韦皇后和皇帝同龄,成婚时感情也非常不错,韦皇后的父亲和几位兄长甚至都荣升,韦家的待遇比当年章太后做皇后时娘家人的待遇好太多了。
但韦皇后唯一的心病大概就在子嗣上了。
云凤的丧礼办的还是颇为盛大,这不是为了云凤,更是为了孝明帝和孝毅帝父子,弘元帝本人亲自祭祀扶灵,以日代月,守足一十七天,获得一致好评。
云骊等人都进宫哭丧,韦皇后在宫里见过这位裴夫人,她和刘太后关系似乎格外亲密,按道理来说她是章太后的妹妹……
可不管如何,这位出身真定章家,丈夫为两魁天下,当家宰相的裴度,本人更是大临才女,先帝称为大家,当今皇上亲自封的一品安国夫人,她注定就与众不同。
云骊在灵前哭的伤心,但其实并不怎么伤心难过。
许多人也是如此,她们对云凤并没有什么特别深的感情,只是因为场合需要,才过来哭丧,甚至到了第三日都很多日不来了,连李氏年纪大了也撑不住了。
李氏到最后还病了一场,云骊赶回娘家探病。
李氏反而安慰云骊:“你也不必太难过,我这个年纪,迟早也有去的那日,现下文懋有了好差事,我也算儿孙满堂,总算是对得起章家的列祖列宗了。”
“大伯母,您可别说这话,您还得看着孙子娶妻,孙女儿出嫁的呢。想必大姐姐就是九泉之下,也不愿意见您如此。”
当初云骊想,如果云凤一辈子被关起来倒也罢了,只是不曾想她却死了,这样也好,她不死,云湘恐怕也不能出来。
这一年国孝很快就守完了,章家辞旧迎新,开始准备云湘的婚事。
别人家中操持嫁妆的都是长辈,但章家现在的长辈只有李氏在,李氏如今早已不是云骊出嫁时那么硬朗,甚至因为上了年纪,有时候行动迟缓。
因此嫁妆是文懋之妻郑氏和文龙之妻沈氏帮忙操持的,有恩怨的长辈们去了,小一辈的妯娌们关系倒是都不错。
还有云湘的亲弟媳岳氏虽然没有操持,但是也送了不菲的添妆。
还有一个月是云湘的插钗之日,云骊笑眯眯的对裴度道:“你们都见过四姐夫,唯独我没见过,正好那日我去看热闹去。”
“你还去看热闹啊你?就那么想看别人插钗。”裴度捏她小巧的鼻子。
云骊点头:“是啊,插钗呢,就是男女初次见面,当然不同啊。这种暧昧,比洞房花烛夜见面都有意思。”
还有这种说法?
裴度抬起她的下巴道:“那当年你我见面,你有没有对我一见倾心呢?”
云骊偷笑:“我当时想的是,这个人生的不错,算是和我相貌相当。”
裴度抱着她大笑。
不过,在云湘插钗之前,还要先送煜哥儿去参加县试。这个小男孩,云骊几乎是看着他牙牙学语长大的,现在他也要开始走出自己的路了,云骊既骄傲欣慰,又有些舍不得。
可她自己也是这么长大的,孩子们长大了,大人要放手,他们才会飞的更高。
“爹,娘,你们就送我到前面拐角的地方,我自个儿下马车带考篮进去就好了。”煜哥儿轻咳了一声,还是说了出来。
云骊虽然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但听儿子这么说,她还生气的戳了戳儿子的脑袋:“你爹爹特地今日请了假,专门陪你,你倒好,还不让爹娘陪你去。客气什么呀,我们就是想多陪陪你。”
云骊以为儿子是在同她客气,裴度倒是略知一一,这个年纪的孩子,多半很有自尊心。
有人觉得爹爹是宰相很得意,有的人却觉得难为情。
而煜哥儿显然属于后者,他想凭借自己的真本事考,也不愿意人家知道他出身显赫,还有,他虽然才十三岁,可觉得自己是个大孩子了。
“云骊,就让他去吧。”裴度看着她道。
云骊只好点头,又对煜哥儿道:“那你得快些找好作保的人,好生考。”
煜哥儿重重点头。
远远看到煜哥儿顺利进了考场,云骊才放心,夫妻一人又带着烁哥儿去庙里上了一炷香,只是回来的时候,云骊想和丈夫儿子亲自走下来。
裴度倒好,他现下不能经常陪着云骊,难得能陪一次,听云骊在旁叽叽喳喳,完全没有一丝不耐烦。
“郎君你知道这间寺庙为何我不常来吗?因为他们家的斋菜不好吃,没有另外一家寺庙做的好吃。所以,小时候我们陪大人出来,都生怕来这里,嘿嘿。”
烁哥儿惊奇的发现平日在家并不常说话的娘,其实很活泼,还很会欺负那个在外神圣不可侵犯威武的的爹爹。
他是头一次懂事之后,才觉得很多事情都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下山时,云骊看到一个熟人,尽管她们乔装打扮了,但她一眼就认出来了。
“我看到了,是韦皇后的母亲韦夫人。”
裴度皱眉:“既是烧香拜佛,何必乔装打扮,鬼鬼祟祟的。”
云骊叹了一口气:“方妃有了身孕之后,听说另一个美人当晚有了喜,只是日子尚浅,宫里没有放确切消息。那你说皇后着不着急,肯定着急啊。”
但是还不能让人看出皇后着急,可不就只能这般吗?
