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知徒今天穿得还是自己的大裤衩,上衣套了一件印着蓝色碎花的圆扣睡衣。
身上没有半点玄学大师的仙风道骨,只有通宵熬夜的夜猫子气质。
这样一个人,苏云且真的很难把他和‘玄学大师’联系在一起,但就是这么一个人,自己差点在他面前现行,现在不得不局促地捂着头。
不行,不能再呆在这儿了,大姐法力高深,自己可就差远了,万一真的被白知徒发现,先不提会不会被抓去炼丹,光大姐和云檐的混合双打都够他喝一壶的。
“云檐啊,我、我想起来外面还有工作,我、我今天就不打扰了,以后再来看你啊有事再给哥哥打电话!”
苏云且撂下这句话,又风风火火地夺门而逃。
苏云檐望着自己哥哥的背影,“大姐,二哥还没恢复吗?”
“不知道。”苏大姐有些生硬的回答,脸色比刚进门时紧绷不少。
若是仔细看,便会发现她右手拇指深深掐着自己的掌心,用疼痛来让自己保持清醒。
虽然她比苏云且强不少,但也被白知徒影响到了。
偏偏白知徒毫不知情,只觉得这个漂亮的大姐不爱说话,可能是个冷酷姐姐。
他亲缘淡漠,除了老道士没有别的亲人,不知道怎么和兄弟姐妹相处。
好在现在也不是互相寒暄的场合。
白老夫人状态很不好,只过了一个晚上,人就好像被抽走了生气一样,奄奄一息。
白知徒不知道苏家是用什么办法把人带出来的,现在还是救人要紧。
苏云檐拉着自己姐姐的手,“姐,来我屋吧。”
苏大姐看了白知徒一眼,跟着苏云檐进了屋。
白知徒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只觉得下山后能被苏云檐捡回家,真好。
他拉上窗帘,遮住房间内最后一丝光线,拿出昨晚准备好的三张还魂符分别贴在白老夫人的眉心,左肩和右肩。
慢慢催动体内的灵力,并拢双指,默念老道士教给他的还魂咒。
一开始他还以为老太太是没了魂,可念了好半天,一点还魂的迹象都没有,也没有感知到哪个方位又老太太的魂。
不对,不是这样。
白知徒把符箓撕掉,又试了别的可能,全都不对,眼看着白老夫人生气渐无,急躁地在屋里走来走去。
突然,他想到了阿娜依身上的药香和腥臭,心里萌生一种可能,从阳台挖了一勺息土,放到白老夫人鼻下,轻轻晃动。
没有动静。
白知徒继续晃。
很快,白老夫人平静的面容开始痛苦地狰狞,天灵盖处好像有什么东西要破壳而出,让老太太再次发出‘赫赫’的嘶吼。
“居然真的是蛊。”白知徒不忍心让老太太受罪,只能先把息土撤离。
关于蛊,他懂得不是很多,他所学的东西全都来自老道士,老道士不懂的,他一定不懂。
他只在书里看过,说南方一些偏远地区有擅用蛊的种族,擅使虫蛇,终生避人而居,与自然为伴。
如果书里说的是真的,这个族群的人应该喜好安静和隐居啊,怎么会跑到繁华市区?
难不成和他一样,深山老林待够了?
另一边,苏大姐苏云绕一进苏云檐的房间便捂着胸口蜷缩在地上,盘腿而坐,静心运转两个周天才把自己身体里那股冲动给压下去。
“姐,你没事吧。”苏云檐看着她的模样,有些担心。
苏云绕擦擦下巴上的汗,“我没事,大意了,这人居然能把我逼到这个程度,怪不得老二先溜了,要是再晚一步,他估计就当场化形了。”
“知徒没做什么啊?”苏云檐把人扶起来,疑惑,“之前我也差点现行,但那是因为他给了我几张灵符,灵气太浓郁了我扛不住,可是今天你和他都没有接触啊。”
苏云绕摸摸傻弟弟的头,“傻小子,有的人,天赋神授,血脉张狂,这样的人和我们是死敌,你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们都不需要出手,只要站在那,对我们这种狐妖来说就是一种震慑和压力。”
“那我怎么没事啊。”苏云檐回想之前的相处,他甚至还踹过白知徒的屁/股!
苏云绕对自家弟弟更怜爱了,“因为你法力低啊,和个普通人似的,能有感觉就怪了。”
苏云檐:“……”
感觉有被安慰到,但又觉得很受伤。
苏云绕整理好自己,“对了,他给你什么灵符,我看看。”
他这个笨蛋弟弟,法力低微人也傻,别骗了都不知道反抗的。
苏云檐从抽屉里拿出一个小木盒,“都在这里,一张没用过。”
甫一打开盒子,苏云绕便被冲鼻的灵气窜了一脸,“豁,好浓郁的灵气,笔走游龙,一气呵成,现在居然还有这样的天师……”
苏云檐摸摸鼻子,他太弱了,什么都感觉不到,只觉得灵气很浓郁,让他很难受,所以才不得不收起来锁到抽屉最深处。
“等我想办法把这里的灵气提取出来,对你有好处。”苏云绕捏捏弱鸡弟弟的脸,“你天生就体弱,不适合修炼,费了三百年才化为人形,内丹里空旷的不像话,也不知道你是怎么回事。”
苏云檐是家里最小的小狐狸,从出生就大病小病不断,而且不管他怎么修炼,丹田里都没有任何气息,仿佛泥牛入海,无影无踪。
“窝自导啦!”苏云檐揉揉自己被捏红的脸,又不是他想这么菜鸡的,可三百多年了,他不管怎么修炼,都没用,他就像一个无底洞。
苏云檐和苏云绕聊了一会家常,估计白知徒应该处理的差不多了,便重新出去。
谁知道正看到白知徒蹲在地上,用息土搓小丸。
苏云绕鼻尖一动,声音忍不住拔高,“这味道……是息土?!”
