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
这家游乐园拥有全国最大的摩天轮。
坐在包厢里向下眺望,能望见整个游乐园园区,一眼,就能将他们曾经走过的地方回顾一遍。
甚至可以望见游乐园外的繁华都市。
云迹有点恐高,她紧紧握着包厢里的扶手,可是远处景色太美,她又忍不住将视线一直向远处抛去。
这时正处于日落时分,冬季的日落是格外温柔的,云层之上蓝色依旧,往下,最靠近地平线边缘的是深邃的薰衣草色,承托着橘红色的日落羽翼,环抱着整座城市。
为凡间又平常无虞度过的今天落下封口的火漆印章。
所有平时都需要抬头仰望的东西在此刻,都是比蝼蚁都渺小的存在。
人总羡慕日月星辰,或许是因为睥睨地面时,无论谁都可以肆意开阔心胸。
“漂亮吧。”身边的人忽然开口。
云迹回头,对上骆杭的视线。
骆杭抬起眼眸,眼里映着夕阳的光辉,他眺望远方,深思着。
她背着夕辉,看着他。
他的眼里装着很多情绪,她探不透,不知是否因为这暖色调的光芒,骆杭眉眼格外柔和,展露了前所未有的温柔。
“我有时候想。”骆杭弯弯嘴唇,忽感落寞,对上她的眸子,却笑道:“我爸妈,是不是每天都能看见这么美的风景。”
“他们在更高的地方,看见的景色估计比我们看见的还要漂亮。”
“如果是的话,好像也挺不错。”
云迹听着这样的说法,她扭回头,趴在栏杆上,稍许仰头,看向摩天轮包间玻璃上方的天空。
十几岁的骆杭在决定成为飞行员的那刻,究竟该有多么难过。
所有人在年少时找到自己梦想的时候,都是激动热血,是幸福的。
只有他不一样。
那是千般撕裂的绝望,无底深渊般的悲恸。
才会让他只想望向天空,只想去向天空。
在遇到她之前,骆杭的世界里,只有他养父母。
云迹单是想到这些,都觉得上天是不是对他太过残忍。
先把他丢到泥潭里,然后忽然让他拥有了一切,最后在一瞬间之际夺走,让他在恍惚间孑然一身。
云迹想,他应该日日夜夜都在期盼。
期盼着自己有朝一日驾驶飞机,穿越云端窥见天光,靠近他们的那一刻。
“骆杭,你改学飞设这事…有后悔过吗?”她默默问。
他前半生几乎很少有选择的权力,所以后悔这个词对他而言也十足陌生。
骆杭几乎没有考虑过后不后悔,因为他把所有的精力都交给了行走这件事。
决定了,就只顾向前走。
想考飞行员,为的是过去。
改学飞行器设计,为的是未来。
“不后悔,人不能永远活在悲伤里。”他十分冷静,回答着。
“无论我做什么,他们一直会在那儿。”
摩天轮抵达姐姐,其他包厢的情侣都在依照那个传说亲密接吻,而他们二人却在这时候默契地向上仰望天空。
“起初就是他们在赐予我爱,他们两个人,好像就是我人生里的神。或许就因为是这样的关系。”
“我余生只能仰望,无法奔赴。”
他语气平淡又温和,却惹得云迹眼底汩出一波又一波的热。
骆杭越是这么平和,随性,她越心疼得恨不得把自己能拿出来的所有爱都给他。
云迹回身,低着头牵住他的手,他的手很大,她要用双手合起来才能够握住。
啪嗒。
一抹热砸在他手背上。
骆杭怔愣,他抬起另一手,捏着她的下巴将脸抬起来,掠见到她双眸的洇红时,他的心骤然下塌,软了一片。
他扯动的唇角略抖,开口嗓音有些哑:“朵朵,不哭。”
“我挺好的。”
“他们也一定在想你…一定会一直保佑你的。”云迹颤抖着语气说着,她太难过了,只是设想他的悲伤,就会心痛得憋不住泪。
“嗯,我觉着也是。”他不再落寞,单手穿过她的腿弯,把人抱到怀里。
云迹没有防备,就忽然被他抱到腿上,她被惊到打了个哭嗝,伸出双手圈住他的脖颈。
距离一下子拉得更近了。
“干,干嘛……”她吸着鼻子。
骆杭环住她的腰,把头靠在她颈窝处,低声呢喃:“这样更好抱一点儿。”
越是悲伤感慨的时候,越是想再近一些。
好似把她揉进怀里,就能填补他心口的缺裂。
云迹忍着他吐息在自己脖子处的痒,搂着他,小手在后面有一下没一下地摸着他的黑发。
