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间的浴室水雾氤氲，在玻璃门上凝成棉絮似的雾气，直到花洒声停止，罗狰才裹着一条浴巾从浴室走了出来。
客厅温度低得不像话，罗狰拿了件卫衣套上，换了条较为居家的阔腿深色长裤。湿漉漉的短发还在往下滴水，罗狰拿毛巾胡乱擦了擦，转身去厨房从米缸里掏出手机。
这是网上教的有关手机进水后的补救办法。他开始尝试给手机开机，摁了半天却还是黑屏一片。罗狰不甘心，随后拿出吹风机，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朝手机地吹了起来。
凌晨一点半，在吹风机运作的噪音里，罗狰的思绪突然回到了几个小时之前。
废弃医院的天台上，那个白衣疯子扑过来和他撕扯。两人纠缠的时候，手机不慎甩飞出去淋了雨，之后就彻底死机。以至于后来直播间发生了什么，他到现在还一无所知。
罗狰回忆了一下，白衣青年站在雨中的瘦削身影再次在他脑海中浮现。
“江凭生。”
罗狰低声念了念这个名字，眉头皱了起来。
手机死机，直播间也没了，罗狰无奈只能收工回家。对于江凭生为何大半夜一个人出现在爱济医院天台发癫，罗狰想不出缘由。
只不过他在三楼发现集装箱的时候也注意到，根据里面几张床凹陷的长度推断，住在这里的人身高也就在168cm－173cm之间，中间误差不会超过2cm。但罗狰目测江凭生身高应该是在180cm左右，所以显然不是他。于是从走下天台开始，罗狰就没想过要跟着江凭生浪费时间。
但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叫江凭生的却像个幽灵一直跟在他身后，罗狰走哪他走哪，简直阴魂不散。今夜罗狰心情沉闷，懒得搭理对方。两个人一路无话，等出了爱济医院，那青年却突然叫住了罗狰。
“等一下。”
江凭生缓缓开口，罗狰拿起头盔的动作一顿。
“拿着它，能保护你。”
江凭生递来一张黄色符纸，罗狰低头看了看，眉头微不可查地一皱，随即眼神不善地扫向江凭生人畜无害的小脸。后者年纪轻轻，目光却十分清澈。罗狰在心里叹息，多水灵的小孩儿，怎么偏偏是个神棍？
“不必了。”
短短一句话，罗狰已将头盔戴好，翻身跨上机车。机车启动发出一阵轰鸣，江凭生上前几步，兀地抓住罗狰拧向油门的手。
江凭生认真道：“雨夜路滑，你慢点骑车。”
头盔中传来一声低低的谑笑，江凭生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已经被人甩开。再回神，罗狰已骑着摩托开出去老远，独留他一人站在尾气中凌乱。
......
吹风机也吹得差不多了，罗狰摁着开机键好一会儿，手机还是一点反应都没有。罗狰沉默地将手机丢在一旁，转身走到阳台上抽起了烟。
深夜总是会让人平白生出许多杂念，罗狰回忆起很多。
二十多年的严于律己，警校四年的打拼，成为一名优秀的刑警是他毕生所愿。但这个梦想也随着老爷子烧山的那把火，跟山林一同化为灰烬。私家侦探不是他喜欢的职业，但这一行多少还能挣点钱，去还他家老爷子烧山的外债。
自从理查德抛来橄榄枝，他正式干上探险主播这一行开始，三叔总是有事没事给他打来电话。罗狰的三叔是个生意人，而生意人对鬼神大多都怀着几分敬畏。三叔担心他做这一行阴气太重，唯恐他折煞己身。可对于罗狰这种从小在红旗春风下长大的人而言，鬼神之说实在太过荒诞。
他骨子里燃烧着炽烈的唯物主义业火，是当代社会中少有的无畏者。他不信鬼神，如同他不信人心。
抽完这支烟，罗狰转身回到客厅，打开笔记本电脑登录平台，想看看粉丝群里现在闹成什么样子了。但就在这时，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
罗狰狐疑地开门，两个警察站在门口，向他出示警官证。
“请问是罗狰先生吗？”
罗狰点了点头：“请问有什么事吗？”
警察肃声道：“你id为孤勇者的直播账号内容，被网友录屏发布在网络上造成了负面影响。由于你作为事件当事人，警方致电却无法与你取得联系，现对你进行依法传唤，请跟我们走一趟。”
看着警察出示的传唤证，罗狰回头看了眼自己报废的手机，无奈点了点头：“我进去换件衣服可以吗？”
警官默许，罗狰无奈转身回卧室换了件出门的衣服。不到半个小时，就乘坐警车进了警局喝茶。
罗狰刚一迈进警局就看见江凭生从审讯室里走出来。二人视线相接，算是远远打了个照面。
罗狰低哼一声，随后进入审讯室。
......