“是啊,大姐你也知道这个?”白知徒招呼她,“来来来,一起搓丸子啊。”
息土含有世界上最顶级的生气,对于蛊虫来说是最好的养料,他准备用小丸子把白老夫人体内的蛊虫引出来。
苏云绕指着白知徒旁边的花盆,纤长手指微微颤抖,“这、这一盆……都是?”
苍天啊,息土,百年难见的息土,这里居然有一花盆!
“你到底要不要来搓丸子。”白知徒看了她一眼,觉得她好像有点傻,便拉着苏云檐坐下,把花盆放到他腿上,“交给你了,再搓三个就行了。”
说着,自己摸摸裤兜,从里面又掏出几张皱巴巴的黄符,咬开碳素笔的笔帽,就这么在地上开始画符。
大裤衩还因为他弯腰,往后挪了一截,让人不忍直视。
苏云绕:“……”
是她太久不下山的缘故吗,这世界好魔幻,现在的天师都已经可以这样画符了?
朱砂呢?狼毫笔呢?
紫檀木聚灵小案桌呢!
还有你,苏云檐!居然真的蹲在那用息土搓丸子!
苏云檐听话的搓好三个丸子,看到自家大姐眼睛冒火,糯叽叽地缩了缩,“救、救人一命……”
胜造七级浮屠嘛!
白老夫人一个老太太都这么可怜了,他怎么好意思拒绝。
白知徒聚精会神地写好七张生息符,然后把自己从山上带下来的小木盒打开,旁边准备好一盆清水,咬开自己的手指,往里面滴了两滴血液。
嫣红色在水波中荡漾,散发出铁锈味道,苏云绕眉心紧蹙,她好像还在铁锈味中闻到了草木清香。
苏云檐就傻很多了,他什么都闻不到,只看到白知徒在流血,连忙找来创可贴,给他贴上。
“自残很有感觉吗?”他瞪了白知徒一眼。
白知徒捻了捻手指上的卡通图案创可贴,没说话。
第一次被人贴创可贴,感觉好新奇。
万事俱备,白知徒在老太太食指上割开一个小口子,把息土小丸子绕着她的手指放了一圈,手下接着水盆。
片刻之后,老太太的手臂开始起伏,一个细小的东西好像在血液中蜿蜒,急不可待地朝着伤口处奔去。
白知徒抓住时机,在它钻到指尖的时候,用上十分力气,狠狠掐断它的退路,用灵力把东西逼出来。
苏云檐和苏云绕都凑过来看,水盆里的东西,赫然是一条细细小小的蛇类蛊虫,似蛇非蛇,似虫非虫,头上还有两根触须。
苏云绕看着蛊虫,“夺命蛊。这东西不是只在南方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你知道这东西?”白知徒把东西逼出来后,白老夫人呼吸开始急促,仿佛下一秒就要归西,他连忙把自己的符全部贴到她的七窍上,补充她这段时日失去的生气。
好好一个老太太被贴得像个僵尸,苏云檐忍不住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这么笑不太道德,赶紧收敛。
虽然模样不好看,但白知徒的灵符是真的很管用,老太太的脸色已经开始逐渐红润,要不了多久应该就能苏醒,至于身体亏损的元气,日后多吃点好的补回来就行。
苏云绕:“在南方有一条山脉,山脉另一侧有一个族群,不知道祖上是做什么的,但是每个人都擅用蛊,他们常年住在那里,不和世人接触。从没听说他们出现在内陆过。”
白知徒点点头,正想说什么,手机响了。
来电显示的是林知行。
林知行:“白大师,我刚得到内部消息,白家发现白老夫人不见了,现在已经乱了套了。”
白知徒看着神色平静缓和的白老夫人,“老太太现在在我这里,你们要是下午过来的话,估计能和清醒的她对话。”
“真的?!”林知行的声音很惊讶,白知徒能听见林知行好像在叫谁,一阵乱七八糟的声音后,另一边通话的人换了一个人。
林老夫人苍老但沉稳的声音透过手机,“白大师,辛苦你了,下午我和知行要再叨扰片刻。”
白知徒看向苏云檐,问他意见,苏云檐哪有什么意见,连连点头。
见苏云檐这个房东同意了,白知徒这才答应,“行啊,那你们下午过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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