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这句话姜黎就有点蔫巴下去了。
兜兜转转这么几年,她和阮星蘅之间那点事情早就在几个发小之间传开了。姜黎也没什么必要遮遮掩掩,她撑着下巴在窗台上看星星,等了一会儿突然扭头问沈听肆。
“他到哪了啊?”
沈听肆扯着唇笑了一声:“我哪儿知道。”
“他今天不是参加同学聚会去了么?”
“什么同学聚会?”
姜黎眉头皱起来,“为什么我都不知道!”
“我看的姜佳欣朋友圈,你没看见啊?”
“我没事儿看她朋友圈干什么。”
姜黎的心情因为这句话急转而下,把包里的钥匙放在桌上,推了门就站到走廊口吹风。
酒吧楼下有家24h便利店,没吃晚饭的胃隐隐作痛起来,姜黎便下楼去买了点东西。
这家便利店很大,空调暖气开的十足。
姜黎顺着展台找了两遍也没找到自己最爱吃的那一款金枪鱼三明治。
后来问了店员,人家说那是江宁特供的产品。
姜黎忽然就有点儿想回江宁了,那里算是她真正意义上的一个家。
下夜班回家的时候,守在门口的便利店小哥会突然探出头来,递给她一个微波炉打的热热的三明治出来。
说来也巧。
她那么晚下班回家,居然还能有剩下的。
没找到想吃的,姜黎随便从冰柜里拿了根雪糕,冬天咬着奶香味的雪糕显然有不一样的体验,她一边被冻得发抖,一边大口咬着往马路对面跑。
这里算是条小吃街,晚上正是最热闹的时候,姜黎本来没打算停留的,可是偏偏她看见了一辆熟悉的车。
车牌号她都要刻在心里了。
就是阮星蘅的车。
姜黎翻出了姜佳欣的朋友圈,看着定位呵了一声。
怪不得阮星蘅说马上到。
原来真搁这儿参加同学party呢!
姜黎冷哼一声,像是抓住了什么小把柄一样。她踩着松松软软的白雪,顺着台阶站在阮星蘅的车窗前。
上面蒙了厚厚的一层雾,车窗贴了膜,让她很难看清里面。
姜黎摘下手套,哈了一口气,在上面一笔一划写道——
“阮星蘅是大坏蛋!”
车窗缓缓被咬下,写了一半的字随之消失,姜黎还没来得及收回的指头就这么直接戳上了副驾驶上的人。
阮星蘅抓住她的手指,睨了她一眼。
“骂我呢?”
“谁骂你了?”姜黎猛地抽回手,瞪着他,“你一个人怎么坐在副驾驶啊!”
不会车里还有别人吧?
姜黎伸长脖子往车里看,车里没打暖气,冻得她打了个哆嗦。
阮星蘅靠坐在椅背上,眼睛半阖着,金色镜框被他随手扔在一旁,他的模样漫不经心地,看着有些疲倦。
姜黎开了后座的门,一股脑爬了进去。
“你今晚不是参加同学聚会吗?”
车窗被缓缓关上,空间好像被完全隔绝。姜黎有些不大适应这样完全的安静,好在阮星蘅伸手开了暖气,轰隆的声响让空气里少了几分凝滞的尴尬。
阮星蘅低着眼,手机屏幕时不时亮起,似乎在回什么消息。
还有点懒得搭理她。
过了两分钟,他又接了个电话,车子蓝牙自动连接开了个免提,坐在后排的姜黎听的一清二楚。
“阮星蘅,吃饭吃一半你跑掉干什么啊?太不够意思了啊。”
阮星蘅掀了掀眸子,低嗤一声,声线格外低哑。
“都带
家属,我去没意思。”
“那谁让你自己不谈啊。”那边炸了起来,“你快过来,好几个单身妹子呢,我来给你介绍。有个姑娘可漂亮了,就冲着你来的,你过来,保准脱单。”
“保准脱单。”
姜黎撇撇嘴,酸溜溜地捏着戒指,“某些人真会啊,结婚了还装单身。”
电话挂断,阮星蘅的目光淡淡落在她身上,
姜黎拂了一把头发,坐的笔直。
“现成的美女家属就在这儿,你要不要领我上去炫耀炫耀?”
阮星蘅再度低嗤一声。
他打开抽屉翻找着东西,姜黎见他没回应,循着他的目光问,“你在找什么啊?”
“绿色的帽子。”
阮星蘅淡淡道:“刚刚某个人不是说要抽空送我一顶吗?”