审讯传唤人的流程罗狰倒背如流，只是在今夜的情况下显得稍有讽刺。罗狰十分配合警察的工作，很快便将昨晚发生的一切条理清晰地阐述交代。
在这个相信科学的社会，鬼神之说实在太过荒谬，警方自然不会相信这些无稽之谈，于是警方怀疑网上流传的视频内容只是罗狰与江凭生合谋的一场互联网炒作。
但是，当警方在对两个人的人际关系进行核查时发现，罗狰本职工作是互联网上一名反封建迷信的探险主播，而江凭生则是国内合法教派的在编人员，负责教派协会的互联网宣传出镜。两人之间并无交集且不存在任何利益纠葛，并不符合炒作牟利的条件。
江凭生也表示自己一直相信科学，一切不过是意外凑巧加上网友想象力丰富，以及营销号蹭热度刻意在文案中过度解读，才导致网络上传得沸沸扬扬。
后续警方通过对罗狰三个月内账号直播内容的审查，确认罗狰真的只是一名破除封建迷信，宣扬科学真理的正经主播，这才将罗狰疑似宣扬封建迷信的帽子摘了下来。
警方向罗狰和江凭生表示，今日一早就会发布针对相关视频的统一官方辟谣通报，但罗狰与江凭生毕竟也都是互联网上的公众人物，具有一定粉丝影响力。在警方发布通报之后，还需要两位当事人自己在平台上发布相关辟谣内容，给予粉丝正向引导。
最后，由于罗狰与江凭生二人深夜跑到废弃危楼的举动过于危险，警方严肃给予二人口头批评。在完成相关传唤证件的签字确认，罗狰很快便从审讯室里走了出来，此事也终于告一段落。
一晃三个多小时过去，夜幕进入倒计时。
罗狰几乎二十小时没有合眼，打着哈欠从警局走了出来。眼下雨后的街道有些湿润，路面积蓄的水坑偶尔泛起几圈涟漪，安静映出头顶昏黄的路灯。
他是跟着警车来的，警局距离他住的小区还是挺远。地铁上班还早，罗狰手机报废又打不了车，只能慢悠悠地先往前走。
没走多远，罗狰就感觉身后有个轻飘飘的脚步，一直在不远不近地跟着他。他不动声色侧目，身后空无一人。罗狰脚步悄然加快，约莫十多分钟无声的较量后，他闪身隐进前方幽暗的古旧老巷，彻底不见了踪影。
江凭生在老巷子里轻盈穿行，却始终无法发现前人的身影。他原地停步，安静地抬手掐算，最终朝着一个方向头也不回地走去。
很快，江凭生走出巷子，眼前是一条宽阔的人行道。柏油路上车水马龙，江凭生往前一步，却听有个声音在右侧方响起。
“喂。”
江凭生转身，罗狰叼着烟，漫不经心靠在昏黄的路灯下。
罗狰吸了口烟，眉头一挑：“警察局门口跟踪人，胆子不小啊。”
江凭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他。罗狰索性也不再开口，任由身旁风卷落叶，两人在晨曦中沉默相对。
罗狰第一根烟已经抽完了，他很有耐心地点燃第二根，刚抽了一口，江凭生便轻轻开口。
“我只是想送你回家。”
罗狰觉得好笑，叼着烟朝江凭生走了几步，低头笑道：“还是大学生吧？这句话也就骗小姑娘好使，我一大老爷们儿，要你送？”
江凭生目光澄明，语气很轻：“晚上不安全。”
眼前的小孩似乎十分固执且油盐不进，罗狰心中有些不屑，一丝挪愉涌上心头：“小兄弟，要不这样。我有个办法对咱俩都好，你考虑一下？”
江凭生点了点头：“你说。”
