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笔记小说网 > 穿越快穿 > 日暮藏欢喜 > 第50章 落雪
    她是谁?


    这个问题困扰了小店员很久。


    那男人轻笑了一声,遥遥指了一下那墙面上薄薄的便签,声音很淡,好像透过那方纸,在怀念什么时光。


    “是个不省心的小姑娘,回程路冷,就当换个方式陪着她。”


    他走后,小店员站在那墙面上,开始正视那方木板上的便签。


    里面的内容很多,人生万象,未来期许,他的目光很快捕捉到了那男人的便签。


    实在是太好找了。


    周围飘零欲坠的陈旧便签里,唯有他的那张在风霜里坚.挺如故。


    带着一种执着的韧性,图钉深深嵌入木板深处,连带着便签上的字迹都有了格外严肃郑重的意思。


    ——阮星蘅会向二十周岁的姜黎同学求婚。


    多浪漫的宣誓,在学生时代里虚幻如泡沫一样的爱情,只有这条便签坚定的给了未来的方向。


    要有多爱,才会一满年龄就有了结婚的念头。


    小店员笑了笑,回忆往这桩往事,他抬头看见姜黎也走到了那个木板墙面前。


    就和那个男人一样,他们甚至连仰头的角度都完全一直,逆着光,下巴轮廓被模糊,眼睛的光亮却清晰明亮。


    看啊,他们是多相配的一对。


    一样款式的大衣,如出一辙的神情,甚至连嘴角微微勾起的笑容都一致,这笑容短暂,又极快地消失在唇角,很快变为很无奈的苦笑。


    四年前,他在那个男人脸上也看见同样的神情。


    看来还是有缘无份。


    也许自己送三明治的这份差事可以从这一刻结束了。


    “实话告诉你吧,有位先生,给您定了一辈子的三明治。”


    小店员叹了一口气,把手机合上,感觉这个秘密在他心里憋得太久了,他迫切得想要说出来,期待着这位故事得女主角的反应。


    “他告诉我,只要您来这条路,就一定会进这家便利店,我每晚给您留下一份就行。”


    转过身。


    门缝里泄露的风吹动了那些便签,有些很脆弱的掉了下来,姜黎蹲下身一张又一张捡起来。她的动作很缓慢,手指划过这些不再锋利的边角,脑子里关于这件事的记忆一下子就清晰起来了。


    很奇妙,不是吗?


    店员甚至没有说是谁,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个名字。


    会这么傻傻的,在背后爱着她的,只有阮星蘅这个大傻瓜。


    就像这个便签后面偷偷写的,她凌乱潦草的字迹,透着少女心动时最大的不确定。


    —如果阮星蘅不遵守诺言,那他就会变成全世界最蠢的大笨蛋!


    眼睛被完全糊住,她看不清前方的路,于是就着蹲下的动作,将整个脑袋掩埋在毛呢大衣上,偷偷擦着眼泪,又被这面料刮得眼睛疼,于是眼泪落得更加凶猛。


    “要是我不来怎么办?”


    她想,阮星蘅怎么就这么肯定她一定会经常来这里。


    小店员开口:“就给路边的流浪汉啊,那位先生说有个小姑娘时常念叨着自己的气运不好。那他便多做善事,一岁一礼,保佑他的姑娘顺遂平安。”


    一岁一礼,顺遂平安。


    她站在那山下,遥遥远望青檀寺一角,也为他许了同样的愿望。


    -


    去学校看看吧。


    那是他们唯一一段,无忧虑的时光。


    临行的时候,姜黎走到收银台前。


    她想要一包蜡烛,却被告知店里的库存蜡烛早已在新年贺岁的时候被买光了,新的存货还没有上来。


    没办法,姜黎随手挑了柜台上的一包烟,付钱的时候她回


    头看了一眼那张便签,很有礼貌地请求他,“如果有空的话,能帮我照看这张便签么?”


    “别让它掉下来。”


    又是一个熟悉的新年红包奉上,她弯了弯眸子,笑容明亮。


    “如果可以的话,我大概也要麻烦你。我喜欢的人未来可能会留在这里工作,我在你们店里预存一笔钱,如果他来了就给他一块三明治和一杯热牛奶好了。他当医生总是很忙,麻烦你告诉他要记得好好吃饭好好生活……”


    意识到自己说的有点多了,姜黎停住了。


    她眼睛里有晶莹的泪光闪过,又因为笑着,眼眶被憋得很红。


    “如果有一天他不是一个人来……那就什么都不要跟他说。”她飞快地说完这句话,大衣下摆在空中转了个圈,然后头也不回就出了便利店。


    气温骤然降了下来,好像是冬日的最后一场风暴,停了许多日的雪又落了下来。


    江宁地处南方,鲜少下雪。


    大概今天这一场会是初雪。


    白雪落满头,她想起来为什么阮星蘅总是会在初雪骤降的那一日来赴这场约。


    下了第一场初雪,她团了个雪球砸在他的脑袋上,笑容灿烂又刁蛮,告诉他这是白雪落头,他们要“白头到老”的好兆头。


    那是阮星蘅第一次纵容她。


    他站在雪地里低低地笑,暗光在他眼底晕开,那是他第一次隐晦的表达喜欢。


    姜黎叩了叩停在路边的车窗,司机缩在车子里搓着手,看见她敲窗户了,这才开了一条小缝望向他。


    “天晚了,您先回去吧,我还要进去逛逛。”


    司机开了门,没舍得开暖气,他站在外面跺着脚取暖,嘴角还有三明治上的沙拉酱,笑容有些憨态。


    “没事,姑娘你爱逛多久就逛多久。刚刚啊,有个人把我一天的车钱都给了。”司机开了个玩笑,“今天啊,我是您的专职司机。”


    挺惊讶的。


    姜黎挑了下眉,觉得今晚发生的所有事情,都完全超出了她的预期。


    便利店的门被打开,盯着寒风的小店员冲她使劲挥了挥手,中气十足地大喊道,“那位先生在这儿还有不少余钱呢,车费我替您付了哈!”


