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爷爷奶奶家距离不远,在机械厂家属楼,走过去二十分钟左右。


    田父这一辈有三兄弟,排老二,田大伯接了田爷爷机械厂的工作,身为老大,赡养老人的责任占了一大半,田爷爷田奶奶跟着他们住。


    田父接了田奶奶纺织厂的工作,纺织厂女职工占多数,也更吃香。有认识田爷爷的人提议交换工作,这样田家兄弟二人都在机械厂工作了。可恰逢当时纺织厂分房,田奶奶拿出十八般武艺,硬是把这块肉骨头啃到后,才退位让贤给儿子。


    当然,后面田奶奶有没有感到后悔就没人知道了。


    只有做为最小的田甜三叔没有得到父母的工作,最后还是田父和田大伯父一人花一半钱找门路让他进了造纸厂,从最低的临时工干起,干了两年才有机会转了正。又过了几年,田甜三婶才又跟着进去做工,同样也是从临时工做起的。


    田甜三人到时,屋里已经很热闹了,田三叔一家先到一步。


    提着年礼走进屋,田父叫声了爸,跟同样在客厅的田大伯田三叔打了声招呼。


    田奶奶她们都在厨房,田母叮嘱了两声就进去了。


    “爷爷过年好!”


    “大伯三叔新年好啊!”


    田甜一边给长辈们拜着年,一边从大大的棉衣兜里掏着,给大房的上初中的双胞胎田婵和田大宝,三房上小学的田小强,一人抓了大把大白兔奶糖。


    田家没结婚的可以不用给小的过年钱,再说了田甜和他们还是同辈。


    面对这个长得好性格开朗又嘴甜的侄女,田大伯和田三叔心里还是喜欢的,当即都掏出早已准备好的红包。


    “来,甜甜,这是大伯给你的。”他看着一脸欢天喜地接过的田甜打趣道:“甜甜都大姑娘了,大伯怕是给不了你几年了。”


    刚把两个红包放兜里还一本正经拍了两下的田甜听到此话,干咳了两下,她看了田父两眼,田父面上有点尴尬,看来她老爸的嘴还是严的。


    先把这事抛到了脑后,田甜看向了坐在老田家祖传大木椅上的田爷爷,搓了搓手,一脸不好意思的模样:“爷爷……”


    没有继续说话,但在场的人哪个不晓得她的意思,都笑看着田爷爷。


    田爷爷不说话时没什么表情,有点吓唬小孩,当然,说了也差不到多少,可能这个年纪的老人经历多,算不上太幸福,脸上总是苦巴巴的。


    他也没笑,只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她空荡荡的手,下巴点点示意着什么。


    田甜乖巧伸手,两只白嫩的爪子就放在田爷爷面前,渴望着看他。


    田爷爷:“……”


    “你别逗爷爷了甜甜,小心你爷爷当真了不给你过年钱了。”田父拍了拍田甜的肩,让她自己去拿东西。


    田甜瞪田父:“爸你说什么,爷爷才不会那么小心眼!”


    “是吧爷爷?”转头看向田爷爷。


    田爷爷翻白眼:“好话歹话都让你们父子俩讲了。”


    “哈哈哈。”


    大家都被逗笑了。


    屋里终于有了几分过年的喜庆味儿。


    田甜给两个老人准备的是两条大红的毛线围巾,去年是毛线帽,前年是毛线手套……


    田母见状就打笑闺女,看她明年再送什么。田甜就说还有毛线衣毛线裤,再不济还有毛线鞋,有心的话能送的有很多。


    田母知道其中除了闺女自己的孝心外,也有替她做脸的意思。每年那老俩口受到闺女的东西后,对她脸色立马好几分,大家都能过个安生年。毕竟老人不喜欢这个儿媳妇,但孙女是亲孙女,要是看到亲孙女不亲近他们,那肯定认为是儿媳妇故意教的。他们不会怪自己儿子,也不会怪不懂事的孙女,就只能怪儿媳妇了。


    外面的说笑声大得都传到了厨房里面,田奶奶刚探头看,就听到孙女奶奶奶奶唤着她,让她出去试一试她打的围巾。


    老太太便立马放下手里的活儿,又洗了手,颠颠地出去了,厨房里恢复了安静。


    田大伯母暗道一句小狐狸精,一来就把老太太勾走了。心里庆幸田甜就是个小丫头,要是个男娃,她家大宝的地位怕是不稳了,光凭着家里那几个木鱼脑袋,又怎么斗得过!


