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远山黛 > 第23章
    随着那几个地痞被远远甩在身后, 紧张的空气也逐渐消退。

    颜殊黛将车速减下来,但依旧算不上慢,她有好几年没开过机车了, 瘾头上来一时半会也下不去。

    “你什么时候学会开机车的?”简戌略带诧异地问。

    在他的印象里, 就颜殊黛这种大小姐, 出行必带司机,多走半步路都是不愿意的,别说是骑机车了, 就是偶尔自己开车上班都懒得。

    颜殊黛笑得恣肆率性:“宝贝, 我比你多活的这八年可不是白过的。”

    不知是不是错觉,简戌总觉得她说完这句话, 夜风都变得跅弛不羁起来。

    任诞地吹起她的发尾,然后拂过他的锁骨。

    张扬又神秘的琥珀皮革香气瞬间侵占他的五脏六腑, 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他不禁去想,想颜殊黛在二十左右的年纪是何种模样,她会喜欢什么,沉迷于什么,会为了什么付出自己的一切……

    一路上,种种的猜测充斥着他的脑海,无论他再怎么努力去忽略, 那些画面就像是在一间贴满镜子的房间里。

    无处不在,无孔不入。

    地下车库。

    车刚一停稳, 简戌率先下车, 从心脏传来的这种陌生的紊乱让他本能地想要逃离。

    距离拉开,那份一直萦回在他鼻尖的味道才淡些, 湿冷的地下空气涌入, 终于让他得以偷取一个喘息的时刻, 来借此稳住不宁的心神。

    颜殊黛坐在车上将头盔摘下,然后才看到油箱上的斑驳血迹。

    她淡定地下车,随手撩了把被头盔压乱的长发,走到简戌身边,下巴一扬:“带路。”

    刷卡,进屋。

    淡淡的玫瑰香气袭来,颜殊黛第一眼就注意到摆放在玄关鞋柜上水晶花瓶,上面插了几株曼塔。

    两天过去了,花瓣没有丝毫衰败的痕迹,看得出被人精心打理过。

    她笑了笑,眉梢一挑:“那天……的花?”

    简戌还在弯着腰给她找拖鞋,听到这句话瞬间身形一滞,喉结上下滚动了下:“不是……家政阿姨弄的。”

    颜殊黛随意地靠着墙站,目光中带着不轻的揶揄:“哦这样啊,那阿姨怎么不知道顺便准备两双女士拖鞋?”

    简戌顺着她的视线往下看去,地上赫然摆着他刚才给她找出来的一双男士拖鞋。

    谎话被戳穿,他也没慌,淡淡地说:“阿姨也没料到会有女人来我家。”

    又故意拿出阿姨来打扫卫生时穿的一次性鞋套,问:“鞋套,要吗?”

    颜殊黛盯着那一盒最常见的蓝色塑料鞋套,眼睛都快要冒火。

    那么难看的东西,也敢要她穿?

    真是笑话!

    她无视简戌的话,穿着她的室外鞋直接进了客厅,坐在沙发的正中央,一副主人做派。

    作为房主的简戌也只能在侧边的单人位上坐下,然后挑了个话题:“那辆车哪来的?”

    红蓝白撞色虽然帅气,却不像是这位大小姐会喜欢的颜色,更别说那大了几号的头盔。

    颜殊黛扫了他一眼,语气张狂极了:“抢的!”

    门铃恰好在这时响起,打断简戌接下去的话。

    这个点,有谁会来他家?何况现在除了颜殊黛,没有人知道他住在这里?难不成是简庆华找到这了?

    颜殊黛看着他瞬间警惕起来的神色,于是解释道:“开门去,给你找的医生。”

    简戌全身竖起的戒备这才稍微松懈下来,也不觉得颜殊黛使唤他一个伤员有什么问题,起身去开门。

    看到来人是迟衡后,他不禁眉间一拧。

    迟衡一进门直接冲向颜殊黛:“哪受伤了,我看看?”