罗狰单手插兜，吐了口烟道：“我看你这精神状态也不太正常，你跟哥坦白说你是从哪个医院逃出来的。哥不用你送，哥送你回去，成不？”
“我没有开玩笑。”江凭生眉头微微一皱，罗狰脸上的笑也一瞬间冷了下来，压着声音道：“巧了，我也没有。”
罗狰眸光锋利，江凭生却没有丝毫回避的意思。双方就这样沉默地对视良久，直到初晨的冷空气悄悄润湿了二人的发梢。
“神经病。”
罗狰不耐烦了句，指间夹着还剩三分之一的烟转身就走。江凭生神色坦然，默默跟在罗狰身后。只是这次，罗狰没有回头。
江凭生一直无声地跟在身后，罗狰无话可说，只想快点甩掉这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神棍。兜里揣着地铁卡，可距离地铁运行的时间还早。罗狰有点不耐烦，抬眼胡乱找了个视点，正好看见前方停着一片共享单车。
这下罗狰仿佛抓到了救命稻草，径直朝着共享单车走去。可谁知等他骑上去准备扫码的时候，才忽然想起自己的手机早已报废，根本扫不上车。
他真的会谢。
罗狰讪讪地松开车把，抬腿从共享单车上翻下来，然后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绕路走开。没想到江凭生却在身后叫住了他。
“我可以帮你打车。”
罗狰脚步一滞，后槽牙咯吱作响。但仅仅片刻，罗狰像是突然想到什么，转过身时眼里透着狡黠的光，比他妈清晨的路灯还要闪亮。
“不必，我喜欢徒步。”——你特么不是喜欢跟着我吗？
江凭生：“......”
江凭生协商失败，罗狰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去。于是清晨的津城市街头，一对黑白双煞一前一后，硬生生徒步十公里走上了回家的路。
......
罗狰回到家，只睡了不到俩小时，然后就被骑手小哥疯狂敲门叫醒。原因是因为理查德给在他同城小时达买的新手机到了。
这件事情说来很心酸，罗狰想要联系理查德让他帮自己先买个手机。但他是个很谨慎的人，平常笔记本电脑每次登录微信都需要手机扫码。罗狰从没记过理查德的电话号码，本想在电脑上登录直播平台给理查德发私信让他先帮自己买个手机。但无奈电脑端的直播平台也被罗狰自己退出了，重新登陆还是需要手机验证码。
最终走投无路的罗狰只能利用平台的游客模式，等理查德开播后在评论区疯狂留言。
理查德一开始以为他是骗子，期间还把他踢出直播间好几次，直到他在评论区疯狂刷理查德中文名“耳子”，这才引起对方的注意。但也正因如此，别说新手机了，理查德差点和他绝交。
拿到新手机后，罗狰重新放了电话卡进去，还没来得及看微信便点进了直播平台。后台显示，昨夜直播后他粉丝暴涨，总体量从23w直接飚到36w，直接涨粉13w！
随后他点进粉丝群，只见粉丝群疯了似的刷屏，所有人都想知道罗狰昨天晚上到底怎么样了。
【十几个小时了，狰哥人呢？？？】
【等一个后续啊！！！急死我了！！！】
【狰哥怎么还没消息，不会真撞鬼了吧！】
【你们没看津城市警察局发的通报吗？官方辟谣了，是巧合！】
【你们信吗？我不信。】
【唉，这种事情，懂得都懂。】
【楼上懂哥实锤，连官方辟谣都不信......】
......
