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041
康熙亲政后,锐意图治,他擒拿鳌拜,对及其核心党羽严惩。
但对于朝中曾经无可奈何屈从鳌拜的大臣,又或是保持中立的大臣,并不曾一网打尽。
有些处置了,但总体上,还是宽恕为主。
因此朝中气氛便不曾太过于紧张,也没有造成人人自危的情形。
索尼尚在,他休致后,擒拿鳌拜的事情,赫舍里氏一族出了大力。
索额图自然得到了康熙的重用。
而有索尼在,也再没有似鳌拜这样的大臣擅权弄政了。
人人都知道,赫舍里皇后在鳌拜擅权的那几年,一直陪伴着皇上。
哪怕如今亲政了,赫舍里皇后在后宫之中,还是独一份的恩宠。
皇上待庶妃们都是淡淡的,只有对赫舍里皇后是情深义重。
不但从前那几年陪伴皇后起居都在坤宁宫中。
后来亲政了,更是在乾清宫的寝殿中与皇后一道起居。
且从不让庶妃们留宿。甚至至今都不曾与庶妃们有过什么亲密的接触。
便是这样,也没有人说过些什么,反而都觉得这是理所应当的事情。
鳌拜之事,赫舍里氏一族付出了许多,而在宫中,在鳌拜横行的那些日子里,赫舍里皇后是陪伴皇上最多的人。
如今赫舍里皇后得皇上这般恩宠,原本就是帝后感情亲密的体现。
所有人都觉得齐荷同康熙感情好,这是很好的事情。
康熙与庶妃们不熟悉,是接触太少的缘故。
哪怕不与她们亲近,也没有人说康熙什么。
庶妃们也是安安静静的样子,并没有什么过分争宠的事情出现。
时日那么长,她们也是相信,日子久了,皇上一样会同她们熟悉,会看到她们的好。
朝野上下的舆论,对赫舍里氏一族,对赫舍里皇后都是很好的。
没有人会觉得康熙宠爱信重齐荷不对。
齐荷有时候就想,也不知道这些人在知道了康熙的心思后,会不会还是这么想的。
不过旁人怎么想,齐荷也不在乎,也不会过分在意。
这些事情,她尚无能力左右,就丢给康熙去烦恼头痛吧。
自从乾清宫的寝殿布置好了后,齐荷就多在乾清宫留宿,也多在乾清宫陪伴康熙。
也就是平日里在康熙忙着的时候,才会回坤宁宫去。
康熙是真的挺想圆房的。
在知道她的心思后,康熙几乎每日都要同她亲近亲近。
就是想要让她熟悉他的身体。
也是想要熟悉她的身体。
齐荷没有阻拦过康熙。
在这一年多的时间里,从这些亲密的接触中,齐荷其实还是能清晰感受到康熙对她的珍重。
她自己也挺喜欢的。
因为太过娇嫩,所以才会在深入的时候会疼。
也是因为从没有纳入过,所以才会在第一次纳入的时候会疼。
康熙显然是做足了功课,也显然是打定了主意不让她疼。
夜深人静的时候,在那张柔软的床榻上,在那片柔软的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大朵云中。
康熙曾做出许多叫她脸红心跳的亲密举动。
她知道他会有多渴求,知道他会有多小心。
知道他想要进入的时候会有多么克制,更知道他试图进入的时候,做出了多少的温柔的努力。
年轻的康熙,亲人是重重的亲,抚触熟悉的时候,却又是那样的温柔缱绻。
齐荷放纵他熟悉自己的身体。
放纵他一切的亲昵与攥入。
甚至放纵他,用他最深切的渴念去试图抚触她颤栗的柔软的深处。
她犹如一朵含苞待放的花骨朵,被他日以继夜的浇灌养护,突然就有了那么想开的一日。
圆房是水到渠成的事情。
齐荷不怕了。
就是圆房归圆房,齐荷不想有孕,康熙也答应了她。
说是会有法子不让她有孕。
齐荷也并不是永远都不会有孕,她想的,是苟过这几年,若无性命之忧,她自然就能生子了。
只是就这么几年,齐荷觉得无需对什么人交代,这样的事情,她同康熙谈好了就行。
可是心中,还是会在面对佟佳太后时,有那么些许的内疚不忍。
佟佳太后待她极好,也没有同太皇太后似的,表达出想要有曾孙子的心愿。
佟佳太后向来都是很支持她同康熙的,随便他们如何都行。
可康熙和她的决定,齐荷每每想起来,都觉得不应当瞒着佟佳太后。
哪怕是延迟有孕,齐荷想着,佟佳太后疼爱她如同疼爱亲生女儿一般,她是应当与佟佳太后说一声的。
寻了个机会,内殿里只有佟佳太后与齐荷相处的时候,齐荷就说了。
齐荷也知道,佟佳太后疼爱她,可这样的事情,她尚且拿不准佟佳太后是怎样的态度。
同时,她也清楚看见了自己的内心,说完那些话后,她的心中浮现希望,她还是希望佟佳太后不要生她的气。
听完她的话,佟佳太后凝视她片刻,而后便笑起来。
握着她的手,笑得很温柔:“我还以为你屏退左右,是要说什么事。原来是这个。”
“其实前些日子,玄烨早来同我说过此事。他说你想晚些有孕,我对此没有什么异议。”
“玄烨还问我,有没有什么法子能在不耗损你身体的情况下让你不必承受有孕的可能。我同他说,这个自然是有的。法子也已经告诉他了。”
“只没想到,你们谈好了,你却也来同我说。”
齐荷说:“我不想欺瞒额娘。”
佟佳太后笑着说:“我知道。”
“你们都是好孩子。其实,这也算不得欺瞒。玄烨他是看过了太多的事,叫你晚些有孕,是对你很好的。本来他的决定,我都是支持的,不会干涉他的。”
瞧齐荷欲言又止的模样,佟佳太后便笑着说:“你是想问问我,为什么会这么想,是么?”
齐荷轻轻点头。
佟佳太后便笑道:“这个也简单。”
“我是慈母之心,只希望他好,他健康快乐,好好的做这个皇帝。我便心满意足了。”
“你同他之间感情好,我也喜欢你,自然是两个一起疼爱的。”
“咱们满人讲究多子多福,可这终究耗损身体。若年纪大些才好,年纪太小了,终究是折损寿元。我是十五岁生子,那时也不算平安。吃过的苦,自然不希望你再去承受。”
“我这心呐,也没有那么大,也不想那么多,只要你们高兴,额娘就高兴。”
“这样的法子,这样的药方,咱们宫里是没有的。还是前朝的秘方,才有叫人不耗损身子也不受孕的方子。你用些时日,玄烨也可以用些别的法子,几年光阴,慢慢的也就过去了。”
“等你长大了,再想有孩子,那都随你们的意愿。我是不管这个的。”
“今日,也是同你说起了,那就干脆同你说一声。”
佟佳太后慈爱温柔,“你们的决定,你们商量好了就是了,想同我说一声便可,不必征求我的意见,我也没有什么意见。前生折腾了半辈子,现在啊,不想再折腾了。往后你这心里,不用想着对额娘过意不去,额娘只要你们好好的,怎样都行。”
“额娘在这宫里,什么没见过呢。都不是什么大事。齐荷啊,很多的事情,我瞧你聪明通透,也无需我多嘱咐你,你只管好好同玄烨过你们的日子,这就好了。”
齐荷心软,听佟佳太后这样慈爱温柔的话语,早就泪盈于睫了。
佟佳太后连忙叫她莫哭:“你这孩子,眼窝子浅,若在我这里哭了,回头眼睛肿了叫玄烨看见,往后他便不许我与你说这么多的话了。”
佟佳太后以防万一,还是要给齐荷抹药。
齐荷没哭成,就是心里热乎乎的,有一种被人珍视疼爱的感觉。
就是这几年抹药抹习惯了,她还真乖乖让佟佳太后给她抹药了。
佟佳太后实在喜欢齐荷,瞧见她如今大了,大约也快要同玄烨圆房了,这心里头高兴,也为孩子们高兴。
趁着无人在跟前,就悄悄嘱咐了她几句。
听的齐荷面红耳赤,恨不得把自己团成一团才好。
佟佳太后瞧她这样,便浅浅笑着说:“如今瞧着玄烨爱重你,满心满眼里都是你,你们恩爱亲近,皇上与皇后,实在难得如此和谐。这是好事,至少对于大清来说,是极好极好的事情。”
“他哪怕是独宠你,我瞧着都是欣喜高兴的。你们还年轻,玄烨那边我就不嘱咐了,倒是你,齐荷啊,后宫之事上,你不必心重。他同庶妃们不亲近,是否宠幸她们,这也不需要你去过问。”
“你是皇后这不假,但也没有要将她们送到玄烨手里的义务。”
“你只管好好同玄烨相处,这许多的事情,其实早已注定,不需要你去做什么想什么。”
齐荷说:“额娘,你是不是在对我暗示什么?”
佟佳太后就笑:“这应当是明示了吧。”
齐荷还想说些什么,佟佳太后给她擦了药,却不继续说了,只含笑让她去了。
说是想起旧事,感怀几句,让她不必放在心上。
齐荷只得走了。
但走的时候,明显心中轻松许多。
也似快活明朗了许多。
第42章 042
是夜,齐荷宿在乾清宫寝殿。
康熙沐浴出来,进殿就瞧见她正趴在柔软的床榻里,莹白如玉的指尖正在拨弄帷帐上的流苏,也不知在想些什么,竟都没注意到他来了。
康熙过去上了榻。
柔软的床榻陷下去些,齐荷才注意到原来康熙已沐浴完了。
可还未等她反应过来,已被康熙攥住身子,压在了床榻之上。
康熙握住她的手,亲亲齐荷的指尖,又去亲她的耳颈。
齐荷觉得康熙的热息太重,稍微躲了一下。
就这么一下,倒是惹了他的不满,越发的研磨,顶开她的唇瓣,亲到了深处去了。
如今又入了冬,外头冷得很,寝殿内却温暖如春,被这样亲着,齐荷很快就出了一身的薄汗。
康熙放开了人,用鼻尖蹭着齐荷的唇珠,仍是有些微的不满:“齐荷儿,你在想什么呢。”
她不专心,方才那样亲她,她都走神了。
康熙就想起来,他进殿的时候,她也是那样心不在焉,不知是在想些什么。
齐荷讨好似的亲了亲康熙的唇角,轻声说:“我是在想,我今日去宁寿宫中,额娘同我说的那些话。”
康熙调整了一下姿势,侧着身子将齐荷抱在怀里,从她耳后亲着她,说:“额娘说什么了?”
齐荷却转了转身子,缩在康熙怀中,要与他面对面的说话:“皇上,我要延迟怀孕的事情,皇上是不是同额娘讲过了?”
康熙点头说是:“虽然咱们尚未圆房,但也是迟早的事。”
“若不想有孕,朕也不想胡乱吃些东西耗损了你的身体。额娘见多识广,又与你同为女子,想必应当知道些方法。朕就直接去问了。”
“额娘疼爱朕,当初推迟圆房就是很赞同朕的。此事叫她知道了也无妨,她不会干涉我们,反而作为过来人,还会给我们些建议。”
就像那延迟有孕的法子,若是康熙自己去问太医,会知道是会知道,但绝没有去问佟佳太后来得好。
佟佳太后是过来人,为了齐荷的身体着想,康熙自然是要谨慎些的。他要综合各种方法,看看哪种更好,便用哪一种。
康熙解释过后,听齐荷问起这个,便说:“齐荷儿,你也去同额娘说起这事了么。”
齐荷轻轻点了点头,说:“皇上让我不必管这些。旁的事情我是没有讲的。就是这件事,我觉着还是同额娘说一声比较好。我只是没想到,额娘不但支持我们,还什么都看出来了,也还是一样的和风细雨,说不论我们做出什么样的决定,她都不会干涉我们。”
齐荷将佟佳太后的一些话,说给康熙听了。
康熙听了,唇角便带了笑。
他很高兴:“额娘本就是真心疼爱我们的。在这些事情上,额娘从不会考虑旁的,额娘就只是为了我们好。”
“可是,为什么呢?”齐荷小声说,“我以为额娘会不喜欢皇上这样偏爱我的。”
当时佟佳太后说出那些明示的话,齐荷开始都给吓着了。
后来佟佳太后安抚她,她才平静下来。
但是她又不敢多说什么,毕竟事情还没有走到那一步,她现在也没法多说些什么。
只是含糊过去了。
现在想起来,齐荷就想着佟佳太后是真的很聪明,竟提前看到了这一点。
但也没有想到,佟佳太后居然会支持康熙独宠她。
这也不大对劲,齐荷想。
她方才就是在想这个,翻来覆去的,怎么也想不明白。
康熙又笑。
思考问题的苦恼的小皇后真可爱,康熙凑过去,亲了亲她的唇瓣,也不退开,就贴着她的唇瓣轻轻说话。
他说:“额娘给先帝做嫔妃的时候,并不得宠。可这也是在得宠的人面前衬托的,当然就不得宠了。在孝献皇后进宫得宠前,额娘在先帝面前,也还是有些情分的。”
“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想到先帝会这般宠爱孝献皇后。和孝献皇后比起来,所有嫔妃,甚至是皇后所得的关注,都是不足为提的。”
“额娘没有得到过先帝的心。额娘有了朕,可朕也不曾在额娘跟前养过一天,并没有给额娘带去快乐与慰藉。是后来朕即位了,额娘与朕,才有了这么多的相处时光与机会。”
“额娘很珍惜,也很高兴。所以她很疼爱朕,也很疼爱你。”
这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
但也因为这些过去发生的事情,才会让佟佳太后有了现如今的这些行为和想法。
康熙也愿意将这些事说给齐荷听。
康熙见齐荷听的很认真的样子,便将这些未曾对旁人说起,也不会对旁人说起的事,都说给齐荷听。
康熙说:“便是先帝有了孝献皇后,也不是真的对嫔妃们就失去了兴趣。先帝还是会宠幸格格庶妃们。孝献皇后也未成为先帝的唯一。”
“额娘自然就更不是先帝的唯一了。”
“额娘同你说这些,是想着她未曾得到过的,你如今得到了,她瞧着高兴。她怜朕幼年受苦,自然也是想着朕能高兴一些。朕如今身边有你这般合心意的皇后陪伴,额娘自然是高兴的。”
齐荷听了心中唏嘘。
皇家便是如此。这才像是她所熟知的皇家。
哪怕帝王有了真爱,也还是会同别的女子在一起生儿育女。
可经历过这些事,有些人会随波逐流,认同这一点。
而有些人,便会如佟佳太后一样,自己没有得到的,便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够得到,能够幸福。
齐荷总会听康熙提起他的小时候,每回提起,齐荷都心疼。
这回听见,越发觉得康熙小时候是个小可怜。
她伸手圈住康熙的脖子,小声问他:“皇上小时候,为何没有养在额娘身边呢?”
“宫中规矩历来如此。”
康熙说,“皇子公主生下来,都由乳母抚育,养在别处,并不在生母身边。况且宫里的孩子养不好,好些都是在小时候送到宫外去养着的。”
“早些年,宫中的孩子生下来就病弱,送去宫外养着,也不见得就能活,但总归是好些。”
“朕被送出宫去,是为着避痘。天花肆虐,朕未曾躲过去,大病一场,也就不好再回宫了。朕年幼时,未在先帝额娘跟前膝下承欢一日。是几岁后,才被接回宫中的。”
“但那时先帝病重,朕与他也甚少亲近。额娘在前照顾,自然也顾不上朕了。”
是先帝去后,他们母子,方才真正亲近起来。
也是那个时候起,康熙才体会到了被人疼爱的滋味。
祖孙之情,母子之情,丰盈了他登基之后的光阴。
齐荷心软,最能共情,听的眼睛都红了:“皇上小时候,真是受苦了。”
康熙微微勾唇,含了浅淡笑意,去亲齐荷的眼睛:“现在朕长大了,一切都过去了。”
两个人贴的紧紧的,手握着手,腿缠着腿,身上的寝衣都有些乱糟糟的。
齐荷去贴康熙,额头抵上了康熙的下巴,寝殿中甚是安静,帷帐重重,外头听不见他们的私语,齐荷抱着康熙热乎乎的身体,仿佛抱着他热乎乎的真心似的。
她小声说:“皇上,我有话想问问你。”
她的声音小小的,软软的,几乎是用气声在说话,像是怕谁听见似的,从她口中,直送入康熙的耳中。
康熙含笑亲她小小的耳垂:“问。”
齐荷便说:“为什么呀?”
“皇上八岁就登基了,皇祖母教养皇上,额娘疼爱皇上。皇上的一切,都是按照天子帝王的规格预备的。除却前朝政务不说,后宫之中,皇上是注定了要三宫六院,拥有许多女人的。”
“我不是很明白。皇上为何会如此。为何早早就决定要同我求这个唯一。”
康熙垂眸就笑了:“齐荷儿,你知道朕早早就用心了?”
齐荷轻轻点头:“知道了。”
康熙就笑:“你说的自然不错。”
“朕自幼得皇祖母教养,从登基之日起,皇祖母就告诉朕,要做一个无可指摘的皇帝。要为天下黎民百姓,要为大清江山,更要为了祖宗的基业绵延千万年。”
“朕要大权独揽,不偏袒,不生疑,宽厚仁和,不偏宠,不偏爱。”
“皇祖母告诫朕,不能如同先帝那样,因偏宠孝献皇后,而做出许多不理智的事情。先帝去后,他的罪己诏,皇祖母让朕熟读,并铭记于心。”
“朕自然听命。皇祖母一手扶持朕,将局面遏制,让朕顺利即位,不管朕心中有什么想法,朕都应该听皇祖母的话。听她的安排,才能让前朝后宫都安安稳稳的。”
“与你大婚前,朕甚至都还是这样想的。”
“三宫六院,朕会尊重皇后,爱重皇后,但也不会薄待后宫每一个人。”
“可是齐荷儿,人的想法是会变的。”
“又或者说,人本来就是会遵从自己的内心。原本想要什么,想获得什么,都是自己心底最深处的愿望,不会因为旁人的劝诫而改变。哪怕只是暂时的改变。”
齐荷眨眼,遵从自己的内心?
齐荷不明白,她定定的望着康熙,难道他从一开始,就想着的是和什么人要唯一吗?
第43章 043
康熙其实很高兴。
先前对齐荷表明心迹时,她说的是不能信。
从没有说想要问这些问题。
如今她肯问一问了,康熙就想,小皇后的心里是不是有一些松动了呢。
但不管是不是松动了,小皇后愿意了解他,他都是很高兴的。
康熙从前,确实是打算按照太皇太后给他的规划来做这个皇帝。
可从与齐荷大婚后,一切就都变了。
又或者说,并不是变了,而是康熙突然发现,他心中祈愿,并不是没有实现的可能。
寝殿里的光亮有些昏暗,康熙的眼睛却明晰而透亮。
他专注的望着齐荷,他说:“或许是因为早早生了一场大病,朕从小就比旁人早熟些,朕懂事记事都很早。”
“在宫外住着的那几年,朕身边最亲近的人便是朕的乳母嬷嬷。朕住在大臣家中,旁人都不敢慢待,但也不敢过分干涉,对朕自然也是没有那么亲近的。”
“乳母嬷嬷再是亲近,但毕竟身份有别。她们是照顾朕的人,朕对她们自然感情很深,但她们待朕,是将朕当做主子的,那不是朕想要的类于父母亲人兄弟姐妹般平等的爱护亲昵。”
“朕小时候就想,朕的愿望,就是想要有一个人。能全心全意的陪在朕的身边,陪伴朕,与朕朝夕相处,甘苦与共。作为回报,朕亦会真心相待,全心全意的爱护这个人。”
康熙说着笑,“那时候小,心里想有这样一个人,不过想象,觉得不拘男女,只要有就行。”
“后来长大了,知道这是奢望,大约永不可能实现,就只管放在心里了。”
“对谁都不曾提起过。”
再后来,太皇太后扶持康熙,教养康熙。康熙听话,都听太皇太后吩咐,知晓自己永不可能完成心中祈愿的。
可谁能知道,娶回来的皇后,竟意外让他心中祈愿成了真,化为了具象。
齐荷听着心疼,亲亲康熙的唇,她以为遇见登基后的康熙都已经算早的了。
刚与赫舍里氏大婚的康熙,还没有接触过任何女人呢。
现在想来,小时候的康熙是个小可怜,可惜不能亲自去安慰他了。
只好多亲亲这个长大了的康熙。
送上来的亲昵,康熙不客气的笑纳了。
把人家的唇都亲的烫热无比了,还想要往深探入,齐荷戳戳康熙的胸膛,表示她有话要说,康熙只好意犹未尽的将人放开了些。
齐荷目光盈盈:“皇上说,想要一个人全心全意的陪着你,朝夕相处,甘苦与共。皇上若遇着了这个人,也会用真心回报。可现在,不正是这样的么?”
“皇上小时候的愿望已经实现了。又何来的独占之说呢?”
康熙垂着眼眸笑:“朕要全心全意,若回报,必然也是全心全意。朕那时候虽小,也知道公平二字。”
“只是也因为小,不懂男女之情,只想着不拘男女,那人不负朕,朕自然也不会负了人。”
“可是齐荷儿,那人是你,这情形就不一样了。”
“你为皇后,万事无可指摘,可你的心,没全给了朕。”
康熙的手,轻轻印上她的心房所在,“做皇后你做得好,你的手,你也守得好好的。你知晓朕会有旁人,所以为了不伤心,你不愿对朕全心全意。”
“朕若想愿望达成,自然是要全心全意待你。咱们以心换心,这才公平。”
“这也是,朕小时候真正的夙愿。”
康熙早看得明白,自然早下定了决心。
他从小就想着独占一个人,既然想要齐荷,那自然是愿意将自己整个送出去的。
有一个温柔大度的皇后,有一群恭谨温顺的后妃,心中却空落落的不得知心人,这样的日子,囫囵也就过了。
可康熙既遇到了,那么他的所求,必要得成。
谁也拦不住他。
齐荷看他,大约是铁了心了。
她攥着康熙的手,轻叹一声:“这可真是本朝从未发生过的大事了。”
康熙笑得眉眼弯弯:“本朝几个先/祖,包括先帝在内,谁身上没有几个从前从未发生过的大事呢。朕幼年登基,十五岁亲政,擒拿鳌拜,这就是本朝从前从未发生过的事情。”
“朕都顺顺利利的做成了。朕往后,再多做一件或是几件,都算不得什么。”
齐荷想了想,还是忍不住点了头:“皇上同先/祖相比,还是很厉害的,丝毫也不逊色。皇上从小就有鸿鹄之志,这是大清的福气,将来,海晏河清,百姓安稳度日,这都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康熙反过来攥住齐荷的手:“你总是夸赞朕,这些话说的悦耳动听,你可是出自真心?”
齐荷随他施为,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当然出自真心。我夸皇上,是因为皇上真的好,又不是凭空夸赞。我说的就是事实啊。”
康熙稍稍换了个姿势,把人控在怀中,定定瞧她,轻声问她:“齐荷儿,要问的话,可都问完了?”
齐荷乖乖点头:“问完啦。怎么啦?”
康熙倾身压下去,含欲话语垂落唇齿之间:“那便继续方才未尽之事吧。”
他重重亲上去,齐荷轻轻喘息,眸中水光撩动。
康熙想伸手去解她的衣襟,齐荷却伸手要拦。
同他的手比起来,她的手还是小小的,软软的,嫩白莹润,像一块柔软的轻玉。
寻常时候,只是象征性的拦一下,齐荷便会悄悄的放开。
今日却怎么都要缠上来,似是不愿让康熙解她的衣襟。
也不让康熙的手去她的衣袖之中。
康熙缓缓亲她,小声问:“今夜,齐荷儿,不想么?”
