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近情情怯
◎愿每天快活直到不能,华丽故事会发生。◎
宽敞的豪华套房陷入死寂。
陈棠苑在房门被轻轻阖起后的几十分钟内都是懵的。
她背脊贴着墙壁滑落下来, 双腿斜坐交叠在地毯上出神。
果然,不知道,要如何收场。
曾经那么多人前赴后继地对她献殷勤, 哪怕能够得她一眼垂青已算很不错。
而她最后偏偏主动投怀送抱, 然后又被人无情拒绝。
都不知道该哭还是觉得好笑。
门外有人在说话。
听不太清内容,似乎是酒店的服务生在询问着什么,随后另一道熟悉的声音一边应着一边飘远了。
她这才意识到原来他还在门外没有离开。
大概也被她突如其来的热情主动吓到, 极度需要停下来冷静。
港城如今正是凌晨, 她给黎盖伦和方靖莘都发去消息, 当然没有人回应。
一腔崩溃的情绪无处发泄, 陈棠苑撑着地毯重新站起来, 在房间的Minibar里捞出一瓶气泡酒, 边喝边郁郁地想,她怎么也会有埋头喝闷酒的一天。
即使并未真正开始,竟也体会了一把失恋的感觉。
不太好,她就该一直做高高在上, 众星捧月的大小姐。
不把任何男人放在眼里。
*
巴黎街头的某家酒馆。
一个同样埋头喝着闷酒的人失魂落魄地叹过今夜的第四口气。
里奥端着酒杯与他碰了碰, 眼里满是“你不是说你行吗, 居然可以落到这番境地”的幸灾乐祸。
“让我猜猜……被拒绝了。”
庄律森松了松领口, 自嘲道:“比这更糟。”
甚少见他如此失魂的姿态, 里奥劝慰道:“女人心海底针, 永远不要指望了解她们。”顿了顿,伸出食指放在嘴边, 神秘又感性地散播真理:“要试着,感受她们。”
庄律森不再理会, 面色冷峻地将桌上没有喝完的酒朝里推了推。
尽管迟迟等不到陈棠苑回复消息, 他仍时刻想着她回港的机票是明日, 或许还有机会开车送她,就算再郁闷也要避免喝太多酒。
“不懂?”
里奥挑挑眉,决心要将自己过来人的经验尽数传道,不仅负责解惑,还要亲身示范。
他抬起酒杯,朝沙发角落里某个短发女子逍遥地举了举,对方接收到他的信号,风情万种地走过来,俯身直接就着他的酒杯抿了一口烈酒,在磨砂酒杯上留下一个艳丽的唇印。
“让我猜猜,你现在在想什么。”里奥揽住对方的腰将她按在腿上,下巴蹭在她肩窝处,“你希望我吻你,对吗?”
短发女子拨了拨发梢,妩媚地一笑,仰头将红唇送过去,两人很快交缠在一起,吻得难舍难分。
庄律森不动声色地与他们移开距离。
半晌,女子手指滑过里奥前胸的衣料,若有若无地撩拨着,用沙哑性感的女低音问道:“接着猜,我现在又在想什么?”
里奥的手贴住她腰际的曲线,抱歉道:“我还有朋友在这里。”
女子目光流连在庄律森身上,爽快道:“多一个人,我也不介意。”
里奥:“这……”
他费了些心神才将女子重新哄走,转头朝庄律森耸肩道:“我还是太保守了,是吧?现在的女人,比男人还主动。”
庄律森的脸色却更黑,一言不发地站起身,走到室外去抽烟。
里奥追出来,与他一道站在路边,也敲出一支万宝路燃上,明灭的暗蓝烟火吹散在风里。
没法指望能从庄律森口中撬出前因,里奥径自道:“想开一点,这里是巴黎,什么都有可能发生。”
“发生了,然后呢?”
“然后?”里奥愣住,“还要去想什么然后?快乐就完了。”
庄律森轻哂一声,擦亮打火机。火光在他眼底灼出一片跳跃的魅影。
手机在这一刻震动起来,是陈棠苑终于有了回复。
“约了在巴黎的朋友出来见面,明日他会直接送我回伦敦。”
疏离的句子,无需看到神情也能猜测出打下这些字有多生硬。
尽管早已料到她会躲他,不可能依旧装作若无其事。
但分明是她点的火,眼看着烧起来,却又跑得飞快。
最后被焚身的只有他。
庄律森再次无奈地叹气,收起手机,转身准备回去。
里奥按住他的肩膀,不轻不重地拍了拍,建议道:“这时候做什么都不对,给她时间。”
*
陈棠苑并没有约见任何朋友。
她烦得谁都不想见,只想静静放空自己,假装什么都不曾发生过。
翌日天光亮起,便匆匆梳洗完毕,独自离开酒店。
大堂外有戴红礼帽的门童客气地询问她是否需要用车,她下意识点了头。
直到豪华的酒店专车将她送至巴黎北站,在她准备付钱时又礼貌地告知这是免费服务,甚至如果她有需要,可以直接驾车送她回伦敦,她才反应过来,这应该又是庄律森的安排。
他大概也知道她是在刻意躲他,不方便亲自出面。
也好,反正她没脸再见他,也不打算再见他。
巴黎北站二楼的候车大厅里有一架名叫a vous de jouer(轮到你了)的公共钢琴,是政府为了缓解旅客们等待列车时的焦躁,特意设置的。
常有各国旅人在候车的间隙随性地坐下来弹奏一曲,消磨时光。
此时钢琴正空闲着,距离下一班欧洲之星发车还有一段时间,陈棠苑忍不住走到钢琴前坐下,手指在黑白琴键上随意按出几个单音符。
她调整好坐姿,将双手放上去,手指肌肉的记忆便自动回归,指尖流淌出舒缓的旋律,弹起一首《夏日最后的玫瑰》。
有陌生的小女孩走过来加入她,一头卷卷的长金发,像高级百货橱窗里最可爱的那只洋娃娃,眼眸澄澈,嗓音纯净空灵。
“Tis the last rose of summer
Left blooming alone
All her lovely companions
Are faded and gone”
陈棠苑侧过头朝她笑笑,配合地随着她的吟唱重复弹奏起副歌部分。
她在古老旋律里想起夏日无尽的蝉鸣,丰沛的雨水,繁茂的花枝,盎绿的草地,海上的风帆。
又想起墓园里,从掩映的松柏间朝她走来的一个人,想起马场里的花园,落在衣襟的长尾蝴蝶,还有伦敦绵延的雨雾中撑在她头顶的一方大伞。
日光从车站半透明的尖形穹顶上透下来,落在棕黄色木质琴身上。
属于盛暑的艳阳依旧高照,而属于她的夏日,似乎就要退场。
一曲弹毕,陈棠苑在周围响彻的掌声里回过神,小女孩扯着裙摆曲起膝盖优雅地朝围观群众们举了一躬,跑回父母身边。
陈棠苑也站起身,有人走过来,从她捧在怀中的鲜花里抽出一枝粉玫瑰递给她。
陈棠苑疑惑问:“给我的?”
“美好的曲子。”对方微笑着颔首,“玫瑰从来不慌张。”
只比茜姨早几步回到伦敦的公寓。
陈棠苑随手从画架上抽出几张画稿,假装是专程打飞的来取的重要稿件,茜姨随后送她去了机场。
希思路机场一如既往地繁忙有序,写满航班信息的电子屏幕上滚动着一个个地名,她目不斜视地从屏幕底下走过,穿过廊桥,登入机舱。
起飞前,陈棠苑不管不顾地打了一个电话给方靖莘,要对方到机场来接她。
随后她放空思绪,闭上眼,积攒数日的困倦立刻袭来。
从英伦三岛到浮城港岛,这条航线她飞过无数次,似乎只有这一次最仓促却又最梦幻。
来时乘午机,飞11小时,跨过时差经纬,抵达时伦敦仍然是同一天的下午,就像偷来了浮生半日,纵情一场,现在终于要还回去。
飞机准时抵达港岛,头等舱的旅客被安排先行下机,陈棠苑随着指引坐上摆渡车,机舱里的其余旅客也陆续从舱门里走下台阶。
明知这次应该不可能,她心底却又别扭地隐生出期待,在一个个鱼贯而出的乘客里搜寻某个熟悉的身影。
就像过去的许多次,曾希冀过华丽故事的发生。
最后又在一无所获的搜寻里自嘲地笑笑。
不想见是一回事,真的没有见到又是另一回事。
经过海关,随着人流队伍缓缓向下走。
她将手扶电梯留给携带大件行李的旅人,自己贴着木质扶手走下楼梯。
刚走完一小段阶梯,来到平台处,有人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
一道突如其来的外力,她被扯入一个宽阔的怀抱,背部紧贴住对方的胸膛。随后手腕被人放开,那只戴着玫瑰金腕表的手臂改为从后环抱住她,没有半点缝隙地紧锁着。
他没有换过香水,身上依旧是清冽的木质香调,铺天盖地地拢过来。她没有回头,也没有挣扎,鼻子却立刻酸了。
他弯下腰扣住她,下巴抵在她肩窝处,在她耳边问:“What happens in Paris,stays in Paris?”
“那么发生在港城的事,就算要结束,也该是在这里吧?”
脑海里顿时劈出两道声音,一个白色的小天使顶着光环说道:“你怎么可以质疑他呢,他当然永远都会来,到了现在,难道你还看不出吗。”
另一团黑烟里弹出一只小恶魔,举着钢叉张牙舞爪道:“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无缘无故的好,现在心软,将来只会更痛苦。”
楼梯上行人往来匆匆,间或有人好奇地打量了几眼,很快又收起目光。
一座机场里每一刻都在上演着类似的相拥,有些是等来了团聚,但更多是即将要分别。
陈棠苑竭力冷下声音:“从来没开始过,谈何结束?”
“那就现在开始。”他的声音强硬道。
他已经没有多余的心力去构思煽情对白,只知道不可能再放开她。
再顶尖的扑克大师遇上一个从不按套路出牌,一不留神就把对手的底牌抽走,把牌桌掀翻的人,也没法打赢。
现在他下决心要按自己的节奏来。
他将她转过来面向他,却在看到她泛红的双眼时愣住。那双灵动盈润的眼睛此时盛满红丝,也许是搭长途机累的,又也许是委屈失落。
她突然被他扶住肩膀转过来,生怕被他看到此刻神情,飞快地垂下眼避开,纤长的睫毛颤颤地耷下去。
他立刻松了全部力气,只是将她圈在怀里,低头柔声问:“和我在一起,好吗?”
一个“不”字亘横在嘴边,却又迟迟说不出口。
她这些天总是刻意打断,不愿听他说出那些告白的话,不过是因为她清楚,一旦他真的问出口,她一定无法拒绝罢了。
陈棠苑吸了吸鼻子,低头去看自己的脚尖:“你还给我送鞋子,一点都不吉利,你就是想要我走。”
他又愣了一下,还有这样的说法?
“对不起,我不知道。”他捧住她的脸,拇指柔柔地划过眼角,“那就不送,留在车上,你想穿就穿。”
陈棠苑还是扁着嘴,支吾了半晌,又道:“你,你还说自己保守,那你就是说我不保守?那你就是讽刺我浪荡,觉得我很野。”
他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要怎么跟她解释倘若再多停留一秒,他就要死在那个房间里。
最后,他四两拨千斤道:“我还以为陈小姐再也不会提那件事了。”
陈棠苑:“……”
对啊,从来就没发生过那些事,她的一世英名还在。
她沉默下去,继续搜寻可以用来控诉他的地方。
没有给她安静思考的机会,他又在耳边蛊惑般地询问:“好吗?陈小姐愿不愿意跟我开始?”
她不答,手用力扭着他肩膀的衣料,把头缩在他怀里。又听他低笑道:“再不回答我就当作默认了。”
良久,陈棠苑终于发出一声闷闷的哼。
他的手揉着她的发顶,似看穿她心事,体贴地补充道:“不需要有任何负担,只要你想结束,随时可以结束。”
作者有话说:
冬至快落~~~
某纵火犯连夜买站票逃走
*玫瑰从来不慌张:法国谚语。
*标题:《万福玛利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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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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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天这么冷 不要让小庄心凉呀】
【
【冬至快乐!
今天包了饺子,没吃到汤圆
小庄冲冲冲!】
【小庄A上去】
【冬至快乐!】-
完-
◇ 62、夏日倾情
◎不如我们由头来过。◎
陈棠苑的嘴角悄悄弯出一个上翘的弧度, 他落在她发端的手滑下来捏捏她的脸颊。
“走了。”
她向后退开,但视线始终平视在他衬衣的纽扣上,不敢抬头多看一眼, 被他顺势牵住的手都像带上酥麻的电流。
原来确定心意后的恋人, 表面上也不过是一个身份上的转变,却连情绪都会立刻变得不一样。
手机在包里震动起来。
陈棠苑一手被他牵着,另一手还拿着画夹和漂洋过海带回来的粉玫瑰, 她下意识将手从他掌心里抽开, 准备去翻手机, 却被更用力地握住。
庄律森接过她的画夹与玫瑰, 示意她用这只空闲的手去接听。
黎盖伦的声音在电话里带着些急切:“怎么到现在还没出来?”
“啊?”陈棠苑在急切的催问中加快了脚步, “你在外面等我?”
“怎么你没看消息吗, 靖莘实在是走不开,所以拜托我过来接你。”黎盖伦回道,“她说你的状态听起来不太好,要我……”
后半句话在看到从抵达闸口处转出来的一对璧人后生生截住。
他挂断电话, 利落地把手交叠在胸前。
“啧啧啧, 看来是我们多虑了。”黎盖伦待两人走近眼前, 目光又落向紧紧相扣的双手, 幽幽地啧了几声, “状态好得很。”
陈棠苑微瞪他一眼, 有些不好意思地晃晃庄律森的手臂,小声介绍道:“这是我朋友, Garen……你们先前也见过的……”
庄律森十分自然地颔了颔首:“幸会。”
黎盖伦毫无反应地抱着臂,迟迟等不到陈棠苑介绍出庄律森的身份, 不紧不慢地开口问道:“所以呢, 这又是你的谁?”
