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殊黛也是没想到,她昨天才去的甘记,今天她定做了婚服的事就传得人尽皆知。
甘姨那边她交代过保密,所以只能是何家那两姐妹,估计是昨天被她们看到了什么,张若瑶胆子小就算知道了也不敢说,应该是何灵妤为了报复她干的。
这个何灵妤,真是净会给她找麻烦!
本来她还想瞒着颜瑛的,现在看来还是免不了一场狂风暴雨。
颜瑛一个电话直接把她叫回鼎湖。
来的路上竟然让她想出来了一个避免争吵的好法子。
一进家门,人还在玄关换鞋呢,那边就传来劈头盖脸的一阵骂声:“颜殊黛!你翅膀硬了是不是?上次你是怎么答应我的?现在连买婚服这样大的事都瞒着我了,还是说你觉得我不需要知道啊?是不是等你结婚那天,我和你爸都不用出现在婚礼上?你要这么觉得那你提早跟我说一声啊,我保证不再管你的事。”
颜殊黛换完拖鞋进客厅,就见沈龄舟一边给颜瑛拍背顺气一边给她递眼神。
已经想好对策的她十分淡定:“妈,你先听我解释。”
颜瑛牙关紧咬,厉声道:“行,我倒要看看你能解释出什么来。”
颜殊黛语气平缓:“婚服的事确实是真的,还有一件婚纱在巴黎,但是这都是我两年前就定了的。”
颜瑛一听,心里火烧得更旺了:“两年前!好啊你颜殊黛,你居然敢瞒我瞒这么久!”
颜殊黛连忙求助沈龄舟:“爸。”
沈龄舟安抚住颜瑛:“消消气,消消气,你先听她说完。”
颜殊黛慢条斯理道:“一件婚服,不管是中式还是西式的,定做至少都要一年,我不可能去买那些流水线生产的。妈,这你应该可以理解我吧?”
颜瑛嗯了一声,她的女儿结婚当然要穿独一无二的婚服。
“我今年也三十岁了,不可能等到想结婚那天再去准备婚服,那样都不知道等到什么时候,出于这个考虑,我才提前定制了。两件婚服都快做好了,我不可能现在再说不要吧?”颜殊黛故意把重点从隐瞒转移到婚服定制时间之久上。
见颜瑛果然脸色好了不少,颜殊黛继续下迷魂药:“我答应了你不会随随便便找个人就结婚就一定会做到,你要是不信的话,我把这两套婚服都放在家里,你来保管行了吧?”
颜瑛半信半疑:“真的?”
“真的,其实我本来就是打算两套婚服都做好后一起放在家里,那个时候再和你们说,也不是多着急的事,对吧?”
颜殊黛一脸诚恳,其实心里想的都是婚礼算什么,领了证才是真的,只要户口本在她手上就好。
颜瑛怕被她忽悠了过去,问她要个具体时间:“行,那婚服什么时候做好?”
颜殊黛如实相告:“我在甘姨那里定的一套褂黄昨天刚做好,今天我就让人送来家里。婚纱还在修改,我再去问问巴黎那边的负责人。”
矛盾解决,一家人终于能和和气气地吃顿晚饭。
饭桌上,颜瑛想起一件事:“简戌和你定过娃娃亲那事怎么突然传出来了?不会是你搞的鬼吧?”
她现在对结婚一类的词汇特别敏感,生怕一个不注意,颜殊黛就先斩后奏领了证。
颜殊黛虽然有这个想法也付诸行动了,但最后没成她当然也不背这个锅,思及此,她的眼里生起几分凌厉,沉声道:“不是我,是简庆华做的。”
颜瑛感到奇怪:“简庆华?他想干什么?”
颜殊黛漫不经心地说:“谁知道呢?”
本来是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话,现在弄得人人皆知反而不好收场了。
颜瑛问:“你打算怎么办?”