为能顺利圆房,这一年多的光阴里,他一点点的试探,一点一点的探入,就为了让她适应他的索求,等真正在一起的时候,能够少疼一些。
她是从不会拒绝的。
虽然有时候弄的重了些,她会不高兴,可只哄一哄就能好。
在这方面,康熙向来细致温柔有耐心,从不会弄痛了她。
唇上凶野蛮横,手下却温柔缱绻。
而且瞧着,小皇后是很喜欢的样子。
怎么今夜,是不想要了么?
齐荷轻轻蹭了蹭康熙的脸颊,轻声说:“再过不了几日,便是除夕了。”
“除夕之夜,皇上能同我搬回坤宁宫去住么?”
“旁的时候都没什么,但是除夕之夜,我想去坤宁宫过。”
康熙先应了她,才问:“好好的,怎么想搬回去?”
“坤宁宫的床榻,不是说硬的很,睡着不舒服么?”
“在乾清宫过除夕,不好么?”
乾清宫的床榻确实是极舒服的。
康熙有心想要将坤宁宫的床榻换掉。
齐荷却是不愿意,说那是他们的婚床,不能换掉。
康熙只好作罢。
齐荷笑得有点害羞,声音更小了些:“那是我们的婚床呀。”
“我同皇上圆房,我还是想要在婚床上。”
“圆房?”
康熙愣了一愣,随即反应过来,目光登时大亮,“齐荷儿,你想在除夕之夜,同朕圆房。”
齐荷软乎乎的笑:“你觉得好不好?”
“我就是想着,要挑一个比较有意义的时间。比较有纪念意义,又比较有仪式感的时候。”
“除夕之夜,晚上就只有皇上与我,在我们大婚的坤宁宫婚床上,咱们圆房。”
齐荷还问康熙好不好。
康熙几乎是想立刻要了她:“朕恨不得现在就圆房。”
没想到她肯愿意。
也没想到圆房是她先提出来的。
齐荷哎呀一声,忙小声说:“现在可不行呀。”
“横竖没有几天了。皇上再等一等。”
康熙深深看着她,说:“好。朕等到除夕。”
他又问:“那现在,当如何?”
两个人贴得近,齐荷什么都能感受的到。
本来衣裳也有点乱了。
齐荷能看见康熙露出来的一点锁骨。
他总是喜欢凶野的亲她。
毫不在意的在她的耳颈后留下些痕迹。
还好用了药,也才不至于在遮不住的时候被人瞧见。
她身上很容易红,一害羞就会红。
水润润的,特别柔软,很多时候都招架不住他。
说起来也特别叫人脸红,齐荷舒服了后,康熙反而舍不得让她做些什么。
有时候连手也舍不得用。
只管抱着她,轻唤她的名字。
齐荷也发现了一点烦恼,舒服了害羞了,至深处感觉浓时,总忍不住要哭。
舒服了哭,害羞了哭,总是要哭的。
齐荷期待圆房,喜欢被他珍重爱触,可想着真正那一刻,只怕这眼睛,是要彻彻底底的肿一回了。
礼尚往来,她没见过康熙失控的模样。
说他爱重她,却未曾真切是她帮着失控过的。
这圆房之前,怎么也是要体验一回的。
佟佳太后偷偷送来好多书册给她瞧过,齐荷也不知道原来有那么多的花样。
但现在知道了,好奇心重的小姑娘跃跃欲试。
总想着,先在自己的男人身上试一回。
本来都是没有尝试过的事情,现在重活一回,又有了这个机会,齐荷想着,不试白不试。
齐荷戳戳康熙的肩膀,目光盈盈闪动。
她说:“你躺下。让我坐你身上。”
第44章 044
康熙将齐荷的腰上,攥出了深深的五指印。
她的腰身本来就纤细,康熙一手便能掌控。
齐荷悄悄撩开衣服看时,自己都吓了一跳。
闹了大半个时辰,齐荷身上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寝衣有点乱糟糟的,她稍微整理了一下,撩了撩头发,然后重新躺下来。
结果才躺下来,康熙就过来抱住她,热息落在她的耳后,将她整个人紧紧搂在怀里。
齐荷抵着他,戳他的衣襟,小声抱怨:“皇上的力气怎么这么大呀。”
康熙也看见了,却是情难自制,只能低声道歉:“对不住。齐荷儿,是朕错了。”
主要是瞧见她那样,康熙忍不住。
康熙觉着,没把今夜就变成真正的圆房,他已是自制力超群了。
“是不是很疼?”他也看见了,印记有些深,他方才实在是难以克制,可能有那么一瞬间,是重重摁下去的。
齐荷脸有点红:“就还好。也没有多疼。”
她觉得她能承受。
康熙吧,虽然有点凶,又很野,但是某些方面还真的是把她照顾的挺好的。
药膏常备,很多时候疼也是淡淡的。
齐荷是怕疼,可慢慢的,齐荷觉得,她好像在这些疼里头体会出不一样的感觉来了。
以前怕各种疼,总是忍不住同她以前生病时候经受过的疼痛比较。
那些记忆实在是太深刻了。
可现在,齐荷悄悄踏出了那么一小步后,她发现,好像疼也是不一样的。
康熙喜欢她,爱重她,对她缱绻温柔,凶野抚触,那些留下的印记,经受的疼痛,都是康熙想要占/有她的佐证。
齐荷慢慢的习惯,然后开始发现,健康蓬勃的身体,似乎并不是她想象的那样娇弱脆弱易碎。
她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能承受的多多了。
它似乎有自主的意识,它是那样的健康蓬勃,它在每一次得到关注的时候,都在悄悄的却又理所当然的告诉齐荷,它是喜欢这样的。
齐荷也很高兴,疼了哭了,也就并不怎样了。
齐荷在开始学着做一个被男人珍爱的女孩子了。
齐荷红着脸,小声问康熙:“皇上觉得,方才怎么样?”
康熙深深望着她:“甚好。”
齐荷就笑了,躲在康熙怀里,小声说:“皇上喜欢的话,我也可以经常这样。就是,圆房之后也可以。很多不会的,我也可以学的。”
“只要皇上觉得好就行。”
康熙亲她,手落在她的脊背上,轻轻抚触:“齐荷儿,你不用做这些。朕从来舍不得你做这些。朕不能委屈你。”
方才是瞧见她兴致勃勃,康熙实在动心,被她一句话蛊惑,没有忍住。
过后,还是心疼她,舍不得劳累她。
齐荷连忙说:“这怎么能是委屈呢?”
小姑娘嘿嘿一笑,大眼睛眨了眨,说,“我觉得还挺好的。跟以前不一样。好像我能帮上忙似的。毕竟这种事,是两个人在做。我挺愿意的。”
康熙深深凝视齐荷,他所熟知的小皇后,从来都是娇娇的,软软的,爱哭的小姑娘。
哪怕是亲近的时候,稍稍亲的重了些,她都要哭,还特别的害羞。
真的是很害羞的一个小姑娘。
可今夜的她,却很不一样。
这般大胆,就像他从前会同小皇后说的那样。
他叫她胆子大些,她应着,也没见她胆子大到哪里去。
今夜却这般古灵精怪,胆子大了后,却让康熙更加着迷,不可自拔。
心中越发喜欢,却也想弄明白,她怎么突然就,变了呢?
“为什么?”康熙深切的看着齐荷,“为什么今夜,你有些不一样了?”
齐荷当然知道自己不一样了。
康熙的身上很热,两个人抱在一起,齐荷的身上也热乎乎的。
她很喜欢和康熙抱在一起的感觉,身上没力气的时候,就喜欢软软的靠在康熙的身上,被他这样抱着,齐荷会很高兴。
她笑着,小声说:“哪里不一样嘛。”
康熙说:“很主动。很,令朕动心。”
“朕,又想将你锁起来了。”
齐荷笑得不行:“我只是想让你高兴呀。你高兴的话,我也会很高兴的。”
康熙总觉得还不够,听到的还不够,得到的还不够。
他追问:“为什么想让朕高兴?”
帷帐里的光影总是朦胧昏暗的。
齐荷的大眼睛却很亮很亮,明眸善睐,就像是最亮的星子,欢悦的目光,黏黏糊糊的落在康熙的脸上。
她脸上含着笑,唇角轻轻勾着,却笑着看着康熙轻叹一声,小小的声音软软的,却透着女儿家的柔软雀跃。
“和皇上大婚的时候,我年纪还很小。我得知消息的时候,其实是不太开心的。”
感受到康熙手臂的收紧,齐荷笑了一下,摸摸他的手背以示安慰,齐荷并没有就此问题说太多。
她接着说:“我对皇上了解不多。大婚那天,是和皇上真正相处的开始。”
“从一开始皇上就对我很好,这几年,皇上一直都对我很好。皇上对我温柔体贴,总是想方设法的对我好,让我高兴,投桃报李,我自然也是想让皇上高兴的。”
“皇上说想跟我要个唯一,说心中只有我,对庶妃们也是一直淡淡的,她们怎么亲近你,你都一直不为所动,我说不信皇上,但一直看在眼里,不瞒皇上,我心里头是高兴的。”
“皇上这样情深义重,谁能不高兴呢。”
“我心里,是喜欢皇上的。这个也没什么不能说的。”
“就是因为喜欢你,才想和你亲近。才会想着,要怎么做,会让你高兴一些些。”
“先别说了。”
齐荷正含着欣悦的模样,软乎乎的跟康熙说着她的小心思。
康熙突然的三个字,让齐荷歪了歪头,满目不解:“皇上?”
为什么不让说了?
不是他追问想听的么。
康熙过去亲她,耳鬓厮磨,好一会儿才盯着她说:“把这些话,留到除夕之夜再跟朕说。”
“你现在说了,朕想立刻就要了你。”
“恨不得今夜便是除夕,一刻也等不得了。”
齐荷笑得不行,歪着脑袋可可爱爱的说:“现在说了。除夕夜皇上想听,我也可以再说嘛。”
康熙实在心动,也实在按捺不住,抱着她问:“齐荷儿,你方才说喜欢朕,是真的?”
齐荷就笑:“当然是真的。我不骗皇上的。”
康熙就问她:“什么时候喜欢的?”
齐荷贴上去蹭了蹭:“可能一见你就对你有好感。”
“后来你对我好,就慢慢喜欢了呗。”
“如果你以后对我更好,会越来越喜欢你的。”
康熙便想,这话太甜了。
怀里的人也甜,怎么尝都尝不够。
他说:“朕当然会对你更好。这世上最好的,你要什么,朕都给你,都替你寻来。”
齐荷笑得甜甜的:“好的哦。”
她大约是命中注定会遇见康熙,会成为赫舍里氏,会做他的皇后。
两个人内心深处的祈愿,或许是在什么时候交缠在了一起,连接起了他们两个的命运。
齐荷不想那么多了,她本来就是想健康快乐的简单生活。
很多事情,她能思虑周全,但她的立场,未必能处理的好。
康熙给了她足够的安全感,她可以依赖他信任他。
很多事,他说他可以处理好,他就一定可以处理好。
齐荷想,那些顾虑,或许真的如佟佳太后所说,都是庸人自扰。
如果康熙真的给了她唯一,他真的做到了唯一,她愿意顺应心意,爱他,独占他,与他偕老终生。
齐荷比比划划的跟康熙形容,她现在心里头对他的好感有多少,喜欢有多少。
反正是没有康熙对她的感情那么多那么深,但是也不算很少了。
康熙觉得不够,他不满足,自然是想要更多的。
可这样的事情,偏又急不得。
但是能听见小皇后亲口承认说喜欢他,对他有好感,已足以令康熙兴奋了。
圆房之事,是她先提出来的。
今夜她要那样对他,也是她自己主动说的。
康熙的心躁动不已,只有重重亲上她的唇瓣,她的锁骨,她柔软的耳后,才能稍稍缓解。
齐荷理好的衣襟被解开了,过了好一会儿,没有人重新系上,却只有那朦胧梦幻的光影,落在了她的心口上。
有人张开掌心覆了上去,似是不肯将那光影,亲近了细细喘息的小姑娘。
“皇上,我不要了。别弄了。”
细细的声音在帐中响起。
康熙应了一声好,将她伸出去的脚踝捉回来,放在手心里暖着。
让她缓一缓,毕竟方才,确实热烈的盛开过一回。
齐荷没想到,闹过了大半个时辰,说话了大半个时辰,被招惹了的康熙,又摁住了大半个时辰。
她困倒是不困,就是觉得有点累。
现在真的是连手指头都不想动一下了。
康熙从来不问她感觉怎么样,似是知道她感觉极好。
毕竟方才她的反应,已经充足说明了这一点。
康熙怜她辛苦,用被褥将两个人严严实实的盖起来,然后轻声说:“夜深了。齐荷儿,睡吧。”
齐荷抓他的手,又去摸他的脸:“皇上,我现在不要睡了。”
第45章 045
不要睡?
都折腾这么久了,还不要睡?
难不成,是想要折腾一晚上么。
这是康熙听见齐荷的话,第一反应。
但随之而来的,便觉得自己这个想法可能不大对。
齐荷确实没有什么力气了,指尖都是软软的,方才都说不要了,怎么可能是还想继续呢。
康熙摸到她的薄汗,取了帕子来给她擦了擦,柔声问着她:“齐荷儿不想睡,那是想要做什么呢?”
“我还有话要说。”齐荷身上舒坦了,便往康熙怀里钻。
康熙想,幸而他方才就擦过身上的汗珠了,齐荷抱着他,也不会蹭在自己的身上,否则她身上也不会舒服的。
康熙刚张了张唇,还未将话说出来,就被齐荷用指尖摁住了唇瓣。
齐荷浅浅的笑:“我的话很重要。一定要今天晚上说。要是等到明天,我可能就不想说了。”
康熙笑了,温柔亲亲她的指尖:“你说。”
齐荷笑吟吟的看着康熙,小声说:“皇上,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在入宫的时候,那么想要亲近云格格还有庶妃们么?”
提到这个,康熙还有点儿不大高兴,他说:“不是看着她们长得好看么。”
齐荷哈哈哈笑得不行,笑了好一会儿,才望着康熙说:“这只是一方面啦。”
齐荷缓了缓,才说:“其实,我是为了自己将来做打算。”
“那会儿,我尚不知皇上的心思。也不晓得皇上究竟几分喜欢,只想着,好好做皇上的皇后。皇上待我好,我就好好做你的皇后。”
“等以后我年纪大了,皇上又喜欢了旁人,宠幸旁人的时候。我能和这些一块儿在宫中陪伴了数十年的小伙伴们一起养老,好好过剩下的日子。”
齐荷原本是绝没有想过要将这些话说给康熙听的。
这是她自己的打算,谁也不会讲。
可也就是在刚才,她突然又想说了。
然后她就说了。
说了之后,心里还觉得蛮开心的。
康熙却不开心了,他攥紧了怀里的人,咬着后槽牙说:“你休想。”
“当初朕就不愿你同她们亲近。往后,你更是想都不要想。”
“朕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哪怕是以后你老的路都走不动了,你身边也只能是朕。只有朕陪你过这一生的日子,别人,绝无可能。”
齐荷笑得不行。
她摸摸康熙的脸:“看皇上的表现哦。”
“皇上不变,我就不这么想。皇上要是变了,我就去找我的好姐妹作伴啦。”
康熙沉沉看她一眼,眸光重的仿若碎成了千万片,每一片都似要将她锁入他的心房之中。
康熙几乎想咬她,却只温柔亲她:“朕说过,你休想。”
齐荷满足了。
她笑,拉着被褥,两个人贴在一块儿,她要钻进去,对着康熙笑嘻嘻的:“好啦。现在可以睡觉了。”
要说的话都说完了,齐荷心满意足的睡觉。
她实在是累了,心思一旦落下,心中一片轻松,几乎很快就入了梦中。
康熙在被褥中定定凝视齐荷许久,才慢慢钻出来,然后慢慢睡着了。
齐荷跟着佟佳太后学了几年,她本就聪慧,又肯下功夫,这宫务上也都进步的很快。
佟佳太后说她学的极好,其实已经是完全可以放手让齐荷独立处理宫务的地步了。
但佟佳太后舍不得齐荷劳累,又说齐荷还年轻,正是该多陪着皇上的时候,便依旧管着宫务,不曾交给齐荷。
佟佳太后还怕自己自作主张了,还特意将齐荷与康熙召过去问过一回。
齐荷说都听额娘的,康熙也说额娘的决定很好。
佟佳太后也表达了她的想法。
她是想着自己左右无事,又很有精力,便想替齐荷一直管着宫务,还怕齐荷自己会不愿意。
大家敞开了一说,佟佳太后也晓得了两个孩子的意思,齐荷没有想管的意思,康熙也不想叫她管,正好佟佳太后很想管,一切便都维持原状。
齐荷还跟着佟佳太后继续学东西,有时候,佟佳太后也会让齐荷负责些事情,锻炼锻炼她。
比如今年的除夕家宴,便是佟佳太后指导,齐荷执行操办的。
当天家宴特别热闹,太皇太后都夸赞齐荷,说今年的家宴办的极好。
齐荷还挺高兴的。
都知道皇上皇后尚未圆房,太皇太后也就只在擒拿鳌拜那日说过一回,再往后,知道齐荷面薄,就未曾再提起过了。
太皇太后与佟佳太后不提,自然底下的人就更不会提起了。
可家宴热闹,太皇太后这心里头,还是想着若能有小曾孙出世,那才是更加的热闹。
但这件事情,终究是急不来的。
她这个孙儿,自己主意大,这些事情她说过一回,瞧着她孙儿的面色,便知道他们帝后自有打算,太皇太后说破了嘴皮子,怕是也跟从前一样,便干脆不催了。
皇帝孙儿不生孩子,旁的血脉,那些孙儿们,如福全常宁,也给她添了曾孙。
今日他们进宫请安,也都是见到了的,太皇太后还是很高兴的。
家宴完了回慈宁宫,太皇太后有些累了,便先歇着,过后再休息。
一会儿,苏麻神神秘秘的过来,同她说:“皇上与皇后,回坤宁宫去了。”
太皇太后哦了一声,倒有了些兴趣:“他们可许久不曾回坤宁宫了啊。”
苏麻笑着说:“也不知是不是您一直盼着的事。皇上与皇后可藏得太严实了。您也不许去问,皇太后也不许人问。可奴才听说,坤宁宫的床榻留着,上头全是换了簇新的被褥。”
“皇上与皇后也都大了,眼瞧着年纪也大了,想着明儿一早,便能知道您一直盼着的事,是不是成了呢。”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说:“都这么久了,也是该成了。”
同样的消息,也传到了佟佳太后这里。
佟佳太后只是一笑,便也没有说什么,只叫人又开了库房,她要再去寻些好东西出来,等明日齐荷来请安时,再送给她。
为这么点动静,阖宫上下表面上看着安静,是实则还是有些涌动的。
原本,这也不是什么大事。
可硬生生到了如今,倒成了人人都暗地里关注的大事了。
仿佛皇上皇后一圆房,大家就都有了盼头似的。
一直被冷落的庶妃们盼着圆房,是为等皇上偶尔的垂怜。
宫人们盼着皇上皇后圆房,是为看将来主子们如何更恩爱。
齐荷不管这些,她身边的香春杏春也顾不上这些。
主仆三个,现在最要紧的事,便是齐荷沐浴。
齐荷这回没自己洗,叫了香春杏春来帮她。
洗头发她自己弄不好,还是得人帮着。
水里撒了好多好多的花瓣,特别香。
齐荷晓得康熙喜欢她身上清甜些的味道。
可今夜尤为不一样。
她想味道更重些,更甜些。
叫康熙,一睡难忘。
她倒是不怎么紧张的,反而很是雀跃放松。
她自己定下的日子,没有什么好紧张的。
这一年多,康熙不知亲近过她多少回,便只差这最后一步了。
齐荷想,她是准备好了的,自然没什么好忐忑不安的。
沐浴过后,换上大红的寝衣,瞧了瞧寝殿内的布置,齐荷忍不住笑。
瞧瞧这些布置,还点了红烛,特别像是大婚那晚的模样。
只是瞧着这些布置,婚床上的被褥,比大婚时还要华贵耀眼许多。
闪耀夺目,就像是落满了无数颗的小星子似的。
香春杏春也在旁笑:“这都是皇上命奴才们布置的,主子可还喜欢么?”
“喜欢啊。”齐荷指尖拂过床榻上垂下的赤金流苏。
笑着坐下来,端庄坐在床榻上,就像个等着新郎官的新娘子似的。
齐荷笑,说:“你们出去候着吧。”
她自己在这里等康熙就好了。
香春杏春便出去了。
齐荷在床榻上坐着,瞧着那明亮的烛光,心里却想,今夜,算得上是真正的新婚之夜了。
她这里也不知想些什么,脸蛋染上几分红晕,正觉得端坐有点累了,刚准备换个姿势的时候。
沐浴过后的康熙,进来了。
他也穿着大红的寝衣,眉目疏朗,唇角含笑,目光幽深,从一进来,就盯着齐荷看。
齐荷被他盯着,也不知怎的,心口有些热。
热意缓缓流动,他的目光落在哪里,哪里就是热烫一片。
“我——”
齐荷只说了一个字,剩下的字尚未说出来,就被几步上来的康熙吞入口中。
他亲的十分凶,也十分的急。
他什么话也不说,上来便是亲她。
亲的重重的,直接顶开了唇瓣,往里深入。
然后,将她压入柔软的被褥上,将她的手,放在了他的腰上。
无声的催她。
替他,解开系带。
齐荷被亲的有点晕,帷帐都不曾放下来,明晃晃的烛光落入他们身上。
康熙宽大的身体,挡住了所有的光影,齐荷却能看见悬着宫灯上垂落下来的光。
那光好亮啊,齐荷下意识闭上了眼睛。
衣带滑落。
系带是同时被扯开的。
康熙抵着她,再无任何遮掩的抵着。
齐荷第一次正面相对。
她想,这太猛了。
一来就是这么猛的。
这跟她所想的温柔缱绻情意绵绵的圆房之夜,完全对不上号啊。
第46章 046
康熙的手穿过齐荷,攥在她的腰骨上。
烫热掌心下,软软的肉在轻轻的鼓动。
齐荷被定在康熙的身上,肩胛骨贴着他的心口,动弹不得。
从后,而入。
齐荷不能自控,唇被封住,却依旧漏出些轻碎声音。
她的下颌被捏住,转头与康熙亲吻。
身上无一处不红,无一处不热。
康熙很凶,像是终于吃到了猎物的鹰,叼住了便是不松口的。
齐荷当然要哭。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舒服,还是不舒服。
但是不管舒服还是不舒服,她都要哭。
满眼都是灿烂的光,齐荷甚至都想不起来,是否有那么一下是疼的。
但是大水落满了池塘,她是眼睁睁瞧见的。
他凶得很,她也哭得厉害。
怎么软软的呜咽的求饶都是没有用的。
康熙怎么都不肯放过她。
腰骨被攥住,软肉,都撞红了。
她咬了他的肩膀,咬他的唇,咬他的耳骨。
康熙不为所动。
他却哄着她,要她将前些日子的话再说一遍。
齐荷不肯,他就凶。
他一凶,她就软下来,抽抽噎噎的,把那些话说给他听。
到了后来,话也说不清楚了。
齐荷也终于见识到,撕去了温柔伪装的年轻帝王,究竟凶到了何等的程度。
齐荷居然没有晕过去,只是有些脱力,好像也动不了,只能细细的喘。
喘了好久,似乎也只是缓过来那么一点点。
康熙还挺温柔的,留足了时间给她,然后随手取了药膏过来,给她哭肿了的眼睛擦药。
直到此刻,才将床榻上的帷帐慢慢放下来,隔住了外头明亮的光。
齐荷生气不配合,不肯乖乖擦药。
小姑娘身上软软的,出了些汗,并没有什么不舒服的,就是有点累。
方才声音轻碎,齐荷自己想起来,都觉得脸红心热。
这会儿声音能出来些,也不曾嘶哑,就是特别的软,软软的带着钩子的媚音。
“现在动作这么轻,方才却那么重。”
齐荷呜呜呜的,“但凡你轻点儿,我也不至于哭成这样啊。”
眼睛好痛,好酸,好胀。
眨眼睛都酸酸的,不是很舒服。
不用照镜子,就是稍微摸一下,齐荷就知道了,这是有史以来肿的最厉害的一次了。
她闹起来,怎么都不配合擦药。
眼睛都肿成这样了,明天还怎么见人呢?