“你不需要管。”陈棠苑支吾半晌仍说不出口, 索性推推他的肩膀催促道,“我好困了,上车再说。”
黎盖伦“嘁”了一声,转身在前方带路。
黎盖伦沉着脸看庄律森为陈棠苑拉开后排车门,随后自己也坐进去,将她揽到怀里靠好,动作顺势又一气呵成。
而陈棠苑竟也没有半分扭捏的意思,乖顺地倚住,甚至自然地朝里蹭了蹭,让人很难不怀疑他们的进度是否已到了某种不可告人的阶段。
他发动车子,伴随着引擎强烈的轰鸣声,用老父亲的口吻温馨叮嘱道:“玩可以,但是要做好措施。”
陈棠苑:“……”
无法避免地想起自己过分积极主动的投怀送抱,她再次崩溃地在心底发出一声尖叫。
好在舟车劳顿的困倦没有给她太多胡思乱想的机会,阖上眼很快便睡过去。
*
汽车驶过跨海大桥,逐渐将离岛抛在身后。
庄律森垂下眼,忍不住执起她纤软细腻的柔荑放在手心里细细抚触,丈量她无名指的宽度,设想这只手指有天被套上钻石婚戒的画面。
艳阳之下,山海环绕,无限风光的海港在窗外闪着粼粼的波光。
小河弯弯向南流,香江风采千百年来都是如此浪漫,衬得他怀里恬然安睡的意中人都像镀着一层瑰丽的流光。
过去也曾从陆老爷口中听过许多次,与这座城市有关的传奇与不朽名句。甚至因为他的执念,即使全家移居锡兰,陆家所有后辈拿的依旧还是特区护照,不被允许改籍。
但在遇到陈棠苑之前,他从未觉得这世上有哪块土地是属于他的故乡。
锡兰不是,港城不是,伦敦更不是。
只能永远踽踽独行在四海漂泊的途中。
黎盖伦百无聊赖地在前方听着歌,庄律森覆住陈棠苑的耳朵,低声提醒:“音量调低一点。”
“What……”黎盖伦怒问,“你当我是什么,司机?”
但最后还是不情不愿地旋低音量,一边没好气地抱怨:“你几时见过身价这么高的司机!”
庄律森低头确认过陈棠苑不会听到,才应道:“放心,我会让你的身价变得更高。”
“I don‘t care,ok?”黎盖伦不屑一顾地嗤道,“我可不是为了这些才帮你。”
“况且你也不要以为自己可以高枕无忧,万事大吉,恋爱与婚姻本就是两回事。”黎盖伦看热闹不嫌事大地补刀,“搞不好哪一天就要被甩。”
“没有那一天。”庄律森将陈棠苑的手裹住,冷淡地回敬,“你不用当这种杞人。”
回到贝沙湾,陈棠苑在车子停稳后又继续睡了一会才悠悠转醒。
她惺忪地揉着眼,看向前排空荡荡的驾驶室:“Garen人呢?”
“下去抽烟了。”
他说完低下头亲亲她眼睛上方的皮肤,然后薄唇继续向下。
狭窄封闭的车内空间里,涌动着莫名的情潮气息,脑海中再次不受控制地弹出某个纵情拥吻的画面,屡次要装作不曾发生,却又屡次失败。
生怕他又那样来势汹汹地吻她,陈棠苑敏捷地避开脸,重新缩进他怀里,声音闷闷地传出来:“不许亲了。“
他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无法将她移开半分,好笑道:“现在才来害羞?会不会太迟了。”
“啊啊啊啊——”陈棠苑崩溃地打断,“你怎么还提。”
他无奈地闭了闭眼:“陈小姐会不会有点不太人道,我想亲我的女朋友,也不可以?”
“不可以。”陈棠苑理直气壮地拒绝,“我们还没有到那个阶段。”
他寻到她的手反扣住,才问:“现在是什么阶段?”
“这里是港城,所以一切都要从头开始。”陈棠苑重新修改进度,“就、勉强同意你牵牵手……我还没有允许你亲我……”
“嗯。”他配合地问,“所以什么时候才可以?”
“这种事怎么可以问。”陈棠苑无语道,“当然是看你表现。”
“知道了。”他低低笑道,鼻息萦绕在她颈畔,“那我们从头开始。”
得到他的应允,她放松下身体,抬手捂住发热的脸颊,想要替自己降温。
才从他怀里坐起来,他的手却又移过来捏住她的下巴,施力向上抬起,一个毫无预警的深吻再度落下。
“从下一分钟开始。”
作者有话说:
年轻人不讲武德……
*标题:《春光乍泄》
*
555 拼死写到在一起就找不到思路了……暴风哭泣
听说在现言,男女主确定关系后差不多也可以结束了?
你们应该也不太想看爱恨情仇豪门恩怨……原地结婚开始甜甜的番外怎么样 QAQ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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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笑死哈哈哈哈哈哈作者小可爱圣诞节快乐哦!!!努力填坑试试咧!】
【圣诞快乐!大大加油!】
【好吧,我就当作他们两个圣诞节偷偷约了个会然后不想告诉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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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这样的,
苑苑的嫁妆难道白给小庄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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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谈谈恋爱嘛,不要这么快结婚,虽然我相信我结婚了庄先生一样很宠大小姐】
【按爪】
【撒花花撒花花】
【?自己挖的坑,要自己填!
期待和大大做二三十个币的交易(狗头)
稍微略一点点也可以的啦】
【不行不行不行要写完啊啊啊啊
太甜了!
庄先生太会了555555】
【表扬今日早更!但是略写不行哦!】
【不行!!!我要看!!让我们继续做晋江币的交易吧!】
【-
完-
◇ 63、夏日倾情
◎宇宙第一大小姐。◎
他的唇倏地覆上来, 捏住她下巴的手改为捧着她的后颈,把她当作一颗甘甜的高级水果硬糖,细致地含吮品尝。
这一分钟仿佛战胜了时间的维度, 比任何时候都要漫长, 像被框住的画面,被定格在菲林上变作刹那的永恒。
像刚从水里打捞出来,被放开的一瞬间, 她连魂魄都抽走, 晕眩地伏在他肩上大口喘气。
陈棠苑的眼里蒙上一层水雾, 湿漉漉的化散开, 喘到上气不接下气, 还不忘开口控诉:“你……你又是……”
虽然搞砸了也有她的问题, 但她也不过是希望自己的初恋按照正常流程那样循序渐进,就算从头开始也不会端得太久,他有什么必要弄得像有今天没明天一样。
他轻顺着她的背脊:“好了,已经从头开始, 过去的事不要再提了。”
陈棠苑:“……”
好像不太对, 白白被亲了, 还要当作什么都没发生。
她伏在他肩头, 又一次将情场高手的头衔稳稳安在他头上。
他一定很有经验, 一定吻过许多个女人。她酸溜溜地想, 讲不定七大洲八大洋,不同国度不同肤色都收集过一遍了。
或许是他隐藏得更深, 但从与他关系密切的里奥·梅仑身上就能很轻易地看得出来。这些九大公学里出来的英伦高富帅,个个都自诩天之骄子, 在躁动的年纪里绝对没有压抑自己的可能。
他被她锐利又探究的目光紧盯住, 不知道有哪里不妥:“怎么了?”
陈棠苑近近地端详起这张经得起各角度推敲放大的俊朗容貌, 幽幽舒了口气:“没事。”
没必要了解太多,她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
庄律森不明所以地应道:“嗯……”
尽管很在意,但她若不愿讲,不应该继续追问下去。
他时刻谨照里奥的教诲,不要试图理解,要去感受。
黎盖伦一支烟抽完回来,这两个人仍黏在后排抱个没完。又一次印证那句真理,端得再正经的人在坠入爱河后都要变成旁观者难以理解的幼稚小学鸡。
他拉开车门,敲了敲窗檐,闲闲地问:“需不需要把车钥匙留给你?”
陈棠苑缓过神,用眼神示意他关门。黎盖伦彻底被她重色轻友的行为深深伤害,将钥匙放在挡风玻璃下,没好气道:“我先去大堂等你。”
“那我先回家啦。”她小声道别,“Garen会送我上去的。”
他点头应道:“好好休息。”
想了想,她又解释:“其实Garen以前是我妈妈的学生,所以才会同我们家关系好,我跟他只是好朋友来的。”
意识到她是在怕他误会,他失笑道:“我不会介意这些。”
旋即又认真补充:“陈小姐只需要和过去一样,永远不必做任何改变。”
陈棠苑有些不好意思地弯弯嘴角。
又听他问:“明日准备做什么,让我来接你?”
被他这样一问,各种纷杂的待办事项立刻抽闸一般朝大脑里填充进来,繁冗到理不清头绪。
临时起意去了趟欧洲,港城这边堆积的工作都在等待她做最后确认。到底已不再是刚毕业时,成日不是逛街就是下午茶的自在闲人。
外婆的确了解她,倘若创业全权由她自己偷偷摸摸操办,大概还未捱到开张就要活活累死。
“明日……大概一整天都会在工作室。”她思索着回复道,“筹备正式开业前的事宜。”
想起他还不算了解她,她解释前情:“我在圣马丁是读服装设计的嘛,所以毕业后就打算回来创立个人设计品牌。”
“那很厉害。”他认真了解她的职业,“私人定制那种?”
“差不多吧,前期主要是西式的婚纱礼服。”她点头道,“当然啦,终极目标是加入法国巴黎时装协会的HAUTE COUTURE名单!”
“有什么我可以帮到的地方?”
“也不用,其实就是当日我会在楼下的艺廊同时办一个设计作品展,所以还有一些场地布置方案需要确认。”
“那也总要吃饭?”他仍不死心地继续提问。
“嗯……”陈棠苑抿着唇犹豫了一下。
虽然她也很想光明正大地约会,可惜这里是港城,万事都要小心,若是不慎被熟人看到,必定要掀起风波。
看她沉默,他捏捏她的手,率先开口解围:“实在抽不出时间也没关系,只不过是想见见你,没有重要的事。”
话是这样讲,但她仍然听出他的声音里隐约含着委屈。
的确只要她想见他,哪怕从未明讲,无论他在哪里忙什么,总是会第一时间出现的。
萃珑珠宝与梅仑的合作正在稳步推进,方靖莘最近都忙到脚不沾地,所以回到港城应该也有许多事在等他处理,但他依旧处处优先考虑她。
她软着嗓音道:“那我尽量嘛。”
说完纯情地亲了亲他的脸颊:“安慰你一下。”
他意外的好哄,眉眼瞬间柔下来,满足地应道:“好。”
*
陈棠苑手里甩着车钥匙,脚步轻快地走近。
黎盖伦抬手看了一眼等待时间,啧道:“真是够了,干柴烈火都没你们能烧。”
陈棠苑心情很好地应道:“我就当你是嫉妒咯。”
黎盖伦惊叹她的行动力:“想不到你真的去了伦敦。”
“难道不是你建议我去的?”
“嗬,你几时那么听话了?”
“毕竟你讲话难得有点道理。”
黎盖伦迫不及待道:“既然这样,是不是也该找个时间正式介绍给我们认识一下?”
身为女方亲友,他早就想好诸多问题准备刁难那个人。
既然陈棠苑是他的软肋,不摆出来敲一敲都对不起自己曾在他面前遭过的憋屈。
“再说吧。”陈棠苑敷衍道,“我最近很忙。”
“再忙也抽出时间去伦敦啦。”
陈棠苑无言以对,只能让他闭嘴:“……麻烦收声。”
方靖莘也在同一时间发来语音,陈棠苑想也没想地按下外放,一把激动的声音回荡在电梯内:“啊啊啊陈棠苑!我听Garen讲了!你们在一起了?”
第二条语音紧接着继续:“快!安排我们见一见你的新晋男友!”
陈棠苑飞快打字:【反正你们已经是商业上的合作伙伴,想见不需要通过我吧。】
方靖莘:“当然不一样!不如就定在明日,我要给自己放假,别再提工作啦!”
陈棠苑迟疑了一下:【我先跟他商量一下……人家未必有时间。】
方靖莘并不买账:“再忙也总要吃饭?如果这都没时间,这样的男人可以直接PASS,当然我相信庄先生不会,好啦,我现在订餐厅,晚点通知你。”
黎盖伦全程听完,赞道:“我尤其欣赏方总的雷厉风行。”
陈棠苑按下指纹开了门,家里并没有人在。
她打开室灯朝厅里探了探,黎盖伦径直答道:“去见朋友了。”
陈棠苑并不问他怎么知道,一点也不把他当外人,自顾自趿着拖鞋朝卧室走去:“那你自便啦,我再回房睡一下,可以吃饭了叫我。”
黎盖伦在她身后哼道:“劳心劳力到机场接她,落不到半句好话。”
陈棠苑的声音隔着房门飘出来:“你想听啊?多谢,人靓心善。”
黎盖伦:“……”
不得不承认有些人就是上辈子拯救过银河系,这一世从命里带出的福气。
由小到大长辈宠她,家人宠她,连朋友都宠她,如今又碰上庄律森,大概只会继续宠到没有底线。
黎盖伦无奈地感叹:“真是宇宙第一大小姐。”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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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新评论:
【按爪】
【大大加油,后面不会虐吧?!!好喜欢这种设定,大小姐女主VS忠犬男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多好!】
【就很甜hhhh就该被宠哦!】
【爱啦爱啦,这个吻好有感觉哦嘿嘿嘿】
【撒花撒花撒花
(我串文了,我的天,我把小庄当渣男了,看的时候默认苑苑的“吻过很多女人没有问题”,后来才反应过来,小庄可乖了……)】
【好看!】
【撒花撒花花!】
【撒花花撒花花,宇宙第一大小姐:)】
【撒花撒花!】
【大小姐名副其实!!】
【?大大? 】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加油?】-
完-
◇ 64、夏日倾情
◎全城热议。◎
重新躺回卧室的大床上。
欧洲的一幕幕又像被剪辑过的长镜头, 在眼前慢慢闪回。
陈棠苑把头蒙进薄被,不由自主地重温起那些隽永缱绻的画面。
除却记忆鲜活又完整,其余的感官状态都如此不真实。
令人怀疑不过是大梦后的又一场幻觉。
想要寻求一些确切感, 她翻出庄律森的号码, 在facetime视频请求与通话选项间纠结半天,还是选择了通话。
拨号只响过一声就被接起,快到来不及想理由。
虽然如今也不再需要费力编造任何理由借口, 就可以光明正大地联系他。
“苑苑?怎么了?”
他十分自觉地改了称呼, 声音带着安神的成分, 告诉她一切并非幻觉, 她的确与电话那头的人确定了恋情。
即使不曾有过任何经验, 但在文艺作品与周围朋友身上也见到过许多恋爱相处模式。她立刻行使起自己的身份权利, 理直气壮道:“没事,就是想打给你。”
电话那头短暂地愣了一下,随后低低地笑开:“好,随时都可以。”
陈棠苑躲在被子里, 昏暗光线下, 视觉逐渐转向迟钝, 而听觉变得愈发敏感。他的嗓音顺着电波漫过来, 和煦温朗, 令人像浸在伊豆的温泉。
她窸窸窣窣地换了个睡姿, 改为侧躺,又想起方靖莘不容她异议便做主安排好的饭局, 于是向他知会道:“不过的确有事,我朋友听说我们在一起……想正式认识你一下……”
“应该的。”他毫无异议地应道, “定在什么时候方便?我来安排。”
“不用, 莘莘已经在石澳订好餐厅。”陈棠苑问道, “明晚你来中环接我可以吗?”
