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现代言情 > 远山黛 > 第25章
    他最怕的便是这种刮台风下大雨的天气。

    不是怕从学校去拳击馆的路上不方便, 而是怕天气恶劣没客,老板索性关门休息,而他的工钱是按班次计费。

    如果拳击馆不开或提前关门, 那他就赚不到钱, 而这是他唯一的生活来源。

    当他一身泥泞的赶到拳击馆, 第一个见到的便是颜殊黛。

    老板将他安排给第一次来的颜殊黛当教练。

    拳击馆的教练只有他是兼职,周二上中班,周三上晚班, 周末才能上一整天。

    时间的安排上说实话很不方便, 老板之所以能答应让他来上班,一是看他一个急着用钱的穷学生可怜, 二是他长了一张好脸蛋,往店里一站就是活招牌。

    自从他来了之后, 拳击馆的客源比之前上涨了足足一倍。老板当然是喜笑颜开,工资开得也比较高,就算他一周上不了几个班,一个月能有个一万多块钱。

    他和那些目前人生最大的目标是学习和找一份好工作的同学不一样,他还有一个患慢性病的姥姥,每个月的医药费要一万出头。

    而券商实习工资一个月最高四千,低的也就一两千, 甚至根本没有。

    他等不了。

    这也是他一个江大金融系高材生不去头部券商实习,选择来这里兼职的原因。

    他明显能感受到颜殊黛看到他时的眼前一亮, 这种情况在他过去的人生中出现过很多次。

    学校里因为他的长相喜欢他的女生不在少数, 他成年后,接受到来自富婆的包养暗示也屡见不鲜。

    颜殊黛和她们一样, 看上他出色的外貌和年轻的肉.体, 但也不一样, 她比他之前遇过的所有人都更美,更直接,眼底的欲望和侵略性更强。

    为了这份工资,他假装看不到听不懂,但颜殊黛并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装聋作哑。

    面对她毫无退意的强势示好,他向老板提出给她换其他教练的请求,结果当然是被驳回。

    换教练一事被颜殊黛知道后,她报复性地以追求他的名义更加频繁地出现在他的生活里,不仅是一周两次在拳击馆的训练,她还会突然出现在他宿舍楼下,教室门口,甚至是医院走廊。

    他的老师同学,甚至是姥姥都以为她是他女朋友。

    实在没办法了,他只能郑重地表达自己目前的想法。

    “我现在不打算谈恋爱。”

    “是不打算谈恋爱,还是不打算和我谈恋爱?”

    “都不打算,我只想照顾好我姥姥。”

    ……

    她沉默了一会,然后轻轻颔首:“好吧,我理解。”

    下周三晚上他照常去拳击馆时,见到的却是一个陌生人,老板给他介绍说是新学员。

    他好不容易才忍到上完课去问老板为什么突然给他换学员,老板却十分惊讶地反问:

    “你不知道吗?颜小姐的课程上周末就已经结束了,她一共就报了两个月的课,本来还打算再报一个课程的,但周日的时候突然说不要了。我没跟你说过吗?”

    “我……没记得太清楚。”

    他故作淡定地点了点头,走出拳击馆的瞬间却感到怅然若失,抬头只能看到漫无边际的黑夜,心里像缺了一块似的。

    不仅是他不习惯颜殊黛的突然消失,连他的同学和姥姥都在问:

    “她怎么不来找你了?”

    纠结了几天,他找老板要了她之前登记的联系方式,号码在手机里存了一天又一天,却始终没有拨出去过一次。

    他不知道打过去了,他能和她说些什么?

    是他拒绝了她,是他请求她不要再来打扰自己。

    她做到了。

    他不是应该开心吗,还有什么好不满意的?

    就在他快要接受从今以后颜殊黛不会出现在他的生活中这件事时,清洁阿姨的一句话轻易地拨动了他本就不平静的心神。

    阿姨打扫卫生时发现一双没人认领的拳套,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掉。

    他几乎一眼就认出,那是颜殊黛的,没有丝毫犹豫就把这个活揽过来。

    打下那串倒背如流的号码时手不由自主地颤抖,他想要问她什么时候来拿或者他送过去,在心底反复地修改措辞,但最后得到的却是一句——您拨打的用户是空号。

    挂断后,他重新确认了好几遍号码,确定自己没输错,于是又去找了老板。

    老板打开电脑上的客户信息表帮他查,但校对后的结果确实没错。

    他又问会不会是登记到电脑的时候就打错了,老板被他几次三番的询问烦得不得了,直接拿出纸质的客户资料登记本,说:“你自己看,这是客人自己填的信息。”