擦了药都不会好的那么快。
以齐荷的经验,算了,她没有经验。这回肿的这么狠,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好呢。
康熙爱怜亲她,跟哄小孩儿似的哄着她。
可嘴里说的话,都是小孩儿不能听的话。
他诚恳道歉,好像也没打算改:“抱歉。齐荷儿,朕太高兴。”
何止是太高兴。简直是太激动。
她身上的美好,今日才算是真正毫无遮掩。
往日浅尝辄止,康熙早就不满足了。
今日既然得了应允,不吃个够本,怎么对得起多年隐忍克制呢?
况且他知道,她虽然哭哭唧唧的,但是,这样的程度,她是受得住的。
瞧她的反应,也是喜欢的。
齐荷的眉头都拧起来了,她瞪着康熙,康熙赶忙趁此机会给她擦药。
齐荷下意识的就把眼睛闭起来了。
这些年养成的习惯,看见擦药就乖乖闭眼睛。
听见康熙笑她,齐荷就忍不住咬牙,可药都开始擦了,她也不能随便乱动。
便只能继续哼哼唧唧的说他:“那以后控制一下,不要那么重。轻一点。”
康熙盯着她,小声的笑,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见的声音说:“齐荷儿,朕自己根本控制不了。”
“何况,方才,朕在你身后的时候,你头发散落下来,朕替你弄头发,你还在哭,你叫朕快些,重些的。”
齐荷哎呀一声,要不是康熙抓着她的手,齐荷又要捂脸了。
她说了好几遍我那是我那是,始终是说不下去了,只能哼唧唧的戳了几下康熙的掌心。
方才神魂颠倒的时候,还咬他打他踹他,现在倒好了,反而都舍不得咬他了。
齐荷想,她真是没救了。
又怂又软。
不过刚刚悄悄看过一眼,康熙肩膀上都是牙印。
小小的,圆圆的,都是她留下的印记。
她留了一点漂亮的指甲,但齐荷素来很小心,知道指甲划伤了皮肤是很疼的。
方才意乱,也不曾用指甲去抓他。
康熙那身板,她咬一下没什么,她力气又不大,顶多是个印记。
可是指甲若是掐进去了,会流血的。
齐荷于心不忍,哪舍不得为此伤他呢。
康熙深眸中爱意弥漫,温柔的给她眼睛上擦药。
换了药膏,又给她身上细致温柔的擦药。
齐荷说不过他,打也打不过他,觉得他还在上头,生怕他又说出些什么令人脸红心热的话来,干脆直接躺平了。
可康熙明显还沉浸在余韵之中。
瞧着闭着眼睛,乖乖躺在那里随便他擦药的漂亮小姑娘,康熙心中爱意泛滥。
总忍不住要说些似心底岩浆烫过的话出来。
“齐荷儿,你的腰好细。朕一手就握住了。”
“方才,朕握住的时候,它还会动,朕很喜欢。”
“下次,你抱朕的时候,要再紧些。咬朕的时候,也可再重些。朕喜欢。”
他絮絮叨叨的,黑眸深亮,说些自己喜欢什么,看中了什么。
他眼明心亮,方才倒是把一切都瞧在眼里了。
怎么翻身的,怎么握住的,怎么下去的,又是怎么上来的。
把他喜欢的地方,把齐荷热烈的地方,似是全都要说一遍。
齐荷觉得自己热的仿佛要冒烟了,爬起来一手捂住康熙的嘴巴。
不让他说了。
都说这个年纪的年轻男人体力好,人也猛,齐荷算是深切体会到了。
药白上了。
一切往复循环,黑夜白昼,时光匆匆却又漫长。
齐荷根本不知道自己上了几回药。
只知道天光大亮,她醒过来的时候,身上整整齐齐穿着新的寝衣,是浅色的,不是昨晚已经皱成一团的那一套。
身上清爽干净,印记深刻。
好像康熙给她清理过,也清洗过似的。
不过齐荷都不记得了。
药膏都是特制的,身上一点药味都没有。
但显然,弄得太过了,上药也没有什么太大的用处。
齐荷身上红痕深刻,锁骨耳后,就连额头上,都有些印记。
眼睛还是肿肿的,任谁看了都知道,这是被人狠狠爱过的模样。
她就没办法出去见人。
齐荷羞耻心爆棚,她也没有勇气出去见人呀。
大约这个身体真的很健康,从小又吃得好睡得好,进宫后,长辈们宠爱她,康熙呵护她,看起来娇娇的,可是体力和承受力却意外的不错。
她竟然没有被康熙折腾的爬不起来。
但是能爬起来,能稍微走动两步,齐荷也不愿意出门。
她正发愁,香春杏春撩开一点床帐,她还稍微躲了一下。
两个小丫头这一年多见惯了皇上与她们主子亲近。
又素知她们主子的体质,瞧见齐荷这模样,也并不如何惊讶。
两个小姑娘脸蛋红扑扑的,眼睛里全然是为了自家主子和皇上终于圆房而高兴。
两个人都对着齐荷笑,说的话,解了齐荷的燃眉之急:“主子,皇上去上朝去了。”
“临走前吩咐奴才们,好好照顾主子。皇上说,主子不用起身。这几日都不必去太皇太后还有皇太后处请安了。庶妃们也不会过来,主子安心休息,皇上得了空,便要回来陪伴主子的。”
康熙走后不久,慈宁宫和宁寿宫那边也有话传过来,说的也是这么个意思。
便是让齐荷不必去请安,可以休息几日。
虽然表面上是说年节下筹备家宴辛苦,让齐荷好好休息,其实,都知道是为了什么。
慈宁宫和宁寿宫,并慈仁宫,都赏赐了好些东西送来。
康熙也送了她许多的东西。
齐荷默默想,果然帝后有什么动静,是根本瞒不住阖宫上下的。
现在阖宫上下都知道,她和康熙圆房了。
长辈们有意给齐荷与康熙时间空间单独相处。
旁人自然都不会去打扰。
齐荷本来每日都要去宁寿宫学习的,现在什么都不用干了。
每日只管与康熙陪伴,承应他,接纳他。
齐荷恍惚有种像是他们再次大婚了的感觉。
康熙黏她黏的很紧,除了上朝与处理政务时,其余时候,康熙都要与她在一起。
康熙体力雄浑,看见她便要亲近她。
从前还克制隐忍,现在却一丝一毫也不愿意再压制了。
齐荷天天眼睛都是肿的,身上就没有光洁过,新的旧的,痕迹交叠。
康熙乐此不疲。
他甚至不满足于在坤宁宫的婚床上。
他还要在坤宁宫的书房里。
他的书房,齐荷的书房,他都要试一试。
乾清宫的寝殿,那张柔软的床榻上,那是康熙的最爱。
陷在柔软的云里,要了心中绵软的心上人。
有那么一瞬间,康熙甚至想把自己送入她的骨血深处。
第七天的清晨,齐荷在乾清宫的寝殿里醒过来,人都是恍惚的。
康熙没在身边,他上朝去了。
齐荷趴在床榻上嘤嘤嘤的想,虽然眼睛肿了,但是见一见人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齐荷心里呜呜呜的,要不,去额娘那里暂避一下吧。
额娘疼爱她,不会笑话她的。
第47章 047
康熙对齐荷的爱重,和对庶妃们的冷淡,形成了极其鲜明的对比。
一开始,所有人瞧着,都只以为帝后情深,这般形影不离,是因着刚圆房不久的缘故。
说是大婚了好几年,实则也是到了这会儿,才真正大婚的。
皇上不亲近庶妃们,只愿意同皇后在一起,这也是人之常情,大家都能理解。
可慢慢的,数十日过去,几个月过去,皇上依旧只亲近皇后,对庶妃们不闻不问。
从不主动接近,甚至是庶妃们按规矩去请安的时候,也说不上几句话。
内务府将那侍寝的绿头牌做好了,送到皇上跟前,皇上神情也是淡淡的,直接吩咐,说以后不用这些玩意,也不必来问他要谁侍寝,现在不需要这些。
拢共宫里便只有五个庶妃。
纳喇氏、马佳氏、博尔济吉特氏、赫舍里氏(与赫舍里家族无关)及李氏。
然后便是格格云氏。
这便是早年康熙大婚时,挑选在他身边的庶妃们。
这几年,康熙身边,再没有添过人了。
除博尔济吉特氏之外,其余几个庶妃,性子都偏柔和安静。
她们主动了几回,康熙与她们冷淡,她们便不好意思再继续了。
何况,满宫里都知道,皇上同皇后感情深厚,圆房甚至都不足半年,她们就上赶着去接近,也不知怎的,总让她们有一种是去拆散去插/足的感觉。
虽然并不是那样的。
噶卢岱小时候便对康熙不感兴趣。
这几年长大了,旁观康熙与齐荷感情好,她又将齐荷视作好朋友,自然更不愿意去做什么横刀夺爱的事情了。
况且如今,博尔济吉特氏也还是对康熙没有什么兴趣。
云氏这几年,都只当自己是皇后的人,齐荷待她好,她便一心一意跟着齐荷,瞧出皇上对她没有心思,云氏也本分,并不多生旁的心思。
她一颗心静得很,如今年岁大些,更是比十几岁的庶妃们还要稳得住。
后宫如此,仁宪皇太后不是皇上亲生母亲,自然是不会插手去管的。
佟佳太后是皇上的亲额娘,但她早就同齐荷表明了她的立场,因此这些事,她不会出面说什么。
便只有太皇太后瞧在眼里,旁敲侧击了好几回,可儿媳妇跟她装傻,孙媳妇娇娇软软的似是做不得主,这关键,还是得看她那个孙儿是怎么想的。
太皇太后有意要问清楚。
便寻了个时候,将来慈宁宫请安的康熙单独留了下来,开门见山便说起此事。
太皇太后只做闲谈,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云氏在你身边,也有些时间了。她如今二十出头,当初送到你跟前,是顶好的年纪,只是你打定了主意不碰她。”
“如今她年纪大了,皇帝对她,究竟是个什么打算呢?”
康熙说:“皇祖母若还喜欢云氏,孙儿便让她还到祖母跟前伺候。若祖母怜惜她,想着到了年纪,便放出宫去,或给她安排终身,孙儿都听祖母的。”
太皇太后淡淡一笑:“我看皇后也挺喜欢云氏的,你怎么不说将云氏送到坤宁宫去,服侍皇后呢?”
康熙也笑:“若皇祖母觉得这样好,那孙儿便这样做。”
面上笑着,心里却不大乐意。
跟着便又说,“当年皇祖母培养云氏,也是花了许多心思的。皇后身边那么多的人服侍,送到皇后身边怕是可惜了。不若,还是送回祖母这里。”
太皇太后淡淡说:“你便是不想将云氏留在你身边。”
康熙说:“是。”
太皇太后深深看着康熙,问他:“不叫云氏侍寝。不叫庶妃们侍寝。你都是一样的想法?”
“不但不想将云氏留在身边,也不想让庶妃们留在你身边了吗?”
“我问你,为何迟迟不要庶妃们侍寝?”
康熙说:“孙儿不想。”
“为何不想?”太皇太后字字追问,“是皇后生妒,你便舍不得她,就依了她吗?”
康熙笑了:“皇祖母,皇后在宫中几年,皇后性情如何,祖母看的很明白。她怎会是那样的人呢?莫说她生妒,便是吃醋,都要朕教给她。”
“此事与皇后没有关系。是孙儿自己不想。”
“孙儿想,此生有皇后一个,已足够了。”
太皇太后历经三朝,实在是经历了太多太多的风雨了。
她曾看着自己的夫君深陷在对一个女人的爱恋中。
她也曾看着自己的儿子深陷在对一个女人的爱恋中。
她始终是旁观者,看着和自己有着亲密关系的两个男人,先后钟情一个女子。
帝王盛宠后妃,这没什么。
可关键是,这般情深,都或多或少的影响到了两个皇帝的身体健康。
失去了心爱的女人,他们痛彻心扉,他们甚至为此大病一场,然后,彻底改变了他们自己的命运。
太皇太后是真的怕了。
为了大清,她这一生,不论是被人推着走,还是自己主动走,她做出任何的决定,哪怕痛彻心扉,她都是为了大清,为了肩上的责任。
她的儿子挑选的下一任的帝王,她亲自教养的下一任帝王,怎么还能沾染这等情深的东西呢?
她自然从小就要教导他,耳提面命,告诉他,不能为了情之一字,而忘记了自己身上的责任与重担。
她的孙儿,一直都做得很好的。
怎么,这才几年啊,尚不足二十岁的帝王,就当着她的面,说此生只要一个女人,就足够了。
太皇太后哪怕有了些预感,亲耳听到这些话时,心中波澜顿起。
年轻的时候,怕是会眼前一黑,就要晕过去。
现在,是不会晕了。
就是在心里,重重的,重重的叹了叹气。
太皇太后说:“你小时候,你阿玛病重,你被接回宫里,很多事,你都是瞧见过的。”
“你自幼聪慧,一点即透。你也答应过,会好好做这个皇帝。”
“我说的那些话,和你自己说的那些话,皇帝都忘了吗?”
康熙说:“孙儿没有忘。孙儿都牢牢记在心里的,一刻也不敢忘。”
“孙儿想,好好做皇帝,与只想和皇后共度此生,没有冲突。”
太皇太后眼中有泪:“你如此耽于情爱,怎会没有冲突?”
“你忘了你阿玛,忘了你玛法了吗?”
“你不愿与庶妃们亲近,还生了要将她们送走的心思,你只当这是你个人的事情么?”
“这是家事吗?”
“你可曾想过,往后你一旦这样做了,朝野上下,该如何议论你?”
“本朝可曾有过这样的先例?”
“你如今刚亲政不久,正是稳定政局的时候,你若闹出这些事来,该如何同朝臣们交代?”
“你擒拿了鳌拜,却也不是高枕无忧的事情。你正该振兴大清,锐意进取,你生了这样的心思,那些说给我听的雄图大志,都成了一碰就塌的空中楼阁。”
“玄烨,自你亲政,祖母不想干涉你太多,从不过问朝政。可这样的事情,你让祖母如何放心呢?”
比起太皇太后的痛心疾首,年轻的帝王显得格外平静沉稳。
他起身,给他的皇祖母行了大礼。
太皇太后舍不得他跪着,康熙却执意如此,有些话,他还是要这般跪着说才好。
康熙静静说:“皇祖母,孙儿同先帝,同太/宗皇帝不一样。”
“孙儿喜爱的,是自幼与孙儿朝夕相伴的皇后。”
“孙儿与她,是少年夫妻。孙儿从一开始,就喜欢她。她是孙儿明媒正娶的皇后,是祖母为孙儿精心挑选的皇后。”
“她不是什么别的人。孙儿日夜勤读,为鳌拜事殚精竭虑,筹谋策划,虚与委蛇,都是她陪在孙儿的身边。我们日夜相伴,感情深厚,是日积月累,也是细水长流。”
“孙儿从一开始就遇到了对的人,孙儿愿意与她携手,一起走过这一生。孙儿对她情深,若再接纳旁人,那才是不负责任。那才是值得担忧的事情。”
“如今这殿中,只有皇祖母与孙儿在。苏麻嬷嬷是皇祖母身边最亲近贴心的人,从皇祖母还在科尔沁做格格的时候就跟着皇祖母了。”
“孙儿是晚辈,本不该胡乱议论。可今日既然提到了先帝同太/宗皇帝,孙儿斗胆,想问一问祖母。”
“当初阿玛钟情孝献皇后,先祖钟情敏惠恭和元妃,可在这期间,他们仍会同旁的女子在一起,是不是?”
“先祖们不求自己唯一,只同孝献皇后与元妃说唯一。这本就是不对等的。过后又那般情深,伤及自身,孙儿不会学他们。”
“孙儿想求的唯一,是一双人。孙儿与皇后年纪相当,想一生携手。愿白首与共。求皇祖母成全。”
太皇太后眸中泪光闪烁,却冷淡说:“我同你说政,你却同我谈情。”
“你们既情深相许,那为何你要为了她走这条荆棘路,却不能是她为你让步呢?”
“你求我成全。玄烨,我便告诉你,这件事,我是不会同意的。”
“今日我的这些话,你且回去,先好好的想一想。冷静的想一想,想好了,再来告诉我,是大清重要,还是你们的唯一重要。”
第48章 048
康熙并不指望一次谈话就能将他的皇祖母说服,然后接受他的想法和做法。
他今日开诚布公的与祖母第一次谈话,是希望表明他的立场,希望祖母能明白他的用心。
尽管有些话还来不及说出来,但眼下所说,已经是足够了。
对于他的皇祖母来说,大概也需要冷静的想一想,想一想他这个孙儿,今日说的这些话,究竟是不是真的只是为了情,是不是就真的会耽误了大清。
康熙告退了。
殿中,便只余太皇太后与苏麻二人。
太皇太后眼中有泪光,可她没有哭,就是觉得似乎一切都变了,却又像是没有变似的。
殿内烛火摇曳,她的知心话,只能同她身边最亲近的人说:“他小的时候,我就告诫他,不要偏爱偏宠。要做个合格的帝王。后宫之事,当一碗水端平。”
“我是想着他,帝后相和,后妃们也都能和睦相处,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想他多子多福。所以给他挑的庶妃们,都是性子安静柔和些的。”
“可没想到,他还是同他的阿玛,同他的玛法一个样。这般情深,你听听他说的那些话,小时候给他筹划的一切,只怕都不会再实现了。”
苏麻轻声说:“奴才说句僭越的话,其实皇上方才有句话,说的没有错。”
“主子细想想,皇上同先帝,同太/宗皇帝,是全然不同的。当初先帝和太/宗皇帝,可从未只心系一人呀。皇上的心性坚韧勇敢,同先祖们是大不一样的。”
太皇太后垂眸,淡淡笑了笑,说:“我自己带大的孙子,我怎会不知。他的性子,比福临平和许多,比太/宗皇帝也宽和许多。我只是担心,他要有的这个先例,本朝从未有过,如今亲政不久,朝纲还待稳固,他要如此,还不知会是个什么反应。”
太皇太后实在是见多了,从来都是皇帝要多纳嫔妃,要废后,要立宠妃为后,甚至为了心爱的女人要死要活的。
朝野上下议论纷纷,各样的声音都是有的。但从那时至今,再回头看看,多是说帝王深情,那些故事那些话本子,传的都是皇帝多情的故事。
如今的皇帝,却要一生一世一双人,这样的皇帝,只怕大清建国以来,属实罕见。
从太/祖皇帝,后宫便接着前朝,都是为联姻巩固政权所用。
哪怕到了如今,入关之后,可以稍许放松些,但后宫中的女人,也绝不仅仅只是为了皇上喜欢放在那里的。
还是有些稳定笼络朝臣,为联姻巩固政权所用。
毕竟大清政体发展至今,王公贝勒八旗勋贵的势力,还是不可小觑的。
玄烨不要选秀,不充实后宫,只要赫舍里氏,那就是放弃了这条路。
放弃这条路,等于少了掣肘,可随之而来的,也将是失去笼络人心的手段。
太皇太后还是为此有些担心的。
自己的儿子福临,其实很早就想到要削弱这一点。
所以临终时,才要四大辅臣辅政,以待幼帝长成亲政。
为寻求首辅大臣索尼的支持,才有了册封赫舍里氏为皇后的事。
若非如此,太皇太后的私心,还是想着科尔沁的博尔济吉特氏做皇后的。
可今时不同往日了,如今时局不同,太皇太后可以克制自己的私心,她也在尽量的理解她的孙儿。
但这条路,她没有经验,不知该如何引领孙儿的前进了。
苏麻说:“主子既担心,不若请皇后来,让皇后劝一劝皇上呢?皇上喜欢皇后,皇后若肯劝说,想必是有些效果的。”
太皇太后笑了笑,说:“我都劝不动。皇后去劝,能有什么用。”
苏麻轻声说:“也不知皇后是否知晓皇上这等想法。奴才素日瞧着皇后,很是端庄,待宫人都极好。待庶妃们也是极好的。皇上不亲近庶妃们,连主子都瞧出异样来了,皇后日日在皇上身边,只怕不会看不出来。”
“想来若是要劝,只怕早就劝过了。”
太皇太后说:“她必是知晓的。也必是劝过的。”
“她是我亲自挑出来给玄烨做皇后的。人品样貌性情,都是一等一的好。”
“从小就养在宫中,这几年陪着皇上走过来,她做皇后如何,咱们都是看在眼里的。算得上是标标准准的皇后模子了。只是性子娇软些,招人疼爱。”
“皇上钟情她,她劝了怕是也劝不动的。何况这样的事,咱们过去也不是没经历过,年少的喜欢最为深刻。她也是年轻的女孩子,皇上这样待她,她岂有不动心的?”
“这孩子胆子小,我若找她说这个,怕是会吓着她。左右关键都在皇上,找她也无甚用处。”
“况且,退回来说,若有人对咱们许诺唯一,你我能不动心吗?这事她是左右为难。就不必找她过来了。”
太皇太后的话,是想起了些尘封久远的往事。
她这样一说,苏麻也难得想起了过去年少时候的事情来。
主仆两个沉默半晌,想了半晌,谁也没有说话。
过了许久,苏麻才说:“方才奴才听见主子最后质问皇上的话,还以为主子心里是怪皇后的。”
太皇太后就轻轻笑了:“怪她做什么。不怪她。”
“我只是想试一试。皇上的心意如此,若果真要迎难而上。她究竟会不会跟着皇上共同进退。”
“当初玄烨擒拿鳌拜的时候,隐忍克制的那几年,是她陪着玄烨一道走过来的。我觉得我没有选错人,只是想看看她,这一次若玄烨打定了主意不退缩,她是不是也深深爱着玄烨,愿意陪他走一走这从未有人走过的荆棘路。”
太皇太后想起太过久远的往事,目光里的笑意更淡了些,她说:“若被偏爱的人不够情深,半途而废的大有人在。倒是枉费了玄烨的一番真心。我不想让玄烨变成后世的笑话。赫舍里氏若不改初心,那我更是要高看她几分了。”
还是因着想起了过往的事情,太皇太后没什么兴致了,说过了些话,便由着苏麻服侍,早早睡下了。
康熙从慈宁宫回了乾清宫,结果齐荷压根没在乾清宫。
问了人才知道,齐荷趁着他去见皇祖母,便回坤宁宫去了。
康熙便也去了坤宁宫。
齐荷正掌灯在书房里看书。
她在书架深处,结果康熙一来,就把人给抓住了。
“又在躲朕?”康熙见了齐荷,眉眼就多了几分暖融融的笑意。
齐荷脸有点红,刚拿在手上的书册也不知道掉到哪里去了。
她抵着康熙的胸膛,不让康熙的手作怪:“就是怕你嘛。皇上,今夜能不能放过我?”
“我真的想休息休息了。”
康熙就笑了,大度道:“好啊。今夜放过你,今夜不碰你,让你好好休息。”
他也知道,这几日确实是需索过度,要的狠了些。
是该让她歇一歇的。
齐荷高兴了,主动亲亲康熙的脸:“谢谢皇上。”
康熙望着她笑:“你小时候,都会说谢谢皇上哥哥的。”
齐荷也笑:“现在长大了嘛。”
康熙捉她的指尖摩挲:“长大了?长大了,朕也是你哥哥。”
齐荷笑得不行,只好满足他:“好啦好啦。那谢谢皇上哥哥。”
她甜甜的叫哥哥,康熙便有一种回到了夏天,与她在院子里一同乘凉吃冰甜汤的感觉。
他把人抱出了书房,掉在地上的书册自有宫人们去收拾。
齐荷被康熙放在柔软的坐塌上,她的唇擦过康熙的衣襟,闻到了一点点属于慈宁宫的残留的香气。
这样的味道,只有慈宁宫才有。
齐荷随口问道:“这么晚了,皇祖母找皇上去做什么了?”