    大房一共育有三女一子,头两个闺女早年下乡去了,身边只有双胞胎在。三房是两子一女,不过大儿子和二闺女也一样去了,大儿子去了好几年,去年和同村的一个女知青结婚,二闺女则是今年下乡的。如果田甜不是独生女,两姐妹该是一起去的。


    田三婶沉着脸,拿着大菜刀嗖嗖嗖削着萝卜皮,萝卜和大骨头炖汤,不仅汤好喝,萝卜也特别好吃。


    看着地上那一刀刀削下来的皮子,那股劲儿像是萝卜跟她有仇似的。


    不对劲儿,田母发现不对劲儿。


    按照以前,这个时候田大伯母该搭着田三婶有说有笑的演戏了。基本每年老田家有啥事全家人回来,田大伯母要不拉着田奶奶,要不就拉着田三婶,一幅亲亲热热感情好有话说的样子,把田母给排挤在外。


    田大伯母递话头,田三婶不热情但也不拒绝,也很少理会田母。


    田三婶不仅仅是对田母这样,要不是田大伯母会主动故意搭话,田三婶故意也不会去稀罕搭腔。


    田母私下跟田甜讲,田三婶是在记仇呢,因为老田家三兄弟就只有她男人没接手老人的工作。造纸厂待遇又比不上机械厂和纺织厂的待遇,加上因为是填田爷爷田奶奶的坑,田父田大伯父一进厂就是正式工,而只有田三叔熬了两年,才从临时工转成正式工人。


    她这是心里有气呢!


    两个工作让三兄弟分确实分不匀,不过在其他人看来,大房二房拿钱出来给田三叔找门路买岗位已经算仁义了,那点钱也能抵消正式工比临时工多那两年的工资了,只不过是三房的人自己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田母就告诉田甜,以后碰到她三婶这类人要离远点,多思多虑,心眼不大,遇事容易想不开,一个不小心,你没在意的一个举动行为得罪了她,她要一直记得的。


    凡事放宽心,很多时候心大一点不是坏事。不然别人还没怎样,倒气坏自己身体了。


    田母还小声道:你就是实在过不去这个坎,事情能解决的就立马解决,一时半会儿解决不了的,你就得控制好的表情,别让别人发现。


    像是田三嫂,生了两个儿子,比田大伯母还多一个!但也没见两个老人对她多和气,田奶奶宁愿和田大伯母搭话,都不乐意和她搭话。田大伯母说话有时不好听,但她也晓得要哄人的,田家男人是孝顺的。而现在田三嫂地位也只比田母高那么一点点!排老田家倒数第二个!还不是她因为每次来都丧着一张脸,态度不好嘴不甜,叫人看了心里不欢喜,哪个老人愿意看到这样的后辈,又不是让人来哭丧。


    今天老田家的氛围不太对劲儿,一跨进来,田母就觉得太安静了,往年几个孩子还会吵吵闹闹蹦蹦跳跳的,今天却是安静乖巧的坐着。


    孩子很多时候都很敏锐,听话程度取决于大人的态度,大人如果真正发火了,他就像老鼠一样,声儿都不敢吱。


    她怀疑在他们一家到来之前,屋里应该是吵过一架了。


    大房挨骂了?还是大房二房吵起来了?看了厨房的气氛,猜测多半是后者。


    至于他们因为什么吵起来,田母完全没有问当事人的想法。要因为小事,她又何必介入,如果是大事,两个老人自然等会儿在饭桌上就说出来,不说她自然当无事发生。


    不管是婆媳还是妯娌之间的相处,要想处的好,不该管的别管,不该看的也当作看不见!


    客厅里,大房的田婵一个人坐在角落的小凳上,弟弟陈大宝时不时手贱的戳着挨着老爸坐的三房的田小强,小脸上是讨嫌的笑。田婵吼了两声没吼住,当然也没太大声,如果被厨房的妈听到了,她要挨骂。


    田三叔说着没事,还是田大伯走过去打了一下儿子的手,才叫他老实一点。


    田婵巴掌大的小脸有双大大的眼睛轱辘轱辘转着,看着站起来试着围巾的爷爷,虽然没见着他叫,但天天见爷爷的她还是看得出爷爷是开心的,离开了常坐的椅子,还低头配合堂姐给他戴!


    而听到呼唤的爱板脸的奶奶更是一脸笑眯眯,拿起堂姐送的围巾看了又看,夸堂姐手巧,织的围巾针脚整齐,选的颜色喜庆又好看!说完还和爷爷争着堂姐,让堂姐也给她戴!


    她的心里一阵羡慕,田甜堂姐好厉害哦。


    想到了她爸妈,平时连她爸妈都不能得到两个老人的好脸色。


    只能说感情都是相互的,也是细心处出来的。大部分老人都能看明白小辈对他们的态度,是怕是敬还是爱,他们也就回应相应的感情给你。


    当然这不包括那些小部分打心底就不爱子女不爱孙子孙女的人。


    田甜知道的话,还得加一句:因为远香近臭!


    凡事天天见天天做就不稀奇了,隔一段时间再见他才会更加稀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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