“明晚?”他沉吟一下。
“不方便?”
“当然不是,只是时间有点紧,在想要准备什么样的见面礼。”
“不需要准备,反正那两个人你都见过的,当作寻常的聚餐就好。”
陈棠苑边说边打了个呵欠,在听到他回答“明晚我去接你”后,便彻底放缓思绪,含糊地说道:“那我睡啦。”
困倦轻易袭来,又因生物钟作祟无法睡得安稳。
半睡半醒的浮沉中,没有不期而至的梦境,却隐约有一道温柔的呢喃低语,遥远地飘过来,像羽毛轻扫过耳际,一下下纾熨心魂。
沉浸于意识的混沌里,判断不出那道声音的主人,却又莫名地在意话里的内容。但她越是努力要凝神分辨,越是听不清明,反在这道温柔的低哄中沉入酣眠。
天边最后一丝斜阳的余晖沉入地平线。
陈棠苑掀开薄被坐起来,长窗外早已没有任何自然的光线。
港城的夏季同样潮湿雾数,尽管与伦敦夹杂寒凉的湿气相比稍稍好一些,但夜间山上仍会下雾,一团团绵密地环聚在视野里,把世界隔出朦胧的水汽。
她举起枕边的手机解锁面容,半天等不到屏幕亮起,才迟钝地反应过来是没电了。
明明在飞机上还充过40%的电,不至于如此不耐用,她一边摸索着插上接线口,一边准备清理后台程序。
后台第一个界面仍停留在最近通话上,陈棠苑盯着通话时长反复看过几遍,才终于舍得确认时间是四小时十七分,不是四分钟十七秒。
大概是她忘了收线,直至手机电量耗尽自动关了机。
“刚才睡着了。”陈棠苑再次回拨过去,第一句便不好意思地解释。
尽管与她同时跨过时差,但他显然没有休息,这一次同样接得很快:“猜到了。”
“猜到还不挂掉,就这么等着?”
“嗯。”他诚实地应道,“不想挂苑苑的电话。”
看不到他此刻神情,自己脑补着勾描出来,居然也感受到某种别样的乐趣。陈棠苑傻兮兮地笑了笑,未免过于神奇,恋爱中的人,连对话都变得如此无聊没营养,却又自我地乐在其中。
她手臂撑着软枕趴在床上,向后翘起一双细腿悠悠地晃荡。梦中那道遥远的,哄她入睡的声音,在同一时刻有了合理猜测。
睡醒后有心情开玩笑,她顺着继续道:“一定有人趁我睡了,偷偷在向我告白。”
那边默了几秒,又在她察觉出端倪前矢口否认:“没有。”
“真的没有?”
“没有。”他再次否认,低笑问,“怎么了,苑苑想听?”
“不想。”陈棠苑嬉笑着把脸陷进羽绒枕,“好了,我要起床吃饭了。”
与聪明人打交道,有些现实真相不必摆上台面说破,在她于巴黎对他讲出那些话,做出那些事之后,他还愿意追到港城来,即是默认了这段感情的定义。
若真的来一场真情告白,她反而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她早知道他钟意她,正如她对他的好感度前所未有的高。但假惺惺地去构设天长地久,一生一世,只会让大家尴尬罢了。
*
翌日傍晚,中环艺术大厦。
庄律森没有出到车外等她,陈棠苑照着车牌找过来,隔着防窥玻璃,弯腰对着主驾展颜一笑,汽车旋即发出一声轻微的解锁。
她正要绕过另一头上车,跟在身旁的黎盖伦却拉开后车门将她塞进去,自己也跟着坐上来。
陈棠苑莫名其妙被塞进后排:“你跟莘莘一辆车不好?”
“不好,空间太小。”黎盖伦优雅地扶了扶太阳镜,“有得选当然坐行政轿车。”
“这么挑剔,不如下去坐回半岛的Rolls-Royce。”
陈棠苑还想抓紧机会二人世界,黎盖伦却打定主意要做个讨嫌的电灯胆,稳稳端坐着,一边不客气地朝前方示意道:“开车吧。”
庄律森从后视镜里看他一眼,顺从地发动车子。
陈棠苑本想把黎盖伦独自抛在后排,眼看车子已经拐出街道,只好把手搭在主驾座椅背后,头凑上前提示道:“跟着前面那台黄色Boxster就好。”
汽车融入喧嚣的霓虹灯影之中。
车里开着调频广播,男主播毫无感情地播报着今日的地区要闻。
“近日,手持葡盛娱乐两成三股份的沉默大股东叶添龙先生低调向媒体透露自己有出售股权彻底退出集团经营的意愿,但问及是否会将股权售予集团总经理傅运成,叶先生表示尚在考虑,暂无奉告。”
“葡盛股权结构混乱,傅叶二人的不合又由来已久,外界更多猜测,叶先生拣中这个时间节点抛售股权,会否对葡盛来年的娱乐场经营牌照到期竞投有影响。”
“另一边,傅运成先生一口否认这个传闻,并责怪传媒故意曲解叶先生的意思,为搏版面不顾事实。”
车里没有人说话,陈棠苑听着新闻,随口点评道:“濠城如今早已是傅家的天下,再不是60年前根基不稳的时代,叶世伯这时候退出,对葡盛没有半点影响。”
“不就是葡盛手里有两张牌明年到期,至不至于从现在就开始八卦分析?”黎盖伦颇为不耐地接话,“电台里讲,报纸上写,连到餐厅吃饭都能听到邻桌人聊。”
“港濠两地加起来也就这么点大,出些什么大新闻,自然全城热议咯。”陈棠苑道,“何况是二十年一见的超级大事件。”
60年前,叱咤香江的陆老爷正是与傅运成、叶添龙等人联手拿下濠城博.彩业的专营权,陆老爷甚至一度是葡盛娱乐的大股东兼娱乐场总经理。
后因经营理念不合,历经几次高层人事变动混战,陆老爷逐渐被排挤出管理层,黯然退场,集团话事权被傅运成一人牢牢掌控至今。
直至千禧年初,濠城政府决定收回葡盛手里的专营权,将娱乐场经营牌照从一张增设至三张,开放市场,面向全球重新竞投。
大批国际资本瞄准亚洲市场来势汹汹,葡盛凭借深厚的本地势力重新竞下其中一张牌,与来自拉斯维加斯的另两家业界巨头三分天下。
如今几大集团手里的经营权即将再次到期,对于续牌与否,或是重新竞投,政府迟迟未有确切表态。
是以上至欲杀入场分蛋糕的大财团,下至普通吃瓜市民,都在积极关注事态动向。
黎盖伦看不到前方庄律森的表情,尽管陆家是荣是损对他不会有分毫影响,听到与陆老爷有关的陈年恩怨更不会有太大反应,但还是清了清嗓,转开话题。
“时间到了自然揭蛊,有什么好在意。”黎盖伦不以为意道,“反正我不想再听,麻烦转个channel。”
庄律森在前方应声转了频道,照着他的要求调到某个风格轻松的娱乐FM。
几个小咖明星正吵吵闹闹地在节目上宣传新网剧,互相揭些无伤大雅的片场糗事。
陈棠苑正觉得其中一道女声十分耳熟,便听到主持人CUE了江婉玉的名字。
黎盖伦率先幸灾乐祸地嗤出来:“江婉玉这么快沦落到去演三流网剧?”
“她也知道要暂避风头。”
陈棠苑也觉得好笑,说完,又突然记起江氏姐妹当初全网持续发酵的黑料,不由朝一直专注开车的庄律森投去一眼。
那晚舞会撞衫事件过后,有人在第一时间花钱删去江婉玉参加舞会的通稿,无需她亲自出手,便让江氏姐妹焦头烂额了好一阵,学会在圈子里夹起尾巴低调做人。
但那位幕后之人究竟是不是庄律森,周家太子爷并未给出确切答案。
她若有所思地撑住下巴,思索着该如何向他求证。
黎盖伦消停地坐了一会,又在一旁大剌剌地开口嚷了一句:“麻烦冷气调低些。”
陈棠苑思绪被打断,不满地敲敲行政座椅上的一排控制按钮:“自己不会调?又是换电台,又是调温度,你当别人是什么,司机?”
黎盖伦无辜地否认:“当然不会,哪有身价这么高的司机。”
庄律森听出陈棠苑话里的维护,嘴角弯了一下,接话道:“没有关系,我不介意做司机。”
黎盖伦在墨镜下翻出个白眼,心道,真是同人不同命,这个假惺惺的人昨日也是这样使唤他,有谁替他讲过半句?
*
方靖莘选定的餐厅位于石澳郊野某个私人会所内,掩映在葱茏竹林内的中式院落,一个个私密性极佳的厢房错落在山野间,灰墙红瓦,小径深曲,古朴幽静。
四人位的黄梨木方桌摆在隔间一侧,单向玻璃窗外直面礁石海岸,夜幕下只有灯塔在不远处闪出炽亮的白光。
“K.E CLUB太过出名,已经常年有狗仔在外蹲守,这间会员制餐厅是同一位老板新开,外面暂时还没有太多人知道,所以选了这里。”
几人才落座,方靖莘介绍道:“我也是通过一位客户的介绍才拿到会籍。”
庄律森与陈棠苑并排坐着,在桌下寻到她的手握住,点头道:“有劳方小姐,这些事原本应该交给我来操心。”
陈棠苑插话道:“反正他们也不是来吃饭,在哪里都一样。”
“谁说不是来吃饭。”黎盖伦抄起桌上的平板电脑开始翻阅菜单,“不吃饭还能干什么?”
陈棠苑在心里默默回道,这样最好,但愿吃饭可以堵住你的嘴。
过去但凡有朋友初次带男友亮相,大家都会积极起哄。不是问些八卦的相识、相处细节,便是要想方设法考察刁难。
如今风水轮流转,换到自己身上,又希望别人手下留情。
上等的祁门红茶在紫砂茶器中泡开,色泽浑厚的茶汤烟气袅升,氤氲出馥韵的清香。穿素绿棉麻纱裙的茶师侍茶完毕,合上推门离开。
庄律森将放在手边的两个纸袋朝对面推过去,话带歉意地解释:“一点见面礼,时间匆忙,没能好好准备,希望两位不要太嫌弃。”
纸袋特意换过,从外观上看不出里面的物品,黎盖伦眼皮也没多掀一下,只客气地应道:“庄先生有心。”
陈棠苑也不知道这样的场合应该聊些什么话题,横竖觉得自己夹在其中身份尴尬,只能端着茶杯坐立不安地环视起餐厅内的装潢。
好在萃珑迫切需要来自梅仑的合作,方靖莘在天降的金主面前态度友善,率先开启商业互吹模式,气氛欢喜和谐。
黎盖伦没想到方靖莘临阵倒戈如此迅速,幽怨地撇撇嘴,只能由他独挑大梁。
“既然出来吃饭就不要再谈工作。”
黎盖伦放下筷子,打断无趣的场面话,独自发难:“等了半天,也不见苑苑主动介绍一下?你们已经熟悉,我可还不太认识。”
“是该正式介绍一下。”庄律森配合地取出名片起身双手奉上,“庄律森,Layson Chong。”
黎盖伦难得见他如此低眉顺眼的一面,十分愉悦地接过名片,高傲地逸出一声“嗯”。
他快速扫视过卡片上的信息,又状似不经意地问:“性别?”
陈棠苑:?
陈棠苑嫌弃问:“怎么,摘掉墨镜反而盲了?”
“Well you know,Facebook上的性别选项已经多达56种,在北美地区,连普通调查问卷上的性别选项都有至少7种,我日常服务的客户前卫又多元化,对自己的性别认识当然也很清晰。”
黎盖伦振振有词道:“只是出于一贯的严谨,询问一下。”
“所以?”陈棠苑知道他是故意,无语道,“麻烦讲中文,讲人话。“
“简单来讲,就是需要严谨区分生理性别以及心理性别,这是个十分严肃且尊重个体差异的问题。”
庄律森等他发挥完毕,才顺着他的解释回道:“生理性别男,心理性别男?”
“嗯,虽然不太清楚庄先生的回答为什么是疑问句,如果你有这方面的认知障碍……”
陈棠苑在桌下踢了他一脚。
黎盖伦死死憋住笑,竖起拇指道:“Good,格式正确。”
庄律森面不改色地微笑:“不知道黎先生对我还有没有其他疑问?”
“嗯……”黎盖伦又假装沉吟片刻,“不好意思,年龄?”