康熙瞧了她一眼,也随意道:“皇祖母是想问朕为何不找庶妃们侍寝,又同庶妃们不亲近。朕同皇祖母说,朕只要你一个。不会同庶妃们亲近的。”
齐荷本来都躺下了,一听这话立刻坐起来,眼睛都瞪圆了:“皇上这就直接说了?”
“皇上怎么不随便找个理由先搪塞一下呢?”她这还没准备好呢,康熙那头就说了?
康熙笑了:“搪塞什么。皇祖母岂是那般好糊弄的。”
“何况,朕也不想糊弄皇祖母。朕早就打定主意了,但凡祖母问起,朕就是实话实说。”
“皇祖母迟早都是要知道的。现在知道,正好。”
齐荷有些紧张了:“皇上说了,皇祖母可有生气?可有骂你?可有打你么?”
康熙笑着安抚她:“朕没事。你看,朕这不是好好的回来了么?”
“就是皇祖母没有想到,与朕说了几句话而已。齐荷儿,你别紧张,也别怕。这些事,朕来面对就好,你只管开开心心的。”
齐荷狐疑的看着他,显然是不信他的话。
为让她安心,康熙便说:“皇祖母真的没有如何。她只是听了朕的话,不同意朕所想罢了。”
“不过,朕会让她同意的。齐荷儿,你不必担心。”
齐荷哪能安心呢?
她还是想要问一问细节的,具体说了什么,做了什么。
奈何康熙不肯讲,只说他会解决的,并且都会处理好的。
齐荷的心,突然就有那么一些空落落的,像是飘在了空中。
怎么都落不到实处似的。
她抓着康熙的衣袖,望进那双含笑的眼眸,她的神情,很是无措:“皇上,我不知道现在我能做些什么。”
她的声音小小的,细弱的,惹人怜爱。
康熙温柔拥住她:“齐荷儿,你不需要做什么。朕也不需要你去做些什么。”
就是这样。
就是这样一种什么都做不了,然后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能做些什么,并且有个人温柔怜爱的对她讲,不需要她去做什么的感觉。
齐荷胆子还是很小的。
她怕改变。
大约是生病的那些年,将她养的娇娇的,活在所有人的保护羽翼之下。
让她满足现状。只要活着就好了。
只要被爱就好了。
她就是怕改变。
现在也是这样。
她缩在壳子里,享受被康熙呵护的感觉,她要的本来也不多,康熙都满足她了。
她自己也觉得很满足了。
可突然有一天,他要给的更多,他要将她拉出那个壳子里,让她接住那些她从未得到过的真心灼爱。
小姑娘就怕了。
怕改变,怕被改变,怕不去改变。
怕壳子毁了,怕壳子被人拿走了,怕一直躲在壳子里,让爱她的人失望。
怕她如果不回应,就将一切都错过了。
娇娇软软的小姑娘,真的很怕辜负了对她好的人。
第49章 049
齐荷的心好像落不到实处。
她觉得自己的心里不踏实,这种不安定的感觉明明是眼前这个人带给她的。
她却紧紧抱住了康熙的腰身,好像想要从他身上汲取安全感似的。
她轻声说:“可是,我觉得我应该做些什么。我需要做些什么的。”
康熙就笑了:“你现在最应该做的,便是准备沐浴,然后洗漱就寝。什么都不必去想,都交给朕就好了。”
“是吗?”齐荷轻声说,“只是这样就好了吗?”
康熙瞧着怀里的小皇后,她还是寻常的模样,漂亮娇软。
可是,她又有那么一些不一样了。
从前就是个娇软懵懂的小姑娘,未经人事。
如今同他在一起之后,眉梢眼角都透着些精致明亮的神韵,花是开了,却越来越热烈,越来越夺目。
可这样散发着耀眼光芒的小皇后,如今那如秋水般纯净的眸中,皆是无措迷茫之色。
康熙有些心疼,越发放轻了声音,哄着她:“只是这样就可以了。”
“齐荷儿,朕保证,任何事情都不会惊扰到你。也绝不会有人因此事而苛责你。所以,不要害怕。朕会保护好你的。”
康熙的话,就如同他每一次都护着她纵着她那样,是安抚她的良药。
她从来都是安心的将一切交给他,听他的话,安安心心快快乐乐的做他的皇后。
相信他,陪伴他,这就足够了。
可是今夜是第一次,也是这些年的第一次,齐荷突然就意识到,好像是不够的。
她忽然就想起来。
擒拿鳌拜的前一天晚上,还有擒拿住鳌拜的那天晌午,她多么勇敢啊。
她跟他说,要陪着他一起,踏着他们的血肉,走上他的皇位。
她本来就是什么都不怕的。
她都陪着他见过鳌拜那样凶狠的打人,她还怕些什么呢。
齐荷的眼睛,光亮一点一点的聚集起来,她盯着康熙,问他:“皇上不亲近庶妃们,本来一开始皇祖母不是应该先找我问明情况么,为什么会先去找皇上?”
如今后宫,是佟佳太后在管着。
但是这等后宫之事,如果按规矩来的话,本来就应当是先找齐荷。
然后告诉齐荷,让皇上去亲近庶妃们。使后宫和睦,这毕竟是皇后之责。
康熙浅浅一笑,说:“皇祖母慧眼如炬,自然知道,问题在朕,不在你。”
齐荷这会儿心思倒是转得快。
她想,照着康熙这么说,在太皇太后找康熙的时候,在太皇太后不知道这些事的时候,太皇太后的心里,是认为她这个皇后没有失职的。
想通这一节,齐荷心中,忽有些内疚。
她望着康熙,目光盈盈,又问他:“那皇祖母找了皇上,还会来找我吗?”
康熙以为她这么问,是害怕。
便轻声说:“不会的。朕会同皇祖母讲明,此事是朕的决定,你也都是听朕的。找你又没有什么用,你并没有错。”
齐荷听他又这样大包大揽,心中不知怎的,有些酸涩。
她还是从前心性,心里难受些,眼睛便红红的,像是要哭的样子。
康熙忙哄着她,再三保证不会让这些事惊扰她半分。
他越说,她眼睛却是越红,恨不得顷刻间便要落下泪来。
齐荷只好抓着康熙的衣袖,把脸埋在他的衣袖上,让热泪浸湿他的衣袖,保证自己不会哭出来。
她轻轻有了些呜咽的声音:“皇上,我不是怕。我不怕的。”
“我也不怕见皇祖母的。”
“我就是心里觉得,很对不起她。”
“明明皇上都是按照她心中所想去走的,偏偏如今却偏离了方向。惹得皇祖母年纪大了还要如此担忧,我觉得是我没有做好,让她担心了。”
“本来皇上会有一个很好的皇后,会有一群很好的妃嫔,然后有很多的阿哥公主们。可都因为我,没有这些了。”
康熙亲亲她的发顶,轻声说:“如是那样,朕就失去你了。齐荷儿,朕不能失去你。”
“拥有你,那些都不重要。你心里很明白,朕要的也不是那些。”
他把缩成一团的小皇后整个抱入怀中,拿过干净柔软的帕子,将帕子代替了他的衣袖,轻轻覆在齐荷的眼睛上,替她吸附热泪。
他叹息又怜爱,几乎不知道将怀里的人怎么办才好:“朕的齐荷儿。”
“你的心肠还是这般的柔软。叫朕都不知如何爱好才好。”
“你不用觉得愧疚。你愧疚什么呢。这件事中,没有人有错。你更无错。”
“你不怕见皇祖母。那朕不拦着你。你想做什么,便去做什么,好不好?”
齐荷心里忽然就觉得好受了许多。
她带着哭腔嗯了一声:“哪怕皇祖母不找我,我也要去找皇祖母的。”
她有话要说,她也是应该去说的。
她如果什么都不做,她觉得她最对不起的人,是康熙。
虽然康熙那么好,说她没有错,也不用愧疚,但是,她就是应该做些什么的。
康熙没法拦着她,哭成这样了,也拦不住她。
再拦着,还不知道小皇后会哭成什么样子。
想来想去,他还是不放心,轻声说:“齐荷儿,若你要去祖母那里,或者祖母叫你过去,朕陪着你去吧。”
“不要。”齐荷拒绝掉了。
她轻轻摁了摁脸上的帕子,然后把帕子慢慢拿掉,露出一双通红的沾着泪珠的大眼睛来。
她说:“这是我要做的事情。皇上有皇上要做的事情。皇上不应该陪着我去。哪怕皇上无事要忙,听见皇祖母喊我过去,皇上也当让我自己过去。”
她明明还眼睛红红的,似是还要哭,却坚韧的要自己面对。
他是担心她,她却说她什么都不怕,还让康熙不必担心。
康熙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是这样瞧她,越是这样听她说不怕,他心里反倒不放心,反倒不踏实起来。
他凝视着她的眼睛,试图猜测齐荷见到他皇祖母后,两个人会说些什么。
直到齐荷握住他的手,神情近乎虔诚的凝望着他,说:“皇上,我不会伤你的心。”
“永远不会的。”
就这么短短的几个字,好似郑重的承诺。
康熙的心,慢慢落回了实处。
他妥协了,他说:“好。”
他们如今已经圆房过了,若要沐浴,其实可以一起的。
本是齐荷觉得康熙好黏她,有些想要躲着他的。
结果经过这一番谈话,齐荷又哭过,小姑娘娇气,怎么都不肯跟康熙分开了。
康熙给她的眼睛擦了药,齐荷一定要和他一起沐浴,康熙求之不得,自然是应下了的。
不过,还是怜惜她,答应了让她休息的。
便只是沐浴,没有碰她。
沐浴过后,便抱着她在坤宁宫睡下了。
两个人圆房过,自比从前还要亲密,康熙总是想,什么都不让齐荷沾染,只要她快乐高兴自在的生活,做他的皇后便好。
像从前那样被鳌拜‘欺压’,让她不能畅快自由的日子,是绝不能再有的。
可直至今日才再一次发现,他的小皇后,娇娇软软的,让人一见了就想要好好的保护她。
可是她,也有一颗坚韧热忱的心。在他最不经意的时候,她竟会给予回应。
她也会有想要去做的事情,也会要去面对她觉得应该面对的人或事。
康熙想,他的心里,似是更爱她了。
恨不得将她揣在身上天天带着,却还是不得不,放她自由的看看这天地,这人间。
康熙不放心,却又很放心。
想为她做很多的事,却又尊重她的意见,不去干涉她很多事。
康熙也是第一次尝到这样的滋味。
这便是爱么。
康熙没有因为这些耽误上朝,耽误政事。
他不是不经事的小孩子,与太皇太后挑明了这些事,其实反而是好的。
他不改初衷,只是等着什么时候,太皇太后能理解他明白他尊重他,这就足够了。
他也不是真的要求一个成全。他只是要一个体面。
毕竟这件事,康熙想要在不伤害任何人的情形下,圆满的解决。
太皇太后需要时间,康熙有的是时间,他不着急的。
他只管按部就班的去做他该做的事情就好。
只担心这些事会困扰齐荷。
但他的小皇后,好像昨夜也睡得很好,并不曾有什么困扰。
晨起用早膳的时候,也是很好,与他有说有笑的,眼睛没有肿,不再懵然无措,是很有目标的样子。
康熙去乾清宫忙政事,齐荷送他去了宫门。
而后小皇后拐了个弯,直接去了慈宁宫。
齐荷的心里既有了想法,自己也是藏不住的。
眼窝子浅,心思也不深,想了想,还是等不到太皇太后找她,她还是主动去寻太皇太后好了。
太皇太后这头听见说齐荷来了,当即便是一笑。
苏麻忖度着太皇太后的心思,悄悄问道:“主子见不见呢?”
太皇太后还在侍弄她心爱的花草,笑着说:“人都找来了,还能不见么。”
“我若不见她,回头皇帝知道了,只怕要来质问我怎么欺负他媳妇。”
“何况,赫舍里氏那样爱哭,我也舍不得将她拒之门外啊。”
到底是自己挑选的皇后,心里头还是喜爱的。
太皇太后便说要见,让齐荷进来。
第50章 050
慈宁宫后殿中,有一殿漂亮的花朵。
都是太皇太后这些年用心打理的花草。
有些人想着投其所好,总会送来些名贵的花木品种,太皇太后不爱收,也很少收下。
太皇太后养着的也不都是名贵的品种。
最爱的是开的最盛的花朵,因此这殿中,是一年四季都有花盛开的。
齐荷进来了,太皇太后免了她的行礼问安,叫她过来,慢慢给太皇太后帮忙,一块儿侍弄花草。
太皇太后笑着说:“从前,皇帝额娘在做嫔妃的时候,总是心不静。她常来看望我,给我请安,我就叫她陪着,同我一道侍弄花草。”
“后来先帝没了,她伤心过一阵子,还病了,我叫她静心养病,再后来,她才慢慢的好起来。”
“心里头有了皇帝这个指望,她才能撑下来。就是这侍弄花草的手艺不见长,还是性子毛躁些,便不叫她来帮我了。”
太皇太后瞧着齐荷,笑起来,“你倒是做的有模有样的。比你额娘强。可见你心里头,是能静下来的。”
齐荷有点小心翼翼的:“儿臣从前没有做过。怕做不好。”
太皇太后笑着看她:“不用怕。做不好再来便是了。我的这些花,今年开了明年不开的,多得很,都按着自己的性子来,也不用拘束。”
齐荷也不晓得太皇太后是不是话里有话,不敢说什么,只能应是。
来的时候,是满腔激情来的,到了太皇太后跟前,却不知该如何开口了。
太皇太后瞧着花,又笑:“你进宫也有几年了,也不少见我,怎么瞧着,还是怕我呢?”
从前太皇太后便瞧出来了,赫舍里氏有点子胆小。
是乖巧柔顺,娇软可爱,可面对她的时候,总有些拘束。
太皇太后以为时日长久些会好,结果如今看来,好似没什么改变。
便因着这个,这几年,也不曾对赫舍里氏冷脸过,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小姑娘的。
齐荷听了这话,却认认真真的望着太皇太后,说:“皇祖母,儿臣不怕您。儿臣是敬重您。也敬佩您。儿臣在皇祖母面前,可能有点紧张,皇祖母很好,是儿臣不好。”
太皇太后的笑本来淡淡的,听见这话,笑意到了眼睛里头,便多看了齐荷好几眼。
“你有什么不好的。你也没有什么不好。”
公/主/号:玫/瑰/收/藏/家/呀
太皇太后笑着说,“你很好。”
就这么温温柔柔的几句话,却勾起了齐荷心中徘徊的情绪,她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但她坚强得很,努力克制,不让自己哭。
要说的话还没说呢,怎么能哭呢。
太皇太后瞧了齐荷一眼,心里多少轻叹一声,说:“特意过来,是有话要说的吧。”
“你且说吧。”
齐荷说:“儿臣是为昨日皇祖母找皇上的事。”
太皇太后其实猜到了。
但真正听见,还是有些意外的。
没想到齐荷竟会来。也没想到玄烨竟容许她来。
齐荷要跪,这回太皇太后瞧见了,眼疾手快给她拦住了。
轻声说:“别跪了。就这么说。”
怕她不自在,才在这里侍弄花草。
若回殿中去坐着,怕这孩子更紧张。
齐荷就老老实实的说:“皇祖母找皇上的事,皇上不曾同儿臣细讲。儿臣只晓得,皇祖母应是知道了皇上的打算。”
“儿臣此来,一为请罪,儿臣早早听说皇上的打算,劝过,但没结果。却没早来说与皇祖母听,儿臣做的不对。这不是一个合格的皇后该做的。”
太皇太后瞧着她,问她:“你喜欢玄烨,是不是?”
齐荷轻轻点头:“是。儿臣喜欢。”
太皇太后就笑了:“知慕少艾。少年夫妻,又是共患难走过来的,怎会没有感情?我又不是不近人情的刻薄祖母,不会不明白这个。”
“你们便是不说。这几年你与玄烨情深恩爱,我们怎会瞧不见?”
“他只要你,你怎么劝得动。你是当事人,深陷其中,个中为难,个中心绪,不必说,我都能明白。”
“我便是今日质问他,拿你当做说辞,心里也知道,这件事,你可管不了。你的身份,你的感情,便是说什么都不妥当,不如不说。”
“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这些话,是太皇太后善解人意。是太皇太后教她。
齐荷听着,眼底的红渐渐退下去,忽然就不想哭了。
泪意落回心里,她认认真真的望着太皇太后,目光明亮,眸水清澈。
“皇祖母,儿臣还是有话要说。”
她说:“皇上也同儿臣说,不需要儿臣说什么,做些什么。说这些事,便只交给他来处理便可以。”
“可儿臣心里不踏实,不安定。儿臣总是要做些什么,总是要说些什么的。”
“皇上想同儿臣在一起,儿臣不能什么话都不说。”
“皇祖母或许不知道,直至如今,儿臣始终还是想要做一个很好的皇后的,儿臣自己都不相信皇上真的能办成这件事。可儿臣心中,对皇上有很重的感情。皇上是儿臣心中最为重要之人。儿臣,不能辜负他。”
齐荷都不知道自己其实落泪了。
只是眼睛热热的,她也不管,心里更是热乎乎的。
她只管要把自己想说的话说完。
齐荷说:“皇上要如此,儿臣必是要支持他的。儿臣跟随他,陪伴他,从一而终,始终如一。这是不会改变的。其他的,儿臣都可以放在一边。”
“所以,儿臣不会再劝说皇上了。皇上爱儿臣的心,儿臣若是再劝,便是在伤他。儿臣要爱护他,要陪伴他成为大清开创未来的优秀帝王,儿臣不愿意伤他的心,不能辜负他。要鼓励他,要永远与他站在一起,成为他的底气,愿助力他的骄傲,让他没有后顾之忧的治理大清。”
“儿臣此心,坚若磐石。不可转也。”
她一边说,一边哭,说完了,才终于发现,自己哭成了泪人儿。
可心中如释重负,这是她要说的话,这是她要做的事情。
她始终是舍不得,舍不得康熙独自面对这些。
齐荷愿意尽她所能,与康熙站在一起,并肩而立。
苏麻也在旁边听着呢。
也听哭了。
早拿了帕子过来,温温柔柔的给齐荷擦眼泪,叫皇后莫哭了。
太皇太后早停下了手里的活计,牵着齐荷的手,揽着她,慢慢在后殿花架子旁边的小墩子上一块儿坐下。
“你进宫几年,都说你爱哭。可在我面前,你也没怎么哭过。今日倒是头一回了。”
太皇太后轻叹,接过苏麻手里的帕子,给齐荷擦眼泪,又让苏麻去拿药膏来,预备着一会儿给齐荷的眼睛擦药。
“本来想着,不逼着你怎样,只管玄烨心里是怎么想的。可还是忍不住会想知道,他待你这般情深,你心里又如何待他呢。结果你倒是叫我刮目相看了。”
“或者说,是我小瞧了你。”
“原本,当初选你,便是觉得你好。如今听你说这些,便知道我不曾选错。你果然是很好的。”
“齐荷,我本不愿玄烨如此。其中干系重大,实在很难。今日听你说这些,忽然又觉得,难怪他只心系在你身上。只是你这样一说,倒是叫我有些为难了。”
太皇太后心里,却是想起的康熙先前的那些话。
她孙儿曾提起孝献皇后与敏惠恭和元妃。
其实这两个人,哪能及得上赫舍里氏的心意呢。
她们始终是,千言万语,不如一默。
没有赫舍里氏勇敢站出来的坚韧。
她们没接住帝王的真心炙意,到底还是在后宫之中随波沉浮了。
况且,玄烨的话也没有错。
现如今,确实是与从前的境况都不一样了。
齐荷吸吸鼻子,自己拿了帕子擦眼泪,又自己给自己擦药。
乖巧可怜,又十分懂事:“皇祖母不用为难。皇祖母该如何决断便如何决断。儿臣只是想把自己的心里话表达出来。并不是要令皇祖母为难的。”
太皇太后瞧她这样软软的,心中怜爱。
可想起自己同玄烨的分歧,摆明了是对立的,又不好同赫舍里氏太过亲近,搞得好像自己同意了他们似的。
可不亲近吧,又实在喜欢赫舍里氏这个软乎乎的样子,又很喜欢她的乖巧懂事,更喜欢方才她讲的那些话。
思来想去,发现自己面对玄烨的时候,还能板着脸质问他,心里是一万个坚决不同意的。
可这回见了赫舍里氏,她那么一说,她那么一哭,太皇太后不但没法板着脸了,还似乎很满意她说的那些话。
太皇太后甚至在想。
每回噶卢岱来跟她请安的时候,说起玄烨与赫舍里氏的恩爱,噶卢岱好像都很兴奋,很乐见其成的感觉,说她就喜欢看皇上与皇后亲近,觉得合该如此,甚好。
现在太皇太后居然也有这样感觉了。
或者说感觉更强烈些。
听到赫舍里氏说她心若磐石不可转也,太皇太后心里头感动又高兴,巴不得赫舍里氏一辈子都跟她的孙儿好好的,恩恩爱爱的,长长久久的。
第51章 051
齐荷迈出了这一步,心中方才觉得,她这样做,才是对的。
呜呜哭,心里却很高兴。
就是刚才情绪上了头,一时后劲十足,现在缓下来,有点难。
她也不想继续哭的,但是克制不住,就是一直在哭。
就是那种抽抽噎噎的哭,时不时来两下,跟小孩子似的。
太皇太后还抱着她哄,齐荷受宠若惊,想停下来的,就是好像真的挺难的。
太皇太后没了法子,苏麻也发现了,她们越是温柔,好像皇后哭的越是厉害。
哄了等于没哄,一点用都没有。
苏麻便说:“主子,奴才寻人,将太后请来吧。”
本来想说,皇上来哄肯定是最有用的。
但这会儿皇上在乾清宫,肯定也忙。
也不能为这些事去打扰皇上,想着佟佳太后素来与齐荷亲厚,去请佟佳太后来哄人,必然是没错的。
太皇太后应允,佟佳太后很快就被请了过来。
看见哭得乱七八糟眼睛通红如同小兔子的齐荷,佟佳太后不由叹了一口气。
她是苏麻亲自去请过来的。
路上,已听苏麻同她讲过这些事了。
佟佳太后对这些事早有预感。早先也同齐荷表明过自己的态度。
她原本就是想着齐荷能同康熙幸福圆满的。
两个孩子的决定,她也不会干涉。更不会代他们去同旁人说些什么。
太皇太后这边,佟佳太后也没来说过什么,只想着若太皇太后真的发现了,要是说些什么,她必是会为两个孩子说话的。
可没想到的是,这两个孩子还是很勇敢的,自己便为自己争取。
尤其是齐荷,瞧着娇娇软软的小姑娘,没想到会这样勇敢。
就是瞧见小姑娘如今这样子,佟佳太后又好笑又心疼。
佟佳太后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也有好多年了。
自认还是很了解太皇太后的。
为着玄烨和齐荷的事情,两个孩子这两日已经说了许多的话了,想必太皇太后心中应当有些思索了。
佟佳太后来了,见着了太皇太后,便没有说什么,只管哄着齐荷。
哄了一会儿,佟佳太后便将齐荷给带走了,直接带回了宁寿宫。
齐荷不哭了,眼睛也擦过药了,但是小姑娘心软,又有些内疚。
就乖乖坐在那儿不说话。
佟佳太后让她喝茶就喝茶,让她吃点心就吃点心,乖得不像话。
在佟佳太后这儿,齐荷明显更放松些,胆子也大些,还讷讷的问佟佳太后:“我就这样走了,皇祖母会不会生气呀。”
佟佳太后就笑,让她只管放心:“太皇太后当然不会生气。只是将你带走,也好让太皇太后歇一歇。好好想一想你们的话。”
“额娘带了你回来,你也安安心,不必那么紧张了。在额娘这儿,就同在你自己宫中是一样的。”
齐荷点点头,然后就不说话了,乖乖抱着茶盏,一小口一小口的喝茶。
这会儿还在正月里头,刚过了除夕不足十天,正是天气冷的时候。
佟佳太后喜欢喝些清茶,冬日里宫中也常备着热茶。
瞧着齐荷那样喝,实在怕她喝多了晚上睡不着,就给她换成了热热的酥酪。
齐荷感觉有点饿了,便又乖乖抱着瓷碗自己吃酥酪。
佟佳太后瞧她这样,心生怜爱,便柔声说:“太皇太后只是一时不能接受,等过些时日,太皇太后想明白了,便会同意你们的。”
齐荷微微瞪大了些眼睛,望着佟佳太后,似是不能理解佟佳太后的话。
其实,齐荷是能理解的。
只是她未曾想到,佟佳太后会这般笃定。明明方才瞧太皇太后的样子,不像是肯答应的。
倒像是被她哭得没了办法,所以很是为难。
“额娘为什么会觉得,皇祖母会同意我和皇上呢?”