有一种被拉着算账的感觉来了。
姜黎侧着身躺在后座上,开始耍赖。
“算了,我不去了阮星蘅。我感觉我喝多了,你自己去玩吧。”
“走吧。”
阮星蘅拉起她,话里含笑,“看看有没有你喜欢的年轻小哥哥。”
—
到了包厢门口,姜黎磨磨蹭蹭又不大肯进去了。
她扯着阮星蘅的衣袖犹犹豫豫:“进去说啥?”
“直接就说咱俩结婚了?”
“这有点太直接了吧。”
姜黎有点儿为难:“而且咱俩是假结婚啊,万一哪天分了对你影响多不好……”
不知道哪句话点了他炮仗,阮星蘅忽然就松开了手。
他语气淡淡的:“那随便你。”
“行,有需要的时候,我还是会给你打掩护的好吧。”
推门进去的时候姜黎还有点忐忑,没想到一屋子全都是认识的人。
原来这场同学聚会是高中的。
姜黎和几个面熟的打了招呼,看了一眼座位表就啧啧惊奇。
“我去,你不是我后桌吗?”
“你和学委谈上恋爱了?”
被她叫做学委的是一个高高瘦瘦的男生,见状那男生笑了下,揽住身旁的姑娘说,“对的,我们过完年准备结婚了。”
“怎么样,年末有没有空,给我们当个伴娘?”
被揽住的姑娘忽然开口,她弯着一双眼睛,目光在姜黎和阮星蘅身上打转,忽然有些遗憾地说,“当初还以为你会是第一个结婚的呢。”
“这个好兆头给你抢先了。”
姜黎尴尬的笑了声,趁着这姑娘和大家回忆往事的时候,拼命给阮星蘅摁着短信。
【姜黎】:伴娘是不是要未婚才能当?
阮星蘅正被簇拥着坐在最里面,手机屏幕亮了一息,他隔着重重人影与她不经意对视。
【阮星蘅】:嗯
【姜黎】:可是我已婚……
【阮星蘅】:你刚刚进门可不是这么说的。
姜黎有种挖坑自己跳进去的感觉,那姑娘大约真的是缺伴娘,缠着姜黎问个不停。
姜黎哀怨地看了阮星蘅一眼,心想他如果再不来救场,她就把结婚的事实和盘托出,他们两个谁的名声都别想再要!
“她当伴娘不太行吧。”
阮星蘅忽然说了这么一句,他眸光清清亮亮,看上去一点私心也没有。
“她摄影技术很不错,可以考虑当个跟拍。”
那边自然欣然答应,毕竟姜黎在大学时候就是很有名的摄影师。
大家吃饭闲聊的功夫,姜黎默默凑到阮星蘅身边,哀怨地问他,“你刚说我不适合当伴娘什么意思?”
饭局到了中场,也没什么人再动筷子了。
阮星蘅是不沾酒的,也就没有跟着他们凑在一起喝酒。
他正用餐具挑着鱼刺,见姜黎眨着眼睛又伤感又期待地凑过来,自然猜到她想要听什么话。
“胡萝卜汁。”
阮星蘅端了个杯子,顺道把剃好的鱼一同推到她面前。
姜黎苦了脸,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又被他堵了回去。
“我不太想跟别人说你以前上学晚自习因为夜盲跑错教室,还和别人同桌来了一场错误告白。”
姜黎歇了气,抱着橙黄橙黄的胡萝卜汁,感觉自己的脸都要喝成菜色。
她气的连夜发了一条微博,把阮星蘅是神经病这七个字复制粘贴整整十遍。
喝胡萝卜汁的时候,姜黎就抱着杯子看着不远处大家攀谈,突然也明白了阮星蘅为什么刚刚说没意思了。
怎么几年不见,大家全都成家立业了?
这年末手拉手准备结婚的还好说,怎么大家都聚在一起开始讨论育儿心得了?
姜黎打了两个哈欠,顺手将空掉的杯子扔给阮星蘅。
她把心里的想法说给阮星蘅听,他淡淡瞥了她一眼,大概是心情好,还配合地低笑了声。
“还能都像你。”
“成天小孩样。”
“你才像小孩,你有没有看过我写的新闻稿和专栏杂志啊?”