群内发言看得罗狰眼皮直跳，为防止舆论朝着不可控的方向转移，他当即拿起手机拍摄了一段辟谣视频，随后发布在了网络上。
辟谣视频内容如下：
【粉丝朋友们大家好，我是罗狰。关于网络上疯传的视频，我本人在这里做出郑重澄清，昨晚直播间发生的一切都只是巧合，大家不必过度解读，更不要以讹传讹。本人直播间一直贯彻破除封建迷信，相信科学真理的理念，以后也会为大家持续输出更多科学真相。破除封建迷信，人人有责。你我携手，共建美好社会。】
视频刚一发出去，粉丝的评论便如潮水般涌来。
【狰哥活了！！！】
【狰哥回来了兄弟们！】
【格式差评！怎么没有“无意占用公共资源”这句？？？】
【真的是巧合吗？我怎么觉得......】
【狰哥，被绑架了你就眨眨眼。】
【我以为会被直播间吓死，没想到主播把我帅死！！！】
【拒绝以讹传讹，共建和谐社会。】
【相信老公！！！老公好帅！！！】
【狰哥：是他们要我这么说的......】
【我也觉得像巧合，又不是拍电视剧......】
......
网友的评论五花八门，这辟谣视频发了跟没发似的。罗狰内心该死的责任感作祟，于是思考着要不要开个直播解释一下。
想了想，罗狰还是点开了直播界面，清了清嗓子后又点击开始直播。可没想到，屏幕上突然出现一条官方消息弹框。
弹框提示内容如下：
【你由于“传播封建迷信”违规，直播封禁10天，再次违规可能被升级处罚。处罚时间：2022－09－20】
罗狰如遭雷击，忙点进粉丝群飞速爬楼。
原来昨天晚上手机被甩飞之后，网友把江凭生召雷的视频发到了某博。某博网友速度吃瓜，视频转载量越来越高，最后竟然把“直播渡劫”这个词条刷上了高位热搜！越来越多人涌进直播间观看，最后直播平台官方也注意到了这个事情。为了防止事态进一步扩大，官方直接出手封禁了罗狰的直播间。
原来昨晚在手机报废之前，直播间就已经被封了。了解了事情原委，罗狰只感到一阵心累。直播间封十天，他要失业十天！眼看着交房租还债的日子又要到了，封十天...他还吃不吃饭了！
想到打飞他手机的始作俑者，罗狰心中憋着一股无名火。他点开平台搜索江凭生的名字，却没有搜索到什么相关信息。
他回想了下在警局喝茶的时候听到的谈话，那个江凭生好像在帮什么天师总府...拍视频？
仔细回忆了下听到的具体信息，罗狰在搜索框打字输入：天师门。
软件页面切换，可【天师总府】的主页除了粉丝数据和关注数据以外，下面的作品页面一片漆黑。
罗狰目光一转，只见黑色页面下隐藏着一行小字：你已将对方拉黑。
罗狰这才想起，原来前几天大数据给他推送过这个账号的视频，但被他不感兴趣拉黑举报一条龙了。
还真是缘分不浅啊......
罗狰默默地将拉黑解除，心里默诽不就是拉黑了账号嘛，至于后来一见面就把他手机打飞吗？而且直播间还特么封禁十天......
