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年夜那天过得很愉快。
冰凉甜腻的草莓,他懒散的情话，还有人群鼎沸的新年倒计时。
有这些，云迹整个元旦假期夜夜美梦。
短暂的三天假期结束,她继续投入期末复习。
大学的学科考试比较分散,有的在元旦前就完成,有的却要拖到临近全校放假的日子才会考。
最后一科考试结束以后，云迹重重松了一口气。
交完卷,老师打开考场门那瞬间，学生们沸腾起来的吵闹声顿时充斥了整个教学楼走廊。
大学第一个学期的假期开始了。
骆杭早就结束考试了,今天回学校是特地来接她的。
两人打算考完试好好去庆祝一下。
她的左手在他掌中,云迹脸上洋溢着笑，走路也不好好走,连蹦带跳的,连带着他的出她的情绪,猜的不离十。
云迹抚着胸口长舒一口气,窃窃偷喜：“嗯,可以过个好年了，这两周没白辛苦。”
“不用回宿舍收拾东西？”他特地开了车。
“不用,需要带回家的东西前几天就已经弄回去了，其他东西不用动。”
“反正寒假也不过是一两个月。”
今天两人打算吃家粤菜。
这是之前约会都没怎么涉猎过的菜系,店里面猪肚鸡火锅的香味四处飘散，鲜香中混着胡椒的辣味。
云迹来之前对粤菜的陌生抵触在闻到这股令人垂涎千尺的鲜香味后荡然无存。
两人看着菜单在手机上点单，聊着就聊到了今年过年的事。
上次骆杭生母的事,他邀请她一块回骆家一趟，因为两人都忙就一直耽搁了，这眼看就要过年，她答应过他的事似乎也没有商量的余地。
云迹也不想因为自己心里发憷就放他鸽子。
“对了…”她又有一个想法,“你过年在骆家？”
“不是。”骆杭摇摇头，“他们还在的时候我们也是一家三口单过，初一的时候再回去拜年。”
“有人不待见我们，我们也不上赶着去贴冷屁股。”
那如今骆杭父母都不在了，他岂不是要一个人过年？
云迹扫了一眼过来上菜的服务员，提议：“那你今年除夕跟我回去吧？”
“嗯？”他有些意外。
“多你一副碗筷不多，一个人过年多寂寞。”云迹伸手过去拍拍他的手背，笑眼盈盈的：“这样，我答应你跟你回去见爷爷，作为条件交换，你也答应跟我回家包饺子过年。”
骆杭思忖了一会儿，还是觉得团圆过年这种场景是专属于亲密一家人之间的，多一个生人，只怕会徒增生分，他反问一句：“合适吗？”
云迹装作正经，点头端起筷子，夹菜：“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她鲜少这么武断霸道。
骆杭举着杯子，嘴唇藏在杯口之后，垂着眼睛看她夹起一块蜜汁叉烧，半晌，嘴唇轻轻扬起。
“好。”他答应她。
菜逐渐上齐了，两人开始享用这一顿正宗美味的粤菜午宴。
因为这家餐厅只做粤菜，而从店里的装潢到菜品都非常讲究，云迹猜测店长应该就是个南方人。
此刻，餐厅里的大屏幕上播报着在南方小年这一天，该餐厅会推出的优惠计划。
南方小年这个日子提醒了云迹什么，她抬起头，嘴里还嚼着口烧鹅，看向屏幕里标着南方小年的日期。
“唔。”她支吾一声。
骆杭习惯了她这副动不动就兴冲冲的模样，慢悠悠提醒她：“咽下去再说话。”
云迹快速嚼了几口吞下去，“我想起个事，南方小年这天。”
“是季之恒生日吧？”
“稀奇。”骆杭嗤笑一声，把猪肚鸡火锅的档位调低一点，损她：“你竟然还记得他的生日。”
“我倒也没有刻意去记啦，好像上次在家里听我妈说了那么一句。”云迹拿出手机，打开季之恒的q/q主页，一看资料卡，果然是这天：“还真是。”
季之恒的生日就比云迹大了四个月。
“想给他过生日？”骆杭从她语气里就听出了她的愿望，他问：“你们家以往是怎么庆祝生日的？”
“呃…我回南城跟他们爷俩一起生活也不过一年，我去年生日的时候刚出院呢，过得很平淡。”
云迹用筷子尖拨弄着盘子里的蔬菜，“和家里人过得话就比较传统，当天家里做点好的，主食就吃面。”