他的头发也是柔软的,好像在安慰一只流浪的大狗狗。
摩天轮在下降,他们离天空越来越远,感慨也再次藏匿起来。
仿若心有灵犀,亦或者可以说是他们两人生定的宿命感。
在他们一同位于高处,望向天空的时候。
他们心中,再无关幼稚的厮腻情爱。
云迹和骆杭默契地充斥对生命的感怀,对彼此的珍惜。
“骆杭,我会一直在的。”云迹贴着他的额头,向他承诺,也是哄慰:“你以后都有我。”
以后都不用怕,不管怎样我都会在你身边。
骆杭抬头,正好与她相蹭鼻尖,两人的嘴唇近至厘米,但这种相蹭却不相吻的暧昧更为致命。
他睨着她逐渐意乱的眸子,笑得淡:“嗯,我有你了。”
云迹有些被他勾引上钩的感觉,忍不住想低下头直接去亲他。
就在这时,他们的摩天轮包厢要被工作人员开锁了。
咔嚓——
云迹从暧昧的气氛里骤然脱离,看着门外还在排队的众多游客,很多人都在往这边望,她红着脸赶紧从骆杭身上站起来。
骆杭倒是大方,面不改色地与工作人员颔首道谢,带着人出来。
云迹抬头,摩天轮再转了半圈他们落地的时候已经天黑了,游乐园漂亮的灯光都已亮起,她和他对视。
骆杭穿着黑色大衣,侧着身向她伸手,一边身子被灯光辐照。
在繁杂沸腾的人群里,他独独只看她。
像乘着黑夜接溜出去胡闹的公主回家的骑士先生。
“天黑了。”他说,“接下来的时间归我。”
心又冷不防被击中了,云迹耸肩羞赧一笑,然后把手利落地交到他掌中,笑道:“好,归你啦。”
……
群里面朋友正在发消息集合,说打算组织一块去中心广场看灯光秀。
云迹看着群里不断他们的消息,晃着骆杭的手臂,兴致来了:“走吧,我们快逃。”
“我定了一个私人影院,怎么样,可以吗?”他问。
她点头,没什么意见:“好啊,等待会儿他们在外面冻得冷冷呵呵的时候,我们已经在室内舒服的躺着了。”
“气死他们。”云迹狡谲一笑。
游乐园这个时候正是最热闹的,在门口打车线上都要排出去好几十位。
骆杭没有考虑到这点,虽然云迹并不介意,但是他生怕她多等一会儿就会冷着。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上的排号,开始为以后多做打算。
未来如果再出现这种情况。
还是有辆车比较方便。
骆杭这么想着,某些主意在心里悄然落定。
出租车接上他们,直接前往私人影院所在的商圈。
虽说这个地方服务定位是私人影院,但是里面却什么都有,云迹在提议买点吃的过去的时候,骆杭告诉她已经跟影院的餐饮部定了晚饭,他们在里面吃就好。
云迹走进影院,再次见了世面。
这里俨然就是一个会员制的高档娱乐会所。
服务生穿着西服,从事始终弯着腰引他们进入,服务得头头是道,贴心得她都有些不适应。
而身边的人却始终“心安理得”的,云淡风轻中视这些为平常。
云迹在包间里吃完了晚饭,开始享受今天晚上的电影。
骆杭很会选片,他挑了岩井俊二的另一部电影,一部对比《情书》略显冷门的,只有六十七分钟,全程连对白都很少的“散文诗”型电影《四月物语》。
圣诞夜,万籁俱寂,也许只有这样温柔的,朦胧的电影才是最令人舒适的。
骆杭了解她的喜好,笃定她会喜欢。
然而,云迹也确实很喜欢。
电影拍摄的是女主榆野卯月为了喜欢的人只身来到东京武藏野大学后的日常生活及恋爱心情。
影片没有很大的剧情起伏,但正因如此才最有岩井俊二的风格。
榆野卯月一个人生活、给自己煮清淡的食物、买东西、阅读、看电影、搬家、在草地上看书。
但是她从来不会觉得寂寞,因为心里装满了一个喜欢的人,所以无论生活如何单调在她眼里都是多彩的。
她那么勇敢,为了一份爱坚定地奔赴。
可她又那么胆小,羞涩,面对喜欢的人,她从没想过开口。
在背后为了他默默做的事,或小或大,这些都是她一个人最甜蜜的秘密。
【你很出名啊。】
【是吗?】
【对我来说,是的。】
云迹好像在这部影片里看到了过去的自己。
“我在第一次看这片子的时候,想到了你。”