    “我没事。”颜殊黛摇摇头,然后看向简戌,“他。”

    迟衡顺着她的视线看去,这才注意到屋里还有一个人。

    知道颜殊黛没有受伤,他刚才那股焦急忙慌劲也下去了,面色冷静道:“你先坐下,我给你检查一下伤口。”

    简戌刚要开口拒绝就对上颜殊黛的眼神,下颌抽了抽,不情不愿地坐下。

    迟衡专业地给伤口消毒上药:“这伤口要是再深一点就得缝针了。”

    颜殊黛眼皮一抬,略有惊讶,情况比她想象的严重,看简戌一路面不改色那样,她还以为只是一个小伤口。

    “脸没事就行。”她淡淡道。

    简戌阖起眼皮,然后翻了个白眼:“肤浅。”

    迟衡低垂着眼帘下的眸色黯淡,处理完伤口匆匆交代了下注意事项,然后就起身去洗手间清理。

    客厅里,只剩下他们俩人。

    简戌刚要说话,门铃声再次响起,他认命般地叹了口气,然后走向门口。

    是费淏。

    霎时间,俩人又变三人。

    费淏面无表情地跟他问了句好后,走至颜殊黛身侧:“大小姐,车主那边已经协商好了。”

    她轻轻颔首:“嗯,车就在楼下,尽快给人送回去吧。”

    简戌一听才意识到她刚才不是在开玩笑,敢情那辆车还真是她从别人手里抢过来的。他原先还以为至少是跟认识的人,比如公司下属之类的人借的。

    他甚至都能想象出那个场面。

    估计人家车主车还没停稳呢,颜殊黛就夺过他的钥匙,没给他开口的机会,直接让他找费淏商量赔偿事宜。

    颜殊黛看迟衡从洗手间出来,于是拿起茶几上的手机,缓缓起身:“走吧。”

    简戌目光微动,语气微不可察地沾上几分急促:“你去哪?”

    颜殊黛侧眸,答得理所当然:“回家啊,不然呢?”

    简戌抿了下嘴:“我还几个问题想要问你。”

    颜殊黛略微思忖了下,然后点了点头,看向迟衡:“你先回去吧。”

    怕之前那几个混混跟了过来,看到迟衡从这里出去认错了人,于是又提醒了句:“路上小心点,到家给我发条微信。”

    这话听在简戌耳朵里倒是变了味。

    就像是情侣间很寻常的叮咛一样,开车小心点,出门多穿点,按时吃饭,早点休息……

    迟衡听出颜殊黛语气里的提醒,温声道:“嗯,我会的。”

    费淏见状也道:“大小姐,那我先到楼下等您。”

    见他们二人出去后,颜殊黛又坐了下去,懒懒地掀起眼皮:“说吧,什么事?”

    简戌脸色微沉,问出困惑了他一晚的问题:“你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颜殊黛的狐狸眼随即一扬,笑得邪气:“英雄救美啊!”

    一看她又没个正经,简戌冷道:“我不需要。”

    颜殊黛调侃道:“是吗?脸差一点就给人划花了。”

    “那也是我自己的事。”

    颜殊黛听着他这别扭的语气,勾了勾嘴角:“好,就当是我需要这个机会行吗?”

    看到他不解的眼神,她接着说:“三个月都过半了,我可不得抓住这个机会表现一下,好拉进我们之间的距离。”

    简戌:“……”

    见玩笑开够了,她简单解释了下:“那附近有个拳击馆,刚好在一楼,我看到那几个流氓开车跟着你,还拿刀拿棍的,然后就借了一大哥的车追上去了。”

    简戌扯了下嘴角:“带着头盔你都能认出是我?”

    颜殊黛眼底的玩味又汇聚起来,紧紧锁住他的手臂。

    他今天穿了一件白色的无袖T恤,袖口宽松得很,一抬起手什么都遮不住。

    她流里流气道:“那是,这肌肉线条,除了我们家宝贝还能有谁?”

    简戌呼吸一滞,简直失语:“我看你才是流氓吧。”

    颜殊黛气势汹汹:“什么流氓?我这叫英雄救美好不好?刚把你从那些流氓手里救出来,你就忘恩负义是吧?早知道你是这种颠倒黑白的人,我就不冒这个险了。”

    想到花臂朝着她砍去的那一刀,简戌至今还后怕,嗓音喑哑:“知道危险你还去?”

    颜殊黛朝他挑了挑眉,笑得暧昧:“谁让我就看上你这张脸了呢?我们家宝贝的脸,我可得好好保护着。”

    简戌低着头深吸一口气,然后正经道:“不管怎么样,还是谢谢你。”

    颜殊黛的声调也跟着沉下来,在他面前少有的正色,问:“那几个人是你二叔找的?”

    简戌嗯了声。

    招招朝着他的脸来,不是简庆华还能是谁?