“不过肯定还是要跟朋友单独过一次的，去年季之恒生日你们做什么了？”
“去年他生日我没去，有个实验要跟着老师做。”骆杭对这事也是一知半解：“似乎就他们几个要好的朋友出去吃了顿饭，趁机晚上泡吧。”
“啊，这些事儿他不平时也能干么。没新意。”云迹瘪瘪嘴，果然是直男的思维方式，她望向天花板，天马行空起来：“好歹要二十了，告别十代不得有点儿仪式感。”
“咱们给他整个大的吧？”
骆杭蹙眉：“多大？”
“嗯…”云迹偏眼思索，最后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骆杭看她这副为季之恒琢磨事的模样，心中泛起欣慰，他忽然想起拿到崇京四中毕业照去找季之恒对峙的那天晚上。
“你比我想象中要在乎他。”他说。
云迹回神，不以为然：“是吗？”
“他之前跟我说过。”
“从你见到他和他爸开始，季之恒就一直觉得欠你的。”
“不管怎么样，他觉得他享受了本该属于你的母爱。”
所以不管云迹醒来以后多么骄纵，季之恒都对她言听计从，要一不给二的。
季之恒从没有得到过母爱，徐舒的出现，也圆满了他的人生。
这是云迹没有想到的。
她虽然感谢季之恒的照顾，但一直以为是看在他爸爸的面子上，没想到季之恒心思这么细腻。
云迹释然一笑，笑意动容又柔软：“啥也不懂，就知道胡思乱想。”
“他那人不就是这样么。”骆杭并不拆穿她的傲娇，附和道。
不过，今天交谈结束后，骆杭知道了一个事儿。
季之恒从来不是单方面付出，他和云迹之间的感情，是互相付出的。
家人之间，不常说出口却润物细无声的付出。
过了一两周。
1月15日南方小年这天。
季之恒昨晚上打了一晚上排位，三四点才睡，早上八点九点这会儿正是酣梦沉浸。
他整个脸埋在枕头里，一条腿还耷拉在床外面。
“砰砰砰！！”
“季之恒你醒了吗！起床啦！！”
“快起床！！”
云迹在他门外边敲边喊。
“我靠......”季之恒不想醒也被她弄醒了，他捞起被子往自己头上蒙，哀嚎两声。
现在他算明白为什么每次叫她起床都要挨一顿臭脾气骂。
太他妈烦人了这。
云朵你绝对故意的...
“给你庆祝大寿！今天中午面条！快点起！”云迹喊完，叉着腰贼兮兮的笑了，转身去厨房接着帮忙。
再没睡够，季之恒也起了。
他洗漱完换上衣服，去一起帮忙。
正巧，他生日这天是个周日，家里人放假都在家。
云迹在吃饭之前就把给他准备的礼物拿了出来，她抱着一个大盒子出来，“季之恒，送你的！”
季之恒坐在沙发上一回头，看见她抱着自己一直想要的那款游戏机，惊了：“我去云朵，你出手这么阔绰。”
“珍惜吧，我就阔这么一次。”云迹把游戏机递给他，拍拍盒子，“跟骆杭打听的，他说你之前在宿舍里嚷嚷过想买这个。”
这对季之恒来说是最满意的礼物了，他故作感动流泪，拿袖子擦了擦眼角：“好妹妹，没白疼。”
“去你的。”云迹的视线穿过他，对上季叔叔笑呵呵的眼，与他相视而笑。
给他买这么贵的游戏机自然是有点肉疼的，不过她没想到的是，季叔叔给她报了销。
“哟，朵朵给之恒买的游戏机啊。”这时候，穿着围裙的徐舒从厨房出来看见这一幕。
“我和你爸不懂你们年轻人喜欢什么。”她从围裙口袋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给他：“自己喜欢什么就去买点儿什么，省着点啊，别兜里掖不住钱。”
红包自然是比游戏机更万能的礼物，季之恒见钱眼开，接过红包以后贱兮兮地跟自己妈乐：“谢谢妈，谢谢爸。”
“妈妈！他那个红包也太厚了！”云迹看见他那大红包眼红得着急，噘嘴不满。
“你看看你小气的，等你今年生日也有。”徐舒伸手拧拧女儿的小鼻子，“平时你要钱也没苦着你啊，这孩子……”
云迹和季之恒一块去端菜的时候，她靠在他身边小声说：“待会儿别吃太饱。”
季之恒：？
“晚上有活动。”云迹对他笑了下。
……
吃过午饭以后，季之恒和云迹陪着父母多待了会儿。
