暂时且让我们将镜头回调一个半小时,回到风之花盛开的那一刻。
这是蒙德历史势必要记录的一刻。
在一片寂静声中,巡街的守卫中突然有个捂着肚子弯下腰,说自己好像是吃坏肚子了,这会儿胃里翻江倒海的像是有一千只马蜂在上下乱飞。
他身边的同伴连忙凑上去,问他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但才一低头就发现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压上了自己的大动脉,刚变了脸色想要说些什么,却从这位貌似叛变的同伴的领口位置看到了一朵非常不明显的小花,当即整个人都麻了,保持着那个被匕首挟持的动作,将手帕从胸口往外一掏。
他未婚妻给他绣的手帕轻轻薄薄,平素是同伴们羡慕的对象,但怎么炫耀都不肯拿出来给人仔细瞧,这会儿迎风稍稍抖了一下,头一次让人看清了上面的图案——一丛非常漂亮的蒲公英,甚至将花蕊的微微明黄都绣得栩栩如生。
原来你也是反抗的!
当前的场景无异于一群越共从草丛里围了一个米大兵,刚想要冲上去,却发现大兵把头盔一掀,也露出一张满是油彩的游击脸来。
刚刚痛击了我的队友的青年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匕首顿了顿,从另一人1脖颈上撤开,两个人在电光火石之间对视了一眼,悉数朝着前面的守卫扑去,刚刚扭打在一起,撕成一团,就看见路边一户人家的门被推开了,里面走出来一位上了年纪,两鬓斑白的老妇人。
老妇人的围裙上绣着一朵大大的看不出是什么品种的花,她眯着眼睛将这几个大男孩一一打量过去,一拍大腿:“我没有告诉你们,你们全都是风之花的人吗?”
“戈多大妈?”
“您这都能忘记啊!”
几个青年当场都像是被美杜莎的眼睛注视了似的石化了,对上联络大妈坦然的神情,这才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互相点头简单道歉,然后开起玩笑来:“我说怎么抢着轮换今天这场班的人那么多,我还以为是风声泄露了呢!”
“你小子还好意思说,你刚刚抢着拿钥匙,是不是打着把我们全都打晕然后去开门的想法了?”
“你也抢了!你敢说你没有?”
戈多大妈脸色一沉:“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都跟我来!”
这群小伙子一个个也都不敢再说话了,乖得像是鹌鹑似的跟着老妇人沿着一条从暗巷拐去暗巷的小路往前走。
无星无月也无灯的夜色下,他们一个接一个,脚步悄无声息地,走过一家家窗帘上绣着各色各样花朵的人家。
先前那一场故事只不过是一场这个并不怎么成熟的反抗开头表现出的一点儿小乌龙。
按照正常的逻辑,这么重要的事情都发生了这种意外,大概后续也是很难成事的。
毕竟,古往今来,反抗当权者从来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都是需要深谋远虑、走一步算十步,这才能够说有那么几分把握。
但,这一场反抗却绝对不在容易失败的前例之中。
毕竟,之前的每一场反抗,也从没出现过这种大家彼此一看,结果发现全都是自己人的场面啊。
比起深谋远虑来,更可怕的就是,敌人已经深陷于群众的汪洋之中。
那是不论有多么大的力量,多么滔天的法力,都无法与之对抗的。
一重重封锁的门禁被打开,城墙上没多久就挂上了绣着风车菊的旗帜,在这个明明感觉不到什么风的夜里,吹得笔笔挺,让哪怕是站在高塔最高处的迭卡拉庇安也能看得清清楚楚。
高塔孤王站在高处,目光俯瞰地面,愈发地冰冷起来。
动静刚刚发出的时候他就已经听到了,但那个时候,他还
觉得只不过是一两只小老鼠的闹剧而已。
但当过了半个小时的时间,那些动静不仅没有被扑灭,甚至还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时,他终于坐不住了。
从高高的拱窗之中,他可以看到外面成群结队的人,他们一个个人头攒动,像是身体组成的浪潮一样,手中高举着火把,拿着的武器都是一些草叉、木棍之类的东西。
就是这样的乌合之众,原本压根无法和军队对抗,然而他们却像是洪水一样,摧枯拉朽地冲过来,淹没了一切、压倒了一切、毁灭了一切。
高塔孤王感到前所未有的疑惑与愤怒。
疑惑在,他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有什么不满,他们不是一件在自己的庇护下过上了不用担心性命丢掉的生活吗?这些贪得无厌的人还有什么更多的诉求?!