姜黎不服气:“我也是获奖的好吧。”
“那个……班长的意思可能是说你在他心里永远都像个小孩。”
尹月突然插嘴,她就是刚刚让姜黎做伴娘的学委老婆。
她说完这话以后,姜黎忽然闭嘴了。
尹月看了他们两个人一眼,忽然有点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当初挺磕你们两个人的,听说你们两个后来分开了我还伤心了好一阵。”
“话说……能不能拜托你们拍一张合照啊,也算让我圆满一下。”
尹月在桌底踢了踢姜黎的凳子,不着痕迹地将她往阮星蘅那送。
“就当你们送我的新婚礼物了,份子钱也不用你们出了。”
“那个贴吧cp超话主持人……不会就是你吧?”
姜黎咳了一声:“你贴吧名是不是叫星黎永相随?”
“对呀!”尹月眼睛亮了起来,“我到现在还用的这个名字,当时有个姐妹和我一样磕的可疯狂了。”
“她叫什么名字来着。”
“我为星黎举大旗。”姜黎面无表情说。
“对对对,你怎么知道?”
“好了,快点拍照吧,给你圆梦。”
姜黎拉过阮星蘅,顺手举起他的胳膊把手机举远,即将摁下拍键的时候,尹月却突然从他们两个人中间离开。
于是画面变成了姜黎扭头,阮星蘅仍然目光淡淡的注视前方。
“我宣布我的cp还是he。”尹月看着照片激动异常,当初阮星蘅和姜黎都是附中的风云人物,男帅女靓,简直就是她磕cp道路的启蒙点。
姜黎低头盯着照片看了一会儿,后来不知道想到什么,她突然问了句,“阮星蘅,你去过我们学校贴吧吗?”
“有个咱俩名字的贴吧。”
阮星蘅似乎对此没什么太大印象,他的头微微垂着,侧颜清冷。
姜黎撇撇嘴:“没看最好,里面好多都是虚构的,还有人说你是暗恋我呢。”
“所以你刚刚说我不能当伴娘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姜黎的眼睛眨啊眨,她眼型不算是很大的那种,但胜在精致,水润润的黑眼珠目不转睛的盯着看,很有欺骗人的蛊惑感。
阮星蘅把她手上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上的胡萝卜汁擦干净,突然说了句,“也不一定都是假的。”
“什么?”
“我说,就是你想的那个意思。”阮星蘅扔掉纸巾,掀了掀眸子,话里透着无奈,似乎被她缠的不行。
姜黎忽然兴奋,又碍于新娘还在场,只能悄悄趴在他耳边小声说,“那你就是在夸我很漂亮喽?”
虽然阮星蘅没有回应这句话,但是姜黎已经单方面认可了他这个说法。
三分钟后,原来微博被删掉,她更新了一条新的上去。
【某人今天夸我很漂亮,感觉还能再吨三升胡萝卜汁。】
这条微博很快炸出了人,顾川野在底下疯狂评论。
【顾川野】:人呢?喝酒跑了?和男人搞暧昧去了?真的有心吗?
姜黎笑眯眯回复:有心,但不给你。
这条微博发了大概十分钟,尹月又笑眯眯地凑了过来,姜黎直觉她这个兴奋的眼神没有好事,果然下一秒她开口——
“姜黎,我刚刚看你手机号怎么和我贴吧那小姐妹留的手机号一样啊?”
“可能……是个巧合。”姜黎嘴角抽了抽,没想到八百年前的陈年往事都能被扒出来。
她下意识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可惜为时已晚。
阮星蘅慢条斯理抬起头,那目光就差没明晃晃写着:比我想象的还要狂热。
“年少不懂事,年少不懂事。”
姜黎尴尬地笑了笑:“我现在重新做人了,真的。”
尹月收好手机,还是有点遗憾。
“你们两个真没可能了啊?”
当初两个人分手的消息传回班级里,大家都唏嘘了好一阵。
有人说是阮星蘅因为要出国了,两个人没办法异国恋才分手的。
后来不知道从哪传来的“真相”,说是大小姐本来就是玩玩,玩腻了一拍两散,各自奔赴。
尹月叹了一口气,撑着自己的cp脑袋说,“有情人分离,只为成就更好的彼此,听起来也挺浪漫的。最好的彼此又在时光中重逢,要不然你们现在重修旧好吧?”