颜殊黛眸光微动:“静观其变吧,看看简家那边到底是要做什么。”
颜瑛赞同:“也好,简庆华名义上是简戌的二叔,但实际上和简戌他们一家完全不对付,简戌刚回国他就来这么一出,肯定没安什么好心。你多留意着点,毕竟我们两家之间还有你梅初奶奶这一层关系,简戌年纪小,你多帮衬着点,别叫他被人算计吃了亏。”
“嗯。”颜殊黛应了一声,然后唇角渐渐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弧度。
可不止是简庆华一人想把童养夫一事闹大,她想,简戌竟然也想。
*
自从颜殊黛定制龙凤褂的事情传开后,简戌几乎一天来找她一次,但她都避而不见,配合了他演这么些天的戏,也该让他尝尝碰壁的滋味。
江城地处南方,十一月的天还不见半点秋意,反而烘得人不敢出门。
“大小姐,简小少爷还在大门口等着。”陆婶来报,语气里尽是焦急和心疼,“你看,要不要让他进来?”
毕竟有谁能忍心看着一个长得这么俊的、一看平时就养尊处优的小少爷,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两小时?
颜殊黛除外,听到陆婶的话,她的心里没有半分波动。
这是她给简戌的一个小教训,好让他明白利用她是要付出代价的。她愿意配合,但也要从对方身上讨上点什么东西,不可能叫人白白占了便宜。
大门外,简戌斜倚在被晒得发烫的黑色机车上,面无表情地朝里望着露台的方向。
不知怎么地忽然想起颜殊黛那天的一句话,她说——简戌,你这辈子只能是我的,除非我不想要了,你才能够自由,否则你想都不要想。
神情倨傲,语气笃定,仿佛真的已经把他牢牢握在手里。
难道她真有和他结婚的意思?
可颜殊黛分明不喜欢他,有的只是一点跟逗猫逗狗似的兴趣,而他一个在被排除在权力中心的二世祖,即便家境显赫,也没有可以让她利用的价值。
直到婚服这件事出来之前,他还坚信颜殊黛不肯退婚,只不过是把他气急败坏的反应当做解闷的小玩意。
但现在他也不确定颜殊黛到底打的什么主意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婚服一事绝对与自己无关。
那天张若瑶来找他后,他就立刻去找人调查了,颜殊黛那套龙凤褂是从两年前就开始定做的,而他们认识也不过短短数十天。
所以,肯定与他无关。
既然这件事和他没关系,那他也不想掺和进去,只准备装不知情,可偏偏张若瑶捅到圈子里的人把这件事当做饭后谈资的地步,简庆华自然也知道了。
所以他也只能追着赶着向颜殊黛问个清楚,要个说法,以此来麻痹简庆华。
所以即便知道颜殊黛故意把他晾在大太阳底下暴晒,他也只能继续等着,等到里面那位大小姐消气。
想着想着突然眼前一黑,耳边似乎有人在喊他:“简小少爷!简小少爷!”
再次睁开眼,人已经在室内了。
简戌下意识撑着手臂坐起来,谨慎地环顾四周一圈,发现这是一间卧室,他现在躺在床上,并且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没等他理清发生了什么,一旁的陆婶絮絮叨叨起来:“简小少爷,您下午在门口中暑晕倒了,医生说您醒后先把藿香正气水喝了。我现在就去告诉大小姐您醒了!”
说完她就急匆匆地出去了。
其实简戌一直有健身的习惯,身体素质很好,本来在烈日下暴晒几个小时也不是多大的事,但最近这段时间白天要应付简庆华的监视以及暗中布局谋划,凌晨还要和英国那边的高层视频会议。
两头顾,身体一时吃不消,所以今天才出乎意料地晕倒。
简戌刚把药喝完,颜殊黛的脚步声就已经在门外响起。
开口第一句话就是:“才两个小时就不行啦?”
知道她指的是他在烈日下晒两小时就中暑晕倒,但配上她笑盈盈却又不及眼底的表情,简戌总觉得她意有所指。
更何况这个女人之前还对他耍过流氓,实在是让他不得不多想。
他无视颜殊黛似有若无的调侃,语气冷冽:“我的手机在哪?”