    季许听出老板对他有意见了,但他无暇顾及,他现在只想得到颜殊黛正确的联系方式。

    翻到她的那一页,资料登记得极为简单,只有姓名和一个手机号。

    他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核对,号码和他现在手里那个是一样的。

    他无力又可悲地意识到,他根本就不可能联系到颜殊黛。他一直以为至少、至少还有一个联系方式让他可以反悔,殊不知这条退路从一开始就是死路。

    相识两个月,一直都是她主动来找他,他只知道她叫颜殊黛,其他的一无所知。

    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想要茫茫人海中找到她是如此困难,宛若大海捞针。

    他失魂落魄地离开拳击馆,却不知道应该去哪。

    他之所以有底气一而再再而三地拒绝她,不是因为他不喜欢她,而是他以为自己还有反悔的余地,只要他想,他就还能联系到她。

    如今现实给了他沉重的一击,敲碎了他幻想出的泡沫。

    这天过后,他抽出所有空闲的时间走遍江城每一个角落,寄希望于能够在某一刻偶遇到她。

    但一个月过去了,都没能如他所愿。

    他无数次地质问自己为什么没有在颜殊黛要他微信时答应她,只要有一次,他现在就不必如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他面对她时的那些故作冷漠,故作无情,如今百倍千倍打回自己身上。

    幸运的是某一天,他在往返学校和拳击馆的路上,看见了颜殊黛。

    他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原来“踏破铁鞋无觅处”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惊喜、不敢相信、茫然无措、畏怯种种滋味杂糅在一起,让他喉咙发酸发涩。

    他尝试了好几次嗓子才能发出声音,喊出她的名字。

    颜殊黛回头,见到是他,神色淡然:“找我有什么事吗?”

    他的喉结上下滚了滚:“你的拳套落在拳击馆了,什么时候有空过来拿?”

    颜殊黛无所谓地说:“麻烦你帮我扔了吧,没有别的事我就先走了。”

    “等一下!”他焦急地叫住她。

    他知道如果就这样让她离开,那他们这辈子大概不会再有相遇的机会,这一次已经是老天的恩赐,不可能再有下一次了。

    “我,我们加——”他握住手机的掌心都在出汗,只敢要一个联系方式,但颜殊黛看出了他的怯懦与退缩。

    她说:“季许,我只给你说一句话的机会,你好好想清楚到底要说什么。”

    “我喜欢你。”他说。

    在一次又一次的奔波寻找中,他早就意识到自己喜欢她了,但以他现在的情况,一个靠着在拳击馆兼职负担自己生活费和姥姥医药费的穷学生,他没有那个条件去谈恋爱。

    因此他只敢说出自己的心意,不敢说出一句带有承诺意味的——“我们在一起。”

    从这天起,他们的联系又多了起来,甚至比之前还要频繁。他们像每一对热恋中的情侣一样,每天都有说不完的话,一起吃饭,一起去看姥姥。

    直到季明潮——他生物学上的父亲再次找上他,那时颜殊黛刚要从拳击馆离开,正好被在车里季明潮看到。

    季明潮一见到他便问:“你和她在谈恋爱?”

    “和你无关。”他冷硬地回答。

    然后就听见季明潮嗤笑一声:“你知道她是谁吗?颜玉珠宝你听说过吧,她是颜家的独女,颜玉的现任总裁。”

    他脸色一变,强撑镇定:“你到底想说什么?”

    他知道颜殊黛经济条件不错,却不曾想好到这种地步。

    季明潮语调讥讽:“季许,就算你是我儿子,我还是得说以你现在的条件,你根本配不上她。颜家的大小姐,和你这样没什么资本的年轻男孩谈谈恋爱还可以,但结婚绝对是要找门当户对的。你该不会以为你们能一直走下去吧?”