姜黎心意微动,向后瞥了一眼阮星蘅,小小声敷衍道,“我尽力哈。”
年少假装cp粉疯狂发帖的事情被扒出来以后,姜黎就感觉尴尬的要在这个房间里待不下去。
顾川野给她打了好几个电话,催她赶快回去继续玩。
姜黎也有点想回去了,但是阮星蘅坐在她身边,手搭在她右侧的椅子上,刚好挡住了她悄无声息出门的那条路。
姜黎悄悄挪了一下凳子。
阮星蘅睁开眼睛:“困了?”
姜黎不困,她的心飘到了那个音乐声爆炸的蹦迪台。
然而面对阮星蘅的目光,她还是不得不假意点了点头。
阮星蘅拎起车钥匙:“走吧,送你回去。”
回去的路上姜黎真的有点儿犯困了,她扯着安全带打盹,迷迷糊糊报了个地址让阮星蘅不要忘记去拿家里钥匙。
阮星蘅应了一声,到酒吧楼下的时候想把她留在车里睡觉。
谁知道姜黎跟了下来,眼神一下就亮了起来。
“阮星蘅,咱们去喝酒吧。”
对于医生而言,睡眠是最宝贵的地方。如果今天不是喻教授看他连续几天在科室和研究生轮周转,逼着他出去找点娱乐活动放松一下,阮星蘅是不可能把一整晚的时间浪费在这儿的。
姜黎很快就融入了场子里面,应该说这里面本来就都是她熟悉的人。
她抢了麦克风,点了歌,又唱又跳很是欢快。
阮星蘅在台下静静地注视着她,他突然想起来,也是在这样一个热闹非凡的狂欢晚会上,姜黎一手拿着话筒,一手弹着吉他,和他开始了一场“惊世骇俗”的告白。
这姑娘是真的疯。
阮星蘅失笑,手里的伏特加微微晃着,他却是一口没喝。
察觉到身边坐了人,他的目光收回,微微偏过头。
“阿蘅。”
姜佳欣放下包包,拢了一下裙边在他身旁坐下,声音很是清甜悦耳。
“听他们说你出来了,刚好跟着你的车一起过来了,你不嫌我冒昧吧?”
“他们没问题就可以。”
阮星蘅语气淡淡,他的半张脸掩映在昏暗的夜色中,只有玻璃杯盏折射出的几抹微光勾勒出他侧脸的大致轮廓。
这是阮星蘅大多时候待人的状态,清冷疏冷,分寸感极强。
但绝谈不上没礼貌,他大多数时候的态度甚至让人觉得舒服。
不会刻意的攀谈,也不会有过高的骄矜。
如果,刚刚灯光完全暗下去。
她没有看见阮星蘅脸上从来没有过的温柔与宠溺的话。
“真好奇,你怎么能和她做朋友。”
姜佳欣目光放向不远处,姜黎正在肆意的笑,外套被她随意扔在一旁,她随着歌曲扭动的腰肢轻软,张扬的笑容,轻佻的面旁,每一处都刻着风情与艳丽。
阮星蘅颔首,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几年的同学做下来了,姜佳欣也深知他的性子。
她不再在姜黎的事情上扯话题,反倒是直截了当说,“前两天给你的合同你看了吗?”
“如果你愿意签,我可以再额外给你申请一笔注资。”
阮星蘅眉头挑了挑,直觉这不是一个适合谈公事的地儿。
姜佳欣显然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她推开阳台的小门,端了两杯威士忌摆在圆桌前。
“看了,但我并不打算签。”
“为什么?”
姜佳欣不解:“你负责研发,我负责商业企划,项目经费这些问题你通通不用担心。后期收益分红我们共同分,难道不好吗?”
“我们初心不一样。”
即便隔了一扇门,震耳欲聋的音乐声还是被传了进来。
阮星蘅侧过脸,随手抽了两张纸巾将台面上的雾气擦掉。
玻璃窗明亮起来,缓缓露出一双猫儿似的眼睛,警惕的趴在窗边上盯着他们。
阮星蘅笑出了声,他将束起的窗帘拉下,挡住了那双愤愤不平的眼睛,同时加快语速,欲早些结束这场对话。
“我是一名医生,我研发产品的初心是为了治病救人。而你是商人,我们的利益点不一样。”
“可是你那么大一项研发,不靠商业投资根本没钱买那些设备。”姜佳欣语气急切,“既然必须要有人合作,那为什么不可以是我?”
