过的路,如今也已然全都过去了。
是好是坏,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没什么需要特意提起来说的。
可如今,她经过风霜,便不想齐荷再去经历那些事。
今时不同往日,佟佳太后还是有自己的私心在的。
她是不太愿意瞧见齐荷如她当年那般,年纪还小的时候就有了身孕。
对身体的损伤还是存在的。
她此时能护着,自然是要多护着些的。
佟佳太后握着齐荷的手,同她柔声说:“齐荷,额娘不是要干涉你们。你们夫妻之间的事情,额娘不会过多干涉,也不想去干涉。”
“你们都是聪明孩子,皇上更是有主见,主意正。额娘要是干涉过多了,对你们也不好。”
“额娘就是心疼你。”
佟佳太后说,“你年纪小,额娘是怕皇上欺负了你。若他待你不好了,叫你不舒服了,惹你哭了,你若压不住他,便只管来告诉我,我替你做主,知道么?”
“你来宫中,做了玄烨的皇后,将来你们,还有许多的事情要一同面对。不能什么都由着玄烨。便是夫妻,额娘也不想你吃了亏。”
“虽说玄烨,是额娘的亲生儿子。可自你嫁进来,额娘便对你甚是喜欢。额娘于你们之间,还是更心疼你的。”
佟佳太后一片拳拳之心,齐荷都领受到了。
她很感动,但佟佳太后不让她哭,她硬是将眼泪给忍回去了。
佟佳太后待她,就跟亲额娘似的温柔体贴,齐荷没忍住,直接抱住了佟佳太后。
软声说:“额娘的心,儿臣知道的。额娘放心,皇上待儿臣很好,没有叫儿臣吃亏。我们有商有量的,儿臣没有被欺负。”
只是,齐荷想着自己爱哭。
不论什么事被戳着了,仿佛总也忍不住要哭。
她从小就这样,后来在亲戚家人们的呵护下,越发的容易感动。
情感充沛,感情细腻,一点点小事情都会很容易哭的稀里哗啦的。
她还是应该先跟佟佳太后说一下的。
虽然说起来很羞耻,但齐荷觉得,以后说不定经常会这样。
康熙他,他还是很会的,齐荷会猝不及防的哭起来,她自己也控制不了啊。
跟佟佳太后说一下,让她有点心理准备,也不会次次都问的她脸红言讷,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
齐荷被佟佳太后抱在怀里,乖得像一只被保护的好好的猫崽儿。
她说:“额娘,儿臣从小就眼窝子浅,有些爱哭。遇上些状况便会哭,有时候儿臣自己都控制不住。日后这样的情形怕是还有。儿臣先同额娘说一声,日后若再瞧见儿臣这样,额娘也不必担心。”
“儿臣半点事情都没有。定然也不会是皇上欺负了儿臣。”
佟佳太后抱着齐荷,怀里软软的香香的小姑娘特别乖。
听到齐荷说这些话,佟佳太后忍不住笑弯了眼睛。
她原先在宫中做庶妃的时候,身边也有些年纪相当的小姑娘,一同在宫中做庶妃。
可那会儿,先帝尚且仰人鼻息,不能随心所欲,甚至有时候连人身自由也不能获取。
太皇太后那个时候也有很多的事情不能做主,过的并不如意。
她们这些年纪小的庶妃福晋小福晋小格格们,自然也是胆战心惊不能随心所欲的。
没法子在一处作伴玩笑说话,日日都是战战兢兢的。
直到后来,先帝有权自己做主了,方才好些。
可那会儿,她们这些小姑娘年纪也大些了,宫中气氛因先帝与太皇太后之间想法不同,做法有异,终还是有些不大和谐的。
先帝同玄烨的性子也不大相似,宫里的嫔妃几乎从没有齐荷这样性子的小姑娘。
便是有,也都是在入宫之初就改了。
后来先帝去了,她们成了太后太妃,养在宫中。
自然个个都修养心性,不能再如从前那般肆意了。
佟佳太后看来看去,齐荷这样的性子,便是新入宫的庶妃也没有这样的。
小皇后便是独一份的。
虽说佟佳太后没想到赫舍里氏会是这样的性子。
但原本她就挺喜欢赫舍里氏的,如今相处下来,越了解便越喜欢赫舍里氏。
觉得她很适合做玄烨的皇后,偏偏性子又这般可爱乖巧。
佟佳太后是打心眼里想要宠着她护着她,一丝一毫也不想叫她改了的。
宫中如今尚安稳,前头辅臣们再怎么闹,也不可能翻了天去,如今后宫之中,佟佳太后是能说了算的。
她就想多护着赫舍里氏些。
孩子还小,还年轻,随她高兴便好。
只是这般说话,听着也新鲜。
佟佳太后忍不住笑,又感念赫舍里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替她的亲儿子说话。
佟佳太后还是很高兴的,大婚不过几日,帝后感情便这样好,可真是难得啊。
佟佳太后便要留齐荷在宁寿宫用午膳,还教她要胆子大些。
佟佳太后说:“便是爱哭,也不能总是叫你哭。”
“你是还小,不知道这里头的门道。他们总有些恶劣心思,瞧见你哭,许多时候,总免不了变本加厉的。”
齐荷歪了歪头,不大知道佟佳太后口中的他们究竟指的是谁。
她想细问问,佟佳太后说了几句,却又不肯细说了。
齐荷自认好学认真,便追问。
谁知道佟佳太后却打起哈哈来,只管笑着说:“你如今还小,年纪不到,与你说这些也是为时尚早了。回头等你再大些,额娘再同你说。”
“如今啊,只需要管住皇上不乱来就行了。”
齐荷听佟佳太后说的云山雾罩的,她也参不透,自己也懒得费心神去琢磨。
便是佟佳太后说什么便是什么了。
齐荷这里只管应好。
反正她知道,不论是康熙还是佟佳太后,都不会害她就是了。
也不是佟佳太后不想说,如今说这个当真是太早了些。
小皇后分明还是个小孩儿样,纵然晓得害羞,也知道维护玄烨,但男女之事,便是嬷嬷教过,也并未往心中去。
佟佳太后瞧他们现在这样挺好的,也不想揠苗助长吓着小皇后,因此点到为止,更多的绝不多说了。
她就只管在心中感叹,小皇后这模样,她见了都喜欢,更别提玄烨了。
这么小虽不能碰,可大婚第二日玄烨就直说了小皇后是他的人,该护的地方护的那般紧。
佟佳太后就知道,自己儿子的心思,怕是比小皇后能看出来的深多了。
这倒也不是什么坏事。
就是佟佳太后旁观着,觉得很是有趣,宫中也没有什么新鲜事,瞧着儿子媳妇这感情慢慢累积起来的过程,还真的是蛮有意思的。
齐荷很喜欢佟佳太后,她觉得佟佳太后待她很好。
佟佳太后热情地很,齐荷也喜欢这种被长辈呵护宠爱的滋味。
后来佟佳太后处理事务,都没叫她走,还将她揽在怀中,齐荷也喜欢这么待着,就软软的没动。
佟佳太后做什么说什么,齐荷都认认真真的看,认认真真的听。
这些原本也都是齐荷要学的,齐荷一点都没有偷懒。
佟佳太后忙完了,又同齐荷说了一会儿家常话,到了用膳的时候,留她就在宁寿宫用午膳,齐荷也高高兴兴的答应了。
齐荷这头答应了佟佳太后,另一边就让香春杏春去问问,看看康熙中午在何处用膳。
康熙临走的时候,除了嘱咐她擦药的事情外,好像还说了午膳时要同她一起的话。
但齐荷记不太清了。康熙那会儿说的时候她太困了,只隐约有个印象。
香春杏春不知道这个,齐荷干脆让她们去问。
佟佳太后听见了,就笑着问齐荷:“听说这几日,皇上但凡有时间,都要同你一道用午膳或是晚膳?”
齐荷点头:“皇上晨起的时候有说过。如今儿臣在宁寿宫额娘这里用膳,怕皇上不知道,儿臣想着,还是去问一声的好。”
佟佳太后听了就笑:“皇上这样着紧你,哪能不知道你在宁寿宫呢。都这个时辰没回去了,他必然不会跑空的。不过你想去问问,也无妨。”
仿佛是为了印证佟佳太后的话似的。
杏春香春出去了没一会儿就回来了,还多了个梁九功跟着回来。
原来杏春香春刚出去,就遇见了往宁寿宫来的梁九功。
梁九功带了康熙的话来,杏春香春也不必去问了,便一道跟着回来了。
佟佳太后叫了梁九功起,先含笑问道:“皇上的话,是带给我的,还是带给皇后的?”
梁九功说:“是带给两位主子的。”
佟佳太后就笑了,说:“你说吧。”
梁九功说:“皇上知晓了皇后娘娘在宁寿宫用膳,便打发奴才来同太后娘娘说,皇上也要来宁寿宫用膳。皇上还在用功,只片刻就会过来。”
“打发奴才先来宁寿宫说一声。”
佟佳太后说了声知道了,打发梁九功下去,她才笑着看齐荷:“瞧瞧,这便是奔着你来的。”
齐荷就笑:“皇上也是想陪着额娘一道用膳的。”
佟佳太后笑齐荷嘴甜,接着嘱咐膳房多备些康熙喜欢的膳食。
康熙并未让她们等太久,果然梁九功去后不久,一刻钟左右,康熙便来了宁寿宫。
正好膳食预备妥当了。
佟佳太后便吩咐摆膳。
康熙给佟佳太后请安后,起来就先看了齐荷一眼。
他在武英殿读书,看书的时候进入状态了确是心无杂念,可一旦从书册中出来,心中难免想起齐荷。
小皇后实在令他惦记,惦记更多的,便是怕她不记得擦药。
所以此刻见了人,便先确定她是否安好,瞧小皇后精精神神的笑得特别开心,康熙就去看她的眼睛。
这稍微放下的心又情不自禁揪起一些些来。
瞧她的眼睛还有些红肿痕迹,痕迹不重,但还是有的。
说明小皇后确实是忘了擦药。
若按照他说的时辰擦药,此时应当好了才对。
这会儿还有痕迹,必然是晨起之后亡羊补牢才擦了些药的。
康熙同齐荷坐在一处,他的手往旁边一伸。
梁九功会意,立刻将备好的药膏送到康熙手上。
这是新的药膏,是康熙新备上的。
康熙什么都没说,只拿着药,静静看着齐荷。
齐荷有点不好意思,小声说:“等用完了膳再擦药吧。现在先用膳,好不好?”