    季许身侧的拳头用力收紧,关节骨骼发出响动。

    他知道季明潮所言不虚。

    之前以为她是中产家庭的女儿时,就明白俩人之间的差距很大,现在就更不必说了,简直差了一条马里亚纳海沟。

    他清楚自己口袋里的窘迫,所以这段时间的相处中,他在金钱上更加谨慎,就怕占了她的一点便宜,也从来不敢对他们这段关系下定义。

    就像他那天他只敢对她说“我喜欢你”而不是“我们在一起”一样,他自卑又清醒地知道,自己配不上颜殊黛。

    季明潮的一番话将他小心翼翼维护的美梦打破,将他那可怜又可悲的自尊心摊开放在大太阳底下暴晒。

    “季许,虽然以你现在的条件配不上她,但以我季明潮儿子、季氏集团下一任继承人的身份就不一样了。我之前跟你说的,你再好好考虑一下,想通了随时联系我。”季明潮拍拍他的肩膀,留下这句话后就胸有成竹地离开了。

    季明潮指的是让他“认祖归宗”这件事。

    他妈妈和季明潮是大学时期的情侣,但后来季明潮为了攀高枝直接抛弃了他妈妈娶了市长的女儿。

    俩人分手后,他妈妈才知道自己怀了孕,季明潮当然是不允许的,强势要求她打掉。他妈妈舍不得,所以逃到了乡下,这才将他生下来。

    一个有着大好前途的大学生,却因为这件事丢了铁饭碗,落下一身病痛,还要遭人非议。

    在季许五六岁时,她的身子骨就已经不行了,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带他去找季明潮,只希望年幼的儿子能受到照顾。

    他至今还能季明潮那副看不起人的嘴脸,说他妈生下他就是为了可以在这一刻讹一大笔钱,谁生的就谁负责,让他们赶紧滚别在这碍眼。

    此行除了带回无数的辱骂之外一无所获,他妈妈像是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一样很快就撒手人寰,只剩下他和年迈的姥姥相依为命。

    半年前,季明潮第一次找上他,一上来就是忏悔当年的错误,然后希望他可以原谅他这个爸爸,回到季家。

    简直可笑至极,当初季明潮看他一眼都觉得恶心,现在却一副为了他未来着想的好父亲做派,要他“认祖归宗”。

    他一打听才知道,原来季明潮和市长女儿唯一的儿子一年前意外去世,妻子伤心过度不久后也随儿子去了。

    季明潮现在是孤家寡人一个,所以才想起他这个私生子来。

    他当然不可能答应,季明潮对他们母子俩有多残忍,他永远不会忘记。

    他不需要他的钱,他的帮助,季明潮的一言一行都令他感到恶心作呕。

    但为了能配得上颜殊黛,他接受了季明潮的条件。

    可笑的是,待到他们谈婚论嫁的四个月前,他才意外得知这是季明潮和颜殊黛联起手来演的一场戏。

    颜殊黛从一开始就知道他是季明潮的私生子,正因为如此,她才会来到他兼职的那个拳击馆,时间点就在季明潮找上他的半个月后。

    一切的一切都是她设计好的,包括让他爱上她。

    是他太傻了,才一直被蒙在鼓中。

    拍卖现场的惊叹声将他的思绪拉回。

    台上是由主办方提供的本场最后一件拍品——颜玉二十年前出的第一个高端珠宝系列其中的一条由钻石和玛瑙组成的绝版项链。

    价值算不上特别高,但如今市面上买不到了,胜在稀缺。

    起拍价为五十万。

    自家的珠宝,颜殊黛拍下可以说是噱头翻倍,一举两得。

    在场个个人精,看出颜殊黛有想法后也不会故意和她去竞价,除了季许。

    此次竞拍的后半场只剩他们二人在争夺,起此彼伏的竞价任谁都能看得出这两人不对劲,连见惯大场面的国际拍卖师脸上都浮现出一丝尴尬。

    她刚说完一个数目,他那边就举牌。

    “四百万!”

    “四百一十万!”

    ……

    颜殊黛看出他今天是一定要和她对上,大概是刚才她特地换下他的外套让这小子憋了一肚子气,再这样僵持下去也没个结果,于是示意费淏停止竞拍。

    尽管她今天不是捐款最多的一位,但本场价格第一高的拍品是颜玉的珠宝项链,第二高是她捐赠的油画。无论如何,颜玉的提及度都不会少。

    “四百五十万第一次……四百五十万第二次……四百五十万第三次……恭喜23号四百五十万!”

    季许看到她停止举牌有些惊讶,毕竟颜殊黛不是会轻易低头的人。

    宴会一散场,费淏即刻来到季许的身边:“季总,我们大小姐想见您一面。”

    季许微眯起眼,吊儿郎当地站起来:“带路。”

    一楼的风雨连廊,颜殊黛如玉的小臂上挂着一件黑色外套,后背轻倚在石柱上,好整以暇地盯视朝她走来的季许。

    季许不知道她是个什么意思,刚才连他的外套都不愿意穿,现在却要见他。

    但不满的郁愤下还是无法自控地生出一丝期待,他不争气的心跳又在作祟。

    他站定,唇角轻扯了下:“找我?”