    “那你爸当时也是……”

    简戌冷嗤出声,反问:“你说呢?”

    看到他这反应,颜殊黛心里也有了底,当年简庆生摔下楼后因跛脚而一蹶不振的事果然和简庆华有关,这次他还打算故伎重演,把目标放到简戌身上来。

    只要花点钱找几个地痞流氓,就能刮花简戌的脸,削掉他的耳朵,使他的意志在瞬间消沉下去。

    就算查也查不到他简庆华身上去,那几个混混自个就会先把事认下来,说是发生口角,落下个打架斗殴的罪名,顶多关个三年,很可能还不用。

    三年换下半辈子衣食无忧,简庆华也稳拿简军控制权。

    对于双方来说,都是一笔稳赚不赔的好生意。

    联系到早上简阳挪用公司资金去赌博的新闻,颜殊黛也知道简庆华为什么选择在这个时候下手,但是简戌的做法却让她一头雾水。

    她微眯起眼说:“简戌,你不该是这么冲动的人。”

    面对她眼里的笃定,简戌稍显诧异:“为什么这么说?”

    “在简阳这件事的处理上,你不够理智。既然已经忍了这么多年,为什么不等一个更好的时机?你这一拳打出去,可就反悔不了了。”她冷静地分析,倏地像是想起什么,目光一凝,“简庆华他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你爸妈。”

    简戌没想到她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已经猜到了简庆华故意针对他父母,以此来激怒他出手。

    她顿了顿,缓缓道:“简戌,你有没有想过,这件事其实可以不用这么复杂的?”

    简戌轻轻挑了下眉:“怎么说?”

    颜殊黛的目光悠远,说了很长的一段话:“因为你二叔设计让你爸跛脚,你爷爷也帮着他打掩护,所以你把简家除了你爸妈之外的人都当做仇敌,却没想过股份这东西本就是你应得的,你是能名正言顺成为简军下一任继承人的。”

    “你爷爷今年已经90岁,像他这个年纪的哪一个不是早就颐养天年去了。你觉得他是为什么一直不肯放权?”

    “在你出生后两年,他就创办了盖宇,简军虽然是盖宇的大股东,但盖宇的管理却一直相对独立,甚至出现过两者共抢一个单子的事情。你一回国,他就将盖宇交给你。”

    “他是在等,等你长大,他对你爸有愧,也想看看你的能力是否能超过你二叔。”

    “你爷爷是一个利益至上的人,当年你爸无心打理公司事务,他只剩下简庆华一个儿子,自然不能让这个唯一可以继承家业的儿子出事,所以一直替他隐瞒错误。但现在不一样了,你长大了,他可以有另一个选择。”

    简戌轻晒了声,颇为不屑:“所以你要我向他低头?”

    颜殊黛耸了耸肩:“如果你不想和他谈亲情,那为什么不和他谈利益?这是目前来说最事半功倍的做法,你爷爷手里有简军15%的股份,只要得到他的支持,你根本无需在其他地方费尽心思。”

    见简戌沉默不语,她也不再多说,还是给他留一个空间思考比较合适。

    她悠悠起身:“既然你开始行动了,那我也相信你有足够的把握从简庆华手里夺过简军的控制权。”

    然后轻佻地拍了拍他的脸颊,倨傲地勾起唇角:“这段时间给我打起精神,别让他得了手,你这张脸是我的,好好护着,知道了吗?”

    说完她就离开了。

    行驶的迈巴赫里,颜殊黛阖着眼都能感到费淏的状态和平时不同,问:“有话想说?”

    费淏开着车,淡漠的声线里比平时多了几分忧惧:“今晚的事太危险了,下次您还是让我跟着吧。”

    颜殊黛轻声回:“没事,我心里有数。”

    她今晚留下费淏在拳击馆,一是为了让他和车主交涉补偿事宜,二呢,她确实也有自己的计划。

    她之前听奶奶说过,林归儒当初南下创业受过地头蛇的为难,想在那里把生意做大,不仅脑子要灵活,自己的拳头也得够硬,才不至于被人打得毫无还手之力。

    因此,他去学了格斗。

    她一查,果然简戌在英国那几年也练了。

    她不觉得简戌会在和几个无所事事的混混的打斗中落下风。

    她去,并不是担心他受伤,而是像她刚才所说的一样——她需要一个机会,去拉近他们之间的距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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