然后,又往康熙那边悄悄说,“对不起哦。臣妾睡的太沉了,就忘了擦药的事情。晨起的时候才想起来的。”
康熙就没有怪她的意思,是心疼她,闻言低声说:“不必道歉。朕不曾怪你。”
“只擦些药,不疼的。也不会影响你用膳。擦了药朕会净手,也不会影响朕用膳的。”
康熙柔声哄她,想她听话。
他们这里的小动作,悄悄话,佟佳太后全看见听见了。
她饶有兴趣的瞧着听着,听到康熙哄齐荷,就笑起来:“额娘方才只顾着心疼齐荷,倒是忘了要给她擦药的事。”
“她自己呢,也不上心,说一会儿就好,不必我担心。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护着你,替你说话。”
“没想到你倒是挺上心的。还特地带了药来。”
“把这药给我瞧瞧,回头宁寿宫,也要常备起来的。”
康熙先要给齐荷上药,佟佳太后要看药,也只能等一会儿。
康熙先说了多谢额娘,而后认真专注的给齐荷上药。
佟佳太后在旁边含笑看着,等着他们。
齐荷的眼睛闭着,脸却越来越红。
像现在这样,康熙的注意力全在她身上,还细致体贴温柔的给她擦药,而他的亲额娘就在旁边看着,齐荷觉得特别的害羞,也特别的不好意思。
听他们母子对话,好似将她当做珍宝似的用心对待。
着实是有些受宠若惊了。
可齐荷又有些高兴。
齐荷擦了药,康熙净了手,佟佳太后看过了药膏,便开始用膳。
一家子骨肉至亲用膳,也没有太多的规矩。
康熙待齐荷,还是一如既往的体贴细致,知她不吃鱼,见佟佳太后想给她鱼肉,便拦住了,将缘由说了,佟佳太后笑起来,便不给齐荷鱼肉了。
公/主/号:玫/瑰/收/藏/家/呀
只管叫她吃她自己喜欢的。
佟佳太后见康熙面色沉沉的,便问他:“怎么不高兴了?皇上有心事啊?”
佟佳太后这么一问,齐荷也看向康熙。
其实从康熙方才进殿来,齐荷就瞧出来了。
康熙面色沉浸,不悲亦不喜,就好像云层遮住了太阳,不那么高兴似的。
同她说话照顾她,都还是如前一般,并无异样,可齐荷就是能看出来,康熙好像不那么高兴。
她就想,是不是朝中那些人,又想出什么花样来,卡着康熙亲政的事情了。
只是事涉朝政,在宁寿宫中当着这许多人的面,齐荷不好问出来,便不曾提起。
佟佳太后是康熙生母,亲额娘。自然对自己儿子的情绪很是敏感。
她看出来了,关心儿子心情,便问了出来。
康熙看了齐荷一眼,才答佟佳太后的话:“额娘,儿臣想,整修武英殿。”
这答的倒是佟佳太后没想到的。
康熙登基后就住在武英殿中。如无意外,应当是一直在武英殿起居的。
只是大婚后,与齐荷感情好,才一直宿在坤宁宫中。
但武英殿,日后定是处理政务的地方。
武英殿确实年深日久,要整修是要整修的,但不当是现在。
佟佳太后望着康熙,没有先开口,等他说完他的想法。
康熙果然又继续说:“武英殿年久失修,下雨下雪的时候,总会有些渗漏。应当整修一下。”
“儿臣登基初,还住过一段时日的保和殿。但那儿也不适宜起居。才去了武英殿的。”
“儿臣想,其实武英殿也不大适合。暂居可以,长久仍是不妥。”
康熙说到此处停了下,没再继续往下说。
佟佳太后就问他:“你说要整修武英殿,那你住哪儿呢?”
康熙说:“儿臣住坤宁宫啊。同皇后一道起居,甚好。”
这话答的就快多了。
前头颇有些斟词酌句的沉稳。
到了后头这话,语速就明显快多了。
甚至眼睛里头,还带了一丝笑。
佟佳太后一听,便也忍不住笑起来:“你原是这个心思啊。”
“你想同齐荷一处起居,说什么要整修武英殿。便是不整修,你想去坤宁宫住便去。难道我们还能拦着你不成?”
佟佳太后笑他们新婚黏糊,都没有圆房,偏还这样感情好。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就是为了搬到一起住。
可住坤宁宫,这不是什么长久之计。
佟佳太后还是得说:“玄烨啊,坤宁宫是皇后居所。你要与皇后一同起居,无人能够置喙。可皇上还需要一处居所。你要整修武英殿,是要另作他用,还是纯粹借口,又或者另有打算呢?”
“你同额娘说说清楚。”
“额娘问你,整修好了武英殿,你还是要将那里作为你的居所吗?”
第28章 028
康熙有打算。
这打算在心里盘算一整天了。
佟佳太后问他,他便说:“整修武英殿,之后另作他用。儿臣不在武英殿起居了。”
“另改在乾清宫起居。之后儿臣亲政,便在乾清宫接见大臣,处理政务。”
“儿臣读书习字,也都改在乾清宫书房。”
其实,这是一个态度,是一个信号,也是康熙的试探。
朝中要归政于皇帝的呼声高,但辅臣们的态度并不明确,或者说并不支持。
康熙如今尚不能上朝,也没有什么途径接触朝臣们。
除了教他弓马骑射,读书习字的师傅,能接触他的人还是有限的。
亲政这件事,外头闹得如火如荼,却没有人来问过他的意见,也似乎没有人在意他的意见。
除索尼外,三位辅臣竟无一人来见他。
好似他们笃定了,此次亲政的提请必不能成似的。
康熙不是坐享其成的性子,索尼索额图他们出了力,康熙自要表明他的态度。
整修武英殿,将乾清宫做皇帝居所,日后处理政务都在乾清宫,这就是他在深宫中给出的信号。
先帝在时,亲政后便一直在乾清宫处理政务。
先帝去后,便一直空置着。
如今只需要稍加收拾一下,便能重新将他的东西搬进去。
哪怕他仍是在坤宁宫同皇后起居,可日后乾清宫作为处理政务的地方是一定的了。
这就表明了康熙亲政的决心。
康熙要搏一搏,看看辅臣们的态度。
何况,他也答应了齐荷,要同她住在一处的。
乾清宫收拾出来,他若想去的时候便能去,其余时候,便是在坤宁宫起居。
坤宁宫作为皇后居所,也是很大的。
康熙在其间读书习字,自然都有另外的书房隔间,再稍微收拾一下就好,不是什么麻烦的事情。
至于整修武英殿,这不过是搬出来的借口罢了。
若宫中用度不足,不整修也无妨。
只是为了让人信服,只管做做样子也可。
不论是一年两年,哪怕整修三五年,也无甚关系。
他额娘素来不管朝政上的事情,只管宫中之事,整修殿宇,康熙是应当说的。
这些心思,他说给他额娘听了也无妨。
只是他额娘从前还是费了许多心神的,康熙不愿让太后再劳神,因此更多的话,康熙就不说了。
康熙不说,佟佳太后也不会去问。
为帝王,本就不易。
何况她儿子走的,是一条比旁人更多荆棘的道路。
很多事情,有太皇太后坐镇,佟佳太后也帮不上什么忙,她也知道自己能力有限。
因此很多事,她就不会问太多。
她只要将宫中事务处理好,让太皇太后与皇上,没有后顾之忧便好。
佟佳太后说:“你既如此说,我替你安排便是。”
接着母子两个,就着搬家的事情反复商讨,敲定细节。
齐荷擦了药,各人动筷之后,她就红着脸默默吃饭。
佟佳太后问康熙的话,她很关注,就一直看着康熙,听他说话,甚至都忘了吃饭。
康熙与佟佳太后说话时,分神去看齐荷,见小皇后只管瞧着他,连饭也忘了吃。
那模样呆呆的。
康熙唇角就挂上了一抹笑,伸手到齐荷跟前,曲起食指轻轻敲了齐荷跟前的桌面两下,叫她回神。
“看什么呢?再不吃,饭菜都要凉了。”康熙的声音很温柔,带着明晃晃的宠溺与偏爱。
齐荷的脸有点红。
小脸红扑扑的。
康熙说了那话后,齐荷就乖乖埋头吃饭。
那模样叫康熙和佟佳太后瞧见了,都是一笑。
康熙昨夜说会搬过来和她一起住坤宁宫。
她大半夜夹杂着困意听见康熙说这些话时,心里是很开心的。
当时太困了,康熙走了后,她就再度睡了,也没有多想什么。
只是为自己黏人得到了反馈而高兴。
齐荷是真的没有想到,康熙竟能照顾她,满足她的心意。
今天听见康熙与佟佳太后说要整修武英殿,搬去与她在坤宁宫一同起居的话,齐荷也是很高兴的。
只是小姑娘单纯,再听后头的话,才晓得康熙还有这样一层用意。
齐荷这才晓得,原来不全是为了她的。
齐荷心里还是有那么一些不高兴的。
都是康熙。
昨夜和她说的太好,让齐荷以为,康熙是全心全意为了她。
结果现在知道康熙还有些别的心思与用意。
尽管齐荷知道自己应该理解,也能够理解,可她还是有点儿不高兴,当下的心里,还是有些别扭的。
齐荷也觉得自己这样不对。
可那心里头的别扭,似乎并不能轻易化解。
齐荷甚至诧异,她竟在心中尝到了失落的滋味。
可她很乖的。
半点都没有表现出来。
甚至都没有出声,还在乖乖的认认真真的听康熙与佟佳太后说话。
可越听,齐荷本来冷下去的心却倏忽间热了起来。
连脸蛋都是热乎乎的了。
她甚至不用照镜子都知道,她的脸必然都红透了。
她真是误会康熙了。
听听康熙都说的是什么。
“额娘,儿臣的东西,都要搬到坤宁宫去。武英殿就不必再留什么东西了。”
“乾清宫那边,只需置办些必须的东西,将来作处理政务的地方便好。”
“只是儿臣搬过去,坤宁宫那边也要做些修整。稍微归置一下才行。”
齐荷眨巴眨巴眼,听着康熙同佟佳太后说的这些话。
这便是要在坤宁宫长住的意思。
而且康熙的东西都要搬过来,几乎就是要将坤宁宫当做他起居的日常地方了。
两个人将要朝夕相处,便是康熙读书习字,也都是在坤宁宫的书房,不再是分隔两殿了。
若齐荷想,她能随时随地看见康熙,知道康熙在做什么。
这样的认知,令齐荷的脸一下子就红了。
康熙明明是在与佟佳太后说话,齐荷却越听脸越红。
心里头那些以为怎么都不能化解的失落与别扭,竟在一息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之的,是很大的欢喜。
齐荷乖乖吃饭,但能感觉到康熙还在看她。
康熙也用膳,一会儿看她,时不时就看她。
目光总是含着笑的,很温柔的样子。
齐荷心里头高兴了,偶尔目光对上,也会冲他一笑。
佟佳太后用膳的时候也很照顾她,知晓她的口味,便总是让她用喜欢的菜式。
佟佳太后也是很高兴的样子,也会时不时看齐荷。
齐荷是真的被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了。
一顿饭吃的脸红心跳,本来殿内就挺暖和的,齐荷现在热的还想再把外头的袄子脱掉。
她刚喝了两口甜汤,就听见佟佳太后问康熙。
“玄烨啊,额娘问你,你弄了这么一出,从武英殿搬出来,又搬到坤宁宫去,究竟是为了齐荷更多些,还是为了亲政更多些啊?”
