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话才刚起了个头，麦克风突然消音了，旁边负责主持晨会的学生马上将自己手里的麦克风递上去。
“大家好，我是蔺宸，很高兴今天能作为高一代表发言。”蔺宸低哑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从话筒里传出，不急不缓，让人止不住想如果这声音沾染上暧昧，该是多么地惑人。
台上的男生身姿挺拔，学校统一的礼服完美的衬出了他的宽肩窄腰，旁边的女生身材高挑，两人似乎很搭。
闫旭淞看在眼里很不是滋味儿。
有个这么优秀的朋友是一种什么体验。
大概是高兴吧？还有点烦躁。
旁边其他人的小声议论就像在证明他的话。
“看吧，我赌赢了，我就说高一代表绝对是他。”
“别的不说，这哥的成绩我真的服气，真的是每一科都排在榜上，这就是人与人的参差吗！”
“奥数竞赛过市级了，马上就到决赛了，听说过段时间他又要参加物理竞赛，我的妈呀。”
“我怎么就没这种好朋友啊，说出去多少人羡慕。”
一个男生啧啧道，似乎是在自言自语。
“真没想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看不出来啊。”
最能激起一个人好奇心的，就是这种无意间听到的，充满特殊意味的话，在一众羡慕夸赞的声音中格外突出。
就像白纸上的一点墨，难以忽视。
果不其然，马上就有人来兴趣了。
王燧侧身看向刚刚说话的那个男生，过长的刘海挡住了小半张脸，浑身都散发着阴郁气息。
他搓了搓胳膊，暗骂着，这人的眼神简直就像暗处窥视别人的臭虫，真恶心。
按平常，王燧是绝对不会主动跟这种人讲话，可现在有一点不一样。
毕竟现在台上讲话的就那么一个，这话说的是谁显而易见。
一个优秀学生代表的“小秘密”才更加让人感兴趣啊。
“谁啊，说来听听。”
男生弯了弯唇，上钩了，他示意王燧靠过来点，压低声音，耳语道：“就是…………唉……总之真是让人难以相信……”
“我靠，真的假的，这么劲爆！”王燧惊呼出声，面上却没半分震惊之色，嘴角的笑意难以掩盖。
是不是真的谁管呢，只要反差够大就有人信。
流言四起，就像凭空蹦出来的，但倒是说的有理有据。
有时间，有地点，有证人，还有照片，该有的东西一样不落。
“听说了没，七班那个蔺宸，被一个暴发户包养了，戴金链子，肥头大耳的那种，我靠，哈哈哈哈哈，真恶。”
“对对对，我跟你们讲，我之前在那里，就是那里那里，那种地方，看见他了，阿谀奉承的真恶心。”
“哦——这么劲爆！”有人拉长声音讲道，脸上的表情让人说不出来的反感。
“诶哟，二椅子，我就说小白脸那样儿，能是干什么正经事儿的。”
“不可能！你们这些人怎么乱传谣言啊！”也有人怒气冲冲的反驳。
“呸，还替他讲话呢，我这有照片，还是跟好几个暴发户待在一起的呢，嘿，别不信。”
有些人总因为发现了别人的不同面而沾沾自喜，大肆宣扬，还非要说得冠冕堂皇，嘿，他不是这样的人，我得让你们知道他的真面目，我是怕其他人被骗了。
其实不然，这只是他们为自己找的理由，假面下是被妒忌扭曲的内心，因污蔑别人产生的快意。
是不是真的他们毫不在意。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他们笑着，笑容像魔鬼。
谣言愈演愈烈，话说的也越来越难听。
*
“作业昨天已经布置了，今天晚修结束交上来。”老师敲了敲黑板，提醒着众人。
蔺宸靠着椅子微微往后仰，从桌柜里抽出了一本深蓝色封皮的练习册，几张小纸片也随着他的动作飘落到地上。
他柜子里只放书，这些纸片哪来的？
蔺宸低头捡起了那些纸片，翻过面来，上面歪歪扭扭的字蹦入眼帘。
污言秽语，恶意辱骂比比皆是。
甚至有一张上面写着100一晚卖不卖啊，我可比那些中年暴发户厉害。
蔺宸眉宇间萦绕着郁气，眼神幽深，任谁看到这些话都不会好受吧。
也许有些人秉承着清者自清的理念不予理会吧，不过很不巧，他不属于这类人，说白了他就是个俗人，这种事该在意还是得在意的。