漆黑的影厅里,骆杭坐在她旁边,忽然说了这么一句话。
为了选择最合适一起看的电影,他抽时间看了很多片子,那些电影精彩不一,可他却唯独对这部短暂平淡的片子情有独钟。
云迹偏头,借着影片的光用目光描绘他的侧脸。
“我看着她。”骆杭抬了抬下颌,指的是电影的女主,“会想,那些在我不曾察觉的时间里,你是不是就是这样。”
女生羞涩温柔,却那么富有生命力。
就如他眼中的云迹。
“一直在我背后,默默地等我回头。”
“甚至从没有奢求过与我相见,告诉我你对我的感觉。”
影片的背景音乐钢琴曲悠扬。
“嗯。”云迹喜欢这样昏暗的环境,因为这样,周围都是黑的,他眼睛里的情绪会最直接清晰地让她捕捉到。
她喜欢看骆杭在暗处时发亮的眼睛。
“可是你看,最后学长认出了她。”
“她一直默默注视的人,其实一直记得她,主动和她搭话。”
“她在雨里撑着学长借给她的那把破红伞,那么开心。”
云迹撑着胳膊,越说眼睛越发弯的像月牙,扶着脸注视他,说出了电影里那句:“在她眼里,这些,已经是爱的奇迹了。”
“结局多么幸福。”
并非指电影里这两位主角拥有多么美满的后续,而是在学长问女主“你也是那个中学的吧,认得我吗?我比你高一级。”时,女主心里的那股幸福,已经是这部影片最好的结局了。
无论是电影的女主,还是坐在这儿的云迹。
她们都曾切身感受着,爱的奇迹。
骆杭凝视着她,她释怀又冁然的甜笑印在他眸底深处。
她笑得这么甜,这么温柔。
更加让他遗憾自己以前的迟钝和犹豫。
影片结束,包厢里自动开始播放下一部电影。
在这留白的昏暗暧昧时刻,氛围中的温度在眼波流转里直线蹿升。
骆杭单手将横在两人之间的扶手抬开,欺身过去。
两人似乎都为了等待这一刻,各自酝酿了很久。
比起众人热闹的圣诞节聚会,他们更想要的,是这样能独处尽情|缠|绵的机会。
骆杭这次并不着急,先是抬手抚上她的颊侧,一点点靠近,看她的反应。
云迹顺着他的动作抬臂,手指扶在他的肩膀前,主动把自己送上去。
她频颤的眼睫扫在他脸上,像羽毛轻扫似的勾人。
哪怕环境昏暗,他依旧能很准确地找到她的嘴唇。
肌|肤相|亲的瞬间,火花在他们彼此的心里炸开。
渴求已久。
骆杭并没有急于深|入,而是细碎又温柔地一遍遍在她唇瓣间流连。
带有安抚宠爱的意味。
他的嘴唇里还留有刚才餐后喝过的薄荷清酒的味道,清清烈烈的,只一口就让她醉了。
明明相|吻的是唇|舌,可顺着脖颈往下浑身的神经都酥麻了,云迹感到那股软麻正不断往下涌,手臂都绵了。
骆杭也察觉到她今天格外敏感的热情,一时间也持不住温柔,缱|绻的轻|吻转势,逐渐变得席卷起来。
云迹顿时没接住他的节奏,还没歇,就又被他下一波攻势侵城略池,后背逐渐往后仰,最后被他的手掌稳稳托住。
他亲的她快要窒息,云迹耳畔听见两人嘶|黏的吻|声,头顶几乎要冒烟。
在他松开她让她换气的瞬间,云迹面色绯红,贴着他的鼻尖没有控制住地溢出一声喘。
像小猫嘤咛,是被欺负狠了的,能勾起男性对伴侣最深处渴望的,让人瞬间血脉喷张的软绵短|喘。
骆杭眉头一跳,快压不住冲动。
他缓缓低头,埋在她颈边低呼,吐息间含着万般隐忍和对她这般无形勾|引的无奈。
“云迹。”他闻着她身上的馨香,埋怨她,又像是更处心积虑地引诱,他带着气音笑了:“你喘什么。”
“还喘|得那么好听。”
云迹头脑霎时空白,如宕机一般羞疯了。
就在她想推开他嗔怪的时候。
下一刻,骆杭偏头。
滚烫的唇,落在她脖颈上,耳廓后。
如雨点般的淅淅沥沥。
落在她脖子上那一刻,云迹指尖猛然颤抖,神经末端都被刺激到叫嚣。
他忍不住,撕开了表面的绅士风度,决定深探她的所有。
开演逾矩的戏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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