愤怒则是在于,他们既然一直生活在自己的庇护之下,此时仗着自己撑起的风墙拦下了风雪肆虐,倚靠着自己给予他们的安宁时光,对着自己亮出的武器。
——这完全就是对于他的背叛!
魔神站在高塔之上,眸光逐渐变得阴鸷了。
既然他们背叛了我,他想,我也不会再对他们手下留情。
魔神爱人,魔神不会亲自杀死任何一个人,更何况还是那么多人,但他就此收回他的庇护。
风墙急剧收缩,组成风墙的飓风在这过程中溃散,分开成一个个龙卷,冲撞向城中的每一处,卷起房屋、卷起树木和石块也卷起人类。
飓风曾经摧毁一切妄图闯入王城的东西,现在撕碎那些背叛的蝼蚁也是轻而易举的。
迭卡拉庇安目视着一切的发生。
等一切过去之后,他会在废墟上重新筑起新的城市,让懂得感恩的人和原先一样居住在自己的庇护之下。
他是个仁慈的魔神。
“温迪!”
栗茸在看到龙卷掀翻了一处城墙之后就知道自己解决不了这个。
她无法精确到点对点地保护太多人,尤其是在那些人和龙卷风都搅在一起的时候。
风精灵听到了她的喊声,小小的青色精灵从少年肩头飘了起来,小小的双手抬得很高,费力地拆散那些暴虐的龙卷,用微风取而代之,托起那些被卷到了天上的凡人,小心翼翼地将他们放下。
他已经非常努力在解决龙卷的问题了,但是——
“我的力量无法和迭卡拉庇安相比,我不能同时解决那么多的龙卷!”
栗茸着急得跺脚,天地玄黄玲珑宝塔被她抛出来得太迟了,现在只能保护事态不进一步扩大,不在塔身庇护范围之类的人却完全无能为力。
虽然知道这种事情中必然会有牺牲,但她毕竟带着无敌的盾辅金手指到了这里,那如果可以的话,最好除了高塔孤王之外,不要有任何一个人受伤为好。
“怎么办……到底要怎么办……”
她说到底也还只是一条未成年的小龙,还没有从那么漫长的时光中学习成为一条狡猾的老龙,可以算计到一切。
眼看着情况不妙,栗茸却突然被人抓住了手腕,往前带着便跑。
同时被拽起来的还有少年,以及少年肩膀上的温迪。
拽着他们的是莱艮芬德先生。
“魔神的力量太强大,如果只是一味针对对方的招数做出反击,我们会逐渐沦落下风。”
他沉稳地说,完全没有拿着沉重大剑又拖着两个人一起跑的疲劳和气喘吁吁。
“所以我们必须先解决掉迭卡拉庇安!”
而这条擒贼先擒王的方针,也就是莱艮芬德先生一脚踹开了宫廷诗人卧室门的理由。
从宫殿上到高塔,需要穿过一道青铜
大门。
阿莫斯平时并不管这些,她说她只知道这扇大门的钥匙并不掌控在迭卡拉庇安手中。
毕竟魔神想要进进出出,完全用不着走楼梯。
宫廷诗人是在这里住的时间最长的人之一。
莱艮芬德一路上从别人口中打听得真切,所以有什么问他就行,如果他说自己不知道,那么一定就是在撒谎。
厚重的双手大剑压在宫廷诗人那皮肉逐渐随着优渥生活松弛下来的脖子上。
剑刃上冰冷的闪光让上一秒还充满起床气的宫廷诗人打了个颤,彻底清醒过来。
他上下两排牙互相打架,磕磕巴巴地敲在一起,半天都没能说出一个囫囵字来。
莱艮芬德没那么多的时间和他耗自己的耐心,沉重的剑锋又朝着下面压了压,这次是冰冷的已经贴到了宫廷诗人的皮肤上了。
宫廷诗人这一下是彻彻底底地被死亡的威胁当头笼罩了下来,他虽然胆怯但也有很强的求生欲望,当即肾上腺素爆发,嘴唇也不哆嗦了,舌头也不结巴了,流畅得甚至比他在魔神面前诵读自己的那几行酸诗时还流畅:
“钥匙不在我这里出门右拐第三个走廊往前走左边的第五间房间里面住着的总管,钥匙在他手上!”