齐荷听见了,心里第一个念头就是,佟佳太后这绝对是故意的。
她看向佟佳太后。
佟佳太后意味深长的笑着,看看她,又看看康熙,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齐荷捧着甜汤脸蛋发红,她有点受不住佟佳太后揶揄的目光,只好去看康熙。
她其实心里头已经不计较这些了。
奈何佟佳太后好像成了她的嘴替。
换了她自己,纵然心里有这样的想法,嘴上也是问不出来的。
齐荷不想为难康熙,也不想自己失望。
干脆规避去想这些事。
康熙神色如常,目光仍旧含笑,甚至在佟佳太后问出那些话后,更是垂眸深笑了一下。
佟佳太后也笑:“玄烨啊,额娘要听实话,不许糊弄额娘啊。”
康熙含笑看了齐荷一眼,然后才说:“自然是为了皇后更多些。”
“原本儿臣有这个打算,便是要搬到坤宁宫去与皇后一同起居的。”
“若只是为了亲政,何必要搬去坤宁宫。直接从武英殿去乾清宫便可。”
康熙多少也能猜到些他额娘的心思。
见小皇后眼巴巴的看着他,康熙自然配合他额娘,将真心话说了出来。
这原也没什么好隐藏的。
事实如此。
他确实是先答应了小皇后,去坤宁宫与她一道起居。
而后今日在武英殿时,听见梁九功转述外头的事,他自己又盘算出来的。
一举两得,顺手能做的事,康熙就做了。
佟佳太后很满意这个回答,好像这个答案就在她预料之中似的,听到康熙亲口承认了,她就很高兴。
康熙将齐荷看的更重要些,佟佳太后也很高兴。
一顿饭吃的齐荷面红耳赤。
她也不是第一次在宁寿宫用膳了。可同康熙一起还是头一次。
佟佳太后很高兴的样子,席间不住调侃他们。
见逗不动康熙,便转而来逗她。
不过几句话,齐荷的脸就红得不得了,甚至悄悄的捂脸,试图让脸上的温度能降下去些。
后来,是康熙把齐荷牵走的。
康熙怕再不把齐荷带走,他额娘就要将齐荷逗的受不住了。
他都舍不得这样逗小皇后。
偏他额娘高兴,喜欢调侃几句,小皇后面皮薄,几句话就全红了。
康熙只得同佟佳太后说了一声,将人给带走了。
佟佳太后瞧见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心情大好,挥了挥手,就叫他们走了。
齐荷不想要坐肩辇,她脸上身上都好热,想要在风里走一走,好散散热。
康熙陪着她走。
外头的风还是有些大的,康熙想将披风给齐荷系上。
齐荷不肯要:“皇上,臣妾不冷的。”
康熙用手背贴了贴齐荷的额头,小皇后还是热得很,确实是不冷。
康熙便将披风拿着,另一手牵着她,慢慢在宫道上走着。
齐荷脸上身上都热,但幸而不曾出汗。
这冬末的风确实吹着有些凉,但她现在太热了,吹一吹还是很舒服的。
只要不曾出汗,路上吹一下,一会儿回了坤宁宫进了殿内,不继续受冷,便不会生病的。
康熙牵着齐荷的手。
小小的软软的手掌心很烫,康熙用自己的掌心贴着齐荷的掌心。
他说:“额娘少时便是这样的性子。只是进宫后,有了规矩礼仪,那时宫中有些压抑,也不容许额娘爱说爱笑,所以额娘这性子只能改了。”
“后来阿玛去后,朕登基,额娘掌管宫中事务。额娘的日子宽松些,这才慢慢改回了原先的性子。朕和皇祖母都觉得,额娘还是这样好些。”
“只是今日额娘大约很高兴,这般调侃你。齐荷儿,你莫往心中去。额娘应是太喜欢你了才会如此的。”
齐荷觉得脸上的热退了些。
身上的热也跟着退了些。
她手心里不发烫了,反而觉得康熙贴着她的手掌心很热。
齐荷乖乖被康熙牵着走:“臣妾没有关系的。臣妾其实能看出来,额娘很喜欢皇上与臣妾好。”
“额娘好像也很高兴看见皇上待臣妾好。额娘是很护着臣妾的。臣妾不会误会额娘的,皇上放心好了。”
康熙听着她软软的声音,笑道:“朕瞧你同额娘,如今倒也很好了。”
齐荷嘻嘻笑了两声,说:“额娘待臣妾很好,很心疼臣妾,臣妾也很喜欢额娘,觉得与额娘相处很舒服,虽只相处了几日,但一见如故,自然是很好的。”
齐荷有一种感觉。
康熙午膳时进宁寿宫的时候,身上仿佛带着些沉沉的冷意。
不刺骨,却总有种叫人跟着沉心的冷坠之意。
但用了一顿午膳,与佟佳太后说说笑笑的。
他身上的冷意尽数消融。
就好像是盛放在开春的烈阳,像是在积蓄着入夏的热意、
他又变回了那个齐荷熟悉的温柔含笑的少年。
齐荷也不知道他今日上午在武英殿中经历些什么听见了些什么。
但想来,必然也是和亲政的事情脱不了干系的。
如今还在宫道上,康熙瞧着是高兴的,齐荷也不会主动去问扫他的兴。
她只与康熙说些玩笑话,逗他开心。
她得意道:“额娘还问我眼睛的事情了。我不曾细说。额娘也没细问,就是心疼我。额娘和我说,以后皇上不能欺负我的,但凡是皇上欺负我了,告到额娘那里,额娘是会为我做主的。”
“皇上以后,不能再惹哭我了哦。”
小姑娘今日穿着浅黄色的衣裙。外头的披风是深色的,只是她不用。
康熙瞧她这样,得意又故作嚣张的模样,想学人家霸道娇纵也没学成个样子,反倒可爱得很。
康熙瞧着心动,便将人扯到怀里,要攥着她的腰走路。
他小声笑:“额娘最是公正,你告到额娘那里,额娘必然会替我们分正。事情也不能不讲因由,额娘偏心你,朕却要将事情前后说与额娘听。”
“究竟为什么哭,怎么哭的,谁惹哭你的,朕可是会一五一十告诉额娘的。”
“皇后当真不在意额娘知道你与朕的夜间私话么?”
齐荷是真没想到,自己半真半假的威胁人。
结果反倒被人在耳边给威胁了。
齐荷心里哼了一声。
她想,康熙就会欺负人。
不就是欺负她容易害羞,还真给他拿捏住了。
齐荷不提这个了,只管走自己的路。
她挣脱不开康熙的桎梏,那就保持原样,反正不管康熙怎么说,她都不理会他了。
康熙一路都在笑。
小皇后单方面不理人,康熙也不着急,从从容容的把人攥在怀里。
康熙知道,小皇后性子单纯柔软,不会一直不理他的。
他们这样黏黏糊糊的,从宁寿宫走回去,比往常的时间就要长些。
等到了坤宁宫,齐荷脸上身上都不热了。
就是用过午膳后,会习惯性犯困。
她有点想睡午觉了。
眼皮子有点打架的齐荷走到了坤宁宫门口时,却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幕,连困意瞌睡都暂时的抛之脑后了。
坤宁宫前,抬着大小物件的宫人们进进出出的,正在将康熙的东西从武英殿搬到坤宁宫来。
康熙言出必行,说要搬过来,立刻便付诸行动了。
瞧见骤然望向自己的小皇后,康熙微微挑了挑眉,对着她笑起来。
齐荷被康熙牵着进了殿中,看着宫人们长长的队伍,齐荷没忍住,打了个哈欠。
眼睛里头都泛出水光来了:“皇上,臣妾困了。”
她是想问,这些东西什么时候能搬完,她想睡觉了。
康熙抬了抬手,梁九功一个示意,本就静默的宫人们更安静了,手上的动作也更放轻了。
看着是忙忙碌碌的,可若是闭上眼睛,哪怕是细听,也听不见什么动静的。
康熙牵着齐荷的手,带她进寝殿:“困了便睡。朕就在隔间读书,陪着你。”
齐荷很乖,康熙让她睡她就睡。
自己爬上床榻,康熙帮她将帷帐放下来。
“寝殿里的东西,暂时先不搬进来。外头需要归置的地方也不多,朕不会让他们乱碰的。朕只是添置些朕的东西,你只管安心歇息便是。”
齐荷是很相信康熙的。
相信他会安排的很好。
齐荷是真困了。
自己脱了外头的衣裳,又松了松头发,康熙替她展开被褥,伺候她睡觉。
甚至都用不上杏春香春了。
坤宁宫如今住着还是很舒适的,一应东西,物件摆设,齐荷都还挺喜欢的。
康熙的东西添置进来,就像是寻常夫妻般住在一处。
只会让坤宁宫更有生活气息。
齐荷也挺高兴的。
她不是一个人住在这里,还有康熙陪伴,齐荷睡觉的时候,唇角都是勾着的。
康熙这一路回来,都有仔细瞧过齐荷的眼睛。
方才在宁寿宫用膳的时候康熙已给齐荷擦过药了。
从宁寿宫出来的时候,齐荷的眼睛上便只剩下一点点的痕迹了。
这会儿再看,齐荷的眼睛已然恢复如初,再不见方才肿起的模样了。
待齐荷安睡后,康熙才悄悄退出了寝殿。
齐荷这一觉睡得踏实,也很是舒服。
她醒来的时候,身上暖洋洋的,整个人是睡饱了,但是却不想立刻起身。
还想要在床榻上懒一会儿。
等她懒够了,在又大又深的床榻上打了好几个滚,才觉得身上的筋骨慢慢有了些力气。
齐荷醒的时候静悄悄的,外头候着的人尚未察觉。
可她打滚的时候有了些动静,杏春香春听见了,忙进来侍候。
隔着床榻帷帐,两个人轻声唤主子。
齐荷趴在床榻上,用手把帷帐撩开些,她脑袋探出去了。
杏春香春见她醒了,连忙接手,将帷帐撩开,不让齐荷辛苦。
齐荷想起前事,懒洋洋的问她们:“皇上的东西,可都搬完了么?”