要说为什么蔺宸不早早地制止谣言的传播，当然是因为，这些东西都没传到他耳朵里。
传的那个人不想让他知道，也是了，早知道就能早解决，既然有人想传，那他想看到的就绝对不是把谣言扼杀在幼苗时期的戏码。
这谣言传得越凶，就越难解决，对当事人的影响力也是成倍提高。
真不知道，是谁呢。
蔺宸攥紧手里的纸条，手臂上青筋毕露，他沉默着走出教室，在楼道里的垃圾桶前站定。
手微微松开，碎纸屑尽数掉落到垃圾桶里。
垃圾，就该待在垃圾桶里…
再次抬起头，让人觉得似乎刚刚的一切都只是错觉，他那凝于眉眼的戾气消失的无影无踪。
发一通脾气，不一样抓不到谣言传播者，无能狂怒不在他的处事方式范围之内。
面对流言，有人跟风，自然也有人坚定自己的看法。
“不是这样的！”她反驳着。
面对这些流言，南若也有些不知所措，她虽然可能还不够了解蔺宸，但她信任他，这种事他绝对不可能做。
那么礼貌阳光的一个人，绝对不可能像那些恶心的传谣者所说的那样。
调笑地声音令人作呕，“不是这样？那是哪样？哟，你不会跟他干一样的事儿啊，这么急着反驳。”
南若急得面红耳赤，可毕竟是一个女孩子，说来说去也就那么些话，骂人的话也脏不到哪里去，比不得那些男生的污言秽语。
“你！你………”
那些下流的调笑足以把她想说的所有话都堵回去，吵也吵不过，骂也骂不过。
仅仅是经过了这短短一段与他们争吵的时间，南若就更加难以想象蔺宸作为身处谣言的当事人，心里会怎么想了。
可，她也帮不到他什么。
*
晚修后，闫旭淞在路口暗处站了好久，学生们成群结伴，嬉笑着，与他此时的心情截然相反。
“怎么了？”
蔺宸看向拉住他的那只手，疑惑道。
“没，没什么。”闫旭淞松开了手，紧握着的手心直冒汗。
蔺宸撇撇嘴，抬脚往前走去：“没事我走了。”他的声音有点沙哑，似乎是很疲惫。
“我相信你，你不是那样的人，你别太把他们的话放在心上，事情总会解决的。”
闫旭淞的声音轻轻的，却格外的认真，他知道这句话不会起到什么实质性的作用，不管是对蔺宸，还是对这一场荒唐的谣言，但他想让蔺宸知道，是有人信任他的。
不得不承认，听到那些言论时他内心的不安简直到了一个极点，一个一直优秀的人，这些凭空冒出来的言论于他而言肯定是巨大的打击。
可传谣者动的是嘴皮子，就算有心想找出这个人也找不到，多半是很难从根源解决的。
灯光洒落在蔺宸的脸庞上，他敛下眼，让人看不清他的内心。
“你就是为了跟我说这个？好了，我没事，没放在心上，这种谣言过阵子自然而然就散了，你也不用太担心，早点回去休息吧。”蔺宸挑挑眉，他没想到闫旭淞叫住他就为了这事儿。
被人信任的感觉，还不赖，这也让他忍住喉咙处传来的痛感，反过来安慰了他几句。
借着光，闫旭淞瞥到了他泛红的眼眶，心里升起了一股恼火和怜惜，恼火是对传谣者的，怜惜是对蔺宸的。
一看就有事，还逞强。
“宸宸，你心里有事别憋着啊，说出来还能释放一下压力，憋在心里怎么行。”看他这样子，477都快要急死了，追在他身后劝着。
蔺宸沉默不语，拿起换洗衣物走向浴室。
哗啦哗啦的水声随之响起，477愤怒地锤了几下床，咒骂着：“传谣狗不得house！”碍于制度规定，它没办法干涉小世界内的事情走向，要不是这样，它一定把那个人揪出来。
水珠划过头发，顺着脊背往下流，热气腾腾，熏染了眼尾。
蔺宸对那些虚无缥缈的规章制度早就熟记于心。
第113条，在任务过程中，系统不准干涉世界内发生的事情。
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
再说了，规矩也有漏洞，在不违背它的情况下，他也能保证这件事能完美解决。
文字游戏谁不会玩啊。
真不知道传谣者到时候脸上的表情会是怎样的精彩呢，应该是惊讶呢，还是害怕呢，或者是理直气壮？蔺宸恶趣味地想着。
大概率是惊恐吧，就算不是，他也能让它是。
一个人脸上的惊恐，简直是最完美的艺术品。
既然是艺术品，当然要让所有人欣赏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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