    “拿着。”颜殊黛将手上的外套还给他。

    季许的脸一下沉了,声线讥讽:“怎么,就这么嫌弃?”

    颜殊黛淡淡解释:“不合适。”

    明知她的意思,季许还是故意问:“哪里不合适?”

    就好像一定要听到她亲口说出来,亲手在他心口狠狠剜上一刀,他才能死心一样。

    颜殊黛心头涌起一股烦闷,她想在今天把这件事彻底解决掉,一直拖着也不是个办法。

    她轻叹了口气说:“季许,我知道你现在还在怪我,但你应该成熟点,季明潮只剩你一个儿子,你继承季氏是迟早的事,有没有我都一样,我的出现只是加速了这个进程。”

    季许自嘲地笑了笑:“是吗?你真的觉得一样吗?你明知道我是为了配得上你才同意他的条件,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根本就不会和他多说半句废话,季家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恶心!”

    颜殊黛看着他眼底的猩红,刻意将声线放得冷硬:“好,就算如此,但现在这样不好吗?姥姥得到最好的医疗资源,这难道不比你在拳击馆当陪练一个月挣一万块医药费好吗?”

    “你的那些同学,就算是江大出来的,现在年薪也不过几十万,好一点的上百,而你一毕业就是季氏的总裁,季明潮可以给你的起点,是你靠自己努力一辈子都未必能达到的终点。”

    “即便你讨厌他,恶心他,和他从来就没有什么父子情,但你也应该知道,什么才是对你最有利的选择。季许,你不要太感情用事了。”

    季许眉眼阴沉,紧盯着她质问:“因为我现在对你来说不是最有利的选择,所以你就毫不犹豫地抛弃我,是吗?”

    颜殊黛语气坚决:“没错。”

    季许轻嗤出声,像是失望至极,立即转身离开。

    *

    回公司的路上,颜殊黛突然改了主意:“去锦州府。”

    她现在烦躁得很,急需找一个乐子。

    她在这也有房产,和物业打了声招呼就上了简戌那一层,按下门铃。

    简戌一见是她,诧异之余不免有些惊喜:“你怎么来了?”

    她倒是熟门熟路地进去坐下,一点没有不请自来的自觉:“给我倒杯咖啡。”

    简戌:“没有。”

    颜殊黛不满地蹙起眉头:“那你家有什么?”

    简戌勾了勾嘴角:“只有水,要不要?”

    她没好气地警告道:“你说呢?”

    话虽那么说,但简戌还是从厨房里倒了杯咖啡出来。

    要不是他今天在家办公,刚好煮了咖啡提神,怎么可能她一来要什么就有什么的?这又不是她家,保姆二十四小时待命,备着她喜欢的东西。

    金色马赛克杯往她面前一放:“你到底来干嘛的?”

    颜殊黛抿了一口咖啡,一杯见底方才悠悠开口:“我明天飞一趟巴黎,一星期后回来。怕你到时候见不到我太想我了,所以先上来让你看一眼。”

    “怎么样,看够了吗?”

    简戌明知道自己应该不理会这么暧昧的话题才对,但一对上颜殊黛,他心里总攥着一股劲,不想在她面前败下阵来。

    他啧笑了声,挑衅道:“我要是说没看够呢?”

    “没看够啊,那就难受着吧。”颜殊黛嗓音蛊人,说完后优雅地拍了两下沙发,拎起包包起身。

    在简戌面前站定,然后俯下身,朱唇和他银白色的耳骨钉靠得极近:“不过你要是求求我,说不定我会改变主意,多陪你一会。”

    近在咫尺的距离令简戌身体一僵,呼吸微不可察地滞了滞,他极快地调整过来,刻意像之前那般不屑一顾道:“那就,慢走,不送。”

    颜殊黛踏出家门的一刹那,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无踪。

    简戌的态度表面上和往日并无区别,但她还是能察觉到一点细微的差别,就像是在心里对她立起了一面玻璃墙一样,看不见但感受得到。

    但她不明白为什么?

    昨晚那一步她明明踏对了,她明明听到简戌加快的心跳错乱的呼吸,为什么现在他反而对她起了防备?

    难道是她的判断出错了,简戌并没有因为昨晚那件事喜欢上她?