她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
但感觉还挺久的。
也没听见些什么动静,直到现在,外头都很安静。
杏春香春忙说搬完了。
齐荷脸上挂了笑,又问:“皇上呢?”
杏春香春答说,皇上在隔壁书房看书。
康熙那头便只梁九功一人伺候着。
齐荷也不知道康熙让不让人打扰,她也不敢贸然过去打扰。
就是知道康熙还在坤宁宫中,她很高兴。
便要起身,赶紧穿了衣裳起来,她要到隔壁书房悄悄看一眼康熙。
齐荷出了寝殿,再看自己的坤宁宫。
果然就能发现好多不一样的地方。
物件摆设都还是那样的,却添置了很多属于康熙的东西。
齐荷瞧了一会儿,唇角的笑越来越深。
心里其实挺高兴的。
她走路轻轻的,动作也轻轻的,就想着溜到隔壁窗格下去瞧一眼康熙就好。
等瞧完了,她再回来做自己的事情。
齐荷自认绝对没有弄出任何的动静,她甚至都没让杏春香春跟着,她是自己一个人去的。
坤宁宫上下都安静的很,宫人们都安守本分,各自侍立在原地,绝没有什么引人注意的响动。
结果齐荷刚过来在窗格前蹲下,下一秒刚想要找个合适的时机,透过虚掩的窗格瞧一瞧书房里头。
就听见里头康熙带了轻笑的呼唤。
“齐荷儿。进来。”
齐荷一愣,她被发现了吗?
她都没露面,她才刚来,这怎么发现的?
康熙手里拿着书册,含了笑,瞧着磨磨蹭蹭走进来的齐荷。
齐荷很抱歉:“臣妾只是想在外头悄悄看一眼皇上。没有想要打扰皇上的意思。”
“皇上继续看书,臣妾还是回去吧。”
康熙盯着她:“过来。到朕身边来。”
齐荷磨磨蹭蹭走过来了,康熙牵她的手,让她坐到身边来。
康熙说:“你想来便来。不必悄悄的。大大方方的来看便是。”
“不论什么时候,你都不会打扰到朕。”
康熙叫齐荷胆子大些。
齐荷还是觉得不好:“那皇上在忙啊。”
“忙的时候,还是不随便打扰比较好。”
康熙笑了,给她看他正在看的书:“朕没在忙。”
“况且,便是在忙。也没有将你拒之门外的道理。”
齐荷看那书,是有关算学的书。她能看懂一些,有些图形也能看懂。
粗粗瞧了几眼,觉得能通能懂。
齐荷想,若是仔细研究,她约莫也都能看懂。
康熙要亲政,一国之帝王,所读之书涉猎广泛,绝不仅仅只是算学方面的书籍。
算学方面的书籍,甚至可以说是不务正业,用来消遣所用的。
难怪康熙会说,他没有在忙。
康熙一个人待着时,那如同浸泡在冷玉中的凉意又遍布周身了。
齐荷觉得,好像她待在身边的时候,康熙才能暖一些。
“皇上怎么知道是臣妾来了?”
坐过来后,齐荷特意顺着康熙的角度往窗格那边瞧了瞧。
虚掩的窗扇挡着,其实她就算在外头站起来了,康熙这边应该也是看不见的。
康熙微微勾唇,凑过来些,在齐荷的下颌处,靠近耳颈的地方做了个轻轻嗅闻的动作。
然后笑了一声,说:“你甜。”
是闻到了齐荷身上清甜的气息。
康熙就知道,他的小皇后过来了。
齐荷抬手闻自己,她只闻到了很淡很淡的香气,并没有太过浓重的气味。
齐荷忍不住想,康熙这什么鼻子,怎么这么远都能闻的这般精准?
康熙瞧她这样,轻笑道:“同床共枕数日,朕自然对你身上的味道,印象深刻,了如指掌。”
齐荷啧了一声,把倒扣在桌案上的书册塞入康熙怀中:“皇上继续看书吧。臣妾不打扰皇上了。臣妾走了。”
康熙照单全收,书被塞到怀里他就揣着,人他是肯定不会放走的。
将齐荷的腰背攥住,康熙还挺霸道的:“不许走。留下来陪着朕。”
齐荷扯着嘴角笑了一声。
康熙这力道掌握的还挺好的,她就像是卡在缝里的小猫儿,一点都动不了,偏偏被他桎梏的地方还不疼。
让她连呼痛的机会都没有。
齐荷无奈:“臣妾在这儿。皇上还能有心思看书么?”
就会占她的便宜。
瞧瞧那书,都在他们两个中间贴在一处了。
也不知道书册上有没有做记号,齐荷还怕康熙找不到之前看过的地方呢。
康熙就笑了,还笑出了声。
他眼睛里头是沉沉的笑意,嘴角却只勾起一点点,他把怀里的书册拿出去,随意放在桌案上。
他同齐荷说:“朕原本就不是在看书。朕就是在等着你醒罢了。”
“齐荷儿,朕需要你陪着朕。”
第29章 029
康熙沉沉笑着说话,气息却轻缓,像是怕重了会吓到齐荷似的。
齐荷又有那种感觉了。
她走进来的时候,心神还在被康熙发现的惊讶中。
心里只想着自己究竟哪里暴露了被发现了。
就没有注意太多。
现在坐在康熙身边,因他那么低沉沉的一句话,齐荷的心神又全都挂在康熙身上了。
他似乎是不太高兴的。
像乌云沉郁的天,云层沉甸甸的,厚重的压在那里。
能感觉到厚重乌云后面挡着金灿灿的阳光,可云层太厚。
光亮透不进来。
可她在这里,乌云仿佛散开了些,有些暖。
她仿佛看到光了。
“皇上是有些不开心吗?”齐荷终于将这句话问了出来。
先前在宁寿宫,没能找到机会问,现在问出来,齐荷觉得心里舒坦多了。
“没有不开心。”康熙笑了一下。
他就是想要跟小皇后说说话。
康熙说:“朕从武英殿搬出来。搬到你这里的同时。便让梁九功将整修武英殿,稍后乾清宫会作为朕亲政后处理政务的起居之所的消息放出去了。”
“但外面,没有一丝消息。有如石沉大海,杳无音信。”
康熙是想表明态度,也是想要试探。
但辅臣那边,没有什么动静。
齐荷说:“会不会是时间太短了?他们还来不及有什么反应?”
齐荷自己算了一下,消息放出去,大概还不足两个时辰呢。
康熙淡淡笑了一下:“他们就在宫中值房处理政务。都在一个宫中,怎会来不及?”