阮星蘅顿了顿:“我的想法是,盈利无可厚非,但不能高价垄断。”
“在我这儿,生命无价。”
哒哒哒的脚步声响起,玻璃窗发出了摩擦的声音,像是有小猫爪子挠似的。
也正是这时,拿了打包盒的侍应生对他招了招手。
阮星蘅再度微笑致意:“抱歉,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了。”
—
阮星蘅打包了一份培根意面,拉开门的时候看见地下投射的一片阴影。
他心里暗自好笑,面上不显,装模作样地从旁边走了过去。
“阮星蘅!”
姜黎困得都要睡着了,她从地上爬起来,瞪着眼睛看着他,“我说你为什么这么爽快的答应和我一起过来。”
原来知道姜佳欣在这儿!
如果世上有一类人算是天生不对付,姜黎和姜佳欣绝对会位列其中。
他们两个人从小就没有完全相同的理念。
大到人生三观,小到生活细节小事,有时候甚至连左右脚哪个该先跨出门都能吵起来。
尤其是这位名义上的堂妹十分热衷于将她热爱的东西抢过来,并且论证是不值得的喜爱。
想到这儿,姜黎心里就升了一把火,但是碍于她和阮星蘅现在的关系,这把火又被她硬生生的压了下来。不能发泄,活生生地烧着她自己。
姜黎冷哼一声,其实这不是她第一次有这样愤怒的心情。
从知道阮星蘅是和姜佳欣一起出国的那一天,她就无时无刻都陷入这种焦虑又不安的心情里。
直到有一天,她偶遇故友,听见他们三三两两打趣道,“就咱们以前经常考第一那学神你知道吗?人家出国去了,陪他的那姑娘可是金融系系花,这不是爱□□业双丰收吗。”
她那天在路边站了很久,枝叶繁密的梧桐大道,是她和阮星蘅初次相遇的地方。
她好像不再是他人生故事里独一无二的女主角了。
这个认知让姜黎难受地揉了下眼睛,她以前没心没肺习惯了,也是在那一刻知道了离别两个字怎么写。
原来分手最难的不是说出口的那一瞬间。
而是未来的每一个时刻,像是抽丝一样,将生活中的点点滴滴彻底剥离。
直至完全干干净净,好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算了。”
姜黎眼底有点发酸:“你和谁一起和我有什么关系。”
姜黎又回到吧台,记不清今晚要了几杯酒,反正脑袋晕晕乎乎的,什么烦恼好像都消失了,就剩下心情跟着伤感的歌曲一同飘飘忽忽。
她感觉有人坐到了自己旁边。
过了一会儿,她嘟囔着开口,“阮星蘅,你怎么还不走?”
“顺路载你一程。”
阮星蘅手里拎着她的外套,姜黎倒也乖,随便揉了两下头发,拉着他的衣角就跟着走。
她突然脚步停了下来,脑袋微微歪了歪,喝多了酒讲话有些不清楚。
“阮星蘅,我们现在是在谈恋爱吗?”
阮星蘅步伐蓦然停下,他回头认真地打量着她,鹅蛋脸,尖下巴,眼睛水灵又明亮。
和十六岁的时候一点儿也没变。
她那时候也这样问他。
热情洋溢的,又透着有恃无恐的娇气。
阮星蘅目光微微下沉,触及她略带小心翼翼的眼神,他心中蓦然一软,轻轻上前拢住了她的手。
“是的。”
阮星蘅估计姜黎可能喝多了梦回高中时候了,外面风很大,他让姜黎一个人在大厅里吹一会儿暖气,自己下楼把车里的暖气开足。
他小跑了两步路,走到门口的时候还有点气喘吁吁。
阮星蘅在门口稍微停了停,隔着门看见她一个人蹲在空调旁边。
小小的,抱着膝盖缩成一团。
她抱着手机正在发短信。
阮星蘅拿起自己的手机看,不到五分钟,她零零星星发了好多条。
姜黎刚刚被父母扔到江宁姜家的时候,还只是单纯的以为爸爸妈妈工作太忙,没办法顾及到她。
她是个很热情的小孩,每天掐着点给爸爸妈妈打电话汇报自己一天的学习生活。
后来宋丽萍大概是嫌她烦,给了她一个不用的号码。
骗她每天把想说的话发成短信,爸爸妈妈有空就会看的。
后来阮星蘅无意中知道了这件事。
他没看短信箱里的消息,却发现了她藏在草稿箱里成千条没有发出的信息。
阮星蘅后来偷偷把这个号码换成了自己的。
偶尔抽了几条回复一下,好让她不必时时刻刻觉得自
己是被爸妈抛弃的孩子。
这个秘密谁也不知道。
后来姜黎发消息的频率也越来越低,阮星蘅知道她对父母的依赖也逐渐消失。
在除夕夜的时候,他收到了她的一封信息。
上面写着——
【妈妈,我找到了一个很爱我的人,我明白了有些爱是不必强求的。今天是我一个人过的第十个除夕,我许愿他诸事顺宜,事事如意。】
时隔数年,这个冷清了太久的号码里又再度收到了一条信息。
【妈妈,我好像配不上他的喜欢。】
分不清到底是十六岁的姜黎,还是现在的姜黎。
阮星蘅看见这句话的时候心猛地一揪,他铺着满身的风雪向她大步走去。
看见姜黎的第一眼。
阮星蘅就想要守护她。
让她永远明媚,永远不谙世事,永远天真快乐。
可是她现在很痛苦。
阮星蘅将她抱起,意外的发觉她轻了许多。
姜黎挣扎了两下,闻到他衣领熟悉的味道蓦然放松,嘴里嘟囔着听不清。
到家的时候,姜黎就不大配合了。
她眯着眼睛定睛打量了两遍,很认真地说,“这不是我家,我不去。”
“这就是我们家。”
阮星蘅把她的手抬起来:“我们的结婚戒指你看见了吗?”