    *

    面对简戌意料之外的反应,颜殊黛决定先放一放,除了到巴黎的第一天刻意联系过一次外,余下几天都晾着他,连一条短信都没有发过去。

    风入松,简戌和楚睿乾在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筹划加码。

    瞥见桌面上的手机亮了下,简戌眸色随即一紧,然后故作自然地拿起来。

    但楚睿乾是和他穿一条裤子长大的兄弟,这点掩饰怎么可能瞒过他的眼睛?

    他立刻调侃道:“这么紧张,谁啊?”

    “没谁。”简戌将手机息了屏又放下,淡淡应付了句,“垃圾短信。”

    楚睿乾:“那你刚才以为是谁啊?我给你发个信息,你半天都不见得回一句。现在倒是上赶着,这消息一来就着急忙慌准备给人家回过去。”

    简戌白了他一眼:“话真多。”

    “让我来猜猜,”楚睿乾眼珠子一转,“该不会是你们家大小姐吧?”

    他一脸“我懂你”的表情:“这我也能理解,颜大小姐在巴黎潇洒快活,怕是一不小心就要被哪个小男孩勾了魂,你紧张点也是应该的。”

    简戌微眯起眼:“你怎么知道她在巴黎?”

    “她朋友圈有发啊。”楚睿乾说得理所当然,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倏地嗤笑出声,“你不会是被她屏蔽了吧?”

    简戌佯装自若地喝了口茶:“我没加她微信。”

    楚睿乾大彻大悟:“这就难怪了,我说这颜大小姐怎么都不避着点,天天发她和法国小帅哥的合照,敢情你根本看不到啊!”

    简戌捏着茶杯的手紧了紧,语气生硬了几分:“和我无关。”

    “你也别太担心了,说不定是个误会呢。”楚睿乾十足善解人意地开解道,又忽地话锋一转,“那小帅哥不一定是法国的,也有可能是德国的,英国的,西班牙的……反正我是分不清。”

    简戌沉声警告:“你是不是很闲?”

    楚睿乾看着他黑着一张脸,说得更起劲了:“是有点,我这不是没恋爱可以谈嘛,不过我可以看你谈。我跟你说啊,那些男的真的都没你长得好看,我估计颜大小姐就是玩玩而已,她的心肯定还是在你这里的。”

    简戌冷冷地睨了他一眼:“你要是没事的话,现在就可以走了。”

    “这怎么还生气了?”楚睿乾憋着笑,点开朋友圈往他面前一递,还贴心地左右翻图,“你自己看看,是不是没你长得好看?就算来十个,比起你都差远了。”

    简戌扫了一眼屏幕,不过几张商务合照而已,没楚睿乾说的那么暧昧。

    但视线在看到最后一张照片时还是不由得一黯,颜殊黛的腰上多了只碍眼的手。

    ——她一向穿着大胆,这身礼服的腰侧是镂空的。

    他故作风轻云淡地收回眼神,手上却不免烦躁地松了松西装领带。

    这时,康经理恰好进来送茶点,见楚睿乾笑得满面春风,而简戌却沉着一张脸,不禁疑惑地多看几眼。

    楚睿乾和他搭话:“康经理,你们这空调质量不行啊,看把你们家少爷热的,连扣子都解了几颗。”

    康经理疑云满腹,这都快冷得他打哆嗦了,热在哪啊?

    然后低头应声:“诶,我马上找人来修。”

    楚睿乾瞥了简戌一眼,又对康经理说:“跟你开玩笑的,不过我可给你提个醒,最近没事就别在你们家少爷面前晃。颜大小姐在巴黎和小帅哥吃喝玩乐,那是半点没记起你们家少爷,他心里气着呢,你们离远点别被迁怒了。”

    康经理愣了愣,看着简戌的脸色.欲言又止,似是不知道该不该把他看到的说出来:“颜大小姐……现在人就在风入松呢。”

    “什么?她已经回来了。”楚睿乾大吃一惊。

    简戌眉头紧皱,薄唇抿成一条线:“她什么时候来的?”

    康经理目光闪烁,声音极小:“颜大小姐其实昨天就来过了。”

    楚睿乾哈哈大笑起来,嘲笑道:“敢情人家早就回来了就是没想和你说啊!你还眼巴巴地等着她给你打电话。”

    又转头和康经理啧叹道:“你们家少爷,真是太可怜了。”

    康经理哪敢附和啊,立即低下头去。

    楚睿乾又打趣道:“你看他这脾气,在他手下做事不容易吧,康经理,要不你来我这试试?”