陈棠苑:“……”
这些没营养的无聊问题抛出来,且不论其他人怎么想,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认识了一个没有脑子的神经病。
庄律森怕是要因此认定她的朋友圈里都是这些档次堪忧的人士。
陈棠苑又想开口,庄律森捏了捏她的手心,示意没有关系。
庄律森答道:“27。”
“果然有为。”黎盖伦轻轻拍了拍手掌,“庄先生还这么年轻,就取得这么多成就,真是商业奇才。”
“黎先生过奖。”
庄律森坐在他正对面,似笑非笑地看着他,静静等他接下来的表演。
果然,黎盖伦话锋一转,又不太满意地拧眉道:“不过……对我们苑苑来讲,可能就有点不够理想。”
这下连正低头专心吃菜的方靖莘都被呛了一下,莫名其妙地抬起脸。
黎盖伦抢在陈棠苑骂人前飞快说完自己的观点:“哎呀,实在不是我危言耸听,只是最近刚好读到一篇论文讲到……咳,某方面的年龄趋势,不容乐观。”
“当然,看得出庄先生一定有经常健身,也不会有什么不良嗜好,绝对不可能在那些不好的数据里面。Anyway,最紧要是苑苑钟意,我们就不会反对。”
黎盖伦无视陈棠苑黑到谷底又不好发作的脸色,心中笑到断气,缓了一会,又一本正经补充道:“啊,还有,烟还是要少抽,否则好容易ED。”
作者有话说:
ED:某种功能障碍。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更新啊!、Cocokk 10瓶;
◎最新评论:
【这两天总是看到更新提示,作者很认真在修文了,加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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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恍惚看到了2021-2-1,什么鬼,不应该是1-1元旦吗?有点难受】
【感受到作者大大的难处了,没关系,以后有机会了可以慢慢写。想出一个精彩的故事很不容易,不要就这样放弃了啊!抱抱~】
【我还计划给朋友推荐呢,因为我朋友喜欢看完结的,我美滋滋的等,我以为快完结了呢,结果……好吧,加油哦】-
完-
◇ 65、夏日倾情
◎ 我们苑苑呢,迟早是要回去结婚的。◎
“……”
陈棠苑崩溃地抽了抽嘴角, 有些不敢去看庄律森此刻的表情。
她在暗中许愿,希望庄律森不知道ED是什么意思,但这似乎不太可能, 毕竟连她都知道。
她沉着脸, 朝黎盖伦甩去无数道眼神警告,示意他适可而止。
黎盖伦假装看不懂他一手造成的尴尬局面,翻转着手中的名片, 一脸无辜地望向陈棠苑。
“怎么了?突然这个表情。”
他疑惑地摊了摊手, 耐心补充, “怪我没讲清楚, 我的意思是, 庄先生作为一间公司的ED, Executive Director,可能平时压力会比较大,但压力再大烟最好还是少抽。”
黎盖伦懒洋洋地靠着椅背,挂着一副欠扁的笑, 什么话都被他自导自演地讲完, 一个人撑起今夜的一台鸿门宴。
陈棠苑深吸一口气, 忍无可忍地回敬:“也不知道是谁抽烟更多, 这么好意思教育别人, 不如先管好你自己。”
“当然。”黎盖伦从善如流, “共勉嘛。”
庄律森自始至终不曾显示出任何被冒犯的样子,反倒觉得陈棠苑急燎燎替他出头的样子可爱至极。
他唇边抿出一丝浅淡的笑意, 认同地应道:“的确应该少抽。”语毕稍顿,又侧过头去询问陈棠苑:“如果是苑苑介意, 我会试着戒掉。”
他的语气温然, 话里透出的涵义很明显, 只要她开口,任何事都可以顺她,这点要求当然也算不得什么。
陈棠苑心头一跳。
她还不太好意思在外人面前应对这样夹含暧昧的亲昵问话,眨了眨眼,不甚自然地回道:“我、还好啦,随你。”
她似乎只在他身上闻到过一次烟味,在欧洲时与他几乎是朝夕共处,也并未撇下她说去抽烟,料想他应该没什么烟瘾。
不过,她试着想象了一下,觉得他抽烟时的样子应该会很赏心悦目。
……
停停停,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想这些。
左手仍被庄律森轻覆住,她稍稍抽出来,主动反握住他的手指,安抚性地收紧。
方靖莘此时救场问:“对了,还不知道庄先生是哪里人呢?”
庄律森的注意力仍落在陈棠苑软若无骨的手心触感上,闻言敛眸迟疑了一下。
这个问题才是真正敏感又难以敷衍,并不适合在这个场合这个时刻诚实回答。
黎盖伦当然也有分寸,手指在桌沿敲了敲,大发慈悲地跳出来替他打断:“行了,总讲这些无聊话题做什么,是不是应该上甜点了?”
说着,一边揿下桌上的服务铃。
他变脸迅速,陈棠苑没好气地嘀咕:“分明一整晚最无聊的人就是你。”
餐厅服务生端着甜点和精心雕出特别造型的时令果盘走进来,陈棠苑眼疾手快地夹走豉汁排骨里的最后一粒花生,空碟旋即被顺道撤走。
餐后甜点被裹在透明海藻胶膜里,用液氮疾速冷冻,凝制成球形固态,一个个独立盛在银勺上,色泽清爽鲜艳,单从表面看不出食材,入口才知道原来是本土特色的陈皮红豆沙。
庄律森象征性地尝了一枚,眼见陈棠苑已经迅速将自己面前那一小份解决掉,知道她向来爱吃这类甜品,便把余下的推过去。
陈棠苑扭过头。
庄律森朝她笑笑,拿起手机,靠近她耳边轻声道:“我出去回个电话。”起身又朝对面的两人颔了颔首:“失陪。”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厢门外,黎盖伦率先绷不住表情,破功笑出声。
陈棠苑也在同一时刻将甜点勺一放。
“你个十三点!”
她环视了一圈手边的凶器,最后抄起一盒纸巾朝对面扔过去:“哪条神经搭错线?”
“呵呵呵呵呵。”
黎盖伦兀自笑了一阵,接下她甩来的纸巾,抽出一张不疾不徐地擦起嘴角。
陈棠苑越想越气:“你那些问题,已经不是毒舌刻薄,是非常之不尊重人。”
“怎么。”黎盖伦收了贱兮兮的笑容,正色道,“既然这么有本事第一个追到你,我当然应该对他挑剔些,在开局就给足下马威。”
无聊。
陈棠苑哼道:“也就是人家脾气好,足够有修养,换作哪个不好惹的豪门大少,小心明日横.尸铜锣湾。”
“哦哟,港城不讲法制的吗,连话也不让人讲?何况你是不是有什么误解,杀.人不见血才最恐怖。”
“等一下,你说谁有修养?”
黎盖伦下意识要纠正陈棠苑对庄律森的描述,顿了顿,又住了口。
照目前来看,这人的确是转了点性。
但也实在不是他故意偏颇,拿有色眼镜看人。他对庄律森的印象就是始终停留在多年前那副冷淡又心机的样子,难以扭转。
这个人当初连年幼无知的他都能借机利用,如今真要装出深情人设去欺骗陈棠苑也不是什么难能理解的招数。
自己肯放下怀疑与成见帮他已经大发慈悲,不要指望还能有什么好态度。
黎盖伦道:“你也没必要处处替他讲话,let me tell you,感情这回事,初期谁占上风,就会一直占上风。”
“拜托,已经什么年代,还要去争地位高低?”
况且,也根本无需去争,她早已能从日常的相处中感知出来,他在心甘情愿放低姿态顺她。
陈棠苑想着,抿唇笑了一下,继续开开心心地吃甜品。
“好心你有点出息。”
黎盖伦看她笑出一副恋爱脑的傻样,“你要让他知道,现在是你给他机会扮演这个角色,他若表现不好,随时有其他人愿意接替,从来不是你求他。”
“好了。”陈棠苑心不在焉道,“就你是感情专家。”
方靖莘道:“不过苑苑,想不到庄先生私下与你在一起的时候居然是这样,倒是与他工作时的状态反差强烈。”
“是吗。”陈棠苑对这个话题更起兴致,“有多强烈?”
方靖莘回忆了一下:“我倒是没怎么觉得,但我们公司与他接触过的职员,以及他自己手下派来的团队都很怕他。”
尽管每个人第一眼见他都会被表面的温文有礼,风度翩翩所迷惑,甚至有大胆的女员工借着职务之便有意无意靠过去刷存在感,但很快又会灰着脸退避三舍。
总之绝非平易近人的类型。
黎盖伦深以为然:“群众的眼睛才最雪亮。”
陈棠苑撑着脸,惊奇道:“明明很好相处,为什么会怕他?”
“就是一种说不出的距离感。”方靖莘不知如何形容,耸肩道,“不过只要他在你面前足够好,其他无所谓,反正颜正条顺,怎么样都不亏。”
黎盖伦眼睛一亮,再次找到刁难某人的新角度:“是了,既然迟早都要回去联姻,确定关系前有没有跟他谈过这些事?”
陈棠苑愣了愣,没脸说出在巴黎时的个中细节,敷衍道:“……不需要谈,他懂的。”
黎盖伦却步步逼问:“哦?怎么能懂?”
陈棠苑:“人家比你聪明。”
黎盖伦:“你可不要忘记,梅仑集团进驻港城的目标是旧跑马场,与你家还有利益纠葛。”
陈棠苑皱起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是怕你落下把柄,被人要挟,万一在你婚礼当日突然上电视大爆你私隐,真的好难收场。”
黎盖伦啧道,“想想那副场景,无眼看。”
连方靖莘也帮腔道:“苑苑,你别不爱听,其实Garen讲的有道理。”
“知——道——”陈棠苑扫兴地拖长音调,“没必要时时强调吧。”
她扭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推拉门。
也不知道什么电话那么重要,讲这么久还不见回来。
她实在不想再被两人同时围攻这个话题。
分明她刚刚展开新恋情,又第一时间带来给好友检阅过目,没有半句祝福不讲,转头只收获几筐无情的忠告警语。
就像在庆祝新生命诞临的喜宴上,讲不合时宜的大实话:“这个孩子将来是要死的。”
合该被主人家痛殴一顿。
黎盖伦看她面露不悦,话锋一转,道:“你也先别急着生气,看得出他的确非常钟意你。反正家族间的利益联姻,不过是签一张没有感情的婚纸,或者你可以试着同他商量……问他介不介意没有名份地跟着你。”
黎盖伦话讲到一半,自觉脑补起庄律森可能出现的反应,失控般笑了一下。
“讲不定他真就爱你爱到甘愿隐姓埋名,做你背后的男人,一世追随。”
陈棠苑:“……”
方靖莘:“……”
陈棠苑被这个大转折般的狗血假设惊到,呆了呆,才问:“怎么TVB没来请你去写剧本?”
“怎么了?”黎盖伦自有一套讲法,“想想,男人就可以很理所当然地同女伴讲:想开一点,我不会娶你,我们就各取所需。你又有什么好怕的。”
“那也需要看对象。”方靖莘纠正他的歪理,“各取所需也是针对那些动机不纯的捞男捞女,模特明星。”
她停了停,望向陈棠苑身边的空座位:“庄先生这样的条件……一看就知不可能。”
陈棠苑烦躁地叹了口气。
黎盖伦气定神闲道:“没关系,如果你不好意思问,我可以帮你问。”
陈棠苑怒道:“问你个大头……”
装甜点的宽银勺还拿在手里,她抬起来很没气势地挥了挥,正要警告他不许多管闲事。
话题对象此时回来得刚刚好。
眼见那道清俊挺拔的身形重新出现在门边,陈棠苑立刻消了音。
她迅速收敛回大家闺秀的模样,端端正正地坐着,把手重新垂放在膝盖上。
庄律森甫一坐下,目光率先落在她身上,仍然在第一时间注意到她闷闷下弯的嘴角,和神色里来不及收整妥帖的纠结焦虑。
对座的黎盖伦手肘散漫地搭着椅背,笑得不怀好意,想必又趁势挑拨了什么。
他的眼风不着痕迹地扫过去,带着无声的诘问。
可惜半点威胁性也无。
黎盖伦暗中嘁了一声。
果真假惺惺,装不了多久就要变回原样。
他一边眉毛高高挑起,同样不甘示弱地回敬,眼神里写满质疑:对女方亲友什么态度?
庄律森嘴角一哂,挪开眼,任由他丈着陈棠苑的面子耀武扬威。
黎盖伦被这个略带嘲讽的不屑反应彻底激到,执意要将陈棠苑的情绪挑拨到最乱。反正自己只负责搞事,他才要负责哄。
黎盖伦动了动手指,率先开口问:“旧跑马场那块地,竞标公告就要正式挂出来了吧?不知道梅仑这边准备得怎么样?”
陈棠苑神情一乱,又在桌下踢了他一脚:“你、怎么会知道这些事?”
就算知道也不应在这样的场合明讲出来!
她心虚地朝庄律森解释:“我没有告诉他这些的……”
庄律森脸色并未变,甚至朝她安抚似地笑笑:“说了也没关系,没什么不能知道的。”
“我也不是普通身份,非要通过你才能知道?”黎盖伦继续道,“苑苑,你有没有同庄先生提起过我是谁?”
陈棠苑不知道他想表达什么:“你……是谁?”
“黎先生在时装领域很有地位,Garen Lai这个名字,我早有耳闻。”庄律森会意,主动接了话,“同样,也知道这个姓氏背后的家族。”
黎盖伦傲娇地应道:“嗯哼。”
桌上的气氛几乎要尬穿地心。方靖莘夸张地惊叹一声,试图缓解氛围:“想不到庄先生对时尚圈也如此了解。”
毕竟造型师这样的幕后职业,即使身处名利场,也不见得为外界熟知。
“高级珠宝在时尚界从未缺席。”
庄律森点点头,又自觉转回最初的话题,“况且这样的姓氏并不多见,很难不留意。当然,我相信黎先生取得的成就一定是凭自身实力。”
夸得倒是好听。
黎盖伦十分受用地“嗯”了一声,享受了片刻难得的吹捧,随后毫不客气地再度开口。
“好,知道就好。所以有些事呢,我过去见得多了。”
黎盖伦摆出一副看透一切的样子,“你也知道,苑苑很单纯,自己不好意思开这个口,但我们还是认为有些话应该提前讲清楚,这亦是我们今晚来见面的另一个目的。”
话说得再冠冕堂皇,也令人难逃窘境。
陈棠苑全程将头垂得不能再低,十指不安地交错着。
“应该的。”
一只手抚上她背脊,带着舒缓的力度。
“我很理解黎先生的担忧,但我的确是真心喜欢苑苑,更不会低级到利用她去交换什么。”
他语气认真,突如其来地在旁人面前表诚心,低沉磁性的嗓音似在抚平她思虑中的躁乱。
她得到一些鼓励,终于偏头重新与他对视。
餐桌正上方的古典吊灯落下暖橘的光线,在他身周笼上一层温润的淡金。一派柔和的暖色里,他乌亮漆黑的眼眸被映衬得更加深邃。
陈棠苑扯出一抹笑回应他,还未来得及缓口气,又听黎盖伦不带消停地打破难能营造的温馨局面。
“相信庄先生的承诺很值钱。”黎盖伦点点头,声调一扬,不客气地警告,“万一不小心食言,希望你可以想一想,在她背后站着的都是谁。”
像小学生打架前费尽心思放的狠话,成熟的人听完毫无畏惧感。但庄律森还是很赏脸地应道:“黎先生可以放心。”
占上风的感觉前所未有地快意,黎盖伦得意地笑笑。
“还有,我们苑苑呢,早就有安排好的联姻对象,迟早是要回去结婚的。这一点,庄先生应该也可以理解吧?”
这话总算踩到死穴,如愿以偿看到庄律森眉头皱了一下。
同一时刻,陈棠苑感觉到抚在自己背后的手掌几不可察地僵了僵。
“如果是这样。”
良久,他才生硬又缓慢地回答道,“我当然不会破坏他人的家庭。”
陈棠苑早就在这短暂的沉默里如坐针毡,此时猛地转过身朝向他,声音急切又慌乱:“不是这样的。”
覆在背后的触感一松,他的手随着她突然转身的动作滑落在座椅边缘,停了停,最终还是抽走。
前后反常的态度陈霎时令她有些不知所措。
她生出一种不太好的预感,这是他不会妥协的底线,无论那个人是谁。
盖因他待她太过包容退让,处处尽心,让她暂时忘记了,他是根本无需费心讨好女孩子的那种类型。
更不要说同意出演九点档戏码中那类“隐姓埋名”、“委曲求全”的苦情角色。
真是惨过梁天来,苦过金叶菊。她的第一段感情,竟然即将如昙花一现。[1]
也就,维持了一天……吧?