等到了日暮之时，季之恒的另一场生日派对拉开帷幕。
“这神神道道的到底要干嘛……”季之恒被云迹推着出楼道，刚出去就被一道车灯光晃得眼睛睁不开。
“嘿哥们儿！！生日快乐！”张挚柔站在骆杭的越野车里，半边身子从车天窗伸出来，支着胳膊对他挥手。
季之恒看着他俩，“你们……”
“走吧，今天给你安排节目了。”云迹拍拍他的后背，然后小跑着去骆杭身边。
季之恒坐进车里，奇了怪了，看张挚柔：“你不海尧人吗？怎么放了假不回家？”
“为了给你庆祝生日啊。”张挚柔说。
季之恒一愣。
下一秒，肉肉笑出一声：“逗你玩呢，我打工，临近过年再回去。”
季之恒嘴角一抖，悻悻笑了两声。
“想啥呢”云迹从前面探脑袋到后座，露出一抹不太友好的笑容：“季之恒，刚才。”
他脖颈一梗，推着云迹的额头把她塞回去：“就你懂是吧！赶紧坐好了！”
越野车穿过繁闹都市，前往他们的目的地。
云迹从后视镜往后看，瞥见季之恒坐在后面一直握着自己的手机，不知在等什么。
她多多少少能猜到。
关于季之恒的生母，他和季叔叔很少提起，落在云迹心里的一个印象就是：不负责任。
他们父子在那个女人身上都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害。
明明已经多年不再联系，季之恒依旧在他出生这天，会期待一个突然打进来的陌生电话。
亦或者，让他有机会拿到一个号码，发出一条短信。
可是都没有。
季之恒才是他们这些朋友里心思最细腻的人。
“季之恒！”云迹随着车载里飘扬的音乐，伴着窗外呼啸而过透彻的凉风，望着窗外的霓虹斑斓：“以后你有我们啦！”
不要再去惦念那不可能再回头的人。
这些家人和朋友会一直陪伴你。
骆杭，张挚柔，云迹，都笑着望窗外。
没有一个人对他投去视线，在这拥挤的车里给他足够的独处空间。
知道他好面子。
季之恒趁着一个瞬间，猛地抬起袖子，擦了下眼睛。
然后把手机收了起来。
“这不废话。”
……
除了他们三个人以外，还有其他朋友，他们不过是来接季之恒的。
在沿河公园里，朋友们给季之恒搭了个野炊party，现场灯串，帐篷，烧烤摊。
他们到的时候，一堆人正围着玩飞盘。
“寿星来啦！”肉肉扯着大嗓门对他们喊。
朋友们一拥而上，捧着一个大蛋糕。
云迹回头和打着电话的骆杭对视一眼，点头。
她扯住季之恒的袖子，“季之恒！抬头！”
季之恒和朋友们一起抬头。
明朗的夜空中，突然出现了一堆亮着彩灯的无人机。
在公园游玩的其他居民看到了纷纷惊叹，拿出手机拍摄。
无人机飞到他们眼前的天上，定好位置，然后开始变换队形。
先是只有一个简笔小男孩，他孤身一人跑着跑着，然后身边逐渐出现几个简笔小人，有男有女。
无论他未来奔跑在哪个赛道，都永远会有他们这群朋友相伴。
最后无人机拆散开，在音乐的鼓点下逐渐汇聚。
最后拼成一个“hbtoyou”。
无人机是许砚谈出的。
云迹把这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骆杭就去找了他。
到现在她也在疑惑，许砚谈那人竟然会愿意帮忙。
不过也不难想，毕竟这钱，是骆杭出的。
无人机表演还没结束，就在季之恒含泪感动的时候，几个无人机勾着一个红色的横幅飘了过来。
云迹拉着骆杭的手跑上前。
季之恒看见那巨大横幅上的字，脸瞬间黑了。
朋友们扯着他跟头顶的无人机和横幅合影，摄影师早已准备好。
大家把他簇拥在中间，一起笑着喊：“祝季之恒生日快乐！”
“恭喜季之恒！凭本事单身二十年！！”
无人机灯光秀的结尾，是季之恒气急败坏的咆哮。
“我草！我t用你们恭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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