“那为什么你没有?”
喝多了以后莫名一股聪明劲上头,姜黎警惕地看着他,“是不是我老公不是你?”
“我要找我自己的老公!”
阮星蘅被气笑了,他扣住她胡乱飞舞的双手,将她整个人压在车座前,声音沉了下来。
”姜黎,你听话一点。“
这语气太熟悉了,姜黎愣了一下,眼前的虚影消失,她使劲晃了晃脑袋。
“阮星蘅?”
见她不挣扎了,阮星蘅嗯了一声,把车门的锁解开让她下去。
姜黎走的跌跌撞撞的,长筒靴带着高跟,她的鞋带又散了,走了两步就喊脚疼不肯再走。
阮星蘅走一步停三步,不得已又喊了她一声。
姜黎眼睛圆圆的,有觉得他有点不真实了。
“你不是阮星蘅。”
“阮星蘅才不这么叫我。”
“阮星蘅也从来不凶我。”
阮星蘅额头跳了跳,觉得今天纵容她随便喝酒的行为实在是草率。
入了夜,小区里静悄悄,四下都没什么人。
阮星蘅估摸着姜黎酒醒后又是什么也记不得。
他动作极缓慢地转身,对她招了招手。
“狸狸,过来。”
—
玄关口,姜黎乖乖地坐在软皮小板凳上。
她打着哈欠看着阮星蘅蹲在她面前给她脱鞋子,时不时晃荡两下脚,看着复杂的鞋带从他手中滑落,她又得逞的笑出声来。
阮星蘅拍了一下她的小腿,没说话。
灯光拖下的轮廓分明而又清冷,刻意保持的距离饶是喝醉的姜黎都感觉到了疏离。
她没有白天的刻意压抑,肆无忌惮的将目光全落在他精致的面庞上。
等阮星蘅给她脱完鞋,擦完脸,她又笑眯眯地说——
“阮星蘅,你这样,弄我,好像小宝宝。”
阮星蘅抬头瞥了她一眼:“断句断好点。”
姜黎眼珠转了转,脑袋这时候尤其好使。
“你想弄我?”
她把唇凑到他耳边,呼了一口气,声音就和身上混着的那股果酒香一样沁人。
“想怎么弄啊?”
阮星蘅目光微动,
他忽地放下伺候她的手,伸手去厨房灌了一杯冰水,喉结随着仰头的动作上下起伏。
心思稍微平定了些,一出门就看见姜黎嫌高领毛衣不舒服,扯着衣服说热。
她这时候不清醒,这几天受得委屈劲都上来了,趁着不注意,直接就抱住他的腰不肯撒手。
“你变心了阮星蘅!”
“你以前都喊我宝宝的。”
她的眼圈红红的,没有落下的眼泪就像是无声的糖衣炮弹。
阮星蘅心里那点芥蒂和防备都被瓦解的干干净净。
他在想世界上怎么会有姜黎这样难以读懂的小女孩。
爱太多的时候就想逃跑。
收敛爱的时候又会不安。
阮星蘅轻轻叹了一口气,在她的啜泣声里早就丢盔卸甲。
他握住了她的尖尖下巴,再一次把自己的心捧在他面前。
“宝宝。”
“说一句爱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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