黎盖伦盯着陈棠苑瞬息万变的神情,无法当面点破,只能暗骂她居然如此沉不住气。
明明手里握着全部筹码,却还未起势就要被人晃输在谈判桌上。
小女孩,天真啊。
“Well,倒不能说是破坏。”
无人配合,黎盖伦只能继续自导自演,“只要庄先生不在乎这些……”
门外响起一阵叩门声,打断尚未讲完的问话。
黎盖伦只能暂时住嘴,几人同时望向被拉开的推门。
作者有话说:
[1]惨过梁天来:俗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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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你终于回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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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mg src="?var=20140327">地雷恒久远,一颗永流传!】
【啊啊啊,太太回来啦,撒花!】-
完-
◇ 66、夏日倾情
◎ 她舍不得就这样仓促地结束。◎
来人是会所的专属客户经理。
他在门外鞠躬示意, 得到允许,便缓步走入,手里捧住一方胡桃木匣, 里面装着一小碟外观平平无奇的落花生。
黎盖伦酝酿多时, 最想抛出的问话无端端被不速之客打断,略带嫌弃地问:“这是?”
会所经理并未察觉气氛中的冷异,笑容可掬。
“几位真是很懂吃, 我们的老板祖籍广东江门, 这些陈皮花生亦是每周从新会专程空运来, 在港城绝对买不到, 不仅入菜好吃, 当作日常零食也别有风味。”
几人又疑惑地看向被放在桌上, 色泽澄明饱满的带壳花生。
庄律森此时出声解释:“是我先前看苑苑似乎很爱吃配菜里的花生,所以出去询问了餐厅,好在他们很乐意额外提供。”
陈棠苑恍然反应过来。
用餐时她的确发现这间餐厅的花生意外的香脆,所以不仅菜品里用作点缀的少量花生仁, 就连豉汁排骨里的卤花生都没被她放过。
想不到他连这些细节都看在眼里。
他话讲得随意, 但她仍是受宠若惊地点了头:“是, 我的确是觉得好吃。”
“等等, 哪道菜里有花生?”黎盖伦问, “怎么我一粒都没有见到。”
陈棠苑霸道地扬起下巴:“我一个人夹光了, 不可以吗?”
经理爽朗地笑起来,又从跟在身后的服务生的托盘上取过四份封装好的牛皮油纸袋。
“没关系, 我们还额外有多准备一些,晚些可以直接带走。”
“有多好吃?我上回来怎么没注意过。”方靖莘径自抓了几颗尝过, 而后翘了翘拇指, “是不错。”
这位经理自己亦是会所老板的同乡, 听到家乡特产收获褒奖,继续积极介绍起来,从第一产区的柑树种植一路讲到烤制工序。
可惜只有方靖莘有兴致磕着花生津津有味地听讲解,其余三人只顾沉闷着各怀心事。
陈棠苑手中反复绞着覆在腿上的压花餐巾,再是玉盘珍馐也无心享用。
想不到他离开包厢出门,还会专程去询问这些连她自己都没在意太多的细枝末节。
一整晚,他既要耐心应对来自她朋友的古怪提问,还要分出神去留意她,几乎没怎么动筷。
而在黎盖伦道出那些尚未挑明的真相之后,他的礼貌克制好像不足以维持下去,甚至在听到她想要出言解释时的刻意回避都不打算掩饰。
她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在这方面应该早与她有心照不宣的默契,可此时过分反差的沉默无不在昭显着他的意外。
陈棠苑抿了抿唇,试探性地取了一把花生放到他面前的空骨碟里,若无其事道:“你也吃呀。”
他垂眸看着她的动作,搭在桌上的手指动了动,浅淡地“嗯”了一声,似乎找回一点失态前的泰然。
大小姐从不需要向谁示好,无论他是否领情,也至多做到这一步。
陈棠苑除此之外再没话讲,伴着餐厅经理滔滔不绝的背景音,开始自顾自专心剥花生。
“老话讲,一两陈皮一两金,这些八年新会陈皮经过烤制,同样可以直接食用。”经理继续邀请品尝,“与我们餐厅提供的甜品陈皮红豆沙是来自同一个产区。”
黎盖伦抱臂坐等了半天,却见这位经理在方靖莘的捧场下越说越起劲,就连陈棠苑也配合地加入了品鉴会现场。
他略显不耐地皱起眉,手上不经意地一滑,将筷子摔落在木地板上,制造出一声突兀的钝响。
“哎呀,筷落筷落。”
黎盖伦双手合十拍了拍,嘴里还不忘顺势讨句口彩。
经理停止了介绍,忙紧接道:“先生稍等,帮你换过一对。”
“不用。”黎盖伦把手一摆,径自俯身拾起放在碗边,不经意道,“差不多也该走了。”
经理很懂得察言观色,立刻听出客人话里对他的退场暗示,带着歉意点头道:“那就不打扰几位,慢用。”
屋子里轻松的气氛随之褪去,不合时宜的静默再度攀延。
陈棠苑知道黎盖伦还不准备放过那个被打断的话题,抓紧附和道:“时间是不早了,我们现在回去吧?”
“急什么。”黎盖伦果然悠闲下来,手里掐着一枚花生,两指一捏挤压出清脆的爆裂声,“专程为你问来的新会特产,怎么好浪费?”
陈棠苑:“不会浪费,我可以打包。”
话音方落,一个先前用来装甜品的宽银勺从左边伸过来,悄悄摆到她碗中,滚动出大半勺已经剥好的花生。
陈棠苑顺势转过头,看到庄律森面前的骨碟里整齐地叠起一簇空壳。
原来他并没有在吃,只不过是替她剥壳。
她还在愣神,他朝她弯唇一笑,问:“不想吃了?”
“不是。”
陈棠苑回过神,小声道了句谢,用餐巾擦了擦手。
才要接过勺柄,勺子又被他自觉地抬起来,直直送到嘴边。
他的距离骤然拉近,另一只手悬空在下方虚接着。她脸蓦地一红,踌躇片刻,看他仍坚持,只能就着这个喂食的姿势斯文地张开嘴。
酥香溢满口腔,带着草药的回甘卷上舌尖。
不知为何,明明是同样的食物,被他投喂,连味觉都能多敏锐几分。
“受不了。”方靖莘不满地大呼小叫,“吃了一晚上狗粮。”
陈棠苑到底是面皮薄,被好友一揶揄,立刻阻止他继续喂下去,按住他的手道:“好了,已经吃不下了。”
“我走,我马上走。”方靖莘笑着,推了黎盖伦一把,“你也不好坐在这里碍事。”
不容反对,便连拉带拽地将人拖起来,朝门外攘去,远远地扔下话:“你们继续。”
黎盖伦这枚定时炸.弹被安全拆走,陈棠苑挺直的背脊松了松,忍不住暗吁一口气。
而身边人像是对旁人离去的动静置若罔闻,一言不发地放下餐具,又撕开一张湿巾,捉起她的指尖专心擦拭。
只剩两人伴着摇曳的灯影在桌前相对。
他英挺的五官近在咫尺,即使看不到自己的脸,她也能感受到两颊那份炙热的烧灼感,一定红到夸张。
不能坦然接受被人悉心照料到这个地步,陈棠苑反手定住他的动作,舌头都打了结:“还、还是我自己来吧。”
他不知在想什么,轻垂的长睫微掩着乌漆的双眸,抬起头时,紧绷的面部线条已挂上和缓的笑意:“好了。”
他松开她的手归置原位,再不像早先用餐的时候,即使握着她的手不方便夹菜,仍要固执地伸过来。
即使神色如常,她也能察觉出他的不开心,沉闷的样子与往日那种沉默话少亦不太一样。
她不习惯这样的沉闷,心想,无论他是否接受,还是应该趁早说开。
“我们……”
她才开了口准备与他谈谈,他的手却抚上她后颈的头发顺了顺,抢先问:“累了吗?”
头一次,他没有容她将话题开启。
陈棠苑卡了一下,愣楞地应道:“也还好。”
“等一下。”他站起来,扶着她的椅背,“我先去埋单。”
*
方靖莘与黎盖伦正坐在外厅的茶座里打发时间。
陈棠苑几步走过去,侧坐在宽大的檀木沙发扶手上,撒气般推了黎盖伦一把:“让位。”
“啧,白给你们留出空间,这么快就出来了?”
黎盖伦饶有兴致地观察出陈棠苑脸上的沉郁。
明显散发着尚未谈拢的信号。
陈棠苑憋着一口气,恼道:“还好意思讲这些?分明建议我去伦敦的是你,搅乱的也是你。”
“这是两回事,你早晚能明白我的良苦用心。”
“真是好笑,我亲妈都不及你操心。”
“我是在替Mrs. 陈提前把关。”
“有这个必要?”陈棠苑目光黯了黯,有些伤感。
说到底,也不过是一段注定无疾而终的恋情罢了。
她实在心乱如麻。
一方面无所谓地认为,明明是他执意追到港城来的,明明是他反复问她,愿不愿意试着在一起的。
如果他真的介怀,她绝不会强求他,更不可能勉强自己。
尽管她并没有欺骗他,但她的确刻意隐瞒了某些家庭情况。无论彼此感情多融洽,相处多合拍,她也不会因此违抗自己的家族。
这一点,她早就下了决心。
而另一方面,他待她愈是周到有礼,无可挑剔,她愈是心怀愧疚。
她能感受到他待这份恋情有多认真,所以她没法心安理得地享受完他的付出,然后在某天,用一纸“长辈之命”的婚约毫不留情地伤害这个人。
或许他同样开始暗中权衡,是否应该及时止损。
尤其是,在这一场“鸿门宴”之后。他大概会认为这是她联合友人在故意戏弄他,大概认为类似的戏码在其他爱慕者面前也上演过许多次。
一定觉得她这样的豪门大小姐都一样的骄纵傲慢,不会拿真心示人。
可她也舍不得就这样仓促地结束。
她害怕听他真的说出他的介意,害怕他选择按下暂停,遗憾地告诉她:不如,先这样。
好像到这一刻,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原来自己喜欢他的程度,比想象之中要深得多。
只是这样假设着想一想,已经开始失落。
陈棠苑挣扎到脑乱,委屈地吸了吸鼻子。
黎盖伦闻声没有半点愧怍,反而噗哧笑出来:“怎么对他如此没信心。”
“还不是被你挑拨!”她怨忿地瞪着罪魁祸首。
黎盖伦摊手道:“我有这句讲这句罢了,难道不挑明便能当作不会发生?”
陈棠苑鼓着嘴,一言不发。
方靖莘听不下去:“也不知你从哪里来的敌意?偏要处处针对。”
黎盖伦:“怎么讲呢,好端端一颗翠玉白菜被猪拱了,看到那头猪,多少会觉得不顺眼。”
陈棠苑嚷了一句:“谁是猪?谁是白菜?”
“既然如此不顺眼。”方靖莘碰碰他手边的纸袋,“见面礼是不是也不好收了?”
“由你拿去。”黎盖伦抓起纸袋,上下摇了摇,“好像我是什么穷亲恶友,很容易被一些小恩惠收买?”
这样说着,却又趁着送礼人不在,抽出了包装盒:“不过还是可以看看,这个人品味如何。”
方靖莘制止道:“拜托,还嫌不够失礼?”
陈棠苑游离在谈话外,怏怏地欣赏起悬挂在对墙的一幅水墨折扇。
这间中式会所里每一个独立包厢都由不同词牌命名,这一间名为“过秦楼”。
画扇上绘着明月映渠,蔷薇满架,流萤飞舞,扇面一侧题着两行诗句。
闲依露井,笑扑流萤,惹破画罗轻扇。
叹年华一瞬,人今千里,梦沉书远。[1]
她逐字默念,放空思绪。
直到黎盖伦一声不敢置信地低呼,将思维再度扯回现实。
“OH——MY——GOD——”
“OH!MY!GOD!!!”
黎盖伦已经激动到语无伦次,只剩这一句。
陈棠苑目光随之落向被他捧在手中的丝绒珠宝盒。
一对小巧的水滴形铃铛耳坠静静躺在锦缎中央,乍看是一副颇有年头的首饰,在岁月的洗涤中光泽度略有折损,却并未令其蒙尘。
但若要说精美绝伦,却也还谈不上,充其量算一般古董珠宝中的上乘品质,竟然能够令一位见惯华服美饰的顶级造型师兴奋到双手颤抖。
“这是什么?女式耳坠?”
陈棠苑被勾起好奇,凑近了去端详,黎盖伦格起手臂小心护住:“别动!”
陈棠苑越发好奇,一叠声追问。
方靖莘“哟呵”一声,嘲笑道:“不就是些小恩惠,怎么连看一眼也不准?”
黎盖伦一瞬间态度倒转,没脸没皮道:“是,我就是很容易被收买。”
“男人最了解男人。”黎盖伦不紧不慢地将墨镜戴稳,朝陈棠苑打了个手势,“方法我教给你,只要你肯撒娇卖萌扮可怜,他一定无法拒绝。”
“听他乱讲。”方靖莘不苟同,“不是每个男人都吃这套。”
“是这样没错。”黎盖伦的表情隔绝在镜片内,“不过他嘛,一定吃陈棠苑这套。”
他语气加重在“陈棠苑”三个字上,可惜在场人关注点皆落向那对耳坠,并未细想他话中深意。
微掩的门外传来响动,陈棠苑噌地从侧坐的扶手上起身站好。
他推门而入,朝她走来,霁月清风的气宇很容易令人联想到画扇上的明月,将满架舞红的花藤映照出银霜。
他站定她身畔,手沿着平整的裤腿缝线垂悬着。她挪近半寸,悄悄探出手去,还未碰到他尾指,他便似有感应一般,张开手将她的五指牢牢扣住。
收紧的力度令她短暂地怔了怔,他却没在看她,神色清淡地平视前方。
黎盖伦这回态度友善,主动起身提议:“这一带风景不错的,吃饱不如出去走走。”
陈棠苑还在发怔,他询问她意见:“苑苑想去吗?”
她心里还悬着忐忑,正想找机会与他好好谈谈,立刻点了头。
其余两人已经先一步走出去,穿过前院一丛丛怒放的月季,充满默契地拉开车门。
“我们就不去了。”黎盖伦降下车窗,抬手一挥,“Enjoy yourselves.”