总管的情况和宫廷诗人差不多。
他们都是平时靠着高塔孤王的赏赐活得趾高气昂,这会儿发现这么多人想要来动摇魔神的统治,心里大骇的同时还想着要先保全自己的性命。
于是竹筒倒豆子似的全都说了,双手捧上了所有的钥匙。
“从左往右数,第七把钥匙就是用来打开那扇青铜门的。”
钥匙送进了锁孔。
下一秒,厚重的青铜大门随着一声尖锐刺耳的“吱呀”被推开了。
门后,是高高向上盘旋的石砌阶梯。
莱艮芬德握紧了手中的大剑。
“走吧。”
阿莫斯紧随其后。
她的弓弦没有拉开,但是箭羽已经搭了上去。
这是最为危险的一程。
只有五个人走向了高塔。
准确来说,是三个人,一只精灵,一条龙。
非常像是一支标准的讨伐魔王的队伍。
栗茸想。
完全没有把往常的西方玄幻中龙才是被讨伐的那个大魔王这种事放在心上。
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看到了下方的变化。
他一贯没什么表情的面部稍稍有了神情的变动。
他没有想到,除了凡人之外还有一个新生的魔神。
是为了风的王座而来?
风暴魔神的眉头皱紧起来。
那他必然不会让对方如愿。
暴虐的风凝聚在他的掌心,无形的风可以无孔不入,温柔得好像母亲的手,也可以生硬如刀,快速地像是刃一般擦过,切断面前的一切阻碍。
新生的魔神自然不会有多么强大的力量。
迭卡拉庇安心想,自从他掌控了蒙德以来,虽然无法彻底解决安德留斯那个家伙,但也一直压着对方暴打,从来不给安德留斯任何反制的机会。
更何况是一个比安德留斯还弱小的新生魔神?
他今天就可以解决掉这个变数。
只是风刃并未被他释放出来,他的攻击尚未来得及对准小小的风精灵,高塔之上的嘶吼便吸引了迭卡拉庇安更多的注意力。
这声嘶吼他非常熟悉。
是和他相互斗了几百年的老对头。
“安德留斯,我的手下败将,你竟然觉得挑在今天就可以战胜我吗?!”
明显,前来“偷家”
的安德留斯比新生的魔神更受迭卡拉庇安重视。
原本打算砸向温迪的风刃球径直转了方向,随着高塔孤王从拱窗中飞出去,砸在了身高千丈,似顶天地的安德留斯。
魔神与魔神之间的战斗,开始了。
栗茸没忍住调侃了温迪一句:“你被无视了诶。”
小姑娘眨了眨眼睛。
“好弱哦温迪,你超弱诶。”(阿伟语气)
温迪:“被无视不好吗?按照你的理论,这就是猥琐发育的时候啊。”
栗茸摸摸鼻子。
他什么时候学会这个词了?
安德留斯所做的比他所允诺的更多。
狼王不仅仅在合适的时候出现,分散了迭卡拉庇安的注意力,引走了对方的蓄力一击,还紧接着将自己多年来积攒的能量全都用在了今朝。
“我们之间终有一战,迭卡拉庇安,如果你没有一意孤行,或许我会自愿让出位置,让你获得尘世七执政的头衔。”
北风的狼王抬起巨爪,冰风双元素的攻击——在后世的试炼之中,旅行者们应当见过这种攻击的缩小版本——现在,这种攻击是游戏中的数百倍大,而且集中起来,朝着一个方向,齐齐袭向迭卡拉庇安。
“但你对爱的理解,尚且连我都不如。”
“你?”
迭卡拉庇安只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
“你、你不过是野兽的神明!”
连人形都不具备的魔神,又从何说起“爱人”的天性。更遑论此时对他发出的嘲讽。
魔神与魔神之间的战争,每一下碰撞时散溢出的力量都会对四周的环境造成非常大的伤害,栗茸将天地玄黄玲珑宝塔撑起,趁着迭卡拉庇安飞到半空的机会,将他隔绝在外,与此同时,她喊阿莫斯的名字:
“就是现在!”
女猎手的弓箭曾经是蒙德这处高原山地上最危险的武器之一。
在被魔神俘获之前,她曾经亲手猎杀了数以百计的魔物,声名远扬。
此时,女猎手早已经将自己的弓弦拉满,这是她灌注了最多心血的一箭。
带着未竟的爱意,由爱意凝结转化成为的恨,瞄准了高空之中那位暴君的胸膛。
他会看向自己吧?
不知道这一箭倾注了她的前半生的箭能否破开他身边的风场,沾染一点他胸腔中的鲜血?