一醒来他就发现身上的随身物品都不见了,也不知道有没有错过什么重要的信息。
颜殊黛的目光在他身上流连,她发现简戌这个人生病的样子比平时惹人怜爱了不少,一身刺都变得不那么锐利。
唇色煞白但两颊却跟扫了一层腮红似的,连手骨关节都是粉的,并不像其他人一样,一晒就晒得皮肤黑红,和关公差不多。
他的皮相极好,身上露出来的每一寸肌肤都白皙透净,汗毛微不可见,像精心打造出来的白玉。
经过这段时间的接触,颜殊黛已经初步将简戌列入她的结婚对象名单。
眼前这个人的五官精细漂亮得锋利,像一把精雕细琢的泛着冷光的匕首,简直就是为了她的审美标准量身打造的。
如果他能执掌简军大权,那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感受到自己身上黏得像蜜一样的视线,一种被冒犯的感觉在简戌心里升起涨大,他加重语气再次强调:“我的手机。”
颜殊黛暂时从美色中回过神来,好笑道:“你急什么?我还能拿了你的手机不成?”
然后就吩咐身后的陆婶去把他的手机拿来。
陆婶离开,房间里仅剩他们二人,简戌拧了下眉,脸色微沉:“你可以走了。”
颜殊黛故意支开陆婶,就是想制造单独相处的机会,没想到简戌来了这么一句。
她要是真听他的话出去就不是颜殊黛了。
她的眼眸忽地变得玩味起来,音调刻意拖长:“这是我的卧室,你现在睡的是我的床。你要我去哪?啊?”
简戌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是吗?颜大小姐就住这样的地方?连个衣帽间都没有?”
他早就观察过这件卧室的陈设,虽然装修豪奢,但无论从空间大小来讲还是装潢绝对达不到主卧的标准,更别提是颜殊黛这种从小到大享受惯了的大小姐的高要求,因此这只能是一间普通客房。
没骗到简戌,颜殊黛觉得没趣,不到一秒,眼波又流转起来:“诶,我们做个交易。”
“什么?”简戌神色漠然,显然对她即将要说的话没什么兴趣。
颜殊黛的气息逼近,声线像蛇一样带着蛊惑和危险:“你和我在一起,我帮你对付你二叔,怎么样?”
简戌警惕地微眯起眼,他可不会天真地以为颜殊黛是喜欢上他了才说出这番话:“你究竟想干什么?”
颜殊黛狐狸眼中含着一抹探究的笑意:“没什么,我就是觉得你演得挺累的,想帮帮你。”
简戌下颌线冷硬分明:“我不需要。”
颜殊黛倨傲地挑了挑眉:“真的吗?我敢保证颜家对你将来争夺简军的控制权是一个很大的助力。”
简戌总觉得,颜殊黛看他的眼神就像看一件货物,时刻在心里评估他的价值和风险,然后再计划下一步行动。
他冷声回击:“所以要我把自己卖给颜大小姐吗?”
只要和她在一起,那她就帮他拿到简军的决策权。
这算什么?
颜殊黛狭长的眼尾微扬:“说得那么难听干嘛?和我在一起,你很吃亏吗?更何况以你现在的实力,能斗得过你二叔吗?”
一提到简庆华,简戌眉眼就阴沉得可怖,语气凛冽像结了一层厚厚的冰霜:“这就不劳颜大小姐费心了,能不能都是我自己的事。”
“我只给你这次机会,确定真的不要吗?”颜殊黛的笑意里带着居高临下的轻蔑,似乎在嘲笑着他的不识好歹。
简戌的声线狠厉,咬着牙一字一句:“确定,真的,不要。”
“行吧。”颜殊黛漫不经心地耸了耸肩,然后凝眸注视着他,“不过我还是要说一句,不懂得低头的人是要吃苦头的。”
简戌不禁在心底冷笑一下,布满寒意的眼底透出痞气:“多谢颜大小姐提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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