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根本就不可能伤害地了清溪一根毫毛。
毕竟人家是高高在上的神君，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可掌众人生死。
而他不过是个命如草芥的灵魔罢了。
可是他就是不服，为什么有的人生来就是神龙，生来就要与天同寿，生来便是尊贵万分？
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总有一日，等他与巫长月合灵之后，等他学会了巫族最神秘的梦魇之术，他也可以破除命运的诅咒，他要把这些神啊仙啊全都踩在脚下。
他要踏平三界，他要将所有高悬明月全都拉下来，狠狠踩进污泥里。
他就是瞧不上这些仙人高高在上的模样。
快了，还有七天不到。
只要第七天他与巫长月成功合灵，到时候有了巫族的梦魇之术，他就可以不用惧怕任何人，横行三界。
巫族有个最大的秘密，他们的梦魇之术是靠传承才能代代相传下来的。
普通的族人只能掌握基本的梦魇之术，即造梦术。
造梦即是为一个人编织一个专属于那人的梦境，只要那人陷入梦境之中，外界的一切都会与他无关，那个人会沉溺在梦中，到时候外界的躯体就随你处置了。
这是每个普通族人一出生就会修习的法术。
听起来很牛逼，实际上一点儿用都没有。
等到巫族吟唱完入梦三问，对方早就可以一击秒杀你了。
可巫族圣女不一样，因为圣女传承血脉的原因，巫族圣女所拥有的梦魇之术绝对是可以毁天灭地的。
造梦不过是其中最低端的术法。
巫族圣女不需要吟唱，只需要轻轻与你对视一眼，就可以将你拖入梦境之中，永远困在其中。
这梦境，是死局，也是契机。
一个叫做时光回溯的契机！
如果入梦的人念力足够强大，那么在梦境之中，你对你过往作出的改变，是可以撼动时光的。
比如你曾经悔恨过亲人的逝去，而当使用圣女的梦魇之术入梦。
你只需要在梦中足够清醒决绝，救下了那个本该死去的亲人，当你从梦魇之中醒来的时候，那个亲人便会活生生出现在你的眼前。
死而复生。
逆天之举！
这些都是巫族从不为外人道的秘密。
无相很清楚，巫族这种时光回溯的梦魇之术，只会在历代圣女之间传承。
单纯的巫族只将眼界放在儿女情长之上，只觉得此时光回溯之术可以令人死而复生。
那是时光啊，那是时光回溯啊！
他若是可以回到当初，他可以改变的何止是一个人的生命，他可以改朝换代，他可以让三界都回到最初时的模样。
他可以，让他们灵魔一族，用不覆灭！
若是他们族人还在，此刻又会有天族何事！
他人与圣女合灵成亲，确实只是为了圣女传宗接代，并不会有任何别的作用。
可是身为灵魔的他却不一样。
灵魔本是这世间最低等的魔族，魔族崇尚武力，灵魔被评为最末一等，武力值几乎为零，无法修炼任何功法，所有吸收过的功法都会像无相刚才身上散发的黑色魔气一样，日渐流失。
这般柔弱的生物，本是不配生存于三界之中的。
可偏偏，天无绝人之路。
无相发现了自己这一族唯一存在的意义，也是最大的意义。
只需要与人双修，那人还是第一次的话，便可以获取那人神魂深处的烙印。
凡间又称之为修炼功法。
这是个听起来十分鸡肋的特殊技能，因为他们灵魔不可以修炼，所以即使获得了三界最厉害的修习功法也没有任何用处。
但对于巫族来说，却不一样了。
梦魇之术不是一种修炼功法，它没有办法让你的修为提高。
所以灵魔可以修习。
普通巫族人与圣女之间，缺乏的只是一个代代相传的秘密而已。
无相只需要娶了巫长月，与她灵修，就一定可以获得这个秘密，如何将普通的梦魇之术变作可以逆天改命的法术。
其实最开始，无相也跟外人一样以为，巫族圣女是靠着血脉传承才会代代相传下来。
可是当三百年前那件事发生之后，他才明白一件事。
圣女谁都可以当，区别只是圣女愿不愿意把这个秘密传承下去。
“你与她成婚之日，我便会历劫飞升，不会停留人间。”
清溪冰冷的目光落在无相身上。
三百年前他救回去的少年，为何会变作如今这般模样。
“好，你非要亲眼瞧着她出嫁，我当然乐意成全，谁让我师父喜欢自我折磨呢？”
无相冷笑一声，手中支撑秋千的藤蔓逐渐枯萎，只剩下孤独的木板掉在地上。
无相昨夜才汲取的能量，此刻彻底消散掉，一点儿也没留存在他的身体里。
所以那些从他手中冒出的黑气也逐渐消失不见。
这个少年，一如当初站在高台之上的冰冷模样，面色苍白，丝毫没有威胁力。