或者……
他到底有没有一颗心,一颗跳动的心。
亦或是只有空空荡荡的躯壳,内部只有冰冷的元素。
那残酷的神明啊……
她闭上眼睛,任由手指松开弓弦,一箭射出,拉出如白虹一般的线,带着撕裂风的声音,直直射向高塔孤王的胸膛。
此时的高塔孤王,将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面前的北风狼王身上。
他身后的防御脆弱到了极点。
阿莫斯的箭矢是和安德留斯的风霜刃一起抵达的。
两者一前一后,将高塔孤王的身影逼在中间。
“不过如此……”
神明的低语却像是在耳边响起。
下一秒,朔风像是长了眼睛一般朝着阿莫斯的方向吹来炸开,倘若不是因为在触碰到天地玄黄玲珑宝塔的时候提前被拦下,炸裂开来,引得高塔最顶层的石块又往下滚落两块,只怕会直接将阿莫斯撕裂成碎片。
高空中的迭卡拉庇安发现自己的反击没有起到应有的效果,这才回头看了一眼。
但他就像是看到了一个陌生人似的。
阿莫斯忍不住出声喊着质问:“你难道不记得我的名字!你难道不怨恨我站在你的对立面?!”
魔神只回给了她一个:“你是谁?”
栗茸一边维持着玲珑宝塔的防御层,一边忍不住心想,高塔孤王真的是直男里面比较狠的那一种。
阿莫斯好歹也在他身边待了那么久……
他该不会是脸盲吧?
这个猜测倒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栗茸想了想,竟然现场就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了阿莫斯:“有没有一种可能,他得了这种名叫脸盲的毛病呢?否则不论是谁,都会在看到姐姐你这么漂亮的脸和身材的第一眼就把你的形象记得牢牢的嘛!”
阿莫斯冷冷一笑,但不是对着栗茸,而是对着空中的高塔孤王。
“你说得对,”下一秒,她转头看向栗茸,“喜欢老娘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
栗茸自动翻译:可以从这里排队排到巴黎。
她接着附和上去一句:“姐姐长得漂亮还那么会射箭,将来出去之后找什么年轻好看八块腹肌的小奶狗没有呢?你的面前是一片森林,何必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这棵树又不叫高数!”
温迪震惊地看了她一眼。
挂死在高数上那可太惨了好吗?!
他是看过栗茸在地面上划拉拉格朗日公式的。
真的就是翻开书拉格朗日,闭上眼睛拉磨懒驴。
阿莫斯不知道什么是高数,但这并不妨碍漂亮姐姐一撩头发瞬间自信起来,当即切换背景bg为姐就是女王。
“找,找他个十个八个。”
栗茸:“左拥右抱,环肥燕瘦,yyds!”
小孩子才做选择题,大人全部都要!
他们身后的莱艮芬德先生:……
他一路听着话题逐渐跑偏到了他这个成年男性想要回避的程度。
莱艮芬德清了清嗓子:“咳咳。”
阿莫斯回头看了他一眼:“其实你长得就挺帅的。”
莱艮芬德:“……”
算了他还是闭嘴吧。
短暂的撒科打诨之间,上方的魔神之间已经过了好几个回合,安德留斯用出了自己最大的力量,但也只是和气定神闲的迭卡拉庇安平分秋色而已。
他无法持久战斗下去,一旦陷入僵持就绝对会落入下风。
必须在短时间内破坏僵局。
直接给迭卡拉庇安造成致命的一击。
栗茸皱紧着眉头,沉思片刻却不得要领——没办法,剧情pv和各种考据里面也没有说起温迪和少年是怎样重创了实力比赫乌利亚强大太多的迭卡拉庇安的。
百思不得解之后她干脆放弃了自己思考,转头问向自己身边的温迪:“你自己就是魔神,你知道什么魔神的弱点吗?”
温迪摇摇头:“在正常情况下,人类无法杀死魔神,除非魔神自己放弃抵抗——等等!”
风精灵快速说道:“我有一个猜测,但只是猜测,不能确定会不会成功。”
栗茸催促:“不管了,你快说!”
“魔神爱人。这是刻在我们灵魂中的准则。”
温迪深吸一口气,严肃道。
“魔神爱人,这是根本,但其实以魔神的强大,又何必爱人,你看安德留斯,他更爱的就是狼群。那么为什么,魔神爱人呢?”
栗茸的脑子运转速度在一瞬间快到了她此生的巅峰。
一眨眼后,她和少年同时喊了出来:
“因为爱是双向的?”
“不被人类爱着的魔神——”
“我猜测,是知道自己不被人爱着的魔神。”温迪没有再说下去,他看向少年,鼓励他道,“说出来吧,代表所有反抗的人,说出来。”
少年点了点头。
他朝前走了一步,胸口刺绣的那一朵风车菊看上去
颜色格外鲜艳。
“我们想要风墙之外的自由,哪怕死在你的暴风之中,哪怕今天不能成功,我们这些人都不会后悔!”