    康经理尬笑:“小楚总说笑了。”

    楚睿乾踢了简戌一脚:“还在这干嘛,不去找她要个说法啊?怎么着你们中间还有娃娃亲呢,都回国至少两天了连跟你说一声都不愿意。”

    眼见少爷有可能现在要去找颜大小姐,康经理考虑了下还是把情况交代清楚:“颜大小姐现在可能不太方便,她还约了其他客人。”

    “男的女的?”

    “年轻吗?”

    “帅吗?”

    楚睿乾一连串地发问,康经理嘴都不敢张,但正所谓此时无声胜有声,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颜殊黛和一个年轻的、长得还挺帅的、男的在一起……

    简戌还没动静,楚睿乾立刻作势拦住他:“别急,他们不一定是在约会,也有可能是在……相亲。”

    “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简戌眉眼阴沉得如快要滴出水,以他对颜殊黛的了解,她是真的能做出这种事。

    楚睿乾却是心情极好地扯了扯嘴角:“可我要是不说话,我就会觉得自己是哑巴。”

    然后状似不经意地一问:“唉康经理,那人长得有你们家少爷帅吗?”

    “差不多吧。”

    康经理精神刚一松懈,一个不留神就把心里话说出来了,后悔地打了两下自己的嘴巴子。

    楚睿乾笑得愈发痛快,故作谨慎地评价道:“我收回刚才那句话,你的正宫地位怕是保不住了,人家长得不比你差诶!”

    这下简戌终于坐不住了,大步流星地出了包间,眼底尽是戾气。

    楚睿乾看着他离开的背影,欣慰地拍了拍康经理的背:“他们俩要是真能结婚,你就是二号功臣,到时候让你家少爷给你包个大红包!”

    康经理怔了怔:“那谁是头号功臣?”

    楚睿乾一拍胸脯:“当然是我啊!我还有点媒人天赋吧?”

    康经理佩服地点了点头。

    又听见他说:“以后要是公司破产了,我做媒人也能混口饭吃。行了,没什么事我也走了,待会他要是问起你跟他说一声。当然,他大概率是不会记得我这个人了。”

    送走楚睿乾后,康经理冒了一额头的汗,这小楚总爱开玩笑的劲,他可真是招架不住啊!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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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妻火葬场

    坚韧自强乖乖女×玩世不恭贵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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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岫第一次遇见徐逢玉是在她打工的一家私人会所。她被醉酒的客人堵在走廊尽头,徐逢玉正巧路过,出手帮她解了困。

    他人如其名,矜贵如玉。

    宁岫不可避免地动了心,但也明白那人的遥不可及,所以只将满腔的爱慕藏于心底,直到那天——徐逢玉的好友在会所给他办生日宴。

    她偷偷为他本命年编织的红绳意外掉出,被众人围着审视和鄙夷,一如她见不得光的暗恋。

    一时间,嘲讽四起。

    徐逢玉弯腰捡起手绳,拉着她出了包厢,恶劣地盯着她问:“送我的?”

    她没敢承认,低着头默不作声。

    然后听到头顶处传来徐逢玉的轻笑:“不帮我戴上?”

    宁岫深知自己和徐逢玉是天壤之别,在一起后努力融入他的生活圈子,也只是为了让这段缘分可以留得久一点,从不敢妄想更多。

    于是她开始学着认识那些她从未见过的奢侈品牌,和富家小姐一样美容打扮,结伴去喝茶看展,好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格格不入,不至于给他丢脸。

    后来她才知道她所做的那些努力,在徐逢玉和他的朋友眼里,不过是笑话一场,是她贪慕虚荣的最好佐证。

    其实,徐逢玉对她从未有过半分真心。

    暴雨夜,她拎着来时的破旧行李箱离开。

    对此,徐逢玉不甚在意地扯了扯唇角,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不信宁岫还能习惯原来起早贪黑的生活。

    日子一天天过去,宁岫却始终没有联系他,等到他主动打过去才发现自己早已被拉黑。

    他追去她原来打工的饭店,落脚的出租屋,却被告知她并没有来过。

    徐逢玉这下才意识到,宁岫是真的要离开他,彻底从他的生活中消失……

    后来的某个深夜,

    宁岫接到一个陌生电话,男人的嗓音带着醉意,唇齿间的眷恋下渗出几丝卑微:“宁岫,我好难受,你让我听听你的声音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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