很快,双门跑车在夜色里只剩一截猩红的尾灯。
作者有话说:
努力憋大招ing
[1]《过秦楼·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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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打脸来的太快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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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哈哈哈这就被收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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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
◇ 67、夏日倾情
◎听一听。◎
会所在院落间辟出多条蜿蜒的小路, 以保证不同区域的宾客不会在闲逛时迎头碰见,产生不必要的尴尬。
山径一侧紧临悬崖,亦无需担心被摄影机镜头对准, 最大限度地保证私密性。
也不知道背后老板姓甚名谁, 如此财大气粗地在半山圈着一大块地,不用于自住,也不起楼售卖, 与本城寸土寸金的概念完全相违。
倒成了这座岛上少有的, 可以大方在户外牵手约会的地点。
月光茭白, 两道朦胧的人影投落在窄路上, 随着脚步移动无声地交错。
陈棠苑低头一步步追逐着自己的影子, 没有心情享受山间的幽静。
她本想等他先来开启话题, 而他除了过分反常的缄默,看起来不准备询问半句。
可她的确迟早是要回去联姻的,这一页书写好的未来既然已经被摊开,便无法视而不见地翻过去。
陈棠苑蓦地收住脚步。
他的手还与她扣着, 被她突然的停顿一扯, 也停下来, 回身看她。
“怎么了?”
语气自然得挑不出错来, 可哪里都能听出不对。
“我知道你在不高兴。”
陈棠苑深吸一口气, “其实我朋友并不是在故意针对你, 如果让你觉得冒犯,我替他向你道歉。”
“我没有不高兴。”他阻止道。
他往回迈了一步, 垂下头看她:“只是还需要些时间消化这件事。”
他似乎同样不知该如何开口,又思索了片刻, 才道:“想不到陈小姐已经有结婚对象。”
“还没有!”
她的否认脱口而出, 生怕他误解。
但说完, 又陷入沉默。
他替她补充完整:“但将来会有,对吗?”
他的问话只换来一片安静。
没有反驳,等同默认。
他没有半点激动的情绪,始终平静地问出这些话来。她想,他的确是个理智的人,他对她投入情感,应该也会希望收获平等的回馈。
半晌,她苦笑起来。
“或许很难相信,这个年代还有无法由自己做主的婚姻,但坦白说这就是我的命运,没有办法违抗。
“我不是故意要隐瞒,只是一时不知道如何提起,如果你觉得无法接受这一点……”
他捉摸不透的神色令她紧张,她有些说不下去,声音越变越细。
虽然很希望听他一如既往地安慰:“没关系,我不在意这些”,或者“在一起开心就好,不需要有任何负担”,甚至“我可以一直陪着你”。
可是,怎么可能。
她完全可以理解他的介意,换作是她自己,假如无意中得知他也有一个被家族安排好的订婚对象,即使他声称彼此毫无感情,她一定也不能接受。
人真的很矛盾。
果然,他只是低低叹了口气:“苑苑。”
她的心在这声浅淡的叹息里提悬起来。
不想像等待宣判一样听到他说:知道了,那就趁早结束吧。
情急下,她抢着继续说道:“可能说出来你不会信,我过去从来没有喜欢过什么人。”
“你是第一个。”
她说得有些紧张,沉重又缓慢。
“我,真的很喜欢与你相处的感觉,所以明知道没有未来,也想要试一试。”
她想说他的出现其实是她人生中一个未曾设想过的意外。是她从未经历过的,不知该如何应对的变数。
对于这样的状况,她经验不足。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一点都不想结束。
她想问他可不可以暂时不要结束。
但迟迟等不来他的回应,她没有勇气开这个口,她的矜傲也不会允许她开口。
“不会没有未来。”
静谧的山野里,没有一丝多余的声响,连风声都是悄寂的。
直到尾音已被卷散在夜风里,她才意识到这句话的确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
“什么,意思?”
她怔怔地抬起头,对上他深潭般的眼。
来不及细辨他眼中涌动的的讯息,她已被他扯入怀中,双手环扣住。
他抱得并不紧,却令她觉得毫无距离,属于他的气息萦绕在身畔,令人无比贪恋。下意识地,她也伸出手去揽上他的腰背,脸贴在他前胸上。
大概是错觉,他的心跳频率居然比她还快,强烈又有力地敲击在耳畔。
她还在恍惚,他的手摩挲着她氲红的脸颊,又一次清晰地重复:“不会没有未来,苑苑。”
不知道他说的未来是指哪方面,她仰起下巴,不安道:“可是我……”
“我知道。”他阻止她说下去,“我不介意。”
她屏住呼吸,喃喃重复着他的话:“你不介意?”
他冷静地分析:“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虽然早有婚约在身,但这样的婚约只是为了利益维系,不存在私人感情。”
陈棠苑轻声道:“可以这么讲。”
“苑苑没有喜欢过其他人,只会喜欢我。”
陈棠苑:“……”
他用一本正经的语气拆解着她刚才的话,令她羞燥得想要钻入地缝,忘了纠正他这明明是偷换概念。
“是吗?”他催问着。
陈棠苑只能细声应道:“是。”
他并未罢休,非要她讲清楚:“是什么?”
“你……”
陈棠苑恼羞地抬眸嗔他,却猝不及防地撞入一双温柔而专注的眼。
周遭一片幽暗,他的魅力在广阔的天地间被无限放大。
她在他蛊惑般的凝视中败下阵来,红着脸承认:“是,我不喜欢其他人,只喜欢你。”
一口气讲完,她飞快地垂下头,错过了他眼底飞闪而过的促狭。
如愿听到她的真情流露,他心满意足地笑:“嗯,我也是。”
陈棠苑忍不住扬起唇角。她学着他问:“是什么?”
“我也只会喜欢苑苑。”
他的尾音拉得很缓,缠绵缱绻,粹着沉沉的笑意,“我的苑苑小公主。”
甜蜜的悸动疯狂乱撞,失控地蔓延。她暂时忽略了横亘在彼此间的现实鸿崖,专注沉浸在花前月下的诉衷情里。
隔了一会,又听他继续道:“如果是这样,我不在意有没有名分。”他将她被夜风拂乱的发丝理到耳后:“只要你开心,我可以照你的要求去做。”
陈棠苑:?
不要名分,这真的是他能说出来的话?
陈棠苑怀疑自己幻听,震惊地睁大眼。
“你、你。”她震惊到不知如何反应。
不敢置信地端详起他的神情,试图寻找到一丝在开玩笑的破绽。
不是开玩笑,那就是拿错剧本?
是不是该让他把剧本拿出来,让她看看编剧是不是姓黎。
她呆若木鸡的神态可爱至极,他本还有别的话要说,应该抓紧机会卸下她的防备,而现在却只顾欣赏她俏丽又生动的风情。
庄律森努力克制住想要低头吻她的冲动,抿着笑问:“有这么难以置信?”
陈棠苑听到自己的脑海里扑通一声,带着疾速下坠的失重感,是身心沦陷前发出的最后一声呼嚎。
她蓦地从他怀里挣脱出来,涩声道:“算了,还是不要这样吧。”
他眼梢的笑意在她突然的抗拒下收住,目光沉了沉。
“不要哪样?”他重新将她的手捞起来,交叠着握在手心,少有的强势令她短暂地错愕。
她费了些时间才拼接起理智,苦涩道:“以庄先生的好条件,将来想要什么样的人,都会有的。”
没有笑容,他紧绷的面部线条冷硬得近乎锐利。
“所以呢?”半晌,他平静地问。
“所以没必要。”她说得有些艰难,不安地喁喁,“没必要跟我……”顿了顿,她换另一个说法:“没必要为我牺牲自己。”
她身处港城时总是可以做到清醒无比,她想,他还是不适合饰演这种隐忍角色。
这个朱红洒金的上流社会,风光与阴暗汇涌成一头啃噬灵魂的凶兽,将新鲜丰润的生命拆吞入腹,再吐出淬炼塑刻后的躯壳。一致的华美,又一致的木讷。
她生来是这漩涡中人,已经爬不出去,何苦再拖入一个毫不相干的人。
她睫毛簌簌地抖着,庄律森挫败地闭了闭眼。
她无端再起退缩,翻脸快过翻书,没来由令他想起一位作家写过的文段:
香港有一句流行的英文俗谚:“香港的天气,香港的女孩子。”两般两列,因为那海岛上的女孩子,与那阴霾炎毒的气候一样的反覆无常,不可捉摸。[1]
他想,这句俗谚用来陈棠苑,也没有哪里不贴切。
他调整好情绪,冷静道:“苑苑,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这是我的选择,心甘情愿的。”
“别帮我做决定。”
“不是,你可能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陈棠苑摇头。
“我不可避免地会在与你交往期间,去跟其他人接触,我要在那些人当中选择一个成婚对象,我会与其他人举办婚礼,会被冠上某个人的姓,被称作某太太,甚至。”
她勉强扯出笑容,“甚至,还会生儿育女。”
“你怎么可能接受?”
她悲哀又无奈的神情刺得他心脏窒痛,家族扣在她潜意识里的枷锁,比他想象中还要紧,还要如影随形。
“我当然接受。”
他喟叹着,单手将她侧环在怀里,把她的手贴上他心脏位置。她绵软的手心触感隔着夏日单薄的衣衫轻柔地抚慰他紧揪的神经。
她不知道罢了,从来都是他更需要她,他对她没有姿态,也不讲任何条件。
“只要能陪着你,任何身份都接受。”他低下头,下巴蹭过她发顶,“陈小姐,我有资格陪着你吗?”
尘嚣霓虹被抛在远处,夜幕里已看不到山下碧海,但能望见空中繁星。
山无陵,江水为竭。
她从未听过比这更像誓言的话,她想,这样算不算是,海誓山盟?
她默默闭起眼。
沦陷就沦陷吧,哪怕只拥有这一个夜晚,也值了。
她迟迟没有回应,但身躯逐渐放松下来,他收紧环在她腰上的手臂,放缓声调问:“在对自己没信心,还是对我没信心?”
他的掌心覆着她的手,一并按在他心口。
山谷静谧,明月茭白。他的心跳一下下,同样敲击出坚毅的讯息。
“拿不出来让你看,听一听?”
作者有话说:
小庄:可以,不介意,都接受。
看透一切的神秘编剧小黎:呵呵。
【编剧小黎的平行世界剧本】
他撕碎她递过来的婚礼请柬,将她逼退在墙上,眼神危险。
“嫁给其他人?陈棠苑,你想都不要想。”
“下辈子都不可能。”
[1]摘自《沉香屑·第一炉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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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呜呜呜之前都没看见更新了 新年快乐鸭!】
【撒花】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笑死啦,庄先生以后翻车了苑苑会生气吧哈哈哈】
【终于又开始更了,男主角太棒了!】
【撒花花】
【
【庄:我都接受,反正最后我们会在一起】
【撒花花】-
完-
◇ 68、夏日倾情
◎被偏爱的有恃无恐。◎
平日情绪深敛的人, 一旦认真说起情话如流星坠地,撞出满眼火花飞溅,冲击力十足。
路旁栽着重瓣月季, 枝枝修剪得整齐锦簇, 从白栅栏上攀出来,晃着姹紫嫣红的旖旎。
晚灯下,花影投落在地, 拉长的人影随着两人距离的拉近, 交缠重叠, 同样难离难舍。
她在侧耳倾听, 目光放远向外看出去。
无边夜色里, 远处的灯塔在海岸边转出一星微光。她聚焦那点飘飘渺渺的光芒, 又抬眼凝望他骨相卓绝的下颌线条,将脸贴在他臂弯里。
他的怀抱宽阔干净,她催眠着想,海潮中迷航的小船可以依赖灯塔的指引顺利靠岸, 而这里这是她停泊避雨的港湾。
如果他真的不介意, 或许在外婆百年之后, 她能摆脱那段可笑的契约婚姻, 选择走过来, 与他站在一起。如果他们始终情投意合, 如果他愿意等。
虽然现在考虑长远未来可能为时尚早,但至少, 她有了一点勇气去畅想。
半晌,两道影子略微分开一点。陈棠苑支起下巴抬头问:“可是, 你还有公司。”
“你难道不要名声了?”
她在替他担忧, 而他显然不需要。
庄律森极浅地弯了弯唇, 无所谓道:“我只是在为梅仑集团做事,假如我的个人行为令公司受损,他们随时有权换人。”
“反过来,我同样也有随时离开的自由。”
她隐约记得曾听他助理讲过,那间公司是由他一手成立起来的。但他说得如此轻松,好像与她相比,这些都不值一提。
“噢。”她此刻也无心求证,随口道,“那可要事先声明,你失业了我不会养你。”
他愣了愣,彻底被她的话逗笑,原本微弯的嘴角加深了上挑的弧度,连肩膀都轻轻颤抖。
陈棠苑很少见他笑成这样,漂亮的眉眼舒展开,在夜色融融里醒目又英俊。被这情绪感染,她也笑起来:“有这么好笑?”
“嗯。”他没说话,含笑看着她,目光灼灼。
她心情轻快了些,忘了自己还想说什么,轻吁一口气,退开一步:“算了,不讲这些了。”
他问:“想回去了?”
她方才维持一个姿势站得久了,小腿有些僵,抱着他的手臂缓了缓,撒娇似地抱怨道:“我都走不动了,腿酸。”
她本想要他背她,但话音才落,他便弯腰将她横抱起来,轻而易举的姿势。她只来得及低呼一声,整个人已被托在他臂弯里,悬空晃着一双细腿。
怀中纤巧的重量令他眉心蹙了一下,有些意外。
怎么会这么轻?
下山的路并不好走,怕他走起来不方便,她安静地贴在他怀里,连呼吸都很低缓。但他手臂始终收得很稳,肩背挺拔,步履坚阔,几乎感觉不到半点颠簸。
她扶着他的肩膀,细声道:“我,只是想要你背我的。”
庄律森目光平视前方的道路,温声应道:“可是我想抱你。”
陈棠苑缩起头,已经数不清自己今晚脸红了多少次。
头顶的夜空一片星辉斑斓,她由低向高望住他,近得可以细数他根根纤长的睫毛。
他走的很慢,但这条路比他预想的还要短。他抱着她停在车边,却不舍得松开手,直到她被他看得无处躲藏,轻推了他一下,提示道:“到了,你快放我下来。”
庄律森回过神,逆反似的把她抱得更高更紧,又忍不住低下头,在她眉心印下短暂而轻柔的吻,然后薄唇再度向下,一寸寸吻过她的眼睑与脸颊,最后硬生生停在她鼻尖处,嗓音微哑着,耐心等待她的首肯。
“现在可以了吗?”