齐荷同佟佳太后亲近得很,心里几乎也将她当成亲额娘般看待了。说话行事,便也随意得很。便是自称我,佟佳太后疼爱她,也不会说些什么。
佟佳太后笑起来:“你同玄烨大婚时,玄烨不肯圆房,定要等几年。为了这事,太皇太后同他,几乎是僵持了个把月。两个人跟小孩子似的闹别扭,谁也说服不了谁。”
“后来你进宫了,太皇太后还在不高兴。质问玄烨的时候,你不是也瞧见了么?”
“再后来,又怎样了呢。太皇太后不还是依了玄烨么。”
佟佳太后神情很轻松,丝毫不见担忧之情,“太皇太后心中忧虑大清,可今时确实不同往日了。太皇太后从前经历的风雨太多,心中担心自然也是更多的。可玄烨,是年轻的,也是充满了野心的,这大清的将来,终究还是系在玄烨的身上。”
“咱们谁也代替不了他。谁也不能替他做主。也不能替你们做主。”
“依了第一回,这往后,自然是拦不住的。”
“况且,玄烨已向太皇太后证明了自己的能力。太皇太后嘴上不说,心中却很是认可玄烨。这些事情,玄烨都能处理妥当的。只是太皇太后习惯了殚精竭虑,这也是她爱护玄烨的方式。”
佟佳太后教齐荷:“前朝后宫,说是皇上皇后分工,可细算起来,都是皇上做主。”
“齐荷,你已做的极好了。剩下的,就都交给玄烨吧。他会安排好的。”
齐荷吃了一碗酥酪,已然吃饱了,放下抱着的瓷碗,小姑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了。我能为他做的不多,我也再想不到更多的了。”
佟佳太后怜爱温柔的摸了摸齐荷的脑袋,就跟她小时候那样,还当她是小孩子似的。
佟佳太后说:“现在已经很好了。玄烨若知道你说的那些话,怕是越发对你死心塌地了。”
齐荷有些脸红。佟佳太后的眸中有揶揄笑意,齐荷抿了抿唇,很是不好意思。
她本来也只想到了这些,觉得自己做这件事是最为重要的。
其他的时候,好像确实是不需要她费心费神的。
齐荷也就真的打算不管了。
有人要大包大揽,她只管安心躺平就是了。
说了那些话,她心中舒坦许多。
对太皇太后不再觉得内疚,对康熙不再觉得自己做的太少。
她的心好像又落回了实处,明明事情尚未落定,她却觉得自己提前落定了。
正月本是不办公的。
但康熙刚刚亲政,正是劲头十足的时候,值房衙门都放假了。
康熙还是照常去乾清宫翻开过去的奏章奏本,就为了了解这些年的政务。
有时候还会处理些紧急的情况。还是挺忙的。
齐荷不想让康熙瞧见她的眼睛又哭肿了。
想着擦了药,还是得一段时间才能消肿。
佟佳太后便说将她留在宁寿宫用午膳。
可康熙若也跟着来,还是会瞧见的。
佟佳太后便叫人去问,结果问来了。
说是康熙有些忙,还要见几位大臣,午膳便不回来用了,就在乾清宫中用。
齐荷便松了一口气。
快快乐乐的留在宁寿宫中,同佟佳太后一道用了午膳。
这药自然是效用极好的,用完了午膳回坤宁宫时,齐荷的眼睛已经恢复如初了。
齐荷便更高兴了。
她午膳用得极好,吃的饱饱的,回坤宁宫去便准备午休了。
康熙在乾清宫忙着,也不回来,齐荷办完了事,心情轻松,自己把自己蒙在被褥里,睡得天昏地暗,不知今夕是何夕了。
等她醒过来,是睡饱了,然后饿醒的。
被褥里昏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
齐荷放肆在里头滚了一会儿,然后才把头发弄好,慢慢从被褥里钻出来。
她睡觉之前将帷帐给放下来了,但出来后一瞧,发现外头的光亮都暗了,不是她睡觉前那天光大亮的样子了。
已是掌灯了。
齐荷慢吞吞的想,她这一觉可真久啊,这都从下午睡到了晚上。
“醒了?”帷帐外,是康熙低低的声音。
齐荷裹着被褥坐起来,康熙穿着深色常服,已将帷帐轻轻撩开,带着深重的暖意坐到了她的身边,将她整个一团抱在怀里。
齐荷呆呆的:“皇上回来了?”
康熙就笑,温热的手悄悄放到被褥里去捏她的手腕:“你睡下后不久,朕就回来了。瞧见你睡着,便不曾扰了你。”
齐荷亲近他,用脸蛋去蹭他的下颌:“那皇上怎么不和我一起睡呢?皇上不困么。”
大家一起午睡,多舒服啊。
“朕一直都在看书。准确的说,是在等你醒。顺便看看书。”
康熙笑了一笑,目光落在齐荷的脸上,由着她去蹭下颌,由着她去亲喉结,他的手,则轻轻顺着手腕摸了上去,“齐荷儿,你乱了朕的心,朕想睡都睡不着了。”
“朕没法同你躺在一起。否则,一定会将你弄醒的。”
他的手太有暗示性。甚至可以说,那手的去向,那手攥住的地方,已经明示了。
齐荷脸都红了,完全搞不懂,怎么好好的说着话,突然又这样起来了。
齐荷身上的被褥都被掀开了,康熙将她整个人裹住,有些重的亲着她的耳后。
齐荷耳后一片灼热,她抓住康熙的手,声音都小小的颤起来:“皇上,你稍微冷静一下。”
小姑娘软软的请求:“要不然,咱们先用膳,吃了饭再继续?”
她是真的有些饿了。
第52章 052
康熙不愿意。
他几乎将齐荷整个剥开了。
帷帐中还是昏暗的,齐荷却觉得康熙的眼睛十分的明亮。
那双眼盯着她,目光有如实质,将她整个人连同一颗心都攥的紧紧的。
为了睡得舒服些,齐荷今天没穿寝衣,只穿了很轻薄些的小衣服就钻到被褥里来了。
她是睡得挺舒服的。
但是也方便了康熙为所欲为。
康熙摸进去,就挺意外的,但随之就更重了些。
显然是喜欢齐荷这个样子。
齐荷没法子,随了他,他亲下来,他要掌控,齐荷只能承应。
被翻过来,腰腹被烫热的手狠狠箍住,齐荷轻轻咬了咬唇。
“皇上,你怎么了嘛。”齐荷都怀疑,这是不是要补回昨晚没有的。
甚至连放她先去用膳吃饭都不肯。
真是霸道。
康熙恨不得更深些。
他的动作也很凶。
即便如此,康熙仍是觉得,不能将他心中汹涌的感情剖出来,让她看个明白。
这是临时起意。
齐荷不许他弄里面了,她也没来得及喝药,康熙也没有做什么措施。
康熙依了她,但动作还是很凶,结束之前,仍是狠狠的,撞上去。
“齐荷儿,你同皇祖母说的话,朕都知道了。”
康熙从乾清宫回来时,齐荷已经睡了。
他还在思索今日同大臣们议过的那几样事情,瞧见齐荷睡了,他怕打扰了齐荷,边去了隔壁书房里待着。
太皇太后那边,打发了苏麻过来。
将齐荷今日过去慈宁宫说的那番话原原本本说给康熙听了一遍。
太皇太后的意思,齐荷那些话极好,不管她心中如何想的,还是该让康熙知道。
因此,苏麻便只将那些话说给了康熙听,别的什么都没有讲,说完后便回了慈宁宫。
康熙听见那些话,哪怕不曾瞧见齐荷说那些话的模样,心中也能通过苏麻的描述想象出来。
只要一想到齐荷红着眼睛,边哭边说那些话,康熙便在书房里坐不住了。
他到了寝殿里,就拿着书册坐在外头,无心看书,只盯着齐荷瞧。
虽然隔着帷帐,小皇后又钻在被褥里什么也看不见,但康熙瞧见那帷帐里若隐若现的鼓包,心中便是柔情满溢。
她口口声声说不信他,明明他都说过了,她可以什么都不用去做的。
可是,他的小皇后还是要去皇祖母面前,表明她的立场和想法。
她说永远不会伤他,说此心坚若磐石,用不可转,康熙就觉得,她好像在说爱他。
可这样炽烈纯净的情感,分明是比情爱还要珍贵动人的。
康熙一直在等。
等着她醒过来。
他在努力的克制自己,不让自己去吵醒她。
若非顾念着她,康熙一定不会等的。
他最想要做的事情,分明是在听见那些话时,在心潮起伏的时候,就在激荡的情感中要了她。
让她融在自己的滚烫之下,让他们彼此填满,让他们彼此之间再无一丝缝隙。
可等她醒过来,康熙就再也一刻都等不了了。
不肯放她去用膳,只想用他心中激荡的热情,用他雄浑的热流,将她融化。
齐荷脸红。
手抓着他的肩背,轻轻的,细细的喘息:“知道了就知道了。怎么还来折腾我。”
康熙不肯走,埋在她的颈窝里,也同她一起喘息:“朕一定要爱你。”
齐荷没力气了,感觉到康熙好像一次不太够,似乎还想再要一次,齐荷就推他,让他出去。
她小声抱怨:“皇上怎么反应这样大。不过就是几句话嘛。”
康熙放过她,却仍是眷恋她,亲她的耳后,蜿蜒而下。
他加重了语气,说:“齐荷儿,朕一定要爱你的。”
齐荷也不知怎的,听他这几个字,眼睛有点酸酸的。突然的就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她连忙忍住,戳他的脸:“皇上别这样。可别招我哭了。我早上不想哭的。但是好像说的时候情绪上头了,自己把自己说哭了。现在好不容易缓过来,眼睛擦了药也好了,我可不想再哭肿了。”
这事儿原本想好了是不说的。
结果谁能想到,事儿是被慈宁宫的苏麻嬷嬷说出去的。
齐荷也没法藏着了,只好随便了。
康熙亲她的手指尖,又去亲她的唇,爱怜的说:“朕喜欢你哭。”
齐荷的眼睛都瞪圆了。
康熙低声说:“你哭起来特别漂亮。眼睛湿漉漉的,很美。还会透过水光瞪着朕。就想现在这样。朕很喜欢你哭的。”
看见齐荷哭,总会有一种隐秘的兴奋。
当然也是会心疼的。
就是心态比较复杂。心疼,又舍不得。
可是,又想她哭得更厉害些。
康熙抵着她,目光无限温柔眷恋:“齐荷儿,你呢?你喜欢朕怎样的?”
齐荷也不知道,怎么话题突然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康熙缠着她,一定要问,一定要她说。
康熙说:“你说了。我们就起来,去用膳。”
为了能吃饱饭,齐荷豁出去了。
齐荷的脸红扑扑的,带着春潮后的甜蜜滋养,她伸手戳了戳康熙的鬓角,声音小小的。
“你很温柔。不会让我疼。我这个人最怕疼了,但是你不让我疼,就很好。”
“然后就是,你握弓骑马,手上虎口有些茧,就那个感觉,挺奇妙的。”
康熙挑眉,非要追问:“如何奇妙?”
齐荷抿唇,小手从底下送进去,也不知在哪儿碰了一下,引得康熙没有防备,出了一点声音,看着她的目光瞬间锁紧了。
齐荷脸红红的,软软的说:“就是这样的奇妙。皇上可明白了?”
生怕康熙纠缠不休,齐荷小声求着他:“我真的好饿了。皇上,咱们摆膳吧。我好想吃东西,我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要不然,等我吃的饱饱的了,等晚上夜深人静了,我再陪皇上,好不好?”
少年夫妻,齐荷是有点怕他需索无度。
可缓过劲来,齐荷也还是蛮喜欢的。不累的时候,可以交融一下,增进感情嘛。
康熙是真的就吃她这一套。
就真的放过她了,但也确定了,晚上,还是要的。
齐荷发现。
康熙知道了她的那些话之后,心中涌动的感情越发的炽烈,越发的让人招架不住。
他也越发的黏人了。
就好像是打开了他身上的某个开关,让他时时刻刻,都一定要爱她。
齐荷起来穿衣裳前,是康熙亲自用了热水,给两个人清洗的。
一点都没让齐荷动一根手指头。
穿衣裳,系带,穿足衣,穿鞋,梳头发,这一样一样的事,康熙都不假手他人,都是亲自帮齐荷做好的。
瞧着他像是第一次做这些事。
可天潢贵胄,年轻矜贵的帝王,却又将这些事做的极好,极妥帖。
甚至比香春杏春做的还要好。
香春杏春在如此体贴的康熙面前,一下子就没了用处,只能在外头候着,忙些摆膳的活计。
齐荷穿戴好了,她收拾的还挺好的,又成了漂漂亮亮端庄精致的小皇后。
康熙却一定要抱着她出寝殿。
然后抱着她坐在膳桌前。
他不许齐荷离开,就把齐荷抱在怀里,两个人贴的紧紧的。
齐荷要挣扎下来,康熙不许她动,对她笑得温柔宠溺:“齐荷儿,就这样。”
“朕服侍你用膳。想吃什么跟朕说,朕伺候你。”
齐荷没办法,她根本动不了,只好认命了。
康熙简直温柔似水,伺候她还伺候的挺妥帖的。
就是齐荷脸蛋红红的,不是很适应,但是感觉好像又特别的好。
一顿饭吃的,宫人们被炫了满眼的帝后恩爱。
康熙眼里没有任何人,只有齐荷。
齐荷脸红得不行,但是也没委屈自己,好好的吃了一顿饭。
一开始还害羞,后来就是,一边害羞一边使唤康熙,感觉还是挺好的。
康熙自己也吃,伺候齐荷也吃。
两个人都吃的挺好的。
用完了膳,宫人们收拾桌子,康熙问齐荷想做些什么。
齐荷想了想,说:“就散散步,消消食叭。”
跟她素日里的节目是一样的。
结果,康熙将她抱到了院子里,然后,公主抱,他走来走去。
消食。
齐荷圈着康熙的脖子,轻声说:“皇上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康熙拒绝:“不。”
齐荷哎了一声,说:“我知道皇上力气大。但是这样,我并没有消食呀。”
康熙笑了,深深望着她:“现在没有。一会儿就有了。”
“朕力气大,会让齐荷儿好好消食的。”
齐荷轻轻抿了抿唇,又轻轻捏了捏康熙的肩窝。
她的声音又软又甜:“皇上,我只是说了几句话而已,那是我心中所想。皇上真的不用这样啦。比起皇上为我做的,那也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啦。”
康熙眸光幽深:“如何不重要?那些话,在朕看来,重逾千斤。”
“朕的齐荷儿,如此信重朕,仰赖朕,朕岂能让你失望?”
夜色中,齐荷瞧他,他在笑,齐荷觉得他有点帅。
自己看的脸红,然后也不管了。
小皇后胆子大起来,笑得又甜又乖,但是娇蛮使唤人:“你,继续转悠。再转三圈,我们就进殿去啦。”
“外面好冷呀。你抱紧我啦。”
康熙就笑,抱紧了她。
果然又在一院的梅香中听到小姑娘笑嘻嘻的抱怨。
“你弄疼我啦。哎呀,太冷啦。我们还是进去叭。”
第53章 053
下了雪。
太皇太后在慈宁宫中,瞧见外头纷飞大雪,忽就起了兴致。
苏麻最是了解她的心思,瞧见太皇太后望着外头出神,便轻声问道:“主子可要去御花园逛逛?赏赏雪?”
太皇太后淡淡笑了笑,说:“御花园赏雪有什么意思。要到草原上赏雪,那才有意思。”
为着康熙的事情,与康熙谈话后,太皇太后总是会想起过去的旧事。
不是她做人家额娘时的事情,也不是她做庄妃时的事情,而是她还未进宫时,在草原上做科尔沁格格的事情。
那真的是好多好多年前的事了。
从前以为不记得的,其实都记得。
她就像是被玄烨年轻的热烈的情感所感染了一样,总是会想起她少女的时候。
想起那时候,她与苏麻在草原上畅快肆意的时光。
年轻的时候,是真好啊。
年纪大了,就总是顾虑良多。
不敢犯错。生怕犯错。
太皇太后是安于现状的,甚至心如止水,昼夜平静。
可玄烨的那些话,却好似燃火,一下子落在她的心上,将她以为已经熄灭了的火种,又重新拨开了,点亮了。
她忧虑担心,一心只为大清,偏偏心中,对玄烨更添了几分希望。
她甚至在想,她不曾做过皇后,佟佳氏也不曾做过皇后。
可现而今,她是太皇太后,佟佳氏是皇太后,而齐荷这个皇后,现在年纪这样小,却已经将皇后做的很好了。
太皇太后也不知怎的,觉得赫舍里氏,是顶好顶好的皇后,会比她们所有人,都要好。
太皇太后兴致还不错,把目光从窗外放了进来,微微勾了唇,说:“我记得索尼府上,有一株透底雪梅。正是大雪时节盛开。花瓣似雪花般莹亮,香气也与普通梅香不同。需精心护养,索尼精心养护十数年,开花的时候,据说很漂亮,似是梨花生了大雪,十分纯白。”
苏麻笑着说是。
太皇太后便说:“走吧。我们去瞧瞧。”
太皇太后微服出宫,连康熙也不曾说,谁也不曾告诉,只叫苏麻陪着,就悄悄出了宫。
索尼在府上,正拄着拐杖站在廊下看他院子里的雪梅。
雪梅昨夜开了花,索尼惦记了一晚上,奈何噶布喇看的很紧,不许他半夜起来。
索尼只好白天再来看。
错过了雪梅盛开时,索尼很是遗憾哪。
太皇太后悄悄进来,也没惊动了看花的人,走到了跟前,才笑了笑,说:“外头都说,阁老病重,得好生将养。府里隔三差五就要请一回大夫。太医也会定时进府。”
“如今瞧着,阁老还是很硬朗啊。竟还站在雪下看花。”
索尼一瞧,见是太皇太后,忙要行礼,太皇太后抬手笑着就止住了。
索尼忙请太皇太后屋里说话。
太皇太后就笑:“我啊。嫌宫中憋闷。久闻阁老的花好看,我就来看看花。”
“就不必屋里坐了。只在这廊下摆上暖炉,多偎着两个狐裘,弄些茶水点心来,我与阁老一同看花吧。”
索尼还是要养病的。
旧病在身上,年纪大了,将养在府里,不用过于操心费神,这病也不复发,索尼的精神就瞧着比原先好多了。
家里人无事也不来烦索尼,只要静养着,索尼的身体就能好好的维持。
因此这院子里也十分清净,平日里,便只有两三个安静听话的小丫鬟侍奉,再便是儿子噶布喇身边侍奉,别的人,一概都是轻易不让来的。
按太皇太后的话,就在廊下这么布置了。
索尼才让噶布喇回去了,瞧着太皇太后畅通无阻的进来,也晓得家里人不会过来。
便打发了小丫鬟下去,这里东西收拾好了,也不需要人伺候。
索尼身上的狐裘,是太皇太后新带来的赏赐,太皇太后多年的珍藏,她留了几件,挑了最厚实的,拿来给索尼了。
太皇太后淡淡的笑:“下雪天看花最好用了。不怕冷。”
索尼眨眨眼,早谢了恩典,又问:“太皇太后来奴才府上,只是为了看花么。”
太皇太后笑了一笑,说:“当然也不是。”
“我是为了两个孩子的事来的。”
索尼说:“请太皇太后示下。”
太皇太后瞧了索尼一眼,悠远目光只管落在那大雪里怒放的梅花上:“宫里头安静得很。外头也安静得很。皇帝锐意进取,一心想要革除积弊,和一批新锐大臣们,干的似模似样的。”
“这事,也只有我们祖孙谈过。我和两个孩子谈过。阁老也是该知道的。但在宫中,知道这事的,大约也不超过十个人。”
太皇太后语气淡淡的,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将康熙的心思同索尼说了。
她才问:“这事,阁老是如何想的。”
索尼长久的没有说话。他好像望着雪梅在出神。
太皇太后也没有催他,也悠然看着那些花。
过了半晌,索尼才开了口。
他说:“奴才年老了,旧病缠身,若不费神,奴才还能苟活些年头。”
“不瞒太皇太后,奴才答应过齐荷儿,要一直陪着她的。”
“皇上能力卓越,擒拿鳌拜之事,说是因有着奴才与奴才儿子帮忙,但实际上,皆是因为皇上天纵英才,任谁都是无法遮掩皇上光芒的。”
索尼年老了,眼睛却光亮清澈,透着些安安静静的锐气。
他说:“奴才原本承应太皇太后,要扶持襄助皇上亲政。可这几年,奴才发现,皇上年少,却雄才大略,颇有手腕。皇上并不需要奴才的扶持襄助,皇上心中自有成算,奴才只需要跟着皇上的步调来,就足够了。”
“奴才坚信,皇上定会开启一代盛世。会带来全新的,不一样的大清。”
“奴才不敢干涉皇上的决定。奴才,愿永远追随皇上。”
太皇太后饮了一口茶,淡声说:“皇上独宠赫舍里氏,将来生子,便只有赫舍里氏的皇子能即位。没有旁人可选。”
“你们有襄助皇上亲政的荣耀,家中嫡孙女又是皇后,再往后,一族荣耀几致巅峰。你们难道就不会变成鳌拜,利欲熏心么。”
索尼就笑了:“太皇太后,奴才一族的性命,又算得什么。皇上用,奴才们便倾尽全力。皇上若弃,奴才们便只是奴才。”
“皇上生杀予夺,太皇太后还在宫中,奴才们惜命。”
太皇太后说这茶好,说雪梅也好,还说:“阁老这话不错。当初为首辅大臣时,阁老都不曾为己,将来,我还是能信你的。”
“你们个个都说玄烨好,信重他,相信大清将来定会不一样的。内忧外患,他能一一解决。”
“这是我亲自教养长大的孙儿,他是什么样,难道我不清楚么?”