可如今他是整个巫族都为之传颂的屠龙英雄。
曾几何时，没有人相信他会屠龙。
直到，他带回了龙骨。
“师父的龙骨真的挺好用，不仅能藏住我灵魔的身份，还能让我变成巫族的英雄。”
“我和师父不一样，师父，我不是你这样的胆小鬼。”
清溪没有说话，默默地站在月色下，回头朝安静的屋子看了一眼。
无相讽刺也讽刺过了，挖苦也挖苦过了，知道这位站在自己面前的木头一样的师父，从来就是这幅德行。
他跟清溪神君，曾经朝夕相处了三百多年。
这是一段对他们彼此来说，都极其痛苦的往事。
三百年前，无相还只是巫族普通的孩子，只是四岁多的时候运气不好，父母出海打渔的时候在风浪中失去了踪影，从此再也没有回到巫族。
无相成了孤儿，巫族中人都说他克父克母，是个不详之物，所以没有人愿意收留他。
幸好巫族依山傍水，出去乞讨或者在小溪抓抓小鱼，总还是可以勉强活下去的。
再加上邻居家的孩子小月与他一起长大，经常会偷偷塞一些食物给他吃，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活到了十多岁。
原以为熬过成年，就可以自力更生。
谁料那些日子海上越来越不太平，巫族出海的船只总是会被海浪掀翻，渐渐就有族人传言，说是海中不知何时住了个龙神，龙神脾气不好，一有不开心就会发火。
龙是上古神族，一旦发火，那就是通天彻地的灾难。
这谣言喧嚣日上，逐渐传的有鼻子有眼睛的。
所以巫族人干脆效仿凡间，说是只要献祭一对金童玉女给龙神，龙神就会消停下来。
这种献祭，自然是挑那些无父无母的孩子，又或者是地位卑微的家庭，才不会让族人之间逐渐离心离德。
金童的人选，自然是无相。
只是无相没有想过，玉女居然会是小月。
——
无相离开之后，清溪神君一个人在院子里呆了很久。
也不知是在想些什么，等到月上中天的时候，他才动了动身体，走到刚才被拆散的秋千架旁边。
就这么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新摘下来的藤蔓，认认真真给巫长月重新编织一个秋千。
他的技术很好，不到一炷香时间，就已经将秋千恢复了原样。
他也很疼爱这两个徒弟。
至少三百年前是这样的。
三百年前，他不愿意参与仙魔大战，一个人躲在不咸海里过他的小日子。
每日就喝喝酒，看看话本，听听潮起潮落，日子过的逍遥又自在。
可是仙魔大战动静太大了，动不动就会有被打败的仙族或者魔族从天上掉下来，砸进不咸海之中，掀起惊涛骇浪。
他本意是躲着他姐姐，懒得去为天族而战，所以自然也就不好祭出结界来防护整个海岸，只能在渔船一个不小心被砸的时候，显出真身来救人。
也不是每一次都能救到，凡事但求顺心而为。
由于次数多了，海岸上的巫族就开始谣传，说海上有龙神作祟，经常吞噬过往的船只。
清溪是个洒脱的人，名声这种事情他不是很在意，终日与酒为伴他就觉得很满足了。
他万万没想到，巫族竟然会送来一对金童玉女。
那日他化作人形刚上岸买酒，就听说了这件事情。
真是荒诞无稽！
也罢，载着金童玉女的船只还算是宽敞，这两日仙魔两族暂时休战，海上风平浪静，等他打完酒再将那两个孩子带进洞府。
留他们住两天再送回去，也好让这两孩子告诉巫族人，他才不需要什么金童玉女，他只需要美酒佳肴。
可那日留仙居新酿的酒太醉人，真的把他这位神仙给留了下来。
等他酒醒的时候，听到巫族人说那艘船当晚就被海浪吞噬了。
清溪马不停蹄地赶往海中，只瞧见了两个孩子湿漉漉的尸体。
两个加起来才二十多岁的孩子，因为他的一时疏忽，冰冰冷冷的飘在海水之中，也不知道死的时候有多么的痛苦。
清溪有些自责，都怪他喝酒误事。
明明早就知道这件事了，他却因为贪醉而没有出手制止。
就在他对着两个孩子毫无头绪的时候，其中那个男孩，缓慢睁开了眼睛。
他没死，又或者说，他只是假死。
他是灵魔与人类的混血，因为阶级太低，所以连自己真实身份是什么都不明白，只有经历过一次死亡，才一不小心觉醒了身体里的灵魔体质。
小小的少年刚刚经历一场死亡，却没有过多的恐惧。
而是睁着一双漆黑的眼睛瞅着他：“你害死了我们，应该给我们补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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