陈棠苑早已忘了明明是她自己修改的进度,懵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浅浅地“嗯”了一声,伸手攀上他的后颈。
夜风里她的唇触感微凉软糯,就着这个紧密的姿势费力地仰起下巴迎合他。
她的主动忘情令他轻颤了一下,继而错开脸的角度吻得更深,唇齿交缠辗转着。
他以为他会想要更多,然而只是这样一个缱绻缠绵的吻,他已经觉得夙愿得偿。
*
两人终于重新回到车里。
陈棠苑端端正正地坐着,理智与羞怯随着彼此距离的拉远逐渐回归攀延。
他倾身替她扣安全带,温度与气息再次环绕过来,她紧张得背脊僵直,呼吸再度屏住。
密闭的车厢里一片静谧,庄律森感受到她的拘谨,有些不太好意思地摸着鼻子轻笑了一下。他在这方面的经验也没比她多半分,不知该如何缓解这样的状态,只能轻咳一声打破沉默,问:“想不想听歌?”
陈棠苑胡乱梳了一把头发:“好。”
“里面有几张CD。”他隔空指指副驾的手套箱示意她自己选,“或者你想连蓝牙也可以。”
“噢。”陈棠苑看也没看,随意从盒子里抽出一张塞进唱机。
车子沿着公路盘旋绕行,慢港晚灯,窗外逐渐闪烁起璀璨的霓虹光影,陈棠苑坐得无聊了,撑着座椅换了个姿势,目光落向他轻叩在方向盘上的手指。
山脚的最后一个红绿灯格外漫长,她手臂撑着额角歪过头看他,意外地发现,他的耳朵居然也很红。
她不由自主地凑近过去,端详起他的耳垂,觉得很惊奇:“你很热吗?”
她的呼吸喷在他颈脖间,温热酥软。
他的目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前方的交通信号,差点被她的问话惊到,不太自在地别开脸:“是有一点。”
他说着,一边调低冷气,她却清晰看见他连脸颊都开始泛起淡红。
意识到不是她一个人在紧张,陈棠苑心情放松下来,忍不住抵在他肩膀上笑出声音。
他被她笑得更窘,却也推不开她,只能任她抱着他手臂笑得乱颤。
漫长的信号灯终于跳转,他手指刮刮她的脸颊,无奈道:“开车了。”
陈棠苑松开手规规矩矩坐回去,收起目光不再影响他,低下头去看手机。
黎盖伦的信息弹在第一个,叮嘱她到家后讲一声,热情程度前所未有。
陈棠苑这才想起来要问:“对了,你给我朋友带的是什么见面礼?我看他激动得快要死了。”
庄律森闻言毫无意外,他对黎盖伦本就是有备而来,自然精准投其所好。
“是凯利王妃在她的电影里用过的道具。”
“不会吧?!那对耳坠?”
这下连陈棠苑都吃惊地低呼起来,一连串的疑问随即涌入脑海,不知该先提问哪一个。
“嗯。”庄律森平静地补充道,“只是其中一副道具,不是私人物品。”
陈棠苑:“这我当然知道,如果是王妃的私人珠宝,当然还在摩国的王室里收藏着。”
他说得轻巧随意,她却很清楚这件首饰的价值与意义,这类藏品连在市面上流出的可能性都没有,绝对不是只靠钱就能有资格买到。
她知道Garen有多仰慕这位摩国传奇王妃,对她嫁入王室前作为电影演员演绎过的每一套荧幕经典造型如数家珍。可即使凭Garen的身份与财力,也无法轻易获得。
陈棠苑好奇追问:“上一任卖家是谁?怎么买到的?”
“我们是欧洲与中东几个王室的珠宝供应商,所以前年受摩国王室邀请参加过一次周年纪念拍卖。”庄律森道,“也算碰巧,我只拍了这一件。”
“哦……”陈棠苑只顾着震惊。
“不行,这也太贵重了!”她还是摇头,“怎么也不至于随随便便就送出去了。”
“没关系。”庄律森偏头朝她安慰地笑笑,不以为意道,“与其留在我这里,不如送给真正爱惜它的人。”
“何况,那是你的朋友,对我来说当然很重要。”
陈棠苑再次怔了怔,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半晌,她又呆呆问:“你怎么知道他喜欢?”
无法专心开车,他索性将车子暂停在路边,回身应道:“我看过他的访谈,知道那是他的缪斯女神。”
陈棠苑:“噢……”
“也是为了准备见面礼才看的?”
“是。”
庄律森伸手揉揉她的长发,微笑着问:“还有其他问题吗?”
“有。”陈棠苑情不自禁地问,“你为什么这么好?”
他再次被她逗笑,眉眼弯出好看的弧度。
“我不知道,这算什么问题?”
“怎么不算?当然算。”
她并不满意,还在执拗地等着他的答案,他抚着她的后脑,难以自抑地吻上她柔软的唇,声音低柔得仿佛在叹息。
“傻苑苑。”
到最后,他还是没有回答。
作者有话说:
555,抱歉,最近一直没什么时间写,只能缘更 TAT
养肥的阅读体验可能会好一点,或者你们评论随便按个爪,更新了我发红包提醒你们。TAT
初步估计了一下,离完结大概还有15W字左右吧。
距离翻车还得20章左右?
现在表现好一点,将来翻车体面点……
◎最新评论:
【等更新】
【加油加油加油啊】
【嗷】
【好滴 等养肥了来看翻车】
【体面哈哈哈哈】
【撒花花撒花花,新年快乐】
【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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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油加油】
【将来翻车体面点,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新年快乐啊!新的一年越来越好!】
【男主实在太太太棒了,看到更新就点进来了!】
【等到更新美滋滋!晚安!】
【嘿嘿嘿】
【等更新】
【等更新】-
完-
◇ 69、夏日倾情
◎秒秒等待遥远仲夏。◎
闹市里灯火盏盏, 街边的霓虹从窗外飞驰而过,在后视镜里逐渐拉成一条斑斓的细线。
陈棠苑从网络上搜出黎盖伦的专访来看。
说是访谈,拍得更像个人职业纪录片, 片子里介绍他是“敲开好莱坞大门的华裔天才造型师”, 穿插着一幕幕光鲜亮丽的工作场景。
她把进度条向后拉,找到提及凯利王妃的那一段。黎盖伦肩上披着一件60年代的Vintage Chanel短外套,独自坐在镜头里。
画外音问到:如果可以, 最想为谁设计一次造型?
他脱口而出 :“Grace Kelly!”
“我实在太爱太爱她了, 我可以即刻画出她的每一套电影造型、红毯造型, 甚至私服造型。”
他对着画面外的访问者激动道, “我甚至数不清自己收藏有多少个以她命名的Kelly Bag!”
镜头随即一转, 切到他位于洛杉矶的豪宅衣帽间, 光Hermès手袋就占下整幅墙,各种颜色,各种稀有皮质整齐罗列。
最中央的位置摆着一只灰绿色鳄鱼皮Kelly,连喜马拉雅钻扣Birkin都要靠边放。黎盖伦戴上黑手套, 小心翼翼取下来对着镜头展示手袋内部的马蹄刻印。
“这个青瓷色只有Kelly系列才能见得到, 全球仅有十只。”
“我死都要带入棺材陪葬的一只包。”他紧接着补充。
陈棠苑不禁吐槽:“浮夸。”
她截屏给这个浮夸的人发去消息:【收了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 带入棺材的陪葬又能多一样。】
黎盖伦:【你说得对!我马上就发insta。】
黎盖伦:【祝你们百年好合!!!】
陈棠苑:【……】
她觉得好笑又无语, 再次朝身边人解释:“我朋友就是毒舌嘴欠, 其实他对你本来就没什么意见的。”
不好意思告诉他, 她会去欧洲找他就有黎盖伦的推波助澜,又怕他不相信, 她强调道:“真的,他对我也这样。”
庄律森始终平视着前方车流, 此时神色有了一丝变化, 挑眉问:“对你也这样?”
“唔。”陈棠苑觉得他的关注点有些奇怪, “没事,我对他也这样的,损友。”
她继续回顾影像,一边与他闲聊:“你看的时候一定没发现,其实我在里面也有出镜。”
庄律森莞尔道:“是吗。”
“是呀,例如这届柏林电影节,我有去后台庆功宴给他捧场。”
陈棠苑戳着画面里自己一晃而过的模糊身影,“不过正片里几乎都剪掉了。”
“不喜欢公开露面?”
她狡黠地眨眼:“不是,是怕抢他风头。”
他又是一笑。
眼看就要回到贝沙湾,陈棠苑将还在播放的视频关掉,退出界面前,看到底下的网友留言。
“又来围观顶级富人的日常,今天工地的砖也特别烫手。”
“强悍!交际圈全是名流巨星。”
“楼上,人家自己的来头也不小好吧,指路:黎闽耀,搜完你会回来感慨的。”
“害,难怪,亚洲糖王的孙子啊……老一辈还会做实业,后代有钱了净玩这些虚的。”
“我不是酸,不知道这种衣服好看在哪,甚至有点辣眼睛,这也能吹天才造型师?”
“只要拥有钞能力,谁都可以敲开好莱坞大门。”
……
换作往日,这样的议论她看过即过,不可能被影响情绪。黎盖伦在网上高调惯了,心态更好,偶尔看到有意思的评论还会截图与她分享。
可不知为何,此时看着却莫名地心情复杂。
好像无论你有多优秀,能力早已得到业内人士的一致认可,外界的关注点永远只会是那几样。
察觉出她的异样,庄律森问:“怎么不看了?”
他解开她的安全带,伸手揽着她,温和道:“让我试着找找,你在哪里有出镜?”
他的声音哄着她,温度与气息一并渡过来,令人安心熨贴。
陈棠苑握住手机,扁了扁嘴:“突然觉得自己好矫情。”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明明就是仰仗着家里,却又总想证明取得成就全靠自己。”
不知道她受了什么刺激,他思索片刻:“但你的努力也很关键。”
陈棠苑还是很丧:“比我更努力的人还有很多很多,我不过是幸运。”
这些消极悲观的情绪,她从未向谁倾诉过,总是自我纾解,今晚却很想跟他说。
对上他沉静的眉眼,她轻吸一口气:“我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可能是工作室开业的日子临近,所以太焦虑了。”
“好怕根本没人真的认可我的作品,都是因为我的身份才勉强附和。”
希望有天讲出“陈棠苑”这个名字,他人的第一反应是知名服装设计师,不是陈家大小姐,也不是港城名媛。
但永远是后者更令人感兴趣。
他宽慰道:“自我怀疑很正常,每个人都会有。”
陈棠苑抿抿唇:“我知道。”
“例如我也会想。”他闭了闭眼,闻到她发梢的馨香,“比我好的人还有很多,陈小姐为什么愿意选我。”
他讲的是实话,他也会觉得,能够抱住她的这一刻是他的运气。
但运气有天会用完。
“没有,你已经足够好了。”她抬头,认真看着他。
他看着她笑,车窗外浮动的微光照进来,轮廓映着清淡的暖意。
“好吧,我也很厉害。”陈棠苑扬起笑容,掩不住得意,“我可是圣马丁的优秀毕业生。”
她把头枕在他手臂上,透过洁净的天窗玻璃,望见一轮被框住的月亮。
车里又只剩音乐声,温馨细腻的前调,每一个空气分子的间隙都填满悸动的音符。
“是你吗,手执鲜花的一个
你我曾在梦里,暗中相约在这夏” [1]
转眼四分之一个世纪过去,廿三十年前的天王巨星,鲜润青涩的嗓音被镌刻在CD里,尚未磨砺出岁月风霜,宛如娇贵不朽的永恒。
她旋低音乐,继续闲聊道:“那你给莘莘送的是什么?”
“这个真的难到我。”庄律森微蹙起眉,不太确定地询问,“实在不太清楚女孩子会钟意什么,送的是钻石手链,应该不会出错?”
至少他向里奥请教,对方是这样建议的。
“没有哪位女士会讨厌钻石。”里奥说道,“她们可能会拒绝你,但不会拒绝钻石。”
“哦,她们应该也不会拒绝你。”
好在,陈棠苑也认同道:“是不会错。”她引用起梦露的经典台词:“钻石是女孩最好的朋友。”
“那就好。”庄律森点点头,想起什么来,松开她的肩膀,“等我一下。”
陈棠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打开尾箱,重新坐回来时,手里多了一个方纸袋。
她被他握住手腕,随着些许凉意贴上皮肤,一条铂金钻石手链被扣在腕骨上。
“这是?”陈棠苑看着他的动作,“礼物?我也有。”
他“嗯”了一声。
“万一你会想同方小姐戴姊妹款。”他拇指指腹蹭过她的手腕,有点紧张,“喜不喜欢?”
手链的式样是复古华丽的宫廷风,精致的镂空花纹间镶嵌着一颗颗莹亮的闪钻,在她纤白的腕骨上流淌出银河般璀璨的碎光。
“好看!”陈棠苑拉远距离细细欣赏,弯起眼欢欣道,“我很喜欢。”
她犹豫了一下,觉得他应该不想听她道谢,于是咽下去,用一副真诚的笑来表达她的雀跃。
不是客套,尽管她见过太多好东西,比这更华美更贵重的,她的首饰柜里不知闲置着多少。
但她依旧喜欢收礼物时的惊喜感,更何况,这份礼物来自一个身份特别的人,意义都大不一样。
置在中控台上的纸袋里还堆着几个大小不一的丝绒盒子,她目光只朝那里扫了一眼,他便将袋子移到她手边:“都是你的。”
陈棠苑没多想,随手抽出一个小方盒掀开,里面躺着一对梨形切割的海蓝宝耳环,底下坠着南洋珍珠,同样是浪漫主义的巴洛克设计,隆重又梦幻。
从各种丝绒盒的形状上隐约可以猜出,里面装着的应该是同一风格的全套首饰。她迟疑了一下,把方盒叩上:“我也戴不了这么多。”
“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似乎早料到她会婉拒,他笑道,“忘了我是做什么的?”
陈棠苑闻言没再推拒,默默收下来,一边思索着改日也送他点什么当作回赠。
庄律森看她把纸袋拢在怀里,目光微闪,放下心来。
“钻石矿里面长什么样?”陈棠苑自行想象起《宝石矿工》游戏里的场景,“是不是一铲子凿下去,就会有钻石弹出来?”