“朕尚未亲政,接触不到朝政。但凡有大事,他们也无需过问朕的意见。”
“便是真的有什么震动朝野之事,也是先禀报给皇祖母,再行定夺。”
“没有反应,就说明他们不在意这个。”
“说明他们打定了主意,笃定朕,在这两年里,压根就不会亲政。不需要理会朕。”
最让康熙不愉的,便是这朝中,除索尼之外的三大辅臣,皆不将他放在眼里。
他们口口声声说忠于皇上,绝不结党,绝不与王公大臣私相授受私下勾结。
可实质上,他们始终认定皇上是幼帝可欺,他们擅/权专/政。
先帝临终时,念及康熙年幼,无法处理政务,须得有人辅佐。
可从前摄政王专政,乃至更早些的王公贝勒们擅权,给君主带去了诸多的麻烦。
因此便不肯让王公贝勒叔王兄弟们辅政,而是设置了他信任的大臣辅政。
精挑细选四个人,相互牵制相互制衡,再由太皇太后从旁监督,便不至于出事。
可这样,大臣若始终忠心,便罢了。
若不忠心,那就成了康熙如今这般的局面。
如今辅臣们大权在握,朝中新贵不能得罪。
他们身后还有累累军功,结党营私,身后是一串人的拥护。
几乎不可撼动。
王公贝勒们,没有实权,一心一意想要康熙归政,可惜能出的力,还是太少了。
康熙总叫齐荷大胆些,齐荷就真的大胆开麦了。
齐荷说:“皇上一天一天的长大,日子一天天过,时间一年一年过去,皇上年纪渐长,他们不可能永远不归政。”
“玛法带领,叔父呼吁,朝中要皇上亲政,让辅臣归政的声音只会越来越多。”
“他们紧攥着辅政的名头不放,难免落人口实。除非他们想谋反,生了谋逆之心,否则将来,迟早要归政。不愿意也得愿意。”
康熙看着她笑:“朕就知道,齐荷儿甚是聪慧。”
康熙说:“如你所说,他们不可能永远不归政。”
“朝中攻讦苛责,他们也受不住。”
“朕看,他们大概还是顾念当初先帝临终前,称赞他们忠勇之臣的话,舍不得剥下这层壳子。也怕被人戳脊梁骨。心中还是有些顾忌,还没有到穷凶极恶的地步。”
齐荷其实觉得康熙挺孤单的。
他们相处几日,话说的还挺多的。
对登基之前的事情,康熙甚少提及。
登基之后几年,康熙与太皇太后祖孙相互扶持。
外头的事情,都是太皇太后一手料理的。
那时候康熙还小,许多事情不能做主也做不了主,但从小看在眼里,定然也学到许多。
佟佳太后治理宫闱之事,必然也都是他们商量好了的。
有关朝堂政事,太皇太后定然教会了康熙许多。
在那几年里,他们祖孙当是十分亲密的。
可人总是要长大的。
帝王更需要成长,而且需要更快速的成长。
太皇太后不可能扶持康熙一辈子。
而且康熙渐渐大了,他会有自己的想法,自己的主张和行事风格。
太皇太后需要放手,要让康熙独自自主的成长。
何况大婚圆房事件后,康熙表明了他与太皇太后相左的想法,太皇太后依了他,从此后,太皇太后就真正放手了。
许多事情,太皇太后不再干涉,要让康熙自行解决。
康熙为了让太皇太后放心,自然不会对太皇太后抱怨什么。
可哪怕是再自立的人,心里总还是有想要说的话的。
康熙也不可能对佟佳太后说这些。
他身边看似人多,但实则能说上些话的,只有齐荷一个。
他们是少年夫妻,十二岁就大婚了,不出意外的话,是要相伴一生的。
齐荷现在还小,不去想以后的事情。
她尚未跟康熙圆房,生孩子的事情还很远,现在可以不去考虑。
但是他们是亲密的夫妻,注定了就是什么都要一同经受的。
齐荷依赖康熙,信任他,愿意陪着他。
她就想,康熙不论有什么话,都是可以跟她说的。
不论何时何地,她都愿意做一个合格的倾听者和陪伴者。
有她在,康熙就不会再孤单了。
齐荷也能跟上康熙的思路。
她倒不觉得自己如何聪慧,但是她很敏锐。
她的敏锐,通常表现在与人对话和察言观色上。
她问康熙:“他们是不是做了什么事情?”
朝堂上的事情,齐荷不会知道什么。
都是通过康熙告诉她的。
齐荷这样说,也是根据康熙的态度自己琢磨猜测的。
康熙就笑了。
他年轻,每日读书习字,弓马骑射从未落下过。
少年英俊,身上儒雅端正气质温和,可那双眼睛偏偏生的极其深邃,不笑的时候,总有几分深浓的莫测。
他几岁就做了帝王,哪怕不曾亲政,那心态就与普通的男孩子,甚至是皇子不一样。
康熙六岁就知道,自己将来是要治理天下的。
天下之主,何等威严霸道。
行动坐卧,自有天成的气度。
便是这样简单清淡的笑了一下,都有一股高贵矜持的意态风/流。
是真的有点好看的。
齐荷就看的呆了一呆。
康熙眼底含着笑,目光里却不经意透出一点冷意。
他说:“你玛法提请辅臣归政,你叔父提请朕到了亲政的时候。他们借口朕从未接触过政事,并不肯归政。”
齐荷在旁点头,她记得这个事。
康熙浅浅笑着:“齐荷儿,你叔父这个人,还是颇有些手段的。也难怪你玛法看重他,极力在朕跟前推荐他。”
“大约也是你玛法在后指点的缘故。他们那般说辞,你叔父今日便说,既说朕没有接触过政事不能亲政,那便该让朕从即日接触政事,等朕熟悉后,便可归政了。”
“原本政务,就该是皇上处置。辅臣只是暂代,如今只需要皇上熟悉政务后,辅臣们便可功成身退了。”
朝堂博弈,句句话都含着机锋。
你来我往,全凭嘴皮子输出。
说着说着情绪激动意见不和就容易吵架。
只要有一个脾气不好的,那朝堂上的气氛就风雅不起来了。
康熙昨日听见那些推脱敷衍之词,下意识的就想到了这一点。
顺水推舟,不失为一个极好的办法。
索尼曾同康熙谈过,朝堂之上有关亲政之事,全凭索尼周旋。
索尼在后头出谋划策,坐镇幕后,索额图在前头冲锋陷阵。
那些计策与想法,还有和辅臣们周旋之事,皆交给索额图来做。
索尼让康熙不必出面,因此康熙才不曾去提醒他们这些。
康熙想,依索尼的智计,不可能想不出对策的。
可既然都已经推脱了,他们又岂会因为索额图的这些话而轻易归政呢?
总是要阻拦的。
对上齐荷紧紧盯着他明显有些紧张结果的眼睛。
康熙眼底的笑更深浓了些,目光却更冷。
康熙说:“遏必隆唯唯诺诺,并不出头。他说索尼尚在,这些事他做不得主,便一直躲着。”
“苏克萨哈说朕亲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既然要亲政,那便先熟悉朝政,之后时机到了,辅臣归政便是。”
“鳌拜不愿意,和苏克萨哈吵了起来,他们两个是姻亲,儿女亲家,但政见不同,经常吵架,鳌拜不听他的,他也不听鳌拜的。”
其实想想也是正常。
四个辅臣还是有排位的。
索尼过后便是苏克萨哈,他是排在第二位的。
索尼如今在府中休养身体,不上朝不管事,除非是有特别重要的事情,他才会出面定夺外,其余的事情,便由着另三人自己处置了。
索尼不来了,鳌拜仗着军功想要越在最前面去。
遏必隆性子软弱些,又不愿意去跟他们争,处处避其锋芒明哲保身,被压制了也不肯说话。
苏克萨哈如今成了首辅大臣,自然不肯让鳌拜强压他一头。
两个人是对上了,不管什么事都能吵上一吵。
康熙亲政这样的大事,他们想法不同,自然是要狠狠吵一架的。
最后,谁也没吵赢。
但苏克萨哈撂了狠话。
说鳌拜迟迟拖延不肯归政,是居心不正,是要破坏当初的誓言。
他们四人当初在先帝临终前发下的誓言是比较狠的,破了誓言的结果也比较严重。
鳌拜尚有顾及,不肯让人说他不忠不义,最终只能妥协。
康熙说:“鳌拜说,既要熟悉政务,没有人比辅臣更熟悉朝廷政务。要让朕亲政,要辅臣放心归政,最终还是要辅臣来确定皇上是否已经学会了这些。”
“鳌拜决定,教朕学习政务事,由辅臣来做。”
如今苏克萨哈位列首辅大臣,自然是忙的。遏必隆要协助苏克萨哈,也没有时间来做这些事。
鳌拜自认精力旺盛,教授康熙熟悉政事义不容辞,他要亲自来做这件事。
当时情形,康熙并未亲见,都是梁九功悄悄过去看了,回来说给康熙听的。
梁九功说,鳌拜当时安排完他自己,还安排了康熙的课业。
康熙如今的课业,仍是太皇太后早些年同四大辅臣商议的,请翰林院中有学问的内院学士来教。
人选不固定,人数也不固定,也不是每天都会来,一个月也就来个几回。
其余时候,都是康熙自己自学。
弓马骑射方面,倒是天天都有谙达师傅带着康熙学。
但鳌拜妥协后,却将这个也改了。
他言说,皇上如今天天都要熟悉政务,将来还要亲政,没有学问是不行的。
这读书是要天天跟着师傅读的。
那些内院学士成日里只会死读书,什么都不懂,又从不处理朝政,教授康熙读书根本无用,鳌拜坚持要换人。
他自己拍板,定下了班布尔善。
要班布尔善日日教康熙读书。
并当即命班布尔善为领侍卫内大臣,秘书院大学士。
“班布尔善。”
康熙冷笑道,“论起来,朕见了他,还要叫一声叔父。可这个叔父,不学无术,纨绔小人,只因为献媚巴结鳌拜,就得了这个差事。”
“这哪里又是让他来教朕日日读书的。分明是派来监视朕的。”
齐荷认认真真的听着康熙说话,越听越担忧。
鳌拜心狠,叫自己人来教康熙读书,顺手就断了康熙正经读书的渠道途径。
将康熙的一切都攥在自己手中了。
鳌拜这是在报复。
如此一来,他肯定是不会好好让康熙熟悉政务的。
康熙如今住在坤宁宫中,心情情绪略有起伏,便是瞒不住齐荷的。
小皇后这方面又素来敏感。
一旦察觉他不高兴了,会问出来。
若得不到回答,便不自觉的小心翼翼起来。
这亲政之争,康熙是与他们硬刚上了。
将来还会发生许多的事,他尽力克制,但情绪略有些起伏,总也是瞒不过敏感的小皇后的。
康熙实在是不想见到小心翼翼的小皇后,他希望小皇后永远都要开心高兴。
可以无所顾忌的,高高兴兴的在宫中生活。
因此这许多的事情,康熙会同她说明,是为着叫她放心,却不是要她跟着担忧的。
瞧着小皇后眼睛里头水汪汪直勾勾的关切与担心,康熙笑了一下。
这一回,目光都是暖的。
康熙轻轻摸了一下齐荷的眼睛,说:“不必担心朕。朕能应付。”
康熙反而觉得这是好事。
从前没有机会接触他们。
如今接触的名正言顺。
有了接触,还愁事情不能更近一步么。
康熙不担心什么,况且还有索尼索额图在,朝中王公贝勒们,虽无实权,可这天下,尚不可能被几个辅臣搅乱。
康熙看得深远,心中既定,反而觉得斗志昂扬。
“况且,鳌拜究竟心思几何,朕还要再细看看。”
齐荷是听进去了,才会感同身受的担忧康熙。
怕鳌拜他们害他。
现下康熙温热的手指抚过她的眼角,她倏然回神,听见康熙闻言,心里忽而就定下来了。
这里许多事,她不知具体如何,至多清楚知道赫舍里氏的命运,知道康熙至终是千古一帝。
但这就够了。
纵有艰难险阻,康熙都能一一化解。
他是很厉害的人。
亲政不过是第一道关卡。
但他会完成的很漂亮的。
而她,就乖乖的做一个倾听的人就好啦。
齐荷的眼神软下来,含着一汪深深的水色,轻轻点了点头。
康熙说与齐荷听了,见自己点滴心绪不会再影响到她,康熙自然也跟着放了心。
他将人攥在怀里,齐荷整个人软软的靠在他的肩窝上。
康熙怜她,听了这么久的话,怕她累着。
就柔声问她:“还困不困了?要不要再睡一会儿?”