“偏偏都说,今时不同往日了。我想了好几日,居然也会觉得,今时确实不同往日了、”
“这可真是笑话。”
索尼也跟着笑。
他有病在身上,饮不得浓茶,只能稍微沾一沾,还是得饮些清水。
狐裘是真的很暖和,他瞧着太皇太后,起身,抱着狐裘,认认真真的给太皇太后行了大礼。
太皇太后没有拦着他,目光深了些。
索尼没起来,还跪着,眼中有热泪:“齐荷儿是个好孩子。”
“奴才斗胆,求太皇太后怜惜。”
太皇太后目光里也浸了些隐隐水光。
她轻声说:“我知道。玄烨,他也是个好孩子。”
“当初,福临喜欢董鄂氏。我不喜欢董鄂氏。她进宫后,处处都想要做的令我满意,但我始终不大喜欢她。”
“后来,生了好些变故。我始终觉得,福临不曾好好的看顾大清。他也未曾与我好好说过话。我们各执一词,谁也不肯站在对方的立场上想一想。”
“现在想来,还是很多遗憾的。”
“阁老,你放心。齐荷是我亲自挑选的孩子。她很好,我也很喜欢她。我此时心境不似从前,过去纵有遗憾,但也不用现在去弥补。你不用怕。”
太皇太后眼中有泪,唇角却勾了笑。
当初福临和董鄂氏,两个人都觉得自己可怜,觉得生在帝王家可怜,觉得做了皇贵妃不得自由不得一心人可怜,觉得天底下最可怜最不得疏解的便是他们。
抱团取暖,自怨自艾,愤懑不满。
整日里哭哭啼啼,只盼着解脱了去才好。
赫舍里氏却不同。她的孙儿玄烨更不同。
他们多勇敢哪。这是两个多么勇敢坚韧的孩子。
他们承担了他们该承担的一切。
他们甚至,用他们年轻的热烈的无畏,硬生生化去了她心中融成硬石的固执与偏见。
太皇太后亲自将索尼扶起来,说他的花确实极好,但她也该走了:“阁老就当我今日未曾来过吧。你也未曾听过这些话。你好好将养身子,以待来日便是。”
索尼跪下:“恭送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走到花树底下,扶着苏麻的手往外走:“我啊,还是操心太多了。你看他们,一个个都挺会躲懒的。玄烨又没长偏,大清交给他,我能有什么不放心的呢。”
“苏麻啊,这个梅花是当真不错。你也去给我寻一颗来。就种在慈宁宫里头。不要他们送,要是真寻着了送来,你就给钱,多少金银都行,但不能白要人家的东西。”
苏麻笑着应是。
太皇太后便说:“回了宫,我歇歇。等皇上忙完了,叫他来。”
她就问一问,问完了,就什么都不管了。
她也想多活几年呢。
第54章 054
雪下了一日,掌灯时分,雪停了。
康熙来了。
太皇太后让苏麻给他奉茶。
康熙接了,饮了一小口,唇角的笑意,自进殿起就不曾落下。
“孙儿听说,皇祖母去了赫舍里氏府上。还去见过了索尼。”
康熙如今瞧着就像个青年人。
他一向长得好,又一向长得快。
少年时便像个青年男人,如今历练了一年多,越发像个年轻的却又成熟的男人了。
眉宇英挺,眼眸明亮,下巴上的青胡茬,都显示着他在非一般的成长。
太皇太后笑了笑:“你倒是消息挺快的。”
康熙就笑:“这茶不是皇祖母素日爱的。孙儿记得,这茶好像是索尼爱喝的。皇祖母是带了些回宫么。”
太皇太后出宫,再是微服私访,那也是瞒不过皇帝的。
敬爱的皇祖母要出宫,康熙不会拦着。但安全问题,必然是首要的问题。康熙不能让皇祖母在宫外有任何事。
但也只是暗中保护,不会让人扫了他皇祖母的兴致。
太皇太后当然也没指望真能瞒住她这个孙儿。
不过去了一趟索尼府上,和索尼说说话,太皇太后心中觉得,还是挺好的。
去的时候想看梅花,然后看到了。
有些话想说,然后也说了。
谈的也还挺好的。
是不虚此行。
太皇太后说:“索尼这茶,还是不错的。茶香。他院中的雪梅也好看,我很喜欢。”
康熙显然很高兴,高兴太皇太后给他露了笑意,高兴他的皇祖母肯与他这样心平气和的闲谈些家常琐事。
康熙说:“那是透底雪梅。皇祖母若喜欢,孙儿去给皇祖母寻些来。就种在慈宁宫中。”
太皇太后不客气的扬了扬眉,说:“好啊。”
太皇太后今日尝了个新鲜,康熙是还年轻,不大爱喝茶,饮了一小口就放下了,只是这茶实在是香得很,他不时便端起来,闻闻味道。
太皇太后叫了康熙来的,自然是太皇太后先开口。
她问康熙:“那日叫你回去想,想的如何了?”
康熙只是笑,却不说话。
太皇太后垂眸:“罢了。问你也是白问。”
“看你这几日的模样,大约是不会想的。倒是我,我是想了太多了。”
“玄烨,只是这几日,我的心绪便不同了。也是该让你知道的。我的担心顾虑仍旧在,但心中更信你。上回,瞧你该是有些未尽之语的。今日咱们祖孙两个,正好继续说说。”
康熙自然早就猜到了,应了一声是。
太皇太后便问他:“上回我问你,你神色平静,不是心血来潮,应当是早有这个打算了。”
“只是我当时尚不能接受,所以质问你。又不曾问你些什么。”
“今日,我且问你。你若想好了要这样。那庶妃们怎么办?云氏,如何妥当安排?将来,又怎么面对朝野交代?”
康熙说:“皇祖母,孙儿不想闹什么太大的动静。孙儿也不要什么轰轰烈烈,不需要有人称颂孙儿与齐荷的唯一,或者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话。”
“孙儿所要,不过是细水长流的陪伴,是平平淡淡的挚爱相伴。不需要旁人评说些什么。”
“现下这些事,皇祖母知道,旁人还不知晓。孙儿想,时机成熟的时候,会让他们知道的。孙儿要的是徐徐图之,是等众人发觉要反对时,已然木已成舟,再反对都没有用了。”
“庶妃们和云氏,自然也是要等时机成熟的时候,再送出宫去的。给她们安排一个新的,好的,能让她们也高兴的生活。”
太皇太后不是第一次走进她这个孙儿的内心世界了。
他们祖孙,曾不止一次的深谈过。
几乎是每一次,太皇太后都会为了她这个孙儿的想法所惊叹。
她问康熙:“玄烨,你没有打算要将庶妃们和云氏留在宫中吗?”
将进了宫的女人送出去,这又是从未有过的先例。
这有多难呢。这简直不可能。
便是留在宫中,他只要不宠幸她们,也未尝不可。
做皇帝的女人,不管是否受宠,不管是否侍寝,这一入宫门深似海,哪里还有出去的道理。
何况留在宫中,尚能掩人耳目,只需,有个妥善的安置便是。
她们也都是从小养在宫中的。送出去,太皇太后实是于心不忍,若留在宫中,给位分补偿,也碍不着帝后什么事。
康熙的茶有些凉了。茶香再不浓郁。
苏麻将那茶给他换了一杯,茶香浓厚起来,康熙轻轻捻了捻茶盏杯沿,轻声说:“皇祖母,孙儿与齐荷情投意合。孙儿只愿与她相处度日。庶妃们在宫中,孙儿总是要虚与委蛇,费些精神敷衍应付。”
“会给她们些无谓的希望与念头。这于她们无益。孙儿衷情齐荷,愿与她朝夕相伴,但孙儿想将所有的心力与精神,都放在振兴大清之上。孙儿不愿分心。也不愿再横生枝节多生事端。”
“孙儿也不想,明明不爱重她们,反而要将她们困在宫中老死。”
“她们从小被养在宫中,从一开始就没有选择,从一开始,就只能做孙儿的女人。她们没有机会选择。但孙儿想给她们机会,如能有机会重新开始,给她们一段新的人生,孙儿想,或许,她们会有不一样的想法。”
这些庶妃,包括云氏在内,未必都深切的爱着他。
她们只是从一开始被选做了入宫的庶妃,一生荣辱都绑定在了他的身上。
他们又不曾相处过,又不曾有过什么回忆情爱,若是打破了这种绑定,她们或者一开始不会适应,可日子久了,康熙相信,她们或者会愿意有新选择的。
毕竟人总是要好好过日子的,谁都希望自己的日子鲜活生动,谁会喜欢自己的日子死气沉沉没有希望呢。
康熙也不想宫中人多人少,他身边,他也只想是他心爱的人陪着他。
一叶知秋。
太皇太后听着康熙的话音儿,就晓得他心中大致的打算了。
她也就是问问,打定了主意不费神,就是真的不费神。
这几日实在耗费了太多的心神,想了好些过去的事情,把小孙儿的事情放下了,太皇太后拿起的,倒是自己心中新近燃起的希望与雀跃。
太皇太后饮过一盏茶,也不让苏麻再添了。
这几日饮茶多了,本就思虑过重,晚上睡得不大好。
今天就不饮了,一会儿就寝,可以好好睡一觉。
太皇太后瞧着康熙,慢慢含了几分笑意:“玄烨,答应我的雪梅,别忘了。”
康熙笑起来:“孙儿绝不敢忘。”
太皇太后嗯了一声,才慢慢说:“这事,我就不管了。你自去解决。”
“回头要是闹到了我跟前来,那就是你能力不足。让祖母替你收拾烂摊子,到时候就不依着你了。”
康熙扬眉一笑:“祖母放心,孙儿一力承担,绝不相扰祖母清净。”
太皇太后又嗯了一声。
她目光幽幽,望着康熙,轻声说:“玄烨啊,你们这一个个的遵从本心,倒是都畅然快活。我一辈子为了大清,做了许多的事儿。殚精竭虑,怪辛苦的。”
“这几日叫你闹的,心里头也有了个想法。”
“要不然,等以后有机会了,你让我回科尔沁,或者回草原上去瞧一瞧,好不好啊?”
“你看顾大清,如今内忧外患,我知你心中大有抱负,也不说现在就去。只说将来,将来若有机会,你将大清治理的好了,咱们能出去了,你带着祖母,见见祖母想看看的故土,见见祖母想见见的故人吧。”
康熙眼中有泪,起身,重重扣头,应了一声是。
“祖母之心愿,孙儿必定令其实现。”
太皇太后就笑了,连声说好:“那你退下吧。这几日没睡好,我现在就去歇歇了。你的事,我是不管了的。”
康熙想送太皇太后回寝殿,太皇太后说不用,叫苏麻扶着就进去了。
康熙目送太皇太后进去后,才离开了慈宁宫。
夜都深了,宫道上的雪都清扫干净了。
雪堆在一边,宫道上都被雪水浸湿透了。
梁九功请康熙坐龙辇。
康熙没要,挥挥手,让人都退下,他要走回坤宁宫去。
梁九功就让宫人们退下了。
康熙脸上,是藏不住的笑意。
梁九功跟着康熙这么久,哪怕是擒拿鳌拜亲政的时候,都没在主子脸上瞧见这样深切的笑意。
主子高兴,他也跟着高兴。
就想跟着凑趣几句。
结果康熙越走越快,越走越快。
梁九功别说是凑趣了,紧赶慢赶的使劲跑,都跟不上康熙的脚步。
明明主子爷还是那样矜贵优雅,可怎么就能走的那么快,他居然连跑都追不上呢。
到底还是帝王浸入骨子里的沉稳,没让康熙开心的飞奔起来。
但是他的心里,是快活得很。
路过御花园,康熙瞧了一眼,停下来了脚步。
过了片刻,梁九功才跟上来。
康熙正好把大氅脱下来,他刚要把大氅丢给梁九功,看了梁九功一眼。
颇有些嫌弃:“怎么回事?”
梁九功苦着脸:“奴才追主子,路上地滑,摔了一跤。”
康熙笑骂一声:“没出息。”
然后,便把大氅随手挂在了干净的树上。
梁九功忙问:“主子这是要做什么呢?”
康熙噙着笑:“给皇后做个小雪人带回去。”
小姑娘看见下雪了。念叨了一天要堆雪人玩儿。
康熙怕冷着她,怕她病了,不许她堆雪人。让宫人们堆一个给她,她又不要。
小姑娘给他闹脾气了,他亲自做一个小的,带回去哄哄人。
御花园里是要赏雪景的地方,这儿的雪干净得很,没人碰过。
正好可以做一个带回去。
康熙叫梁九功去把自己收拾收拾,他也不要宫人们帮忙,自己亲自做了个小雪人,拥着心意带回去哄人,这才叫用心。
梁九功回来的还挺快,康熙也做好了。
他甚至都不要梁九功拿着,自己捧着,高高兴兴的回坤宁宫去了。
康熙是在乾清宫忙完了后就去了慈宁宫的。
齐荷知道他忙,又打过招呼,知道不等他的晚膳,所以连他去哪儿都不打听,只管自己用了晚膳。
然后就在坐塌上随便活动活动筋骨,这外头太冷了,她也没办法出去消食的。
结果动着动着,她也不知怎么的,就裹着被褥睡着了。
迷迷糊糊的,听见外头行礼问安,听见康熙回来了。
齐荷才抱着被褥睡眼惺忪的往门口瞧。
果然片刻后,就瞧见康熙捧着什么东西进来了。
他身上还带着雪夜寒凉,怕过到了齐荷的身上,并不十分靠近她,就站在几步之外。
齐荷早看见了他手里的小雪人,目光晶亮,要康熙凑近些给她看。
康熙身上暖过来,就过来给她瞧,齐荷瞧来瞧去,笑嘻嘻的:“这是个女孩子诶。”
宫装旗头,做的还是有棱有角的。
齐荷笑眯眯的:“谁做的呀?”
康熙也笑:“朕做的。送你的。外头凉,朕特意在御花园寻了雪,做给你的。”
一看便是刚做的。
齐荷笑吟吟的,其实她早就不闹气了。
不让玩就不让玩嘛。这有什么呢。
她就是喜欢跟康熙闹一闹小脾气。
“皇上有心啦。”但是康熙这番心意,还是直直戳中了齐荷的心。
深夜天冷,他一个人在御花园里做雪人,齐荷想了想,心里有点甜,也有点心疼。
齐荷要摸他的手,看看是不是还冷着,康熙递过去了。
齐荷顺势一拉,康熙就顺势拥住她,两个人亲亲密密的靠在一起,一块儿看放在桌案上的小雪人。
康熙的手一点儿都不冷,反而热乎乎的。
而且还挺干净的,齐荷细细看了,放了心。
就是这个人有点坏,不老实,她才细细看过他,摸过他的手,他就往她衣袖里钻,去捏她的手腕子,还要往里送。
动来动去的,齐荷就忍不住笑。
看久了小雪人,齐荷嘲笑他:“这个小雪人好丑哦。”
康熙捏着她的手:“这是朕想着你的样子,照着做出来的。”
小姑娘不依了:“我哪有这么丑。”
齐荷戳着康熙的心肝:“难道你心里头,我就是这么丑的吗?”
小姑娘扬了扬下巴,佯装不开心。
康熙看她可爱,顶上来亲她:“朕的错。朕手艺不精。”
“朕的齐荷儿美若天仙,这个雪人不及你万中之一。”
“咱们把它扔了。太丑了。不要。”
齐荷立刻笑嘻嘻的:“不扔不扔。皇上的一番心意,怎么能扔掉呢?”
屋子里暖得很,小雪人被放在桌案上,旁边便放着大大的暖炉,热气一烘烤,帝后两个人讲话的时候,这雪人就慢慢化了。
齐荷看见了,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她哈哈哈:“化了化了。”
雪人化了而已,化成了一滩水,滴滴答答落在坐塌上,康熙怕弄齐荷身上了,给她抱开了。
也不知道怎的,她就那么高兴,雪人化完了,她笑得不行,捂着肚子,说笑得肚子疼。
康熙在另一边黏黏糊糊的亲她:“这样高兴?”
“高兴啊。”齐荷大眼睛亮晶晶的,也黏黏糊糊的亲康熙,“看见你就高兴。”
“你一天没回来,我一天没见着你,好想你哦。”
康熙吃不住她这么直白。
本来要说的话,全丢脑后去了,就把她箍在怀里,想亲她,想要她,想……她。
齐荷黏黏糊糊的抱着他,又推他:“亲一下哦,就亲一下哦。”
“然后你就去洗一下。你先洗一下我们再睡觉。”
是了是了,康熙干脆把齐荷一起抱着去,他的齐荷儿爱干净,总是要干干净净的在一块。
齐荷又推他,唇还被他咬着,攥着,声音软软的说不清楚:“我洗过啦。你去洗。”
“你自己去洗嘛。”声音软软的,人也软成了一团。
第55章 055
两个人黏黏糊糊的亲了一会儿,康熙听齐荷的话,自己沐浴去了。
齐荷懒懒的窝在坐塌上,看见香春杏春已经将那小雪人化成一滩水都收拾干净了。
她心里反而有些可惜。
可惜现在没有手机,不然可以照一张下来留个纪念。
这可是康熙费了心思亲手给她做出来的小雪人呢。
齐荷以前生病的时候,哪儿也不能去,只能通过视频电视剧影视剧了解这个世界上各式各样的她见不到的事情。
她有时候也会自己画点东西,也会自己写点东西。
也没有特意去学过,就随便涂鸦画画。
齐荷还记得那个小雪人的样子,让香春杏春拿了纸笔来,她兴冲冲的就开始画。
但怎么也画不好。
画出来的比那个小雪人本来的样子还要丑。
齐荷不喜欢用毛笔画画,干脆就丢开了,她不画了。
想着还是回头准备些炭笔,有兴致的时候再画画吧。
康熙还挺快的,齐荷刚丢开,他就出来了。
身上穿着的是刚送来的寝衣,与齐荷身上的是一套的。
都是比较浅一些的颜色,康熙含了笑,在光亮中轻轻浅浅的看过来,目光与齐荷相撞,齐荷脸一红,觉得他真的是挺好看的。
香春杏春在收拾纸笔。
齐荷画了好多,但是都不满意,全都揉了,扔掉了。
香春杏春在收拾。
康熙看着好奇,捻了个纸团展开瞧了瞧,看清了,他就笑起来:“画的挺好的。怎么不要了?”
他能认出来,是刚才那个她说丑的小雪人的模样。
小姑娘可真是。当着面说丑,背着他却画了这么许多,偏偏还不满意。
齐荷想拦来着,没拦住:“画的不好啦。你不要看。”
康熙就笑,他不仅要看,还要一张张的都收藏起来呢。
康熙叫香春杏春将纸笔收拾了便退下。
他则将那些揉皱了的纸团都捡起来,一张张珍惜温柔的给慢慢展开,然后也不知从何处翻出来一个小匣子,还都要放在里头收藏起来。
“皇上,你干什么呀。”齐荷简直不能理解,那些留着有什么用呢。
康熙就笑,还吩咐梁九功将小匣子送到他的书房里去好好收着。
梁九功去了,康熙才走过来,也上了坐塌,将齐荷抱在怀里,摸摸她的脸:“朕喜欢。朕要留着。”
小皇后长大了,但是脸蛋上的婴儿肥软肉却留下了。
康熙喜欢碰,软乎乎的很可爱,没事就喜欢轻轻的揉一揉摸一摸。
这几年,几乎没看见齐荷动笔写过什么画过什么。
旁的庶妃们倒是会写字什么的,毕竟深宫寂寂,也没什么别的事情可以做。
但噶卢岱就不喜欢写字,因着鳌拜擅权不好出宫的那几年,她在她自己的地方住着,都是听宫女给她念书讲些书上的故事。
齐荷不爱写字,康熙慢慢就琢磨出来了。
便是额娘让她看旧册子,有些需要记住的地方,她也都是让香春杏春去写,她都不爱动弹的。
便是不好出坤宁宫的那几年,齐荷在宫里,也是喜欢吃喜欢睡,反正是不爱写字的。
倒是读书还不错。
她自己的那书房里头,这几年读下来的书,也都是放了好几个书架子的。
小姑娘难得动笔,动笔就画了他做的小雪人,康熙喜欢,一点不觉得难看,是一定要留着的。
齐荷见康熙好像真的蛮喜欢的,她心里也有点高兴,干脆不管了。
只想着,回头给康熙画点好的,要总是留着这样不好看的,回头让人瞧见了,还只当她真的只有这个水平呢。
摸着摸着,康熙这手就又送进去了。
齐荷本来身上就软,这一下,更是整个窝在康熙怀里了。
康熙的手到了她的腰腹,齐荷动了动,不让他乱动了。
她轻轻喘了喘,小声说:“今天只能亲亲。”
不能涩涩。
最多就是亲亲摸摸抱抱了。
别的都干不了。
还真是不巧,就在康熙回来前,齐荷就那什么了。
癸水来了。
所以她就一直懒懒的,身上没什么力气。
两个人圆房至今,几乎是天天都要亲近的。
有时候一天还要好几次。
康熙需求还挺大的,齐荷又正好喜欢,只要身体觉得舒服,就一直纵着他。
所以康熙一靠近,一碰她摸她亲她,齐荷就会有些感觉。
确实是忍不住会有些反应。
但现在不能够了。
两个人一块儿,只能亲亲抱抱,靠得近了,轻轻细细的喘,什么也做不了。
就这样亲密的暧/昧的,却又不能够继续往下克制隐忍,那感觉还真是折磨人,偏又让人欲罢不能。
齐荷是个身体健康的小姑娘,身心愉快,精神自由,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康熙又将她呵护爱护的很好。
她也还是比较注重锻炼身体的。
所以每回来癸水的时候,没有那么的难受。
只是头两天会没有力气,有时候会有一点点小小的疼痛。
如今正是冬天,最是不能受凉的时候。
康熙心里还庆幸,幸而没纵着她去玩雪,否则这次肯定是要肚子疼的。
但现在瞧着小皇后的模样,大约是还好些。
康熙疼她,总是用手炉暖了掌心,然后将掌心放在她的小肚子上,给她热乎乎的按揉一下。
齐荷也喜欢这样的亲近,每回都舒服的眯起眼睛享受,跟小猫崽儿似的。
帝后依偎在一起,絮絮说着话。
康熙心思歇下去,只管疼爱她怜惜她,然后好好的与她说话。
他声音轻柔:“皇祖母白天的时候,去见过索尼了。”
齐荷很惊讶:“啊?”
下了一天的雪,她懒在坤宁宫里一整天,她啥也不知道。
康熙亲亲她的脸,笑道:“是悄悄去的。谁也没告诉。朕也是在皇祖母出宫的时候才得了消息。暗中派人护着。瞧着皇祖母去了你玛法府上。”
齐荷明白了:“是去找玛法说我与皇上的事情么?”
她想,是不是太皇太后想去找她玛法来说服她和康熙呢?
她这话没说出来,脸上神情却露出来,康熙全看懂了。
康熙笑着安抚她,与她说了,没让她担心太久:“其实朕知道,太皇太后迟早会松动的。”
“额娘不是也同你说过么。当初你与朕大婚的时候,太皇太后已松动过一次。这一回,太皇太后若想通了,还是会松动的。”
“朕虽不知道太皇太后与索尼说了些什么。但想来,他们见面,也必不是说些要劝服你与朕的话。必定是太皇太后有些心结,与旁人无法说。才想着去找你这个也一起经历过许多的玛法来谈一谈。”
“谈过了,心思放下来,自然也就同意了。”
齐荷终于跟上节奏,大眼睛闪闪发亮:“那先前你被皇祖母叫去慈宁宫,便是皇祖母同意了,是不是?”