“哪有这么简单。”庄律森好笑道,“有机会带你去。”
“听说现在有些有钱人已经不满足于镶钻的手表和跑车,都开始在自己脸上镶钻石。”
陈棠苑说着,脸都觉得一痛,“你们的生意应该很好做。”
“还可以。”他含笑道,“至少养活自己没有问题。”
陈棠苑扑哧一声笑出来,表情婉转生动:“你要不要这么记仇。”
早先的那一点小郁闷早就被抛在脑后,若不是手机响起电量不足的提示音,她都还没发觉时间已经不早。
她还不太舍得下车,他率先开口道:“早点回去吧。”
“好吧。”她看了一眼时间,“我自己上去就行了。”
推开车门,他揽在她肩上的手却迟迟没有放开。
陈棠苑只能又转回头,他目光幽沉,正一瞬不瞬地凝住她,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她心头一跳,攀着他的脖子扬起头,在他唇角印上浅浅的一吻。
“那,晚安。”
他的目光在她轻柔的触碰里瞬间柔和下来:“晚安。”
她转身离去,姿态像轻盈飞舞的白蝴蝶,浸在如水的月色里,扇动出梦绕魂牵的薄光。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中庭内,庄律森取出香烟盒,想了想,又扔在副驾上。
他拔掉点烟器,手肘搭着门框,半晌,手指无意识地蹭过被她吻过的唇角。
柔软的触感似有似无,温度也早已卷散在风里。
若不是属于她的香气还萦绕在车内,他甚至怀疑一整晚都不过是场温情甜蜜的梦。类似的梦他做过太多次,到了梦境成真的这一刻竟已不敢确定究竟是幻境还是现实。
而她比他想象中还要甜美,还要洁净无暇。
庄律森兀自笑了一下,挥开脑海中拉扯的思绪。
正要打下方向盘离开,一直停在后方的一辆黑色轿车却突然闪起灯,先一步驶出停车线。
普通又老旧的车型,隐没在闹市里极不扎眼,但泊在全港顶级的大型屋苑外,前后与豪车为伴,就显得有些突兀。
刺目的远光灯反射在后视镜里,庄律森眯了眯眼,依旧在极短的时间里看清了一晃而过的车牌。
他素来对自己的记忆力极有信心,只一眼便可以肯定,至少是第二次见到这串数字。
他的神色一瞬间凌厉起来,从通讯录里找出一个没有备注的手机号码拨过去,沉声吩咐:“Sam,麻烦你帮我查一组车牌。”
作者有话说:
2月份的天也太热了,外面28度,穿着短袖写夏天的情节真是完全不会出戏……
前几天看八卦新闻,美国有个说唱歌手把一颗11克拉的粉钻镶在了额头上(先在皮下植入芯片,然后把钻石拧进去),看起来就像在cos二郎神。
城里人真会玩。
* [1] 文中歌词与标题都出自:《夏日倾情》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阑予 1瓶;biu 2瓶;君归未归 4瓶;lonelygod 9瓶;爱卖萌的喵喵喵 20瓶。
◎最新评论:
【男主真的是我近段时间以来在jj见到过最好的男主了】
【撒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好家伙 不痛吗2333】
【<img src="?var=20140327">有人节操好,有人人品好,有人智商好……但是……我心情好,砸你个地雷,不要潜水了出来码字吧~~~】
【
【今年春节似乎哪里都很暖和】
【二郎神哈哈哈】
【早呀!一早看完的??】-
完-
◇ 70、纯真幻想
◎开业展。◎
“今日我的工作室开业, 你却不可以来,会不会生气?”
“不会生气,但是会有点遗憾。”
“唉, 没办法呢。那我多拍些照片给你看。”
“好。”
他的声音在电波里温沉和煦, 带着熨贴感。
陈棠苑手里卷着一截天鹅绒窗帘,还想说点什么,房间的门被推开一条细缝, 发出轻微的摩擦声。
她立刻收起手机转过身。
方靖莘从门外探进头来, 用口型无声地催促询问。
陈棠苑点了头, 看房门再度关上, 才恋恋不舍地继续开口:“我要挂电话了。”
通话时间定格在三分四十一秒。
陈棠苑双手撑住化妆桌, 弯腰对着镜子照了照, 匆匆从化妆箱里抽出一支口红旋开盖子。
为了偷偷避出来打电话不引人怀疑,她借口回休息室补妆,还叫了方靖莘打掩护。
出了房间,方靖莘倚在墙边调侃道:“果真是热恋中的人, 半天不联系都难受。”
“走吧。”
陈棠苑装作没听到, 低头整理起裙子侧面的蝴蝶结。
灯光下, 她如云的长发披落在肩头, 卷出自然卷翘的弧度, 将脸部线条衬托得愈发精致小巧。唇色嫣红, 脸颊鲜润,从骨子里焕发出光彩照人的曼妙。
方靖莘看着陈棠苑不自在的小动作, 又是一阵感叹。明知她并没有真的在房间里补妆,一个短暂的通话却仿佛胜过任何化妆品。
“真好。”方靖莘话里带着艳羡, “我也好想谈恋爱了。”
“谈呀, 有合适的人选吗?”
“嗯……没有, 哪有那么容易。”方靖莘不知在想些什么,隔了一阵又兀自低语道,“再说吧。”
陈棠苑只顾沉浸在自己的甜蜜世界里,并未察觉好友的异样,随口问完这一句,盯着跳跃的电梯数字,思绪又不知飘到哪里。
今日工作室正式开业,她在楼下的艺廊策划了一场服装艺术展兼鸡尾酒会,用来展示她在不同时期的画稿与成衣,以及为这次开业专程准备的主题系列作品。
不同于本科毕业秀时主要展示创意与视觉效果的前卫设计,这次的作品风格更偏商业,更符合大众审美。
她举办的艺术展对于全城名流而言同样又是一次高端私密的社交活动,此时受邀的宾客们都在展区里自行参观交际,她才得以悄悄溜出来放松一阵。
有人给她打来电话。
陈棠苑接起来,那边是她在英国念书时结交的同学、好友,一群人专程从国外飞到港城给她捧场,在杜拜转机时遇上备降,来得迟了些,又没有纸质邀请卡,现在被拦在楼下。
陈棠苑:“知道了,我下去接你们。”
“还是我去吧。”方靖莘听她讲完,主动道,“你是今日的主角,也不好缺席太久。”
陈棠苑不会跟她客气:“好,那就拜托你。”
独自回到艺术展厅外,迈进门前,陈棠苑脚步一顿,又退后几步,审视起摆在入口处的一个礼服展示架。
正午过后,太阳照耀的位置也移过中天,光线恰好从楼层侧面的玻璃幕墙外斜照进来,在地毯上投落出明暗交替的光影。
她突然生出一个想法,要把礼服的位置再移偏一些,借用生动的自然光线来呈现面料的质感。
展区内部被设计成折叠交错的回廊式,此时来宾与工作人员大多都徘徊在最里层的鸡尾酒会现场。
她左右看看四周,一时找不到人经过。
很快就要到受邀媒体的到场时间,不想再跑一趟进去叫人,她摇了摇展架的重量,尝试着自己挪动。
才要弯腰去收裙摆,突然有一道阴影从后方移过来,一只手稳住裙架最上方,略带吃惊地问:“陈小姐怎么一个人在做这些?”
陈棠苑怀里抱着半截纱裙扭过头,那人从声音到面孔都不是她认得的人,但他手腕上系着一条黑金色暗纹手环,显示着这也是今日受邀的宾客之一。
她眼睛眨了一下,对方朝她略一颔首,又问:“是想移动这个架子吗?”
“是。”她回过神,点头道,“稍稍向右移一些。”
她指着从玻璃幕墙外漏进走道里的太阳光线。
那人一言不发地照做,挪一小寸便要停下来检查是否勾到裙子,是个注重细节的人。
待他将架子移到理想位置,陈棠苑重新整理好垂坠在地毯上的裙摆,默默端详着。
迟迟不见她讲话,对方主动道:“如果觉得不合适,可以再移回去。”
他又发表个人见解:“虽然我十分外行,不过凭感觉认为放在这里更好。”
“谢谢,的确这样更好。”
陈棠苑梳理着礼服上的立体花瓣褶皱,拥有自然光线的交映,织料的闪光纹路变得更加细腻高级。
那人还留在原地与她一同欣赏,忽而笑赞道:“原谅我想不出词语来形容,陈小姐的设计作品不像衣服,更像艺术品。”
陈棠苑终于把注意力完全落在这位男士身上。
不算很出众的长相,但胜在身材高大体型匀称,又得满身金装加持,举手投足间散发着成熟男性特有的深沉稳重。
五官棱角硬朗凌厉,鼻梁上架着一副斯文款款的银边手工眼镜,稍稍中和了极富攻击性的气质。城中典型的金融大鳄形象,唯一不太符合的地方,是样子过于年轻。
再次确定,这是她毫无印象的陌生人。
她神情里的困惑与犹疑太过明显,对方微笑道:“陈小姐果然不记得我。”
不等陈棠苑发问,他很有自觉地自我介绍:“季昀礼,在陈小姐的舞会上,我们见过。”
“抱歉……”陈棠苑完全不记得有这个人,但听到名字,又恍然道,“季昀礼,我知道你。”
她甚少关注财经新闻,没有见过这位照片时常刊印在金融版面上的商业巨子,但“季昀礼”这个名字倒是在不同场合听到过许多次。
人们乐于谈论这位大马东展银行的继承人是如何在金融风暴到来时临危受命,回国接手了深陷危机中的家族企业,并在短短几年内带领企业参与资本市场建设,成功从单一的商业银行转型为东南亚首屈一指的投资银行。
另一方面,季昀礼又恰好是她四表哥在沃顿商学院的校友,因此这位年轻有为的银行家不可避免地成为了长辈们津津乐道的“别人家的孩子”,时常在饭桌上被提出来拉踩比较,想对他没印象都很难。
如今总算将名字与本人对上号,再看对方积极友好的态度,陈棠苑心下无奈。
长辈们总是有本事将任何有她出席的场合变成小型交友活动。
季昀礼露出荣幸至极的笑:“是吗,陈小姐知道我?”
陈棠苑简短地应道:“听陈济云提到过。”
“陈济云?那必然不会是什么好话。”季昀礼开玩笑道,“一定讲我是财富狙击手、冷血资本家。”
陈棠苑轻笑一声:“差不多吧。”
她的一肌一容,尽态极妍,泛着艳丽的光泽。
季昀礼的目光掩藏在镜片下,一时竟分不清千亿嫁妆和陈棠苑本人,哪个才更有吸引力。
他们的世界里没有永远的秘密,任何情报都能成为利益交换桌上的一枚筹码。
舞会过后,未出几日,所有人都已经知道这位不谙世事的豪门大小姐喜欢凭着外形来挑选心仪对象,初步看中的是锡兰陆家那位不学无术的纨绔少爷,而老太太对此竟也没有反对意见。
但这不过是这场充满挑战性的游戏的序章,一日不到婚约签订,板上钉钉那一刻,竞争就不会落幕。
季昀礼嘴角挂着温文有礼的笑,并未遮掩自己的意图,大方道:“看来我在陈小姐心中的初始印象分很低。”
陈棠苑很清楚,这些刻意向她示好的异性都怀着怎样的目的,换作往日,她会毫不留情地冷漠待之,不给任何幻想。
而如今,大概是心有所属,心态也随之变得坦然又淡定。她没有排斥,并无所谓地想,反正联姻对象是谁都一样。
“也还好。”
陈棠苑不冷不热地应着,目光落向季昀礼西装内搭配的绛红印花衬衫,微微出神。
庄律森好像从来不会穿这种鲜艳跳脱的图案。
她职业病发作地想,改日一定要让他换换风格,想必悦目程度不会输给T台男模。
陈棠苑的目光定格太久,季昀礼整了整衬衫领口,试探着问:“是我穿得不够符合主题吗?”
邀请卡上备注的着装要求是“亚热带玫瑰”,恕他无法理解这种不知所云的概念,直接交由专人安排,不应该会出错。
“没有。”陈棠苑回过神,“只是有些意外,季先生竟然会穿Michail Ghikas。”
Michail Ghikas是一位希腊籍设计师的同名服装品牌,作品以大胆前卫的装饰主义见长,但在服装界以外并不算出名。
如果她没有记错,这个数码印花图案发布于今年2月的伦敦时装周,而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将成衣穿在了身上。
季昀礼神情略微不解,又很快反应过来,面不改色地打出温情牌:“我完全不了解这些,家妹在东京经营时装买手店,我是咨询她的建议。”
这倒令陈棠苑有些意外:“令妹衣品很好。”
“爱花钱罢了,远不及陈小姐优秀。” 季昀礼顺势道,“不过经她推荐,我倒是资助了几位独立设计师创办品牌。”
他说出几个名字,陈棠苑更加惊讶,里面竟还有她认得的人。
话题来到自己熟悉的领域,陈棠苑态度友善了许多,没有急着返回展厅,一直到方靖莘领着朋友们从电梯里走出来,她才终止了交谈。
“不好意思,失陪。”
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时装精瞬间将陈棠苑团团围住,一个娇小的身影激动地扑上前熊抱住她,热烈道贺。
“Rosine,恭喜!”
“Misha,小心一点。”陈棠苑用手护住她微微隆起的肚子,担忧道,“Jaden是怎么还能允许你四处乱跑的。”
“他不同意我也要来。”
Misha插着腰,“想想当初,我一直找不到合适的婚纱,差点哭着结婚,是你拆了自己的高定礼服重新为我设计,一转眼你已经有了自己的工作室。”
孕妇更容易多愁善感,没讲几句,便眼泪汪汪起来:“我要亲自把好运传给你。”
“哪种好运?”陈棠苑盯着Misha的肚子,开玩笑道,“我暂时还不需要这方面的。”
进了展区,一群人又开始自拍合影。
季昀礼仍然跟在身后,此时抓紧机会问:“需要我帮忙吗?”
不等陈棠苑推却,他已经举起手机,其他人也迅速摆好姿势,簇拥着她望向镜头。
“陈小姐方便给我一个联系方式?我把照片发给你。”季昀礼打开手机相簿,让她翻阅拍下的照片,一边顺势问道。
她稍显迟疑,季昀礼立刻理解地笑道:”不方便也没关系,可以让陈济云转给你。”
“倒也没什么不方便。”
其实给他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她的联系方式很多人都有,即使她现在不给,他同样有许多方法可以拿到。
没再拒绝,陈棠苑打开自己的名片二维码:“那就加微信吧。”
作者有话说: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3774804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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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撒花花花花花花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庄先生 危!
速来!】
【害 有种步步为营的感觉 这就是有钱人的世界嘛】
【撒花花撒花花】
【庄:我不在的第一天,吃醋】
【
【哈哈哈,醋海要生波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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