齐荷轻轻摇了摇头说不困:“臣妾就是有点渴。”
她还没动呢,康熙手快,一下就递了茶水过来。
不冷不热,温度正好。显然是一直备着的。
齐荷就对着康熙甜甜一笑,接过茶水,喝了起来。
喝饱了,她又望向康熙,声音带了点不自禁的撒娇:“皇上不曾午休,这会儿要不要睡一下。”
康熙一直在等她,还在看书,多少还是有些耗费精神的。
还是休息一下比较好。
康熙摇了摇头,也说他不困。
“朕打算看会儿书。你若无事,便在此陪朕吧。”
齐荷歪了歪头,意有所指的看向康熙,又去看桌案上的书册。
她是无声询问,想知道康熙是不是还要看算学书册。
康熙浅笑:“不是这个。”
旁边的小几上,另放着几样书册。
康熙打算看那些。
齐荷看了一眼,俱是晦涩文言,不大好懂。
但是字体是繁体汉字,不是蒙文也不是满文。
稍微理解了一下,应当是经史子集之类的书。
康熙如今没了翰林院的内院学士教课,但这看书上必不可少,没有人教,他便自己看。
鳌拜监视再严密,他也总能寻到空隙,就困惑之处去请教从前的师傅们的。
鳌拜再霸道,不可能管制天子看什么书。
若真如此,那便是大大的逾矩了。那倒是有理由办他了。
齐荷感觉腰上的桎梏松了些,她稍微活动了一下,自己挺直了脊背,说:“皇上有事做。皇上要看书,要臣妾在旁边陪着什么都不做,那臣妾得多无聊啊。”
她这样软软的抱怨,康熙就想起来她进来时磨磨蹭蹭的模样。
她就是悄悄来看一眼的,看完了就打算走的。
康熙侧了头,探身过去,近距离看齐荷。
问她:“你原本打算做什么呢?”
齐荷眨巴眨巴眼,对上康熙的目光,有点不好意思的笑:“额娘让臣妾看册子。臣妾就想午休后正好有时间,就预备看册子的。”
康熙了然的点了点头。
小皇后是娇娇些,但人还是乖巧听话的,额娘的吩咐,想必她是放在了心上的。
这也算是勤奋了。
康熙便吩咐杏春香春:“去将你们主子要看的册子取来。”
他在这里看书,齐荷便在这里看册子,甚好。
齐荷跟在后头补了一句:“莫忘了叫人去将云格格请来呀。”
康熙眉头一挑:“请她来做什么?”
齐荷说:“册子上有些事,额娘说,臣妾不明白的地方可以问云格格。她从前学过,都知道。”
康熙不高兴了:“朕在这。朕都知道。你可以问朕啊。”
他和皇后在这里,云氏来算什么。
齐荷心想,康熙真的好厉害哦,连这些都能知道。
嘴上老老实实的答话:“皇上不专心看书么。臣妾问题若多些,会打扰皇上看书的。”
“不打扰。”康熙大包大揽,不许让人叫云格格来。
他矜贵的拿着书册,说:“你可以问朕。怎么问都行。朕最擅长的就是一心二用了。”
齐荷哇了一声,不吝啬对康熙的夸奖:“皇上真厉害。”
虽然康熙在的时候不能请云格格过来有点可惜。
但是有康熙陪着看册子也蛮不错的。
而且康熙这么聪明,肯定能指点她更多的。
若要见云格格的话,等康熙没在的时候,再见再请也是一样的。
齐荷美滋滋的拿着册子在手上翻看,手边瓜果茶点一应俱全,想什么有什么,生活舒适,心情放松。
看起册子来都快得很。
她记忆力特别好,很多东西看过一两遍就能记住。
此时又专心,自然效率很高。
就是有些地方怎么也想不通,圆不上算不好,齐荷自我斗争了好久,最后放弃了,只能求助康熙。
康熙夸下海口,当然要认真对待。
可等他拿到册子,一看之下,有些踟蹰了。
他额娘给的册子,怎么是他两岁时的旧例呢?
他不熟悉,更不知情。主要也未曾研究过那年的宫册。
康熙皱眉许久,纠结许久,还是矜贵严肃的将面子暂时放下了。
他板着脸看向香春杏春:“去将云氏请来。”
齐荷这里还等着解题思路呢。
她眼巴巴的等着,结果等来了这么一句话。
她都有点回不过神来,直到对上康熙的眼神,她突然就反应过来了。
小姑娘越想越好笑,最后忍不住指着康熙哈哈哈的嘲笑他。
“皇上,原来你也不、知、道、啊。”
笑死她了。真好笑。
怎么堂堂天子还能骗人呢。
齐荷甚至还一本正经的学着康熙说方才的话。
她学的惟妙惟肖。
身边侍候的梁九功看见了,心说像极了。
心里笑翻了,面上却板板正正的,一丝一毫也不敢露出来。
这天底下谁敢打趣皇上呢。
也就是皇后主子了。
康熙板着脸不高兴。
可他确实不会,不知者不怪。
可小皇后笑成这样。
笑得花枝乱颤,还在那儿捂着肚子说肚子笑疼了。
康熙耳朵尖有点红。
有点羞赧,有点不好意思。
但少年挺直了脊背,目光就跟雪山上瞧见猎物的鹰隼似的,雪亮逼人。
他锁定了,带着敛着的庞大气势靠近,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就轻轻捏住了齐荷的耳颈。
“齐荷儿,你嘲笑朕。”
康熙的手指很长,穿过耳颈落在齐荷的下巴上。
手指温热,甚至还带了点灼人的烫意。
齐荷下意识的瑟缩了一下。
她笑的脸都疼了,笑容缓下来,明明只被桎梏了耳颈,她却觉得自己别的地方也动不了了。
不敢伸手揉脸。
小猫崽儿有天生察觉危险的能力。
实力悬殊,齐荷第一时间认错:“臣妾错了。”
康熙现在好危险。
他攥着她的耳骨,眼神紧紧的锁定她,好像下一秒,就要凶狠而优雅的吻上来似的。
齐荷不是怕。
就是莫名战栗。
她没见过这样的康熙。
莫名兴奋。莫名期待。又莫名瑟缩。
就好像她不知道怎么的摁开了一个开关,她招惹了霸道,见到了一个从未见过的,气势惊人的康熙。
他身上,甚至早早的有了属于成熟男人的,叫嚣着掠夺的收敛着的寄托着温雅的野性。
康熙笑了:“你没错。你怎么会错呢。”
“朕就是不知道。你没有错。”
许是情急,许是不曾注意。
康熙一手捏着齐荷的耳颈,另一手攥着她的腰。
只是手放的上了些。
不在寻常的地方。
康熙没有碰出什么异样来,只是今时今日,此时此刻,掌控了更多,也攥住了更多。
几乎是全然的侵探。
康熙锁着她的眸,轻声说:“齐荷儿,你好瘦。”
是真的瘦。指节似乎都碰到骨头了。
齐荷都快哭了。
康熙一手攥上她的胸骨。
那双手的掌心烫热,正落在尚未萌动的地方。
她是有点瘦,但深处也并未全然无知的小孩儿。
尚未萌动即将萌动的地方,头一次被这般造访。
齐荷受不住。
她甚至被逼红了眼睛,不知是羞的还是气的。
奶音里甚至都带了急出的哭腔,呜咽几声,说:“你放开我。”
第30章 030
齐荷的脸很小,但是脸蛋肉肉的,带着些软乎乎的婴儿肥。
如今是冬日,穿的自然是厚实些。
单单看齐荷的脸,并不觉得她会有多瘦。
大概也是软乎乎的可爱的小脸蛋带来了一些欺骗性。
可康熙总爱攥着她的腰,手放上去,就显得他的手格外宽大。
齐荷的腰极细。细骨伶仃的,同她的手腕一个样。
那会儿他就知道他的小皇后很瘦。
但没想到这样瘦。
康熙真的不是故意的,也是不小心。
绝非蓄意所为。
康熙的手拿开了,却不曾放开齐荷。
而是又攥上了她的腰。
松松的,但掌控住了齐荷,不让她因为生气跑掉了。
小皇后羞的满脸红晕,连眼尾都有红痕,她瞪着康熙,好像很生气的样子。
眼里的水光却轻轻落了些下来。
都气哭了。
康熙给她擦眼泪:“朕不是故意的。朕是不小心。”
齐荷才不信他:“你就是故意的。”
康熙有点想笑,又有点舍不得,他小声强调:“朕真的不是故意的。”
“就是手放上了些。齐荷儿,你别生气了。”
刚才被齐荷嘲笑,康熙是有心思想找回场子来。
没想到出了这个意外,倒是又招惹了小皇后。
她好气的样子,都气哭了。
康熙有些不合时宜的想,小皇后气哭了,也好漂亮。
眼尾红红的模样,很美。
齐荷还是生气。
可碰都碰过了,她又能怎么样呢?