解除拉黑后，罗狰重新刷新，这才看到这个账号上发布的视频。江凭生的辟谣视频比他发布早一个小时，穿着白色卫衣的江凭生，一头短发柔软而细碎。顶着一张乖巧又无害的小脸轻飘飘道。
“视频中都是巧合，我们天师门是合法教派，平常也只是分享一些如何修身养性的方法，并不存在什么封建迷信的法术，还请大家相信科学。”
“虚伪。”
罗狰冷哼一声，随即退出直播平台，转而点开了微信。微信里，理查德的消息几乎炸屏，条条语音30s＋。手机提示音接连不断地响起，罗狰忍无可忍，举起手机回了句语音：“你嘴特么是加特林吗。”
理查德的消息还在不断轰炸，罗狰一条也没听，门铃却突然响了起来。罗狰起身开门，只见轰炸消息的理查德本人此刻一手提着酒菜，一手拿着手机，正站在他家门口朝他嘿嘿一笑。
酒过三巡，俩大老爷们窝在宽大的黑色皮质沙发里，罗狰一手搭在沙发靠背上，右手开了罐啤酒沉默不语，理查德则手剥小龙虾剥到飞起。
事情的始末理查德也都知道地差不多了，就是这直播间封禁十天搞得人有些头疼。理查德嘬了口虾头，偏头看了眼罗狰。
“不就是封十天嘛，你就当休假了。”
罗狰瞥了眼理查德：“你特么站着说话不腰疼是吧。”
见罗狰脚边倒了一地空酒瓶，理查德想了想，摘下油腻腻的一次性手套，跑去厨房洗了个手。回来的时候从兜里摸出一副塔罗牌，笑眯眯对罗狰说：“哥们儿帮你算算？看看你什么时候能转运？”
罗狰刚因封建迷信马失前蹄，此刻看见这玩意儿就烦，开口就让理查德滚一边儿去。理查德不以为意，慢悠悠摆起了牌面，一边说道：“我看你和那个大学生直播效果蛮不错的，要不你干脆以后和他搭档，说不定还能更火！大学生嘛，价格什么的都好谈。”
理查德话音落下，罗狰转头看了过来，抬手挥了挥。理查德目光看回去，他一直觉得罗狰的长相是属于非常具有攻击性的那种，不说话只盯着人看的时候很容易让被盯着看的人浑身冒冷。
他实在难解其意，于是十分诚实地愣了句：“怎么了？”
谁知罗狰微微一笑：“滚吧。”
理查德大惊：“别别别！我就开个玩笑，你也不用撵我走吧？”
罗狰为人自律，且常年保持着健身的习惯，理查德在近身搏斗上不是他的对手，整个人差点就被罗狰扛出去。结果是理查德奋力抵抗，大声嚷嚷着：“我特么还有事儿没跟说呢，公司的事儿...你等等等等！”
罗狰扫了理查德一眼，将人丢到一边，坐下后悠悠点了根烟：“说。”
理查德理了理衣服，从罗狰那银色铁质烟盒里顺了根烟，点烟时又忽的愣道：“卧槽，中华？你特么穷成这个b样儿还不忘抽好烟啊？”
罗狰面不改色：“有屁快放。”
理查德把烟点上抽了一口，这才缓缓道来：“你这个封禁十天的处罚其实忍忍也就过去了，老板让我过来跟你说，公司决定给你换一条孵化路线。”
罗狰眼皮子都没抬：“塔罗牌博主2.0？”
理查德吐了口烟：“你阴阳谁呢？公司是觉得探险主播这个定位对你而言还不够精确，想着给你换条赛道，突出你的个人风格。你不是播反封建迷信播得很好嘛，公司决定以后让你往科普主播的路线发展，这样也比较贴合你的直播间内容。”
罗狰抽着烟，无声地点了点头。
理查德翻开手机，算了算之前发给罗狰的那一批探险地合集，对罗狰又道：“之前我发你那批地点你是不是都去过了。”
罗狰表情倒是很放松，只是闭着眼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低声回道：“还剩一个春天福利院。”
理查德摇了摇头：“福利院不用去了，最近好多主播都往那儿挤，特么都快成网红露营地了！我给你找了个新地方，据说邪门得很！圈内第一手消息，同行都还不知道呢！你要不去试试？”
“又在外地？”罗狰瞥了一眼。
理查德笑：“跑那么远干嘛，就在津城市。”
罗狰坐起身来：“稀奇，我在津城待了这么久，怎么没听过有这么多邪门的地方。”
理查德啧了声，拿起啤酒干了一口：“唉，先不说这个！你听我说，以前我给你找的那些地方，大多都是荒废的。可这次不一样！那地方在市中心。”
罗狰眉头微微皱起：“市中心还有这种地方？”
理查德凑近，笑得十分谄媚：“所以才找你去探一探嘛～”
“商场还是大楼。”罗狰神色淡漠，理查德笑嘻嘻地摇摇头：“都不是。”
罗狰的眼神扫了过来，理查德读懂其中意味，手指摩挲着酒罐边沿，表情十分神秘。
“是个凶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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