康熙迎上她亮晶晶的眼神,又笑了,他说:“是。”
“皇祖母与朕说,她不管了。她问了些朕的想法。朕与皇祖母说了。而后皇祖母便说这事让朕自己处置,而后她便不管了。”
齐荷明白了,在康熙怀里蹭了蹭,软软的说:“难怪你回来的时候那么高兴呢。”
康熙勾唇笑,亲亲她:“是高兴。所以也想让你高兴高兴。”
齐荷嘻嘻笑:“我也很高兴啊。皇上高兴了,我就高兴了。”
康熙没说话,心里却想着,他的齐荷儿有点傻。傻的可爱。
不过不敢说出来,说出来小姑娘肯定又要生气啦。
齐荷见康熙目光盈盈闪动,他目不转睛,专注而温柔的望着她。
他是真的很高兴的样子。
比起那天夜里,他同她说起小时候的心愿,还要更高兴更温柔。
齐荷迎着这样的目光,心里头的高兴渐渐化成温柔的缠/绵与轻叹。
她轻轻摸摸康熙的脸,与他的脸贴了一下,然后轻声说:“皇上,你真的好爱我呀。”
康熙笑:“朕说过,是一定要爱你的。”
齐荷真的很感动。
心中涌动着梦幻的惊喜,朦胧的雀跃。
她的声音软软的,黏黏糊糊的:“你怎么会这么爱我呀。”
“皇祖母同意了你。你知不知道,你是放弃了好多好多的女人,以后也不会有好多好多的孩子。你就真的只有我了。你是皇帝呀,你怎么能只有我呢。”
康熙笑得不行,这说的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点点她的鼻尖:“齐荷儿,你好傻。”
齐荷哼了一声,不与他计较,但是小姑娘又突然想起些什么,像是很兴奋的样子。
兴冲冲的看着康熙,她还笑:“但是没关系,皇上你将来还可以反悔哦。”
“你反悔了,就还是可以拥有很多的女人和很多的孩子,你就不会吃亏啦。”
仿佛她觉得这样才是对的。
虽然可能她会有一点点的不开心,但是好像这样,齐荷才能不觉得那样的梦幻。
齐荷眨眨眼,她又想,她又没喝酒,怎么在说些醉话呢。
真是奇怪。
她好像不该说的。
但是话已经说出去了,好像收不回来了。
齐荷后知后觉的看向康熙,发现他目光沉沉的暗下来,紧紧的盯着她。
定定的,一看就是很不愉快,很不高兴。
齐荷都傻了,连忙乖乖的:“对不起。对不起。我说错话了。”
“我脑子发昏,我错啦。求皇上不要同我计较。”
小姑娘急的眼圈都红了,泫然欲泣,要哭不哭的咬唇着一个劲道歉。
第56章 056
康熙没有生气的。
康熙定定瞧着齐荷,目光幽沉沉的,其实他是心疼齐荷。
齐荷在十二岁的时候,就被定下了要做他的皇后。
在那个时候,他们素未谋面,素不相识。
直接就被绑定在了一起。
在齐荷的认知里,她是皇后,她的夫君是帝王。
帝王君主,原本就是三宫六院,原本就会有很多的女人,很多的孩子。
早前那几年,康熙没表露,齐荷又没问过,她自然认为这是正常的事情。
在小皇后的认知里,这想法有了几年,大约是根深蒂固了。
一时难改,这很正常。
如今他表明了心意,她也说喜欢他,可玩笑嬉闹说话的时候,她还是说了这样的话。
就说明小皇后心里,是有顾虑的。
她还在担心,她还是不信。
或者说是,害怕吧。
康熙就有些心疼。
齐荷瞧着娇娇软软的,实际上就是个娇气的小姑娘。
还是个很缺乏安全感,却又很容易依赖人的小姑娘。
只要对她好,待她以真心,她便会回报更多的真心实意。
可她还这样讲。
她不是不信了,大约就是不敢信。
康熙想,这是他做的不够。
她都不敢信,觉得这些事不真实,又借着嬉笑玩闹时说些可能连她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真心话。
那如此,又怎能放放心心的爱他呢?
“齐荷儿。”
康熙爱怜的亲亲小姑娘,叫她莫哭,莫怕,“是朕的问题。你没有错。”
“以后,你想说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担心会说错。朕喜欢,朕都喜欢的。”
他珍爱的亲着齐荷的眼睛,说,“朕不会反悔。永不会。”
“朕会努力的。朕有你,这是人生幸事。你总会明白的。”
齐荷真的后悔了。
她就是没心没肺。
一时高兴,就口嗨了。然后就说了那些话。
其实她就是开玩笑的。
最近一些时候,她和康熙圆房了,两个人天天蜜里调油,甜甜蜜蜜黏黏糊糊的在一起,什么话都说,热热乎乎的小情话更是一句一句的往外说。
康熙喜欢亲她,逗她,弄她,她就高兴,她也会回应,也会害羞,也会笑嘻嘻的脸红着亲他,害羞的打开自己承应他,接纳他。
性子比从前放开了不少,更软乎了,嬉笑怒骂,笑闹间,打趣揶揄的话就随随便便的说出去了。
她也确实是没想那么多嘛。
刚才一说完,瞧见康熙的模样,齐荷就后悔了。
同时也意识到,她又把自己隔离在这个世界之外了。
总想着自己是穿来的,融入其中的时候,觉得日子快乐鲜活。
可旁观者的心态,总忍不住会跳出来。
这一跳出来,就忍不住调侃揶揄康熙几句。
却忘了,她说这些话,可会伤了康熙爱她的心。
齐荷也不知道别人谈恋爱是不是这样,但总觉得是不一样的。
她自己扪心自问,瞅着空看看自己的心上。
她可比从前更喜欢康熙了。对康熙的好感与日俱增。
但是爱,好像还没有。
不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样子。齐荷认认真真的想,她大概是还没有爱上。
每个人都不知道自己陷入爱情里是什么样子。
她自己也不知道。只有爱上的时候才会知道。
齐荷也不知道,为什么她会这么慢都不曾爱上。
但是还没有就是还没有。
可能就,还是需要时间吧。
齐荷不觉得这有什么。她本来就是这样的性格,慢吞吞软乎乎的。
她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从生下来就生病的原因,与这个世界保持了一定的距离,明明身在红尘,半分尘缘都给了亲情家人,另外半分,始终空缺。
慢热,就是这样了。
康熙的话,她也听见了。
他居然没有生气,居然没有怪她。
他可真好啊。齐荷想。
她眼睛还是红红的,隐约水光退下去有些慢。
但齐荷不想哭了。
齐荷认认真真的看着康熙,用手轻轻摩挲他的脸,眼中分明有情丝缠绕。
她说:“皇上,你真的好爱我。”
“我也想,好爱好爱你。”
她敏感,纤细,旁人都能感知到的深切爱意,在她这里,更如同宏大隆重的潮水般,将她轻柔婉转却不留一丝缝隙的包裹其中。
如时光有灵,她愿奉上一切,用自己心上所有的热切,回馈康熙同等的,或者更多更深的爱。
小肚子热乎乎的,齐荷把康熙的手抓出来,把他大大的手握在自己的双手中,她虔诚的贴上他的唇,用柔软的唇瓣,许下心愿。
她轻轻的,又说了一遍。
“我也想很爱你。”要用力爱。
康熙想用力抱住她,想顶开她的骨血,想把自己送入她的血肉之中。
可又怕伤着她。
最终,只是小心翼翼又温柔细致的,将他心爱的小姑娘抱在怀里,轻轻的亲,她绵软的唇。
康熙眸中,暗光涌动:“齐荷儿,你会爱上朕的。”
她怎么可能会不爱?
她分明有情深意重。
不然怎会冲破皇后这个身份的枷锁,跑到太皇太后面前一意站在他的身边呢。
鼻息相闻,呼吸交缠,两个人盈盈目光碰在一处,又好好亲了一回。
齐荷容易困,康熙便将她抱着,从坐塌上抱到了床榻上。
他们也不总在乾清宫住着。
康熙见齐荷还是挺喜欢跑回坤宁宫的。
而坤宁宫的婚床她又不让换掉。
康熙就让造办处又做了个新的特制的床垫送过来。
正是坤宁宫中床榻的尺寸,软乎乎的床垫就放在床榻之上,睡起来就同乾清宫是一样的舒适。
现在这个床榻睡起来,齐荷满意极了。
有时候她懒得去乾清宫睡觉,就正好可以在坤宁宫睡着。
齐荷困了,康熙用被褥将她裹起来,然后挨着她睡下。
可过了半晌,人也没睡着,反而还慢慢钻出来,钻到康熙的怀里抱着他。
康熙带了笑,看着她,小声问:“怎么了?睡不着?”
齐荷小声说不是,抱着他的腰身轻声问:“那之后怎么办啊?”
她也没说什么,康熙却听懂了。
又亲亲她,然后笑道:“不用你费心。这后宫的事,有额娘和朕在。庶妃们云氏,她们都不用你费神。朕会将她们安置妥当的。”
齐荷几近嗫嚅:“我不想伤了她们。”
康熙笑她多心了:“她们对朕,并无感情。只是没有选择。何来的伤不伤人。”
“你不必想这样多。朕会给她们更好的选择。这些微末小事,你不必放在心上。”
“你只管好好的待在朕的身边,好好过日子,让朕放心。”
齐荷很信康熙的话。
如果让她来处理,她太知道自己了,她压根处理不好这样的事。
但是好好过日子她会。
好好吃,好好睡,好好孝敬佟佳太后和太皇太后,对她们好,听话乖巧,回报真心实意,这个她是最会的了。
齐荷放了心,又实在是困,在亲了亲康熙的脸颊后,就抱着手炉重新钻到被褥里去了。
柔软舒适,又特别的暖和,心上无甚挂碍之事,齐荷很快就睡着了。
康熙睡在外侧,身边紧紧挨着一个大大的被褥鼓包,他守着鼓包,像守着自己的心,过了片刻,他也跟着闭上了眼睛。
这些轰轰烈烈的对峙,热热烈烈的博弈,其实除了几个当事人之外,旁人一无所知。
太皇太后谁也没讲,是静悄悄将康熙叫过来问的话。
祖孙两个的博弈,谁也不晓得。相关人等,都是祖孙身边的亲近之人,更是闭紧了嘴巴,未曾往外吐露半个字。
庶妃们自然也不曾听到风声,没有人知道,他们之间达成了什么样的共识。
日子如平静的湖水般,先前怎样过,后来还是怎样过。
宫中人,早知道帝后情深,瞧见帝后恩爱,也从未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康熙不要翻牌子侍寝,更不与庶妃们亲近,众人也都言说,这是皇上喜爱皇后的缘故。
少年夫妻如胶似漆,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的。
庶妃们上回主动过一回,没得到康熙半分亲近,又看见帝后这样恩爱,她们原本就是安静柔和的性子,自再做不出这样主动邀宠的事情。
帝后相和,谁也不敢去做那头一个破坏帝后感情,从仁和温柔的皇后手中抢皇上的事来。
庶妃们本来就是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先前都习惯了,现下歇了些心思,自然又安安静静的过起日子来。
也不敢惦记康熙。只想着,或许等帝后感情淡些,又或许等皇上想起她们来了,自会召她们侍寝的。
庶妃们本来就是待召之身,宫中本就和谐,她们也不愿生事。
何况都是庶妃的身份,也不敢胡乱造次。
宫里的人倒是都安安静静的过日子,宫外的人也不知道里头的情形。
只晓得皇上喜爱皇后,不与庶妃们亲近,天天只管与皇后同宿,就有人想,是不是在宫中养大的庶妃们不得皇上的喜欢呢。
充实后宫,这也不是随便就能决定的事。
内廷无话,谁都不能轻举妄动。
但总有些人,心思没怎么活络,偏偏所谓的机会,就能送到了他的跟前。
叫他想捡漏,想钻空子,想修复几近破裂的君臣关系。
第57章 057
康熙擒拿鳌拜后,处置了鳌拜及其党羽。
但并不曾扩大打击面,为了不引起朝纲震动,还是保全了一批人的。
但是这些人,在鳌拜擅权时,虽不曾依附于鳌拜,但也并没有与他对抗过。
而是唯唯诺诺的保持中立。
因此康熙,也不曾重用这些人。
在这之中,便有原先的辅政大臣遏必隆。
鳌拜被处置后,遏必隆被革职,不再起用。
因顾念他是开国大臣之子,又曾是顾命大臣,两年后,仍以一等公品级,宿卫内廷任职。
但是实际上,康熙还是信不过遏必隆,不过是个闲职闲差罢了。
太皇太后给康熙选皇后的时候,第一就选中了索尼的孙女。
太皇太后深谋远虑,用心颇多,自然是不会考虑别家女儿的。
而当时,鳌拜苏卡萨哈家中都没有适龄的女儿。遏必隆家的女儿只得几岁,肯定也是不能入宫的。
当时鳌拜还不高兴,同他们抱怨,说,怎么偏我们几个家中没有女儿能做皇后呢。
这些话,还是颇有些人知道的。
他们也知晓,太皇太后不会属意他们的女儿。
但若是也有适龄的女儿,或许能入宫,便不能做皇后,做了庶妃,将来成了嫔妃,不是也能争一争么。
他们就是可惜了,没这个机会。
可现在,遏必隆好像就有这个机会了。
遏必隆心里觉得早先几年很对不住康熙。
当初擒拿处置鳌拜,他也是论处死罪了的。
但因他的出身,康熙还是将他保了下来,革职不再重用。
遏必隆也不敢说什么,就老老实实的苟着,苟了一年多,皇上还是顾念些旧情的,给了他体面,叫他有了闲职。
遏必隆这心里,就还是想修复一下君臣关系。
他并不是想要再求什么显赫差事,也不敢奢求皇上的再度信任,就是想同皇上修复关系,让皇上对他印象好一些。
可遏必隆又不知道该如何做。
或者说,他不敢随便瞎弄。
这心思,就动到了苏克萨哈的身上。
苏克萨哈如今也在内阁,还是颇得康熙重用的。
虽不再有辅政大臣,但如今索尼在府中休养,苏克萨哈是实实在在的老臣了。
他素来办事还是妥帖的,康熙也信重他。
遏必隆又想着与苏克萨哈有同僚之谊,曾经共事时,他也不曾与苏克萨哈交恶过,因此就想着让苏克萨哈给他出个主意。
苏克萨哈倒是给他出主意了。
主意就是,让他将家中女儿送到宫中去做嫔妃。
苏克萨哈的意思,是若有女儿在皇上身边待着,看在嫔妃的情面上,皇上还是会顾念几分君臣情谊的。
如今宫中庶妃不多,皇上偏爱皇后,庶妃们恩宠都是平平,这会儿入宫,还是很好的时机。
况且皇上亲政两年多了,再往后,便是要选秀充实后宫之时,这会儿送入宫中,合情合理,也不会认为是遏必隆为了自己的私心。
苏克萨哈肯给遏必隆出主意,也是当初遏必隆没随着鳌拜踩他一脚。
这主意出了就出了,别的事,他是不会再做的。
况且,这主意谁都知道。
这朝中,谁不为此蠢蠢欲动的呢。就是还没人先做罢了。
便是没有他,遏必隆过后也能想到这个法子的。
这事本来也不难。
内务府的事,选送入宫便是。
但如今后宫这边,主子们无话,内务府奴才们不敢擅专。
到头来,还是要遏必隆自己出面,领着两个女儿入宫,到太皇太后跟前说明了来意。
是想让女儿入宫伺候皇上,是为弥补他们钮祜禄氏曾做下的错事。
遏必隆的两个女儿,长女十四岁,幼女七岁。
他都带来了,说是都想要送到宫中,便是年纪小,也只求在宫中待年,将来长大了,再一心一意的伺候皇上。
太皇太后见了钮祜禄氏的两个小姑娘,似笑非笑的,没答复遏必隆。
她当然不会答复遏必隆。
就觉得这事有意思极了。
太皇太后与苏麻相视而笑,遏必隆跟两个女儿跪在那里,根本看不懂太皇太后在笑些什么。
还以为是事情有戏呢,以为太皇太后很满意自己的两个女儿。
遏必隆心中暗自高兴。
太皇太后先问苏麻:“皇上说,何时过来啊。”
遏必隆才来了,她就让苏麻悄悄去乾清宫给康熙说了。
康熙回了话。
苏麻说:“皇上说,前头忙,就不到太皇太后这里来了。请遏必隆大人到乾清宫去见。”
太皇太后就笑了,跟遏必隆和颜悦色的说:“那我这儿就不留你了。皇上早已亲政,他的事,我做不得主,就让皇上自个儿决定吧。”
太皇太后叫苏麻送遏必隆和两个小姑娘过去,她瞧了苏麻一眼,苏麻会意,笑着去了。
这边等遏必隆走后,太皇太后便让人去坤宁宫传话:“去吧。告诉皇后,遏必隆到宫中的来意。”
太皇太后安排妥当了,就到后殿侍弄花草去了。
她这儿如今又添了许多漂亮的花,她天天都记挂着这些漂亮的花,玄烨的那些事情,就让他自己处理去好了。
反正她的话已经带到了,接下来如何,就只坐等苏麻瞧了回来告诉她过程就行。
大夏天的,天太热,齐荷天天趴在坐塌上,身边放着一缸冰块,她就靠着这个过日子。
昨天晚上,康熙折腾的太晚,他凌晨起身精精神神的去读书去上朝,齐荷这儿却直接睡到了日上三竿。
去太皇太后和皇太后那儿请安都晚了。
但长辈们没人说她,甚至都是习以为常了,觉得很是理所当然。
然后请安回来了,齐荷就一直在榻上躺平,直到现在,都不怎么想动。
慈宁宫来了人,是慈宁宫的掌事大宫女。
齐荷让香春杏春把人带到跟前来,听完人家的话,齐荷一骨碌坐起来,问:“你说什么?”
慈宁宫的掌事大宫女,又将话原原本本说了一遍。
齐荷听了,都不知道自己当下是个什么心情了。
遏必隆带着两个女儿入宫,想要送到康熙身边伺候,现在已经往乾清宫去见康熙了。
掌事大宫女话已带到,差事办完,人就告退了。
齐荷坐在榻上,揪着自己的裙摆,觉得自己有点不大高兴。
不对,是很不高兴。
她叫康熙纵着,从来喜怒都在脸上,没说有需要藏着掖着的时候。
但齐荷基本上不生气,从来都是高兴的。
这会儿把小脸板起来,香春杏春看了,心中都有些忐忑。
问她:“主子,咱们现在要怎么办啊?”
齐荷哼了一声:“什么怎么办。去把昨日送上来的新衣裙拿来换上。给我梳妆,梳头发。”
“我们也去乾清宫。”
抢男人的来了,她也不能就在坤宁宫里坐着吧。
太皇太后特意将消息送来了,她肯定要及时过去的。
齐荷没隆重打扮,就还是照着素日里的妆点。
只是这一段时日天热,齐荷总是懒懒的,不怎么爱打扮。
如今用了些心思,那本就妍丽精致的小脸,越发光芒夺目耀眼,刚一出门站在太阳底下,香春杏春等一众坤宁宫的宫人们,就都看呆了。
齐荷等着遮盖来了,才上了肩辇,往乾清宫去了。
她带了些人,浩浩荡荡的,都是皇后该有的规格。
到了乾清宫这儿,问了人,知道遏必隆父女在里头。
齐荷不叫人通报,不许人告诉康熙她过来了。
这边的宫人们也就没人敢动。
她让她的人就在外头候着,她只带了香春杏春,往后殿去了。
从后殿也能到康熙的书房外头去。
她先不进去,听听他们在里头说些什么。
乾清宫的侍卫宫人们,都没人动,只当没瞧见皇后娘娘来了。
齐荷走路静悄悄的,香春杏春安静的跟着她。
到了书房窗扇外头站定,齐荷能听见里头说话的声音。
没听见康熙的声音,说话的好像是遏必隆。
似正在陈情,然后便是叫两个女儿见过康熙,然后说话。
两个钮祜禄氏年岁都小,声音稚嫩,带着些女孩儿的尖,齐荷倒是听的很清楚。
然后,她就听见康熙问了她们几句话,都是些寻常的话。
齐荷在心里哼了两声,她今日带了护甲,便直接的,毫不犹豫的,毫不留情的,把窗扇上新制上的窗纱纸给戳破了。
这是纱帘带了些纸制成的。
不挡光亮,颜色纯白,又能遮挡蚊虫,而且现在屋子里十分的亮堂。
也就只有宫里有,外头是寻不到的。
齐荷给它戳破了,然后从那洞洞里去瞧。
也就只能看见背影。
小的钮祜禄氏就是个小孩儿,一团稚气,什么都不懂。
大的钮祜禄氏十四岁了,还是懂些事情的。
瞧着身段都长出来了。
穿着水柳拂绿的妆裙,就跟那荷塘里清新的鲜嫩荷花似的。
亭亭玉立。
齐荷瞧见了,就不再瞧了。
她看了看自己的护甲,离了那回廊底下。
端着矜贵优雅步子,转身就含了三分笑意,往书房里去了。
香春杏春跟在后头走着瞧着,心里只管赞叹。
她们主子正正经经的走路从来都是特别的好看。
雍容华贵,高华天成,行云流水似的,像一片云轻盈盈的就落在人的心里头。
瞧着走的也不慢,头上带着的玉水赤金的步摇,却是丝毫不乱呢。
第58章 058
夏天热,书房的门帘都打起来了。
外头的阶石沁凉,乾清宫这儿倒也荫凉,并没有那么的热。
齐荷在门口站了片刻,才往里去。
门口侍奉的小太监事先得了嘱咐,也不敢通报,就老老实实的站在那儿。
齐荷进去了,瞧的就更清楚了。
康熙坐在那儿,跟前站着遏必隆和他的两个女儿。
她也没有刻意隐藏脚步声,落在地板上,有清脆的声响。
康熙一抬眸,便与她的目光相碰。
康熙就笑了,方才淡淡的神情立时温柔起来。
起身来迎她:“皇后。”
到了跟前来,齐荷的手被康熙握住,康熙瞧了瞧她,小声说:“齐荷儿,你怎么来了?”
“天气这么热,你怎么不在坤宁宫休息?”
他昨夜兴致极好,瞧着她肤质如玉,心中喜爱极了,便是她说不要了,还是攥着她要了好几回。
如今齐荷越发的漂亮好看。
本来她就生得好,还小的时候就精致妍丽,一双不谙世事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后来经了男女之事,康熙又宠着她纵着她爱着她,齐荷便渐渐散发出独属于她的魅力韵味来。
前一二年,清新脱俗,漂漂亮亮的娇软娇憨的小姑娘。
近些时候,举手投足间,总有些神秘莫测的甜蜜妩/媚的清甜诱人的魅惑。
康熙时常克制不住,近些时候,更是总把持不住。
就有一种感觉,他的小姑娘,似乎是那将要熟透的小果子。
他吃了许多回,却怎么也吃不腻,就想要一直吃,更期待熟透了的模样。
齐荷看着康熙,笑了笑,说:“我来看看热闹。”
康熙怕她还累着,握着她的手,温柔小心的扶着她去坐下。
然后,自己才在一旁挨着齐荷坐下。
齐荷脖颈耳后都干干净净的。
昨夜留下的微红痕迹,擦了些药膏,已经没有了。
康熙如今爱上在她身上留下爱痕,锁骨耳后,是齐荷害羞,不愿让人瞧见,所以才会用了些药,让它好退掉。
可齐荷身上的爱痕,康熙就不许齐荷在用药了,也不想让她用药。
他喜欢看见那些痕迹留在齐荷身上的样子。
爱欲深重,那些痕迹自然也会重些。
有时候七八天了,还能看见些浅淡的红痕。
康熙喜欢它们层层叠叠落在齐荷身上的样子。
康熙比较温柔,有时候重些,也都在齐荷承受范围之内,康熙要留着,齐荷也随他了。
便是她自己,其实也挺喜欢康熙用那种眷恋深欲的目光注视着她的模样。
哪怕仅仅在此时,一想到齐荷这身漂亮的衣裙下,掩着他昨夜留下的新鲜爱痕,康熙就特别的高兴。
在听见齐荷轻声说来看看热闹的时候,康熙更高兴了。
太皇太后让遏必隆到他这儿来。
康熙都想好了,就说上几句话,然后便拒绝掉,让遏必隆再带着女儿回家去。
这等小事,也没必要惊动齐荷的。
但齐荷得了消息,大热天的竟还赶了过来,康熙怎么能不高兴呢?
他日盼夜盼,就盼着齐荷在乎他喜欢他独占他。
这会儿遏必隆巴巴的要送人进后宫,齐荷来了,这不正说明他的齐荷儿在意他嘛。
康熙高兴,望着齐荷的目光,越发的柔情似水。
遏必隆便是在宫外,也总听闻皇上皇后如何恩爱的话。
今日见了,才知所言半点不虚。
皇上本来淡淡的,一见皇后来了,就跟立刻换了个人似的,柔情满溢,眼里头只有皇后了,根本瞧不见旁人。
帝后间氛围温馨爱意深浓,旁人根本难以嵌入。
遏必隆到了康熙这儿,原本就拿不准皇上是什么意思,如今瞧见帝后这般恩爱,也听不见他们说些什么,但突然就觉得,女儿入后宫,似乎希望不大啊。
但遏必隆,还是抱有一些希望的。
他的两个女儿,模样不差,甚至很是出挑。
大的年岁也到了,入宫便可直接侍寝。
小的软糯可爱,在宫中养几年,也是很出挑的。
如今宫中的庶妃们,都是从小长起来的,遏必隆想,皇上大约也喜欢这样的小姑娘。
看看皇后,便能瞧见些端倪。
且皇后如今都十七了,再不是从前十三四岁的小姑娘了,皇上若还喜欢小姑娘样子的,皇后也不能满足他,还得是新人才行。
“皇上。”齐荷轻轻喊了康熙一声,示意遏必隆还在这里,让他别老盯着她看,先把眼前的事料理了。
康熙笑着看了她一眼,而后再转眸看向遏必隆时,目光神色复又淡淡的了。
“你的来意,朕清楚了。”
“但朕觉得,没有这个必要。”
康熙淡淡说,“朕正预备下旨,让内务府停了选秀之事。往后,朕都不会再选秀了。你们也不必想着法子送人入宫了。朕不需要。”
遏必隆惊住了:“皇上要停掉选秀?”