    热情的简直过分。


    也不知道阮星蘅这样冷清的性子,当初是怎么找了这么一位店员的。


    姜黎扑哧笑了一声,接受了他的好意,拎着包往学校大门走。


    今日气氛刚刚好,又是初雪将落,她应该刚刚顺便要一瓶酒的,在天台上,数着明亮的星星,吹着永远不灭的蜡烛,堂而皇之的把愿望说出口,笑眯眯地托着下巴等着他来实现。


    姜黎挑了一下眉毛,在门卫室填好登记表,如愿进入学校的教学楼里面参观。


    也是因为假期的缘故,学校里面冷冷清清的,除了偶有装修的工人经过,再没有一点声响。


    姜黎去了“情.人坡”。


    这个在学校里被称为隐秘的存在,她坐在高高的坡上,迎着风吹着,仰头望向一望无际的星空。


    星星挂满夜幕,她的眼前却好像出现了一副瑰丽的画卷。


    日暮下的天空像是玫瑰星云一样绚丽多彩,她的视线追随着这极尽浪漫的粉色尽头,意外触发了以前从来没有过的视角。


    情.人坡正对面的视角是教学楼,她常常抱着膝盖来偷看参加奥数培训班的阮星蘅上课。


    他喜欢坐在窗边。


    也许因为太专注,所以她不曾注意到其它的精致。


    现下教学楼变得一片漆黑,她的目光自然落在视线尽头的唯一光源处。


    是她的画室。


    有段时间心里烦,一逃课就钻进那间教室里画画。


    应该是在装修,亮着一点白炽灯的光。


    姜黎眯了下眼睛,比划了一下视线,发现从阮星蘅靠着的那扇窗户一抬眼,刚好能看见那间画室。


    她没有看向他的日子。


    是否他的目光也在深深地凝望她?


    姜黎心里划过一个大胆的猜测,她坐不下去了,拍了拍身上沾染的灰尘,她抬腿往画室走。


    这间所谓画室,其实也只是顶楼一个废弃多时的旧教师。


    这几年宁大附中招收的生源越来越多,这才找了工人想要重新装修投入使用。


    姜黎进去的时候,装修还没开始,零星摆了些三脚架,油漆桶之类的装修工具,工人倒是不见踪迹。


    进来的时候扑面而来就是一种熟捻感,掉了墙皮的墙,斑驳的擦不掉字迹的黑板,似乎还刻着某年高考的大题。


    姜黎轻轻笑了一声,指尖压在墨绿色的黑板上,她想起来自己月考数学考了个不及格,被某个人拎过来补习,后来怎么也哄不好他,没办法只能“卖艺”亲手画了一张他的照片送上去。


    推动黑板的时候发出很沉重的一声响,就像是停摆的岁月被推动,时光的老人鼻息间发出极重的叹息,好像在埋怨她为何到现在才开始找寻这段青春的记忆。


    她一直是个胆小鬼。


    和阮星蘅分手以后不争气的想着他,咬紧牙关倔强的不让自己涉足和他有关的任何一片空间。


    黑板的夹缝里,有一张纸。


    折叠的四四方方,打开的时候甚至能看见空气里扬起的粉笔灰尘。


    是一幅画,画的是雪山,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她把周围的人影虚幻,山河间只留下了他们两个人相互依偎的背影。


    那是阮星蘅最难熬的一段时光。


    她蹦蹦跳跳跟着和他一起回家,却意外和他一起发现父母面和心不和的秘密。


    从此亲情成了筹码和枷锁,父母的爱对他来说并不再是完全良善与纯净,他默默认清了现实,将全部的精力都用在了更好的成绩上面。


    姜黎大概是第一个发现他情绪不对的人了。


    她笨拙的画了一幅画,又觉得明显的安慰显得有点同情他的意思。于是咬着笔头抓耳挠腮想了一下午,终于写了一句含蓄至极的话。


    【要和我一起看每一场初雪吗?】


    大小姐心思很单纯,初雪嘛,一年才有那么一回的稀罕玩意。


    她是想告诉阮星蘅,不管别人对他的爱是真是假。


    她永远都会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这一边。


    后来中间发生了一点小摩擦,这画没成功送出去,反倒被她气鼓鼓地当着他的面扔进垃圾桶里。


    谁知道会在这里找到。


    就像是一个秘密似的。


    姜黎指尖摩挲着那用铅笔轻轻写在画纸背后的“好”字,感觉被烫了一下,她猛地缩回指尖,终于明白这“初雪”的含义在阮星蘅的心里为何那么重要了。


    在他心里,他们从未分开。


    多傻的一个人啊。


    就这么全心全意地相信她一个虚无缥缈的承诺。


    不明朗的光里,姜黎没什么所谓地找了个空地坐下。


    她撕开了香烟的包装,摸出塑料打火机,啪嗒一声点了火。


    指尖猩红一点亮光,她的视线飘飘渺渺望着火光亮起之处。


    就像是蜡烛的灯一样。


    她勾了下笑容,轻轻呼出一口气,吹灭了这火光,然后双掌合一,在这长夜里,像是虔诚的使徒。


    “我许愿春天按时到来。”


    “我永远会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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