这宫里皇帝和太后目光如炬,没人敢害妃嫔肚中胎儿,因此只能祈求自己赶紧有孕。皇后也是如此,别看皇后现在没有身孕,但只要她一有孕,那肚子里的就是嫡出皇子。
“原来如此,寻常人家而言,女子生不出孩子来,尚且会遭到一些非议,更遑论是皇家。”裴度当然也明白。
因为云骊嫁给他一年未孕,这还没有长辈们在身边,但凡知晓他成婚的人都会说起这个问题,有的人还状似很好心的要为他介绍大夫呢。
男子都受不住,更何况是女子。
云骊点头:“你说的是啊,再说了,若非很有手段,否则这亲生的和不是亲生的,区别还是很大的。”
一月的县试结果很快就出来了,煜哥儿头一次就顺利过关,家中人都喜不自胜。
不管怎么样,他小小年纪,能够通过这场考试,就说明平日肯定下了苦功,连裴度见儿子如此也是高兴极了。
煜哥儿却道:“四月府试,我想这次不过是前十名,等四月府试,更是人才济济,我得再多读两个月的书才好。”
他能够不焦躁,让裴家人也是高看一眼,多少人少年时就如同烟花,绚烂了那么一会儿,就浸入黑夜,之后便泯然众人矣。
只有谦虚谨慎,才能走的长远。
当然,还有你本身就是天才,就像裴度,他虽然狂傲,但的确异于常人,从小就不同。
儿子继续读书,云骊却要去看云湘插钗了,章家也是喜气洋洋的。
文懋已经蓄须了,他见云骊过来,连忙道:“煜哥儿和烁哥儿怎么没来?今儿我还让你嫂子跟厨房说让她多添几个他们爱吃的菜。”
“大的跟着先生在读书,四月要府试了,不敢怠慢。本来准备带小的来,结果被我公公和婆婆带去走亲戚了。这不,就我自个儿过来了,哥哥,郗家如何?”
文懋笑道:“郗家过草贴送的礼都很丰厚,咱们章家不缺那些东西,但是能看出郗家对这门亲事是用了心的。”
只要是用了心就是好的。
她又去见了章思源,章思源应该起复的,但他守了这两年孝,身上的雄心壮志散了很多,大概是年纪大了,已经准备致仕了。
“爹爹,等四姐出嫁了,您去女儿家住几天吧,正好我公公还说想和您对弈一番呢。还有煜哥儿,还要请您过去多指点呢,他爹爹又忙,又没您这么耐心。”云骊看着章思源两鬓的白发,突然心里一动。
章思源却笑道:“去看看煜哥儿可以,住就不必了,我们两家离的这么近,不过是抬脚的功夫。”
“那您一定要来。”云骊期盼的看着她爹。
“好,快去看看你四姐吧。”
……
今天的云湘格外美丽,一身牙白色素面妆花小袄,外罩蜜合色折枝花卉风毛圆领褙子,眉心还贴了花钿。
“四姐姐,今日真的好看……”
云湘往后看到是云骊过来了,连忙站起来道:“方才还在念叨你,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六妹妹她们回来了,过几日大家都能见面了。”
吴灏和云潇原本被流放,但因为几次大赦,还有魏寔和章思源之后替吴家转圜,如今除了主谋吴泽,其余人虽然仕途不能走了,但性命保住了。
云骊笑道:“我听说了,爹爹刚才也和我说过了。她们我不担心,总归回到京里,日后有咱们家里照应着,反而是你,今天我可是专门来瞧瞧咱们四姐夫的。”
“你这人,什么四姐夫,胡说八道。哎哎哎,等会儿见了郗家的人,别乱说话。”云湘嘱咐。
云清在旁道:“看看我们四妹妹,往日的爽利是一点不见了。”
姐妹们仿佛说好了似的,都没带孩子过来,就像她们曾经在闺中那般送姐妹出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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