他实在不懂是为什么。
当今皇上,年富力强,宫中嫔妃又不多,何至于要停掉选秀。
遏必隆斗胆问了,要停几年。
康熙淡淡笑了笑,说:“朕在位一日,都不会再选秀。朕的后继之君要如何,朕不管。但朕这里,是不再选秀了。朕也非废止选秀,只是朕实在没有这个需求。”
“朕与皇后伉俪情深,朕所想要的,皇后都能给朕。朕之精力,想要放在治理大清之上,不想在女色之上耽误正事。朕也不愿后宫之事分走朕更多的精力。朕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朕有皇后陪伴,已经足够了。”
遏必隆没想到带着女儿入宫,人没送出去,还听到这样的消息。
这一下,不只是他,便是往后再有这个心思的人,还有指望着选秀靠着女儿入宫飞黄腾达的人,都没了指望了。
遏必隆只觉不行,心中迅速想好了话,要劝诫皇上。
可他一抬眼,直接就被康熙沉静的目光给锁定了。
擒拿鳌拜那天,他是在场的,他全看见了。
哪怕这个事已经过去了两年,但是记忆却十分的深刻,永远的烙印在了遏必隆的心上。
那天的康熙,还是少年模样,却凶狠锋利的如同世上最尖利的刀。
一刀毙命,刀刀见血。
得罪了他的人,是没有活路的。
遏必隆苟了两年多,才苟到了如今这个局面,他不敢再得罪康熙了。
他更怕得罪康熙。
怕再度触怒了如今大权在握的帝王后,他将会落入不可能再起复的万劫不复的境地。
遏必隆永远都记得。
那天,年轻的帝王带着他的皇后,一步步踏着血肉,走向太和殿,帝后一起接受群臣的朝拜。
那天的皇后娘娘,明明年纪那样小,却也锋利的如同弦月的弯刀,高贵圣洁,不容进犯。
遏必隆有心理阴影。
他只是想要修复君臣关系罢了,他不想再次触怒皇上的。
皇上要停止选秀,他不敢说什么。
更不敢阻止了。
再说了,他哪来的立场阻止劝诫呢。
连他的命,都是康熙仁慈,才留下的。
遏必隆认了,皇上要如何就如何,他不敢管,也管不了。
冷汗湿透脊背的时候,遏必隆突然明白了从慈宁宫离开时,太皇太后与苏麻嬷嬷神秘莫测的那个笑容。
那不是什么他这事有戏的意思。
是太皇太后和苏麻嬷嬷的心照不宣。
她们早已知晓皇上的决定。知道他是白跑一趟,要他来乾清宫,是让皇上宣旨告诉他此事不可行。
便是在坐的皇后娘娘,一直笑意盈盈的望着他,皇上说出这些话来,皇后娘娘也并无意外之色,仿若半分不曾动容,可见,皇后娘娘本就事先知晓了。
遏必隆想透,只觉自己差点就错了,他额上都是汗,深深跪地扣头,说:“臣遵旨。”
康熙笑了,说:“往后不再有选秀,你家长女也不必待选。你可自行择期择人,让她出嫁成亲。至于你的幼女,在家中好好教养,等到了年岁,再嫁出去便是了。”
遏必隆依旧磕头:“臣遵旨。”
康熙便让遏必隆退下。
遏必隆就带着他的两个女儿出宫了。
康熙的旨意,也让梁九功送出去了。
康熙这儿,含着笑看齐荷,邀功似的问她:“如何?”
齐荷也笑,靠在桌案上撑着下巴看他:“我小时候,你总是逗我。”
“要亲要抱,还总是让我哭。我都还没长大,你的心思就藏不住了。”
“皇上,你是不是就喜欢这种软糯可爱的小姑娘啊?”
说实话,康熙处理的挺好的。
利索漂亮,没有半点纠缠,甚至都没有多看那两个小姑娘一眼的。
但是齐荷就是醋了。
那个小的钮祜禄氏还是个小孩儿,什么也不懂,傻傻的站着傻傻的跪着,也不大明白他们在说些什么。
但是大的那个,显然是很懂的。
一直娇娇的,怯怯的,只要有机会就会偷看康熙。
齐荷都看见好几回了。
那眼神中,含着思慕仰赖,就是很喜欢康熙的样子。
齐荷这心里头就不痛快了。
她吃了醋,便忍不住要这样讲话。
明明人家跟康熙半点交集都没有,康熙都没反应,明显是大的钮祜禄氏自己单箭头。
但是齐荷就是受不了。
她受不了那个小姑娘那样看着康熙的眼神。
第59章 059
书房里没了旁人,梁九功都出去了,便只有康熙同齐荷两个人在。
本来两个人就坐得近,先前遏必隆在,康熙与齐荷便都各坐各的。
现在人都走了,康熙就把齐荷捞到怀里抱着。
齐荷拈酸吃醋,康熙笑意深浓。
他贴近她,亲她的耳后:“朕是喜欢你。”
“你软糯可爱,朕就喜欢你。你是小姑娘,朕也喜欢你。”
总之,就是喜欢齐荷而已。
想起那时候的克制,康熙回想起来,倒是觉得别有意趣。
他抱着齐荷,捻她的手指尖:“朕不过比你大了几个月。说起来也是同岁。若是比你大上几岁,朕只怕是真的忍不住的。”
“你太吸引朕,朕便是只想要你。”
从大婚之夜见了齐荷,便就是哪哪都喜欢。
“朕有时候又想,幸而是从小就遇着了你,将你放在身边长大。你小时候的样子朕都见过,朕也特别的喜欢,就特别好。”
乾清宫里没有放冰块,殿内阶石总是沁凉的。
在屋里还是很凉快的。
齐荷也不知怎的,到了乾清宫来了,仿佛不觉得似坤宁宫那里那么热了。
齐荷心里琢磨,要不这些时日,就同康熙一道宿在乾清宫好了。
这儿睡着舒服,坤宁宫实在是太热了些。
她心里一会儿起念头想着这些事,耳朵里却认认真真的听见了康熙的那些话。
唇角早含了笑,齐荷喜欢同康熙亲近,一直就喜欢这么黏黏糊糊的亲来亲去。
康熙此番亲她,她却不回亲了。
就着心里头的那股子受不了,用被他捻热了的指尖戳他的胸膛:“方才大些的小姑娘,一直在偷看你。她喜欢你。”
康熙就笑,用唇捉她的指尖,用牙轻轻研磨她的指腹,也就是垂着眉眼只管笑:“朕没瞧见。朕眼里,只瞧见朕的齐荷儿了。”
这可真是稀罕了。
两个人在一处相伴,竟也有将近五年了。
两个人真正做夫妻,才有不足两年光阴。
他一早钟情齐荷,喜欢她,从不掩饰对她的占有欲。
他的齐荷儿倒是胆子小,娇娇软软的慢热得很,说喜欢他,对他有好感,还说想好好爱他。
康熙从不催她逼她,只是知道,她迟早会爱上他。
这是命里注定的事儿。
从前,与她袒露想要独占她的心思,她不大懂,还同他胡搅蛮缠的。
后来说喜欢他,但他护的好好的,她也从未表露过吃醋,大约还是不懂这些。
现如今倒好了,为着个见都没见过的钮祜禄氏,她在这儿拈酸吃醋,酸人家偷看他。
她还不高兴了。
康熙却高兴极了。
康熙高高兴兴的抱紧她。
齐荷如今还是瘦,腰纤细得很,一手便能握住。
只是腿骨上却柔软得很,康熙的手稍稍收紧些,便是满溢的绵软弹润。
他爱不释手,揉了好几下。
语气也黏黏糊糊的高兴:“齐荷儿,你吃醋了。”
独占欲作祟。当年,他连庶妃们稍稍亲近些她,他都是不乐意不高兴的。
当初,他可是盼着齐荷能明白他这种心情的。
最好,她对他也是这样的。
如今她确实是这样了。
康熙却反而有些心疼。这样的滋味,总归还是有些不好受的。
他舍不得他精心护养的女孩儿受哪怕一星半点的委屈。
但心里头的高兴,却又是深切的高兴。
齐荷哪能瞧不见呢。
康熙眼睛里头跳跃的星光,明明白白的昭示着他的高兴。
齐荷环过他的腰身,抱紧了,才小声说:“皇上当初,不是要我独占你么。”
康熙眸中星光更亮,他克制不住,咬了她的唇,沉声说是。
低沉的声音里,带着帝王放出来的汹涌感情与潮水般的暗流,他用了些力气,重重碾过她的唇:“齐荷儿,你想独占朕了吗?”
齐荷的唇瓣都麻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亲出一眼的水光春色,她软软的躺在康熙怀里:“她喜欢你。我不高兴。”
“以后,皇上不能再见她了。”
康熙笑:“绝不再见。”
齐荷缓过来,又要亲,康熙自然满足她。
这回亲的好深,齐荷好一会儿都缓不过来,轻喘半晌,自己又贴近康熙,亲亲他的喉结,抵住要追上来的康熙,用一汪轻轻浅浅的情丝缠绕,凝望着年轻英俊的男人。
她的声音似乎比蜜还甜些:“别以为我不知道。外头,他们都在夸你。”
“说皇上是天纵英才,这般年纪,便能有如此成就,是千古难得一遇的明君。还说你,长得特别好看,英俊挺拔,少年风/流,那么些人夸你,自然多得是小姑娘对你芳心暗许。”
“皇上,她们都喜欢你,我不高兴。”
只是亲了许久,齐荷觉得自己好像是喝醉了。
带着一股子娇气说出来的话,怎么就跟醉话似的呢。
但是说了,心里却舒坦得很。
她不高兴,但是又有些高兴。康熙哄着她,说喜欢她,爱恋她,她就高兴。
原来想要独占一个人,吃一个人的醋,是这般的滋味。
酸酸甜甜的,真有意思。
康熙就笑,哄着娇娇的齐荷:“那要怎么样,皇后才会高兴呢?”
齐荷眨眨眼,脸红红的,眼睛水水的,头发有些些的小乱,步摇松了些,挂在那里轻轻的慢慢悠悠的晃。
齐荷不说话,康熙就笑了。
贴近她的耳朵尖,康熙热息落下去:“齐荷儿,你把朕锁起来,好不好?”
他给她出主意:“你就把朕锁在乾清宫里。让朕谁也不许见,也不许任何人见朕。只有你可以见朕。”
“把朕锁起来。你可以为所欲为,想怎样就怎样。想如何便如何。别人再喜欢朕,也得不到朕。只有你可以。”
齐荷的脸都红透了,指尖羞的蜷缩起来,目光里却一水的期待:“可、可以吗?”
康熙亲下去,一触即分,慢悠悠的说:“可以啊。怎么不可以呢?”
他抽了她衣裙上的系带,送到齐荷手上,把自己双手都送上去,眉眼含着深远的情诱/惑她:“现在就可以。先把朕绑起来。”
齐荷咬了牙,咬了唇,心口怦怦跳。
康熙这是在玩什么。
也不知道怎的,她就是很兴奋很期待啊。
这么强势霸道的男人,邀人绑他,就很难不动心,很难不行动啊。
齐荷难得掌控一回,想着机不可失,还真就上手了。
康熙还教她,她红着脸绑人,没什么经验,就绑的很松。
康熙自己咬了牙,绑紧了。
然后深深望着她,说:“需要朕躺下来吗?”
齐荷啊了一声,有些手足无措。
她有点害羞:“要在这里吗?”
这可是康熙的书房啊。
就,还没有试过啊。好像也不大好吧。
齐荷能接受白天。
康熙对她索求还挺大的,有时候黄昏,有时候日出,有时候晌午,想要她,瞧着她喜欢,几下撩拨,便又是一身爱痕。
康熙又笑,深深凝望她:“齐荷儿,这里不会有人来的。”
“过后,朕亲自来收拾。不叫人看见分毫。如何。”
齐荷羞的,端着:“你只是说让我把你绑起来呀。”
康熙闲闲一笑,盯着她瞧:“绑起来之后呢?没了么。”
他用脚碰碰她,轻轻浅浅的笑着:“朕要是你。绑起来之后,便让朕躺下。然后你直接坐上来。朕当时所想,要将你锁在乾清宫里,可不仅仅只是锁着。朕所想的要是能画下来,写下来,那都是违禁的程度。”
“齐荷儿,朕什么都听你的,你不想试试么?”
独占欲作祟,吃醋了,不痛快了,不高兴了,只需要一场淋漓的爱便能缓解,甚至消解。
肌肤之亲,这是爱人之间最纯粹的触碰。
它永远能明明白白的昭示,这个人,这颗心,这个身体,究竟归属于谁。
齐荷的唇都咬深了。
齐荷的心仿佛都要从心腔里动出来似的。
她软软的,又深深的看了康熙一眼。
贴近他,轻轻吻着他的喉间。
感受到康熙的吞咽,她轻轻笑起来。
她抱住康熙,把自己送到他怀里:“我其实也很高兴。”
康熙低低嗯了一声。
齐荷把康熙往后推,康熙靠在了后头不知何时齐荷拿过来的软枕上。
齐荷的声音轻轻的,像柔软的小动物,手却慢慢摸了进去:“他们夸皇上,她们喜欢皇上。我不高兴,但是我又高兴地很。”
“只有我能碰皇上。”
“你是我的。”康熙的手被送上去,被推到了脑袋上头,他真的没有动,齐荷很高兴,笑了笑。
衣裳都松了。
细汗湿了鬓发。
玉水赤金的步摇松松的掉下来,落在榻上,无人去管。
康熙一直都在说,喜欢齐荷,眷恋齐荷。
最喜欢她一眼水汪汪的清白娇柔,却勾着他的娇/媚清甜。
他既喜欢,齐荷就将他勾了个彻底。
康熙望着上头,娇软雪白的齐荷,她就像是一片云,温柔的包容他。
康熙像是沉在绚烂的光亮里,他紧紧锁着齐荷,绑住的双手反过来扣住她,系带在齐荷那里,慢慢横亘出一道道的红痕。
年轻的帝王,如同宣誓般的沉沉低语:“朕是你的。”
“我是你的。”
第60章 060
榻上有点乱。
齐荷都不好意思看,看一眼,就脸红红的特别的害羞。
松了的衣裳,康熙亲自帮她穿起来了。
绑着康熙手腕的衣裙系带,是齐荷慢慢给他解开的。
解开的时候,齐荷有点手抖。
实在是,方才有些动作太大了。
康熙用系带绑着的双手箍着她,她受不住,挣了几回没挣掉,可系带却彻彻底底成了死结。
齐荷本来想着,用小剪刀剪开就可以了。
康熙偏偏舍不得,非要慢慢解开。
他似笑非笑,意有所指的看着她尚有些松的衣裙,男人餍足的轻笑:“这身衣裙极好看。”
“朕记得,皇后是第一次穿。应当是新制的。”
“难不成,以后都不要了么。”
齐荷也不是那等一套衣裙穿一次就不穿了的奢侈性子。
只是看他这样笑,总觉得他别有用心。
果然。
下一刻,就瞧见康熙笑:“这系带解下来,还配上去。”
“只是衣裙有些皱了。皇后不在外头穿。就在私下穿。只穿给朕看。”
男人笑得暧/昧不清,问她好不好。
齐荷听他这几句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叫她私底下穿,只有他们两个在的时候穿。
还能是什么意思。
便是要在床榻上,将这套衣裙的作用发挥到极致。
齐荷来的时候,亲自挑的。
夏天日光炽盛,那亮亮的光落在这套衣裙上,流泻的都是浅浅的紫色流萤,上头别出心裁的绣了几只森草里的萤火虫,很漂亮,齐荷见了就喜欢。
可方才,康熙咬开她的衣襟,萤火虫垫在身上,都不能看了。
齐荷想了想,还是觉得收拾干净了,回头依了康熙的话就罢了。
若真是要穿出去,只怕她自己看一眼,就永难忘记这在乾清宫书房里热烈的午前时光了。
康熙稍微活动了一下手腕,对着齐荷笑了笑,先将害羞的团成一团的皇后抱起来,放到另一边的坐塌上,然后才开始收拾他们俩刚才弄过的坐塌。
齐荷身上有点软,自己悄摸摸抱了两个干净的软枕过来,抱着一个靠着一个,自己默默出了一回神,然后目光便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边的康熙身上。
康熙如今身量特别高。
他小时候就挺高的,长大之后宽肩窄腰,个头猛蹿,更显得十分高大。
齐荷长得也不慢,比起庶妃们,除了博尔济吉特氏之外,就她是最高的个子了。
佟佳太后说她真的长得很好。
骨架子不大不小,细腰长腿,该有的地方都有,她十六的时候,也便是去年,佟佳太后就说,猛然觉得她好像一下子从小女孩变成了少女的模样。
当时佟佳太后使劲夸她,她都不好意思了。
可和康熙比起来,尤其是被康熙抱起来,她仍然十分的娇小。
康熙正弯腰俯身,认认真真的收拾。
齐荷的目光落在他的腰上。
这个角度,还能清晰看见他衣摆下露出的一点点大长腿。
想着这腿方才还紧紧勾着她的腿骨,齐荷的眼底落下一点点的水色。
目光中尚未退去的柔软潋滟轻轻荡漾,康熙的腰,也确实是,很有劲。
见康熙在那里收拾,她的,他的,他们的东西。
齐荷再看不下去了,欲盖弥彰的把自己的脸捂住,企图逃避。
“齐荷儿做什么呢?”
大约是过后有些累了,齐荷捂着脸竟慢慢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康熙收拾完了过来瞧着她,本来以为她自个儿窝在这里只是在自己静静的缓一缓,结果过来一瞧说了话才发现,他的齐荷儿竟睡着了。
齐荷迷迷糊糊的,倒也没有睡得多深,醒过来睁开眼睛,发现康熙将她抱在怀里了。
“我怎么睡着了?”齐荷伸伸懒腰,抱住康熙的胳膊,在他的肩窝里软软的蹭,“什么时辰了呀?”
康熙抱住她,要外头候着的梁九功送了些热水进来,他亲自拿了干净的帕子浸了热水,然后拧干,给齐荷一点点的擦脸。
康熙说:“快要用午膳了。你若饿了,朕这就吩咐摆膳。”
热水擦过脸,清爽干净,特别的舒服。
齐荷又抱着康熙蹭了蹭,她不想起来,就赖在康熙怀里。
偷偷看了一眼那边的坐塌,没忍住,小小声感叹:“好干净呀。”
是真的很干净,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康熙就笑了:“朕说了,会将它恢复如初的。”
齐荷眼睛亮晶晶的看着他:“皇上好厉害。”
康熙深笑:“嗯,朕爱听这个。”
齐荷稍微坐起来些。
康熙身上只穿着两层轻薄的单衣,抱着齐荷的时候,袖子稍微被弄得上了些,齐荷一眼就看见了他手腕上绑过系带的红痕。
那印记还挺深的,有些地方都有些深痕了。
齐荷抓着康熙的手腕,想要拿药来给康熙擦一擦。
康熙不肯。
康熙不在意:“这点印子不算什么。”
再说了,他还想留着了。
贴近齐荷的耳朵,康熙热息吐露:“这是你绑朕留下的。朕要留着。”
齐荷潋滟了一眼的水光看他:“会被人看见的。”
“无妨。”康熙轻轻笑,“看见了也没有人敢问朕。”
齐荷小声说:“皇祖母和额娘看见了,会问的。”
康熙又笑:“没事。朕不说。再者,这世上除了你与朕,谁还敢这样。”
齐荷戳他:“那你不能说是我弄的。”
康熙笑着应了:“那自然。朕就说朕自己弄的。”
哪怕掩耳盗铃欲盖弥彰,齐荷也觉得甚好,放了心。
她饿了,要吃东西。
康熙便叫外头的梁九功香春杏春摆膳。
康熙疼爱齐荷,她的事,都是亲自来的,完全不假手他人。
将女孩儿抱在怀里,还是娇小的一只,康熙自己吃着,也照顾着齐荷。
无微不至,细心体贴。
用完了午膳,齐荷要午睡,康熙还要接着办公。
齐荷说乾清宫凉快些,要留在乾清宫午睡,往后还想要在乾清宫起居。
康熙自然是随她的。但也是特别的高兴。
他在书房办公,想着齐荷就在乾清宫里陪着他,心情益发的愉悦。
随着遏必隆原样带着两个女儿出宫。
康熙的旨意也跟着传了出去。
暂停选秀之事,尤其是定了要无限期的暂停,说是此后再也不选秀了。
这事还是叫朝野上下有些惊讶的。
内务府这边倒是没有什么太大的动静。
当初康熙不与庶妃们亲近,又不让绿头牌翻牌子侍寝。
这几年也只同皇后在一起,内务府的人心里就多少有些猜想了。
皇上停了选秀,独宠皇后一人,这是意料中的结果。
朝外却不曾想到这些。
只是康熙如今锐意进取,鳌拜的事这几年尚平息些,索尼虽然不上朝了,可他在后头坐镇,又曾是首辅大臣,如今苏克萨哈也不曾退下去,还有索额图明珠等一批忠心耿耿的大臣。
敢阻碍康熙的人,没这个心,也没这个胆子。
从前鳌拜及其党羽势盛,如今康熙重用的,是这些忠臣,和重新起用的议政王大臣会议。
康熙的叔父长辈们,还有他的兄弟们,都得到了重用。
这些人的起复,全靠康熙。
进入内阁的,能在康熙跟前参与经筵日讲的,还有汉臣的文人雅士们。
所有人如今都仰仗康熙,才得以施展他们的抱负。
没有人在这个时候去忤逆康熙。
更何况,停了选秀的原因,说的是要集中精力治理大清,只想同皇后相伴到老。
他们若要继续选秀,一个耽误皇上勤政的帽子扣下来,他们也承担不起啊。
况且这旨意出来,太皇太后及皇太后那边安安静静的,索尼那边更是什么动静都没有。
宫里没有任何的异样,重臣们没有人出来说话,康熙占据道德制高点,这些情形究竟是个什么意思,哪还有人不懂呢。
何况从帝后大婚起,帝后便恩爱和睦,如今更是感情深厚非比寻常,大家将心比心,很是能够理解皇上专宠皇后一人的举动。
少年夫妻相伴不易,从前那些话,皇上年少时,被奸人欺压,幸得皇后相伴,许多人的心中,还是很感念的。
纵有些议论,也被这些感念帝后深情的人给怼回去了。
康熙停止选秀,只钟情于皇后一人,在京畿传开后,于百姓们声名就更好了。
皇上重情重义,百姓们也十分感念。
康熙既着手了,自然就暗中让人注意了朝野上下的舆论。
见情形与他之前所预料的并无二致,心中自然是高兴的。
只他的人吩咐不要懈怠,继续暗中盯着。
不选秀,后宫中不再添新人了,但宫中的庶妃们,总也不能就这么放着。
夏末时,康熙找了个时间,召见了一回庶妃们。
他也没打算闹出太大的动静。
是借着庶妃们来乾清宫给齐荷请安后,康熙悄悄叫了人,把庶妃们带到了他的跟前说话。
来请人的是梁九功。
待庶妃们都去了,梁九功还候在原处,给齐荷解释。
“皇上请庶妃们过去,是有些话要同庶妃们说一说。只说说话,就散了。”
齐荷忍不住笑:“知道了。告诉你主子,我不多心。”
她隐约能猜到些,康熙叫了人去,是想要说些什么的。
【旧笔记小说网】JIUBIJI.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