康熙霸道,叫放开还不放开。手还放在她腰上。
齐荷又狠不下心拉着脸骂人。
要忍下去又心里觉得太羞了。
正如她跟佟佳太后自我坦白的话一样。
她眼窝子浅,一点风吹草动就爱哭。
现在又哭了。
可齐荷不想眼睛肿,中午才消了肿,下午又肿了。
这对眼睛可不好。
眼睛肿又藏不住,到时候都看见了,她还怎么见人呢。
齐荷自己就忍住了,落了一点水光,之后眸水都只管含在眼里了。
齐荷垂着眼,推康熙给她擦眼泪的手,声音里还有浅浅的哭腔:“你放开我。”
康熙轻轻抓她的手腕,哄人的声音柔情似水:“齐荷儿,朕错了。”
“朕给你碰。碰回来。咱们扯平了。你就不生朕的气了,好不好?”
康熙带着她的手,要放到他自己的胸骨上,似是觉得礼尚往来就无事了。
齐荷的指尖刚点上康熙的衣襟就死活不肯往前了。
她恼了:“这样的事,哪有扯平的?”
“臣妾同皇上,哪就一样了?”
这根本就扯不平。
康熙不强迫她,由着她将自己的手抽回去。
康熙说:“如何扯不平?如何就不一样了?”
康熙强调:“朕只给你碰。”
都是没被人碰过的地方。也是不能给人轻易碰的地方。
怎么不能扯平。
齐荷脸都涨红了。
这事怎么就跟康熙说不清楚呢?
男女有别。他不懂么。
况且,齐荷心里还有点小小的不开心。
她是现在年纪还小,尚未大规模萌动。
碰起来可能同男子并无太大不同。
以至于让康熙觉得,互碰就能扯平。
齐荷当真是不知道说康熙不解风情,还是他太懂了才会有这样的提议。
女儿家的小心思,说来就来了。
她现在是康熙的皇后,大婚行礼,每日同床共枕,他们就是夫妻了。
康熙这么大喇喇的问出来,哪里不一样。
齐荷心里颇有些小小的在意,他会不会有点嫌弃她了?
毕竟和云格格比起来。
她着实是太平。
可她年纪小啊,等到她长大了,说不定就能超过云格格啊。
以前的齐荷,虽然身体不能动,有病症在身上,但是发育成长方面,还是没有落后给任何人的。
现在她的身体这么健康,以后应该会长得更好的。
不会动不动就,摸到骨头了。
还要被康熙说她瘦。
小皇后的脸红红的,被康熙攥在怀里,整个人乖乖的,可望着他的眼神似怨非怨,水光潋滟,似乎是被冒犯唐突了的模样。
康熙不知怎的,蓦然福至心灵,小声问她:“齐荷儿,朕是不是又说错话了?”
小皇后不哭了,就是大眼睛眨巴眨巴的,眸水含满了。
康熙心里舍不得,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摔了。
不知道怎么哄才好。
殿里两个人黏黏糊糊的,梁九功知道不该看的,早就悄悄避出去了。
香春杏春出去传话,让人去请云格格来。
她俩也就没进去,在外头等着。过会儿瞧见梁九功出来,就都在一处候着。
云氏很快被请了来。
梁九功估摸里头的情形,肯定是不能让人就这么进去的。
他也不敢进去通禀,怕撞见些不该撞见的。
就站在门外,隔着门帘对着殿内说:“主子,云格格来了。”
里头康熙正抱着齐荷哄呢。
只是效果不好,成果很少。
康熙还在变着花样想法子,听见这话,难得停了一停,怀里的小皇后瞅见这个空隙,趁着康熙分神,竟从他的怀抱中脱了出来。
齐荷坐的离他远远的,把她的册子抱在怀里,摸了摸自己的脸确定没什么问题后,抢先说道:“让云格格进来吧。”
让人给跑了,康熙也不追,就望着齐荷那边笑。
齐荷偶然漏了一星半点的余光过去,就瞧见了康熙的笑。
怎么说呢。
那笑让齐荷心里毛毛的。
总觉得康熙憋着什么坏似的。
而且她跑了,康熙还不追,这就很不符合康熙的性格啊。
但齐荷现在不想琢磨他,也不想揣测他。
齐荷让自己尽力忽视康熙的存在,不去管康熙在干什么。
她要专注她眼前的事,只做她自己的事情。
齐荷连一星半点的目光也不送过去了。
云氏进来。
莫名觉得殿中气氛很怪。
她是苏麻嬷嬷一眼相中的人,挑在身边将来是预备放在太皇太后跟前伺候的。
自然被培养的敏锐异常。
主子们的情绪变化,都是经过训练,是能够感知到的。
去请她来的宫人就与她说过了。
是去坤宁宫。皇后看册子,有些不会的要她去解惑。
皇上也在。
云氏没有杂念,知道了也只管说知道了。
并没有因为康熙也在,而起什么别样的波澜。
就是进殿后,云氏给康熙齐荷请安,再一瞧,皇上与皇后坐的地方隔的老远,皇后一眼都不看皇上,皇上却盯着皇后笑。
这场场面实在是,怪得很。
云氏不去揣测,只乖乖听话。
皇后笑着让她过去,她便过去了。
云氏一心一意伺候皇后,皇后与皇上之间如何,她半点好奇心都不起,只当不知道。
齐荷只当康熙不存在。
见了云氏来,她就高兴。
云氏一直都打扮的素雅,但是她生得挺好看的,所以今日瞧她,也很是养眼。
齐荷笑吟吟的叫云氏过来坐下,然后将册子上不明白的地方指出来,请云氏说与她听。
云氏解答的很仔细,齐荷听的也很认真。
为了方便一同看册子,齐荷甚至让云氏坐在她身边,两个人挨着坐,这样也不必云氏一直勾着脖子难受了。
殿中安静下来,齐荷本来是故意忽略康熙的注视,可慢慢的,心神都落在了册子上头。就真的忘了那边坐着的康熙了。
她看进去了,不懂的就问云氏。
云氏与她同看册子,齐荷看到哪,云氏就看到哪。
因此不管齐荷问什么,云氏都能跟上她的思路,很快就能解答出来。
这效率高起来,今日看册子倒是比先前还快些。
“说的不错。你跟着苏麻嬷嬷,倒确实学了些东西。”
康熙的声音骤然响起。
齐荷倒是吓了一跳,云氏连忙站起来,退至一边给康熙行礼。
康熙过来了,她不敢与齐荷同坐。
康熙负手站在面前,齐荷看他,得稍稍仰着些头。
“皇上过来做什么?”
齐荷还有点恼他,方才沉浸册子,倒是忘了康熙的存在。
这冷不丁突然说话,把她给吓着了。
齐荷也有点不开心:“皇上不是要看书么?”
康熙深深望着她:“齐荷儿,你知道,朕很喜欢你。”
他还是站着,殿里很安静。
齐荷不爱很浓重的脂粉气息,因此殿中味道都是很清甜的味道。
殿中也不曾熏香,只是放了些齐荷喜欢的香包,味道淡淡的,却勾着人爱多闻些。
像是殿里开满了小小的,香香的,花。
窗扇虚掩,外面的风绕着弯吹进来,带了一点冬日的冷意。
混杂着殿内的暖热,与康熙深重缠情的话语,一起撞进了齐荷的心里。
齐荷耳颈都红透了。
他怎么突然说这个。
齐荷招架不住这么直白的话。
她捧不住册子,细白的手指在册子上摁了摁,连目光都微微落下去了。
她瞬间就忘了还在生气的事。
也忘了该躲康熙躲的远远的。
她不知道说什么,心里仿佛被攥住了心神似的有点慌,半晌也不知道从喉间溢出一声嗯对是不对。
康熙见她目光躲闪,忽就笑了。
他深深笑着,坐过去,挨着齐荷。
目光锁定她,说:“齐荷儿,朕很喜欢你。看见你同旁人这般亲近,朕会难过。”
其实是不高兴。
他坐得远远的,看着齐荷一眼都不看他,只顾着看册子和云氏说话。
康熙看她笑也没人理。
康熙不开心。
看见她和云氏坐在一起,开开心心说说笑笑的模样,康熙就不高兴了。
有一种被全世界忽视的感觉。
被全世界忽视倒也罢了。
被小皇后忽视,康熙不能忍,也忍不了。
他得说出来,得告诉小皇后。
说不高兴,说不定小皇后不爱听。
康熙无师自通的说了难过,放低了姿态,小皇后最是心软,一定会心疼他的。
齐荷哪有那么好糊弄呢。
康熙说他难过,齐荷不大相信。
可他又说了很喜欢,齐荷就有点脸红。
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落在康熙身上,审慎的如同小猫儿般仔细观察康熙。
康熙垂了眼眸,认认真真的看她,目光似怨非怨,那双蕴含深邃幽暗光芒的眼眸,在触及到她的目光后,露出一种可怜兮兮的被丢弃的眼巴巴来。
齐荷就有点不确定了。
康熙他,真的难过了?
康熙试着去握齐荷的手。
齐荷没有拒绝。
没有抗拒,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康熙就实实的握住了。
齐荷被他握着手,被康熙眼里的情丝缠绕,耳颈有些红,她轻声说:“臣妾没有不理皇上。”
“臣妾是在看册子。”
康熙就笑了:“朕同皇后一起看。”
齐荷不知怎的,又想到方才那一幕,她一下子就笑出了声。
但这回学乖了,没有嘲笑康熙。
她只笑着说:“一起看就一起看吧。”
康熙便与齐荷同看册子。
有些地方,齐荷不明白的,康熙知道,不待齐荷问云氏,康熙就直接讲了。
但有些地方,康熙不知道,就只能云氏来答了。
云氏恪守本分,不该看的不看,不该打量的绝不打量。
尤其是听到了方才那几句话,她心中更是明白。
皇上极喜欢皇后,眼里压根就没有她们这些人。
云氏本来就是只管一心一意伺候皇后的,就这么一会儿,瞧见皇上待皇后这般温存,心里也跟着感叹。
皇后温柔可爱,平易近人,这般好的性情,谁见了都喜爱。
皇上又怎么可能不喜爱皇后呢?