他大声喊道,声音清澈,在柔风的帮助下传出很远很远。
“你无法理解,对于人类而言,总有一些比生命更重要的东西!”
高塔孤王,迭卡拉庇安是不被他的子民们爱着的魔神。
他的声音就像是一颗落在浇了油的柴堆上的火星。
紧接着下方的声浪掀起,嘈杂却表达着相同的意思。
暴风第一次没有收取赞歌。
搜刮席卷来的全都是对于他的愤恨,对他决定的反感。
——要是没有高塔孤王就好了。
——要不是因为这些风墙,我们怎么可能从出生到现在一直被困在牢笼之中,连飞鸟的样子都没见过?
——迭卡拉庇安是暴君,我们不要他的存在!
高空中的身影蓦地一僵。
从世界之外,我们获取否定世界的力量。
从魔神之外,人类从自己身上获得否定魔神的力量。
他存在的意义从根本上,被爱的反义词——恨——抹杀了。
力量在一瞬间失去了躯体的控制,像是洪水出闸一样外泄,北风的狼王却没有去舔这个很厚很厚的包,而是后退一步。
现在所有的选择只剩下一个。
等待这些力量毁灭四周的一切,像是后世的魔神残渣业障或是祟神一样将王城变成千年的污染区。
或者,新的魔神站出来。
温迪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可以,他是真的不怎么想要站出来。
但现在赶鸭子上架……
算了,没关系。
他从塔身中钻出去,栗茸给他开了最高的权限。
迭卡拉庇安留下的力量被风精灵悉数吸收,没有一点成为毁坏城邦的力量。
高□□毁,魔神陨落。
新的神明从过去的废墟中站出来,他温柔地爱着所有人。
温迪抬手,一团清风托起金色的玲珑宝塔,温柔地在高塔剧烈的摇晃中将他们送到了地面上。
高塔孤王的力量悉数被温迪吸收,千风的一缕就此膨胀,成为风的执掌者,象征自由的魔神,强大的力量可供他伸手摘下尘世七执政的王冠。
风精灵的身形在青色的风元素光中模糊,与暴风不同的、温柔的风以他为中心,朝着四面八方吹拂过,吹散暴风,吹散沙石,吹散风雪,也吹平了过高的山峦。
遍布的阴云散开,阳光久违地照耀到地面上,新草蔓生,风车菊转动,蒲公英的种子被吹向高处。
鏖战了一夜的人们抬头看向黄金一般的阳光。
那光从高塔破损的顶部越过,溶溶地照耀在这座城市上。
那一刻,他们看到了飞鸟,看到了蓝天。
风带着温柔的声音,响在每一个人的耳边。
“大家,我们胜利了。”
“诸位,互相恭喜吧。”
“我们自由了。”
整个城市先是一片寂静。
一秒之后,从那些反应快的人开始,欢呼和喜悦的尖叫蔓延开来,歌声、音乐和舞蹈,在哪怕一整夜的疲惫之后,仍然精力十足地在街道中随着鼓掌表演。
小古恩希尔德将自己存的那些用甜甜花批量制作的糖果抛向所有的孩子,在稚子们的欢呼声中喊自己的族人快去烤面包和糕点——“大家都快饿坏了!”
莱艮芬德先生则将身体靠在大剑上。
他也笑着说:“那我的酒馆连续免费三天好了。”
温迪刚刚从空中落下来就听到这句
话,当即整个人都兴奋了起来。
新晋的尘世七执政之一:“真的吗?我可以喝上一整桶苹果酒!”
莱艮芬德先生摊开手:“当然是真的,我从不食言。”
“那可太棒了,我一定会彻夜留在你的酒馆里!一定要给我留个座位啊!”
栗茸在一边插嘴:“莱艮芬德先生,您务必三思啊。”
这可是能喝三十七杯不醉的风神大人!
您的后辈迪卢克已经给这个风精灵免过单了!您就不要那么破费了吧?
温迪不怎么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拜托,今天可是庆祝的日子!你怎么活像是大出血的是自己一样。”
栗茸心说大出血的可不就是我吗,好歹我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桃乐丝·莱艮芬德。
但看着莱艮芬德先生笑呵呵的样子,她还是没能把那句“您是我的曾曾曾曾曾曾养祖父”这句话说出口。
所有人都安然地站在她的面前。
至此,原本的剧情是怎么一个走向,其实已经不太重要了。
因为,世界之书,重新落成了截然不同的篇章。
——【由是,新王国之肇始;自此,无人再登王座。】2
这就是新蒙德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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