连她都很喜爱皇后。
被皇后叫来时,云氏心中都很欢喜。
方才与皇后同坐,云氏也很高兴。
就是皇上不喜她与皇后过分亲近。
也不掩饰什么,直接就说了出来。
云氏更是克制,不敢做多余的事情。
奈何小皇后太可爱,生的太好看了,她一笑,云氏就喜欢,便忍不住多看几眼,多说几句。
有时候偷偷的看,被皇上抓住了。
趁着皇后不注意,皇上就会瞪着她,
那漆黑眸中充满了警告,云氏心神俱震,恨不得退到殿外去才好。
他们这机锋,齐荷半点没看到,也不曾察觉。
她全副心神都在册子上面。
今天有康熙和云氏一同陪着,这效率就节节高。
她看了几日的量,今儿下午这么一会儿就翻倍了。
而且今天还学到了很多,齐荷特别高兴。
齐荷听云氏说话,总会时不时的看看她。
对话的时候更是会看着她,这是基本的礼貌问题嘛。
但看着看着,齐荷就发现问题了。
云氏好像有点精神不济。
刚开始的时候还挺好的,到了后头就有点累了的样子。
说话的声音也小了些,甚至有时候都不怎么看她了,似乎没什么力气的样子。
齐荷自认是个体贴的皇后,想着这次事件确实挺久的。
而且她学的上头了,中间都没有休息摸鱼。
也难怪会累。
齐荷看了看时间,发现也确实不早了。
都快五点钟的样子了,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下班了。
齐荷就望着云氏笑:“今日就到这里吧。格格回去歇着吧。”
她还送了云氏好多东西。茶果点心,还有些衣裳首饰,让云氏的人带着回去。
算是她的报答。
云氏谢恩后,便走了。
她这里一转头,就看见康熙深深望着她。
齐荷脸有点红,将手里的册子放下了,觉得康熙这么盯着她有点不妙,便小声说:“皇上饿不饿?我们摆膳吧。”
手边都摆着瓜果点心,都是齐荷爱吃的。
可刚才太用功,她都没有吃。
康熙也没有吃。
齐荷想,这个时间,也可以摆膳了。
康熙就笑了,说:“皇后若饿了,那便摆膳吧。”
齐荷也笑:“那就摆膳。”
然后便是传膳。
膳房那边预备了一下,就慢慢将膳食摆上来了。
齐荷确实是有点饿了。学习之后人很快乐,她吃的也很开心。
康熙没有那么饿,但用些也无妨。
就陪着齐荷用饭。
看她高兴,康熙唇角的笑,深了些。
康熙说:“这些庶妃里头,除了一开始的例行赏赐外。皇后并没有待谁有过例外。怎么今日,特意赏赐给云氏这么多东西?”
齐荷说:“云格格辛苦。陪着臣妾看册子,还为臣妾解答疑惑。那些东西都是臣妾送给她的。不是赏赐。是为了感谢她。”
康熙说:“朕看皇后好像极喜欢云氏。与噶卢岱也算亲厚。这些庶妃里头,是就看中她们两个吗?”
齐荷吃东西吃的很快乐,与康熙说话,只当聊天,说什么就聊什么,没怎么往心里去。
齐荷说:“云格格长得好看嘛。慧慧也挺可爱的,性格很好,和她相处的很舒服。”
“臣妾也不是说就喜欢她们两个。是目前就与她们接触的最多罢了。”
“大家都在宫中,互相作伴,肯定要将关系搞好啊。”
康熙说:“也就是说,皇后将来,还有旁人?”
齐荷歪了歪头,说:“皇上的话好奇怪。将来臣妾肯定是会与庶妃们接触的。天长日久,有接触是很正常的。”
“皇上要忙国家大事,大清的事,都要皇上费心劳神。臣妾在学着管理后宫,将来大了,庶妃们的事情,臣妾也都是要接手的。臣妾同她们的相处,说不定与皇上的相处还要多些呢。”
康熙盯着她,微微一笑:“齐荷儿,你可知道,在这宫中,不止朕喜欢你。”
“皇祖母也很喜欢你。额娘也很喜欢你。云氏,噶卢岱,她们都很喜欢你。”
“你招人喜欢,这当然是大好的事情。你是大清皇后,本该得到天下人的爱戴。”
“可看你与她们亲密,朕却有些难受。”
“齐荷儿,朕想把你锁在坤宁宫中,谁也不让见你。只让你对朕一个人笑。”
“你是朕的。”
“只属于朕。”
齐荷刚吃一个酒酿小丸子,嚼了几下,被这话惊的直接吞下去了。
她连忙给自己顺气,又灌茶水。
好容易咽下去了,就开始望着康熙发愣。
康熙又笑,问她:“被朕吓着了?”
康熙自己都不曾想到娶了小皇后会变成这样。
与赫舍里氏大婚,康熙打定了主意会喜欢赫舍里氏。
会与皇后琴瑟和鸣,好好度过这一生。
温情脉脉,呵护有加,这是康熙给自己的定位。
一切都需要慢慢来。
点到为止,这样就可以了。
可谁能想到,见了小皇后,一日日相处,一步步深陷。
她太招人喜爱,康熙对她的喜欢一下子就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是被太皇太后教养的帝王。
若非太皇太后有铁血手腕,大清只怕难以支撑至现在,也绝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
他有这样的皇祖母,又岂是温和雅正的人呢?
骨子里,他流着蒙人和满人的热血野性。
他是要重整大清,他是有大志向的人,温雅矜贵,那是帝王必备。
可骨子里,征伐决断,掠夺野性,那是他磨不灭的热情。
他一直都控制的很好,也一直都克制的很好。
这一切,都隐藏在最深处,不会让任何人知道。
但遇上齐荷,防线崩溃,他约束过,可难以克制。
他甚至想要把这些都告诉齐荷,他想让齐荷知道,他心里怀揣着的是怎样的喜爱。
哪怕会吓着她,康熙也想让小皇后知晓,明白,真正的他是怎样的。
少年夫妻,他不愿意瞒着她。
要交付出去的,是真实的康熙。
小皇后素来柔软乖顺,可她又是极聪慧的,吓得直哭,却仍旧会坚守自己。
康熙触碰过她的真心。
他觉得他交付出去的东西,她会收下。
齐荷没谈过恋爱,但她看过别人谈恋爱。
书籍、视频、影视剧,各式各样的爱情随处可见。
她看的时候挺开心的。
看别人甜甜的恋爱,还是蛮高兴的。
但她没有幻想过自己的恋爱。
身体不好,病症严重,不良于行,不知道什么时候病发了就离开这个世界了。
连话也不能好好的说,她就没法谈恋爱。
也觉得不会有人喜欢自己。
干脆绝了这个心思。
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什么样类型的人。
恋爱什么的,跟她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东西。
康熙这些话,说的她耳后都红透了。
锁骨里就跟盛了岩浆似的,热得如火烧一般,烫的她想扯开领口透气散热。
康熙居然会想要把她锁起来。
这是还想玩囚/禁play吗。
“皇上,你、你这个想法是不对的。”
齐荷说话差点咬着自己的舌头。
缓了一会儿,她才红着脸说:“你这个想法太危险了。我还小,你这样想会被抓起来的。”
康熙就笑了,饶有兴味的盯着她:“谁敢抓朕?”
齐荷被噎了一下,干脆不说这个了,只强调:“总之就是不可以的。”
康熙又笑:“所以,你是不怕朕的?”
齐荷吃着酒酿小丸子,笑得天真又明媚:“不怕啦。”
“臣妾知道皇上只是说说而已啦。不会真的把臣妾锁起来的。”
康熙就笑,眉眼幽深,问她:“那朕要是真的锁了呢?”
齐荷还在吃,等吃完了,才认认真真的说:“那我会哭的。”
“皇上忍心看着臣妾整日以泪洗面吗?”
康熙轻轻挑眉:“不忍心。”
小皇后很会啊。会拿捏他的心。
齐荷很喜欢这个酒酿小丸子。
小孩子不可以喝酒。
她年纪小,滴酒不能沾,这个小丸子里的酒是糯米弄出来的。
味道特别好。
膳房里经过处理的,给的不是很多。
齐荷吃着香香甜甜的,软糯可口,她很喜欢。
而且吃多了不怕醉的。
她将碗里的都吃完了,才放下来。
将嘴巴擦干净了,也净过手了,才起身,走到康熙身边,挨着他坐下。
小姑娘语重心长:“皇上,臣妾是属于皇上的,这没错。”
“但是臣妾不可能不接触人的。臣妾已经在宫中陪伴皇上啦。我们日夜相对,朝夕相处,皇上可不能再压缩臣妾的生长空间啦。”
“皇上,你得明白,臣妾是你的皇后呀。这些人里头,咱们的关系是最亲近的。”
“皇上稍微克制一下。臣妾肯定会对皇上负责的。臣妾不会辜负你。”
康熙没怎么听,只将人熟练的攥在怀里。
这是她自己送上门来的,康熙不会放过她。
攥住了,康熙才沉沉道:“克制不住。本能反应。没法控制。”
齐荷啧了一声,不讲道理了:“你怎么这么爱吃醋呀?”
这些乱七八糟的醋也吃。
康熙就笑了,盯着她看:“齐荷儿反悔了?”
齐荷轻轻摇头,落在康熙身上的目光充满了探究。
“不是。”
“臣妾只是在想,皇上是不是没怎么见过世面啊。”
“世上女子千千万万,数也数不清,皇上能有三宫六院,三千佳丽,难道还能个个占有欲爆/棚,吃醋吃到飞起么?”
齐荷轻轻拍拍康熙的肩膀,说,“皇上多见见世面。心态就会变好的。”
她话音还未落,康熙的目光突然就冷了。
那冷凝如有实质,冻的小嘴叭叭叭的齐荷一哆嗦。
齐荷茫然,她是说错了什么吗?
赶紧复盘。
齐荷发现,她好像又嘲笑康熙了。
她就不该说康熙没见过世面的。
哎,小姑娘心里叹气。
都怪康熙,总是叫她胆大些,她一下子放松下来,就什么都忘了。
记吃不记打,康熙这眼神狠的,感觉要弄死她似的。
齐荷感觉到腰上的手在收紧,她眼睛一酸,康熙该不会是气得要揍她吧?
作者有话说:
中秋节快乐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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